24 詢問

第二日一早, 蘇雲遙醒來時謝彥逍已經離開了,昨晚兩個人的對話究竟是真是夢她也記不清了。

這日起,蘇雲遙就多了一件事情, 那便是坐在榻上看着外面的人幹活。不過,這些人着實不是幹活的料子, 不會翻地不說, 還喜歡偷奸耍滑。牛婆子被氣得不輕,但也只敢吼她們幾句, 旁的也沒做什麽。

倚翠和香竹過來與蘇雲遙說過幾次, 蘇雲遙沒讓她們管,只讓她們從旁邊看着。

結果這麽一小塊地, 十個人整整三日都沒翻完。

然後在第四日一大早醒來, 地卻突然被翻好了。

蘇雲遙很是驚訝。

桂嬷嬷為她解了惑:“昨晚上牛嬷嬷自己翻的。”

蘇雲遙皺了皺眉, 當下沒說什麽。從正房請安回來後, 她把牛嬷嬷叫了進來。

“嬷嬷, 我當初是怎麽跟你說的?”

看着蘇雲遙的神色, 牛嬷嬷心裏一緊, 笑聲道:“夫人說三日內得幹完活, 現下已經幹完了。”

蘇雲遙面無表情地說道:“的确如此, 你也做得很好。只是, 你忘了我說過讓誰幹。”

牛嬷嬷一下子愣住了。片刻後,有些為難得道:“我讓她們幹,她們都不幹。”

這些人不是侯府的人就是公主府的人,她指使不動。

蘇雲遙道:“她們不幹是她們的事, 你若是幫了一回, 那她們以後都不幹了, 全等着你幹。”

牛嬷嬷怔了怔。

蘇雲遙道:“這些人本就不老實, 平日裏也不幹活,到處散播咱們院子裏的事情。如今嬷嬷幫她們幹了活,她們豈不是又有時間出去嚼舌根了……”

牛嬷嬷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看着牛嬷嬷臉上的神色,蘇雲遙道:“府中的規矩冊子已經給你了,又有倚翠和香竹從旁幫襯,你無需害怕,該罰的罰,該罵的罵。萬事都有我給你頂着。”

牛嬷嬷頓時領悟了,原來夫人的意思是要讓她看着這些人,不讓她們有時間找事兒,也不讓她們散播消息。之前是她想岔了,以為種地才是最重要的。

牛嬷嬷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道:“求夫人再給我一次機會,這次我一定幹好了。”

蘇雲遙看着她點了點頭:“嗯,去吧。”

牛嬷嬷走後,桂嬷嬷道:“夫人,這個牛嬷嬷鄉下莊子上來的,不懂世家後宅裏的彎彎繞繞,顯然不太會管人,您怎麽還讓她管?”

蘇雲遙抿了抿唇,眼眸微暗。其實牛嬷嬷很像曾經的自己,從鄉下來到繁華的京城,這個人不敢得罪,那個人不敢得罪。做錯了事情就會被罵得狗血淋頭。以至于那些下人們都欺負到了她頭上。

她是在碰得頭破血流之後才明白了如何做。

“總要給人機會的,不能因為一件事沒做好就否定她,沒有人生下來就什麽都會。”

桂嬷嬷琢磨一下,道:“夫人心慈。不過,這牛嬷嬷倒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她把您安排的活兒幹完了。”

牛嬷嬷從正房出去時整個人的氣場跟剛剛完全不同,她走到院子裏把這九個人全都叫了過來。有些甚至還沒起床,她也從床上把人拽了起來。

星瑩散着頭發指着牛嬷嬷的鼻子罵道:“你個老牛婆長膽子了是吧,竟然連我也敢拉扯!”

牛嬷嬷在鄉下沒少跟人對罵,有了蘇雲遙撐腰,她也不怕她,掐着腰罵道:“你算個什麽東西!夫人都起來了你個賤蹄子竟還敢不起。”

“好啊你,竟然敢罵我。”星瑩上去就要掐牛嬷嬷。

這一招是她在謝四少謝季琮那裏慣常用的,她們幾個通房之間沒事兒就掐一架。

可惜牛嬷嬷不是那些柔弱的通房,這一招對她不好使。她常年下地幹活,身強體壯,壓根兒不屑用這種手段,她輕輕一推星瑩就倒下了。

“罵你怎麽了!你不服從管教我還要打你!”

星瑩坐在地上吼道:“反了天了!反了天了!你給我等着,我定要讓四少爺把你個老虔婆趕出府去!”

