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少年将軍(7)

第80章 少年将軍(7)

雨勢漸小, 偶能聽見檐下落雨砸入水缸的細微之聲。

正是雨聲小了,蕭何這番話便也格外清晰。

恍惚了片刻,陸莞禾驚詫地擡起眸,似還沒能反應出蕭何回答了什麽。

他又怎麽會答應?

太後的這番事, 她清楚得緊, 主要考驗的不是蕭何而是她。

之前喜蘭寫信提到她們前去不湊巧, 遇到了蕭何出兵在外, 後又寫信說她身子不好,恐怕要暫緩幾日,這些種種本沒有事, 但太後此人多疑, 還是起了些疑心。

她在宮中時,常是一副柔柔弱弱的姿态, 又像沒什麽主意的人, 太後便以為她極好操控, 現在出來之後,遲遲沒有動靜,太後漸漸懷疑她起了異心。

此次她與蕭何同房, 太後一方面是試探蕭何對她送的人有何态度,另一方面也是在考驗陸莞禾是否真願聽她的命令獻身出去。

可蕭何明明這些日子都在躲着她, 也有心上人, 又如何能幫?

她對上蕭何的目光, 他的眸底黑沉,束起的發尾一絲不茍,長眉薄唇, 氣度不凡, 處處透着冷清之意。

即便他應下, 面色也無任何輕薄之态。

在陸莞禾豁然擡頭時,蕭何也在順着垂眸,看向她。

猝然擡起的一張小臉上還帶着少許病氣,面容白淨,平日柔弱低垂的眉眼此刻正微微揚起看着自己。

觸及她的目光,蕭何心頭劃過幾絲異樣,像是針細密地紮在心口,不足以致命,但總會一陣陣疼。

透過她的眼底,似乎能看到這副柔弱的身子下的活力。

不對,或許她本該如此,只是身體拘束住了她。

或許也不是這個身體,而是如今她如浮萍般的處境。

兩人靜默了一瞬,還是蕭何先開了口:“若是陸姑娘信我,不若一試。”

……

連下了兩日的雨終于在黑雲初散時漸漸停下,但絲絲縷縷的涼意仍在。

原本應該站在屋外守夜的侍衛一概退下,只餘喜蘭在外面守着。

她提着一盞昏黃的燈,在外頭緊張地候着。方才陸姑娘出來,臉色怯怯,像是少女頭次聽這麽孟浪的話,她的眼中有些對初夜的忐忑,和她細聲道王爺今夜便會與她同房。

只是陸姑娘性子羞怯,只想她一個人在外頭陪侍。

這倒是鮮少出現這種情況,一般世家皇族之人,若要同房,必然會要不少人在外伺候,随時候着給來叫水。但陸姑娘說她膽子小,未見過這般場景,王爺也應允了她,喜蘭也不再生疑,靜靜等在外頭。

王爺可真寵陸姑娘啊,這方要求都能應下。

而屋內,燃了火爐,金絲熏爐下暖意随着輕煙盈滿整間屋子。

陸莞禾的身子暖和許多,寒疾所帶來的酸軟之感去消退不少,她剛剛洗浴過,長發略幹,垂在肩前。

她一身淡紫色的紗裙随風輕搖,步履輕盈,似是仙子一般。

玉足輕點,她抿了抿唇,多少還有些不自然。

這身輕薄的打扮都是喜蘭硬是要她穿上的,薄紗朦朦胧胧,似雲似霧。

只是喜蘭的算盤打錯了,估計蕭何是看不到這衣裳了。

她緩步走近,床榻之上,蕭何已坐直于上,他也脫了外袍,只餘純白的亵衣,他的肩背挺拔,因着素來習武,而練就了肩寬腰窄的身型,如青松傲立。

精致的面上,一方黑色的巾帕束縛住了淩厲的雙目,瓊鼻薄唇,好一副玉面郎君的面相。

淡淡的苦藥味迎來,雖是蒙了眼,蕭何卻敏銳地注意到陸莞禾已經走過來了,他的下颚朝着她走來的方向微仰,道:“陸姑娘想好了?”

見他朝的方向精确無誤,陸莞禾微驚地小小後退幾步,試探道:“你、你還能瞧見我?”

“不能。”

蕭何誠實地回道。

他久經沙場,從不會這樣蒙眼,對于他而言,蒙眼就是要全身心信任對方。

這是蕭何選出的折中辦法,他蒙上眼,不多看,一切由陸莞禾主導。

一方面是可以緩解陸莞禾的緊張,另一方面,由她主導,便能知道分寸。

陸莞禾明白,今夜是最好的時機,若是換一種方式向太後表示忠心恐怕更加麻煩。

蕭何也将府內大多人都屏退,只留喜蘭在外面,這樣可以最大程度保全陸姑娘的名聲。

陸莞禾其實并不介意這些,她既然被太後送來,便知道會有今日,就算以後離開王府,也定有人非議于她。

她一點點走近,慢慢坐下,褪下外袍。白膚在觸及空氣的一剎那微微顫抖,淺淺的緋色染了上去。

明知道蕭何什麽都看不見,但他就坐在自己面前,多少還有些羞澀。

不過他的神色絲毫未動,陸莞禾無法想象到他染上情/欲的模樣。

在聽到輕薄的紗落地的細微響聲,蕭何心中卻不似面上那般淡定,他的長指微蜷,眉宇微蹙。

他有件事急于求證,這或許是一個好機會。

他也有他的一點私心。

他徒然出聲:“陸姑娘。”

此時薄紗正輕飄飄搭在細腰上,被他的聲音一吓,薄紗掉了個徹底,只露出左側腰窩旁一點半月牙的胎記。

“怎、怎麽了?王爺想要反悔?”

