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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顯,兩人都不約而同想起了這些天在同學間瘋傳的謠言,氣氛一下變得尴尬起來。

雙目相對沉默了一小會兒,最後是齊之慕先敗下陣,收回目光匆匆低下頭。

在席洛面前,她總是輸的那一個。

“有點餓了,我去買吃的。”

齊之慕說完,便從座位上起身匆匆離去,連手機都忘了拿。

這年頭,大多數人都選擇線上支付,二維碼一掃,還不用找零,別提多方便了。齊之慕小跑着去了最近的超市,在貨架前站了好久,腦海中不停閃過剛才的畫面,直到超市老板娘奇怪地看向她,這才記起自己是過來買零食的。

剛才實在是尴尬又害羞,她咂吧咂吧嘴裏殘留的甜膩,臉像火燒一樣紅,甚至想要從冰櫃裏拿一瓶冰水貼在臉上給自己降降溫,但那樣的舉動未免太過奇怪,她只是在腦袋裏想了想,便克制住了,随手拿兩包零食去結賬。

等輪到她時,她才發現自己忘帶手機,衣服褲子口袋摸了個遍,摸出的零錢也只夠買一包的。

她選了兩包零食,一包是她喜歡吃的,另一包則是席洛的最愛。

她糾結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忍痛把自己喜歡吃的那包放了回去。

齊之慕跟席洛的口味簡直天差地別,席洛喜食甜口,齊之慕卻是無辣不歡。相比之下,齊之曦的口味倒是跟席洛的十分接近,都是不能吃辣星人,一點辣椒就足以讓他們涕淚橫流。再加上兩人都喜歡吃甜的,平日裏只要湊到一起吃飯,必定會為了争搶食物發生不同程度的沖突。

齊之慕一邊走一邊回憶着自家姐姐跟席洛打架的情景,嘴角不自覺地向上勾起,走路的步子也輕快了許多,她仿佛看到席洛吃着自己喜愛的零食打出帥氣操作的模樣,耀眼得仿佛天上的太陽。

對于岌岌無名的小草來說,太陽是遙不可及的,但這并不耽誤它被陽光溫暖,在陽光的照耀下茁壯生長。

走到包廂門口,席洛跟他的朋友們并未開始戰鬥,而是吵吵嚷嚷地聊着什麽,齊之慕并沒有任何聽牆角的想法,想要直接進屋的,可在推門的時候,她聽見包廂裏傳來了自己的名字,席洛的那群狐朋狗友們嬉笑着起哄,問他。

“你是不是喜歡齊之慕?”

齊之慕感覺到自己的心跳一瞬間變得很快,仿佛懸在半空中,雖然她總是勸說自己,小草就該有小草的樣子,不要總是去妄想,能夠跟太陽比肩,可是,喜歡一個人,又怎麽能甘心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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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得不承認,哪怕只是某一瞬,她也是做過席洛同樣喜歡自己的夢的。

而如今,答案距離她只有一步之遙,她當然會停住推門的動作,靜靜地站在包廂門口,像是等待着宣判一般,凝神屏息,緊張又嚴肅。

“你不覺得齊之慕很奇怪嗎?悶悶的,不怎麽愛說話,感覺很無趣的。”

“長得嘛,也就一般,她不是齊之曦的妹妹嗎?怎麽姐姐前凸後翹,妹妹就……”

那個男生并沒有把話說完,而是“嗯嗯”兩聲,做了個一馬平川的動作,可齊之慕就算看不見他的手勢,也能猜到那男生口中的“嗯嗯”指代着什麽含義。

——無疑是諷刺她飛機場罷了。

提起齊之曦,男孩子們一下子興奮起來。熱情大方活潑,學習成績好、身材也十分火辣的齊之曦在男生中是女神般的存在,便熱烈地讨論起來。

“洛兒不是跟齊之曦是青梅竹馬麽,哪天約出來一起玩啊,別總帶着她妹妹,一點意思都沒有。”

“就是,有美女不帶,總帶個悶葫蘆,真是搞不懂洛兒,正常人都會喜歡齊之曦這種的吧。”

“咱們洛兒口味獨特呗,大美女就留給我們,讓他抱着陰暗的悶葫蘆一起玩吧。”

……

齊之慕的手緊緊握着門把,手指因過度用力發白,從小到大,她跟齊之曦就是在比較中長大的,她不如齊之曦聰明、漂亮、讨人喜歡,她是悶葫蘆,她無趣的要命,可她也沒有害過別人,她只是想待在屬于自己的小角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她不争也不搶,可為什麽所有人在誇齊之曦的時候,總是習慣性的踩她一腳呢?