牛嬷嬷輕笑一聲:“四少爺算個什麽東西,我們夫人可是皇上的親外甥女,身上可是流着皇室的血脈。他還能大過我們夫人去?再不濟,世子也比四少爺強!”

收拾完星瑩牛嬷嬷又去收拾了桃粉,兩個人一個比一個弱,牛嬷嬷都不用幫手,一手拎一個把她們拎出了房間,扔在了外面地上。兩個人誰要是敢不幹活,牛嬷嬷就拿着樹枝吓唬她們。

正房裏,蘇雲遙聽說了牛嬷嬷罵人的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真這樣說的?”

桂嬷嬷道:“可不是麽,這婆子怎麽嘴上不把門啊,這話要是傳到侯夫人耳朵裏又得生氣。”

蘇雲遙放下手中的熱茶,道:“她哪句說錯了?明明就是事實嘛。正院那邊愛氣就氣去,她還能拿我怎樣不成?”

桂嬷嬷想了想,沒再勸說。

蘇雲遙看向春杏:“去拿二錢銀子賞給牛嬷嬷,就說我誇她差事辦得好。”

這牛婆子的辦事風格着實讓她喜歡,得賞賜一下,讓她再接再厲。

牛婆子本還因為早上罵了打了星瑩,又罵了桃粉心裏惴惴不安,看到夫人的賞賜,頓時心裏的石頭落下了。有夫人撐腰,她誰都不怕!

第二日一早蘇雲遙去正院請安時吃了個閉門羹,姜氏和周氏都進去了,曹氏卻故意晾着她,讓她在外面等着。

站了約摸一刻鐘左右,蘇雲遙覺得已經給足了曹氏面子,她轉頭看向侍書,吩咐道:“去給我搬一把椅子。”

侍書沒料到世子夫人已經厚臉皮到這個地步了,今早明顯是侯夫人罰她,她不僅不怕,竟還敢要椅子。

“這是侯夫人的吩咐,奴婢不敢違背。”

蘇雲遙道:“母親的吩咐?母親只是沒允許我進去,可曾說過讓我站在外面?母親這般和善之人又怎會苛待我,讓我一直站着。”

侍書抿了抿唇,沒答。

蘇雲遙懶得搭理她,看向春杏:“沒想到正院竟然連把椅子都沒有,你回瑤華院給我搬一把過來。”

“是,夫人。”

曹氏在屋裏聽到這話,臉色頓時一沉,看了一眼月嬷嬷。

春杏還沒走出院子,月嬷嬷就出來了。

“世子夫人,侯夫人讓您進去。”

蘇雲遙擡步走進了房中,行完禮後,便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說道:“母親明明好好坐在屋裏,外頭的丫鬟婆子卻說您不舒服,讓我在外面等着,這些下人可真是會說瞎話,母親該好好管一管了。”

曹氏被這陰陽怪氣的話氣得不輕,她懶得跟蘇雲遙掰扯,直截了當問道:“我給你的兩個丫鬟呢?”

蘇雲遙假裝不明白曹氏話裏的意思,裝傻充愣:“好好的在院子裏待着呢。”

曹氏冷着臉問:“你為何不讓她們去房中伺候?”

蘇雲遙一臉真誠,道:“長公主府那邊陪嫁了十幾房人,有五六十人,到現在還有人在外面莊子上住着,在鋪子裏幹活。能來我院中的那是少數。我把侍畫和星瑩帶回院中就是看在母親的面子上了。母親要是覺得我給她倆安排的不妥當,那您說,把我身邊哪個丫鬟撤掉換上她們。您說完,我立馬就回娘家報備一聲。免得下回見了我母親再被訓斥是我自作主張。”

曹氏臉色很難看。

蘇雲遙這是拿長公主府壓她。

接着就聽蘇雲遙補充了一句:“再者說,您前幾日給我時也沒說讓她們倆去屋裏伺候呀,我還問過您來着,難不成您忘了?”

曹氏被氣得不輕,接着質問:“那你為何讓她們去種地?咱們府上外院有專門侍弄花草之人,何須讓內宅的丫鬟幹這些。說出去豈不是丢盡了侯府的顏面!”

蘇雲遙反問:“她們怎麽就不能幹了?我舅舅是皇上,母親是長公主,我這般身份的人種了十幾年地都沒覺得丢人,她們如何幹不了?怎麽,她們比我的身份還尊貴不成?”

她并不喜自己這個身份,可有時候用來怼人卻是再合适不過了。

曹氏氣得手握成了拳。

她若是知曉蘇雲遙是這麽個渾不吝的性子,說什麽都不會同意她進門!