她實在是緊張得厲害,話音有些顫。

“冒犯陸姑娘了,我只想一問,姑娘的左腰處可有一處半月牙狀的胎記?”

蕭何聲音沉沉地問完,手指緊緊地繃着。

他想知道這個答案太久了,自營地回來的時候,每次夢中,他都夢見相同的一個夢。

陸莞禾愣了愣,借着銅鏡,看着自己的左腰,那裏正有一處半月牙的胎記。

正當她要應下時,蕭何又繼續開口:“陸姑娘是不是有個孿生妹妹,在亂世時走散了?”

“王爺怎麽知道。”

陸莞禾幾乎脫口而出,這些私/密的位置,他又如何得知。

可他剛剛分明說了自己什麽都看不見。

更加奇怪的是,他知道她有個孿生妹妹。她與陸清相認做得極為隐蔽,也就祁宴和太後打探到了,金陵與京城隔了這般遠,蕭何又如何得知。

旋即,陸莞禾遲疑地出聲:“你派人查了我?”

她剛問完,自己卻又否決了,蕭何為人正直,不至于背着她做這種事。

他等這個答案太久了,他審問過犯人,自然知道陸莞禾的反應作不得假。

蕭何的心中就像有什麽東西突然被點燃了一樣,他等了許久的人就在自己面前。

他的指尖微顫,連臉上的神情都是難得的松動。

是啊,他怎麽會沒想到兩人相似的地方甚多。

那陣狂喜湧上心頭後片刻又冷靜下來,為什麽陸姑娘會不認識自己,為什麽陸姑娘當初無故離開,還有為什麽當時雖然柔弱但身子康健的陸姑娘如今會落下寒疾,明明當時也過了半年。

一點點的疑問鋪開,他才發現自己根本不懂陸姑娘。

可根本不及他再多想,肩上便多了一雙手,就像夢中一樣,慢慢的力道推開,她慢慢調整着他的姿勢,直到兩個人不斷挨近。

陸莞禾也是照貓畫虎,自己也是根據曾經見到的擺弄着姿勢,只是雖然她主導但也是羞躁不已。

“王爺,你可以動一下。”

大概的姿勢調好了,就差動一動,再配合點聲音,維持幾下,過一會就叫水,就能騙過喜蘭了。

可此時蕭何的心境已不複之前,如今心上人就在面前,雖然并無絲毫肌膚相貼,但那氣息卻時不時萦繞在自己鼻尖,他直直深呼吸了幾次,才壓下心中的潮動,按着陸莞禾說的做。

屋外喜蘭已經候着一段時間了,她明白這對于女子來說是很難跨出去的坎,但陸姑娘這麽做了之後,便能打消太後不少疑心。

沒過多久,屋內便傳來惹人臉紅的嬌聲,聽着有些青澀生疏,喜蘭也非沒有教習過其他的姑娘,聽着這聲音,雖然輕嬌,但終歸少點情動之意。

她鬥膽擡頭一看,紙窗只隐約倒映出男子的背影,看模樣确實在床榻之上。

嬌聲維持了一刻,終于淡下,而後過了一會,聽到了男子低啞的聲音:“叫水。”

喜蘭端着水,不敢擡頭,快步進了屋子。她相信經此一夜,蕭何日後若想再冷待姑娘是不可能的了。

離開時,她悄悄瞄了一眼,層層疊疊的帷幔中,女子的玉臂從被褥中伸了出來,軟綿無力。

盡管她見識不少,但此時也耳熱地趕忙退開,為兩人掩上門。

待喜蘭出去,陸莞禾才軟綿地支起身,喉間也有些啞了,為了演出這番,可是累壞她了。

真真假假間,她如今這番雲鬓微散的容貌,真像是經歷了一場雲雨。

她正要起身,忽地有什麽抵了上去,她驚詫地轉頭,見蕭何的眉間微蹙,有幾分難耐。

分明之前初見之時,他見自己褪衣,都只淡淡撂下一句無趣,便能直接走開,怎得此時卻不同了。

許是經歷了剛剛一番,男子的鼻尖渡上些薄汗,亵衣口也因為剛剛的動作微微亂了,只是他還在聽着她的話,沒有摘下黑布。

“抱歉。”

或許他也知道此時的冒犯,嗓音壓下道。

他現在才剛剛認出了她,一切都還未和她說道,也還有很多他未解的問題,此時他還不想吓着她。

聽到蕭何的聲音沉啞,額間微有薄汗,長眉急蹙,像是極為難受的模樣,陸莞禾鑒于他剛剛幫了自己,還是好心問道:“你……很難受嗎?”

她的聲音同樣帶着些啞意,反倒更勾人了。

蕭何:……

陸莞禾忽然明白此時說這話如稚童一般,便也收了聲。

待了一會,還是無果之後,他正打算起身用冷水澆身時,卻聽到陸莞禾小聲道:“需要我幫你嗎?”

作者有話說:

咳咳,下面将要正式揭開一大問題,太後為什麽會挑的是陸莞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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