周氏看了一眼曹氏的臉色,在旁邊插了一句:“幹活就幹活,二嫂怎麽還不讓人出院子了?咱們府也沒這樣的規矩吧?”

蘇雲遙絲毫沒給她面子,道:“我何時不讓她們出門了?三弟妹如何知曉她們沒出院子的?難不成你在等着誰給你傳遞消息?”

被戳中心事,周氏頓時慌了。

“你這是什麽話,我哪裏等人傳遞消息了,不過是這幾日沒在外面見着你院中的人罷了。”

蘇雲遙道:“她們不出門老老實實待在院中不正好給三弟妹省了麻煩麽,省得她們出來生事。”

曹氏這會兒緩過來了,說道:“她們很多是家生子,府中有她們的親朋好友,你若把她們拘在院中,豈不是見不到了?府中沒有這樣的規矩。”

蘇雲遙眼眸微動。

府中的規矩是各個院中的下人在各個院中,從來也沒有到處亂竄的道理。這二人為了打聽他們瑤華院的消息當真是會睜眼說瞎話。

不過,這正合她意。

只見蘇雲遙面上一副為難的模樣,單最終還是道:“行吧,既然母親這樣說,想出來當然可以,只要幹完活就行。到時候母親可別說我們院子裏的人沒規矩。”

周氏立馬道:“你這活兒也太重了,誰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幹完!”

蘇雲遙反駁:“重嗎?是她們太沒用了吧,這麽點兒活,我一個人一天就幹完了。她們幹不完那是因為偷奸耍滑。若是不做事,府中還養着她們做什麽,吃白飯嗎?”

周氏被怼得啞口無言。

蘇雲遙安排的活的确不重,得知幹完活就可以出去時,從前磨蹭一天也幹不完的活當天上午星瑩就幹完了。

吃中午飯時,星瑩說想要出去,蘇雲遙同意了。

第二日下午,星瑩又出去了,蘇雲遙仍然同意了。

等到快吃晚飯時,春杏慌慌張張從外面回來了。

“夫人,不好了,侯爺讓您去正院一趟。”

蘇雲遙詫異:“侯爺讓我去正院?發生了何事?”

最近她一直關起門來不怎麽打聽外面的事情,還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兒。

春杏低聲道:“星瑩和四少爺在假山裏做那種事兒,被兵部尚書夫人身邊的丫鬟看到了。”

武安侯管着皇城衛,與兵部尚書同屬于武将,二人一同上過戰場,關系不錯。兵部尚書夫人和曹氏也處得不錯。

今日兵部尚書夫人就來了府中。

結果他們府上的丫鬟在小花園裏發現了正欲行茍且之事的謝季琮和星瑩。那丫鬟不認識謝季琮,以為是府上的下人,頓時嚷嚷出來。武安侯府的下人們連忙跑過去逮人了,結果卻發現那是府中的四少爺。

場面一度非常尴尬。

兵部尚書夫人也沒在府中久留,借口家中有事匆忙離開。

武安侯聽說此事後震怒,讓人把謝季琮還有她和謝彥逍叫去了正院。

“侯夫人想把這事兒推到咱們院中。”春杏道。

這才是春杏覺得大事不妙的原因。

蘇雲遙卻沒太把這個放在心上,她在想,這件事情怎麽這麽快。

還這麽巧。

明明星瑩來院中的時間與前世不同,怎麽結局還是一樣的。

她越發肯定了這些事情絕非巧合,定是有人設計的。

只是幕後那人究竟是何人呢?

“世子回來了嗎?”蘇雲遙問。

“還沒,聽說侯爺已經讓人去叫世子了,應該快到了。”

“嗯。”

蘇雲遙收拾了一下,換了身衣裳,聽說謝彥逍去了正院,這才從瑤華院出去了。她去得比較晚,她到時侯府的人幾乎全都到齊了。

一進門,曹氏就看向了她,那眼神頗為淩厲,像是要吃人。

蘇雲遙沒搭理她,她在尋找謝彥逍。

謝彥逍正坐在武安侯下首的位置上,神情冷漠,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一樣。蘇雲遙看了他幾眼,收回了目光,朝着坐在上首的兩人行禮。

“見過父親、母親。”

聽到聲音,謝彥逍擡眸看向了站在廳堂中央的蘇雲遙。

沒等蘇雲遙落座,曹氏便率先開口了。

“老二媳婦兒,府中發生的事情想必你已經知道了。”她指了指跪在地上的星瑩,冷冷地說道,“這丫鬟是你院中的,該如何處置你拿主意吧。”

跪在地上的謝季琮看了一眼曹氏,曹氏瞪了他一眼,他立馬垂下頭不敢說話。

武安侯聽後,看向了蘇雲遙,眉頭皺了皺。

前些時候在湘王府發生的事情他也聽說了,這個兒媳在規矩上确實欠些妥當,也不怎麽會管理下人。不過,此事倒也不能賴在她的身上。說到底還是這逆子自己的問題!

武安侯瞪了一眼幼子。

蘇雲遙哪裏還會像前世一樣搶着被黑鍋,立馬把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這丫鬟本是母親房中的,四弟覺得她長得貌美,求着母親收到了房中。母親見四弟被這丫鬟迷得不知進取,就故意把這丫鬟給了我們院子裏,希望她能在我們院中把世子迷住。可惜了,世子甚少回房,這丫鬟沒找着機會。約摸是這個原因她才又出去尋四少爺了吧。她如今雖在我們瑤華院,但卻不聽我的,該如何處置還是母親拿主意吧。”

蘇雲遙這一番話可是把好些人都扯進來了,連自己的夫君都編排上了,一點都沒覺得不好意思。

曹氏真的是要被氣死了,指着蘇雲遙道:“你胡說什麽!”

就連武安侯這個大老粗都覺得有些不順耳:“老二媳婦這話……”

蘇雲遙立馬接道:“父親明鑒,全是實話!”

她覺得自己已經很委婉了,以前在村裏跟人吵架時說得比這還直白、還難聽。

“夫君意志堅定……”她正欲再說幾句,察覺到謝彥逍的目光,頓時閉了嘴。

罷了罷了,給他留點臉面。

“所以,這丫鬟雖然是母親給我的,實則就在我院中待了幾日。這幾日還跟不少管事起了沖突,罵了我院中的丫鬟嬷嬷,打碎了我一套茶具。”蘇雲遙開始告狀。

武安侯眉頭皺得更緊了些,轉頭看了曹氏一眼,不滿地道:“這種不懂規矩的丫鬟怎麽不早些發賣了,竟還給了老二院中。”

明明是這丫鬟勾引了老四,侯爺竟然開始心疼老二了!曹氏心裏泛苦,但此時須得解釋清楚了。

“侯爺,這件事并非您想的這般。我之所以會給老二媳婦兒,是因為老二媳婦兒身邊少了個丫鬟。我想着,做母親的得體諒孩子,就給了她兩個丫鬟。這兩個丫鬟從前也好好的,誰知今日竟然做出來這樣的事情。也不知是不是誰指使的,故意挑了尚書夫人在的時候做出來此等事……”

曹氏這話是在暗示這件事情是蘇雲遙在背後故意使壞。

蘇雲遙聽後挑了挑眉,看向了武安侯,立馬說道:“父親明鑒,我本就聽說這丫鬟不是個省心的,便一直把她拘在了院子中不讓她亂跑。誰知母親聽說了此事後,昨日一大早就罰了我,讓我在院中站了許久。不僅如此,還訓斥了我,嫌我讓星瑩幹的活重,嫌我拘着她們不讓她們出瑤華院,讓我把她放出去見見府中的親朋好友。母親都這樣吩咐了,我這做兒媳的又怎敢違抗,就只好把放她出去了。”

曹氏臉上的神色頓時一僵。

對,昨天早上的時候她的确說過,但她并非是想讓星瑩出去,而是想讓侍畫來正院中。此刻她心中閃過一絲後悔。若非如此,兒子的醜事也不會鬧得阖府上下皆知了。

“母親說這事兒是人在背後指使,難不成那人……是您?”

攀扯人嘛,誰不會。

曹氏立馬道:“你胡說八道什麽!”

這時,一向不說話的謝彥逍開口了,他看向武安侯,提醒:“父親,此事的關鍵是四弟這事已經傳到了府外,該如何處置。”

武安侯這才回過神來,看了曹氏一眼,他險些被她帶偏了。他這夫人平時還好,一旦涉及到老二就有些不明是非。

謝彥逍又接着說道:“不過,若這丫鬟如母親所說是我們院中的,四弟難免要背上一個偷嫂子身邊丫鬟的名聲,但若她本就是四弟屋裏人,便只是一樁風流韻事,旁人笑笑便罷了。”

謝彥逍一下子說出了問題的關鍵,場面一下子安靜下來。

說到底,武安侯不想讓事态擴大,曹氏不想讓兒子的醜事曝光,謝季琮想要這個丫鬟,蘇雲遙不想要這個丫鬟。

謝彥逍說的法子極好。

謝季琮看了一眼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星瑩,率先反應過來,道:“父親,星瑩就是我房中的丫鬟,她一直都是我的通房,母親給我的,母親知道這件事的。”

曹氏本想借這件事順便整一下蘇雲遙,沒想到沒整成不說,此刻還不得不捏着鼻子認下。她閉了閉眼,複又睜開。

“對,侯爺,是我記錯了,這丫鬟本就是我房中的,是我給琮兒的。”

聽到這話,謝季琮心中一喜,星瑩終于保下來了。

武安侯臉色陰沉的難看。剛剛夫人還說這丫鬟是老二媳婦兒身邊伺候的,話裏話外說此事是老二媳婦兒撺掇的,故意陷害琮哥兒,現在卻突然改了口。

他知道夫人和世子之間不和,沒想到她竟這般過分,在他面前颠倒是非黑白。若非此事有利于琮兒,她還不知會如何狡辯。

武安侯拍了一下桌子,沉着臉道:“簡直胡鬧!琮哥兒禁足兩個月,這丫鬟……”

說到星瑩時武安侯猶豫了一下,真解決了這個丫鬟反倒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夫人好好管束管束。”

“是,侯爺。”

武安侯站起來,道:“府裏的事情夫人該好好管管了,也要一碗水端平。實在不行夫人就歇一歇,讓老二媳婦兒管!”

說完,武安侯甩了甩袖子離開了。

曹氏氣得臉色煞白。

武安侯一走,屋裏的人也都散了。

雖然外面風大,可蘇雲遙一想到曹氏剛剛的臉色就覺得心情着實好。洗漱完躺在床上已經過了亥時,可她今日許是心情太過美好,到不怎麽困。

開心過後,她又想到了最近幾日發生的事情。

星瑩跟謝季琮的事情在前世并非是現在發生的,是過了幾個月才發生。可為何出事的地點以及發現的人都是一樣的。還有文昌侯府和禮部尚書府的事情,前世明明兩個府一同出了事,為何今生只有文昌侯府出事了。

以及前不久曹氏的幼弟的事,那也是提前了幾年發生。

即便是再不敢想,事情擺在了眼前她也不得不去承認了,那便是這些事情都與她有關。

只要得罪過她的人都開始倒黴了。

會幫她做此事的人定是跟她關系密切之人。全京城跟她有親密關系且有能力做此事的人,除了爹娘就是謝彥逍。她爹娘的态度已經非常明顯了,嫌棄她丢人甚至不想把她認回來,這樣的人又怎會為她報仇。

至于謝彥逍……他的确對她态度冷淡又常常不着家。

可相較于爹娘來說,他倒也沒做過什麽傷害她的事情。

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那便只剩下這一個可能了。

蘇雲遙轉頭看向了躺在她身側的男人。

黑夜中,謝彥逍一動不動,似是已經睡着了。

看着謝彥逍棱角分明的側臉,蘇雲遙想,應該不可能是他吧,他雖沒做過傷害她的事情,但對她也沒什麽感情,沒理由為她做這樣的事,應該是她多想了,算了,不問了。這般一想,又閉上了眼。可心裏老想着這個事兒,翻來覆去也睡不着。過了一刻鐘左右,她又睜開了眼,看向了身側的男人,這男人依舊跟剛剛一般一動不動。

蘇雲遙擡手推了推他。

幾乎是一碰謝彥逍便醒了。

“嗯?”

蘇雲遙琢磨了一下,怕人聽到似的,湊近了他,趴在他耳邊低聲問:“今日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帶着桂花香的熱氣朝着耳朵裏鑽,謝彥逍身子頓時一僵。

見謝彥逍沒回答,蘇雲遙又擡手推了推他,問:“是不是?”

謝彥逍依舊沒答。

蘇雲遙很想要一個答案,又怎會就此放棄,頓了許久,她又趴在他的耳邊低聲問道:“文昌侯府的事情是不是也是你做的?”

謝彥逍依舊沒答,只是呼吸感覺比剛剛沉重了些。

蘇雲遙皺了皺眉。

難道睡着了?剛剛她聽到的聲音是幻聽?

蘇雲遙用胳膊肘撐起來身子,探過頭去看向了謝彥逍,只一眼便落入一雙深邃的眼眸中。

黑暗中,這一雙眼睛亮的吓人。

蘇雲遙連忙退了回去。

然而,沒等她退回床上,手腕就被人抓住了,整個人也被人壓在了床上。

“夫人睡不着?”謝彥逍沉聲問。

蘇雲遙看着這一雙帶有侵略意味的眼神,心中一緊,說話也有些不利索:“不……不是……我只是……”

只是想問清楚真相。

話未說完,就被人吞入了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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