還有那些男生的話,簡直令人下頭。對人指指點點,一副選妃的模樣,什麽叫正常人都喜歡齊之曦,喜歡蘋果是喜歡,難道喜歡橘子的,就該被譴責,就不是正常人了嗎?

席洛一直沒有說話,隔着門板,齊之慕看不見他的表情,她忍不住去猜,席洛到底是怎麽看待自己的呢?他會不會也像他的那群朋友一樣,覺得自己陰暗,是一個奇葩呢?還是說,他會像自己曾經看過的那些俗套偶像劇的男主角一樣,當自己的朋友在背後說女主角壞話時,站出來為她說話。

齊之慕心中暗自産生了期待,就像所有女生都會夢想自己的白馬王子,齊之慕也期待着,有個人可以護着她,發現她的好。

“你們在說什麽狗屁!”席洛突然開口,聲音不大不小,卻重重砸到齊之慕心上。

“我不喜歡齊之慕,”他說,“齊之曦也看不上你們這幾個蠢蛋!”

“哎呦,”男生們本來就是口嗨,他們很有自知之明,因此并不因席洛這句話而生氣,反倒好奇地八卦起來,“怎麽?她不喜歡我們,難道會喜歡你?”

青春期少年的虛榮心在作祟,席洛說出了讓他日後萬分後悔的一句話,“那當然,畢竟我這麽帥。”

男生們再度起哄,“敢情妹妹是僚機啊,不愧是洛兒,大學霸,就連撩妹都講究策略。”

“我說怎麽不帶大美女跟我們一起玩呢,敢情是喜歡人家,藏着掖着呢。”

……

席洛就這樣宣告了齊之慕死刑。

齊之慕站在包房門外,屋內暖氣給的很足,齊之慕卻仿佛置身于冰湖一般,渾身上下止不住的寒冷。

手中席洛最愛的零食此時變得格外諷刺,她那遙不可及的太陽,她買零食時願意遷就對方口味的那個男孩子,最終還是宣判了她的死刑。

原來自己只是用來追齊之曦的僚機啊,工具罷了,她居然可笑的以為自己是特別的,以為席洛和別人不一樣。她居然以為席洛是唯一一個,讓自己能夠在與齊之曦的比較中勝出的人,但事實證明,她錯得離譜。

她本來就不應該抱有任何希望的,就是因為那不自量力的期許,才搞得自己那麽地狼狽。

小草果然只應該仰望太陽,如果妄想靠近太陽,就會被灼傷。

齊之慕想要轉身就走,但她的手機還在包房裏,她必須原路返回。

像什麽都沒發生一般原路返回,最好臉上還挂着淡淡的微笑。不過不挂着微笑倒也可以,反正她已經是無趣的存在了,她不介意自己再無趣一些,也許無趣到了極致,便也能僥幸跟有趣沾點邊。

她此時沒有別的想法,只想趕快逃離現場,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等調整好情緒後再回去,戴上厚厚的面具,将自己的心事深深地埋在心底。

齊之慕拿着手中席洛最愛的零食,一路狂奔到衛生間,随手将那零食放在洗手臺上,她看着鏡中的自己,一個平平無奇、普通、放到人堆裏根本找不出來,性格又十分內向不讨喜的女孩子。她看着自己那清淡的五官,淺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眉毛,不夠挺拔的鼻子,單薄的嘴唇,以及那暗淡無神,總是含着滿滿怯懦的眼睛。

她瞪大眼睛拼命尋找,卻在這張臉上找不到任何一處值得喜歡的地方。

這就是她,一無是處的她。

她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麽呢?

終于,齊之慕難過地、崩潰地掉下了眼淚。

回去的時候,齊之慕把那袋草莓味的粟米條忘在了衛生間。席洛問起時,她只借口說自己忘帶手機。

屋內的氣氛,和她離開時一樣火熱,充滿着歡聲笑語,但是齊之慕知道,從今天開始,她跟席洛的距離,變得更加地遙遠了。

整個寒假,齊之慕都在故意疏遠席洛,她甚至膽大的拒絕了席洛的所有邀請,就算席洛是一個粗心大意的家夥,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但又不知所措,畢竟齊之慕單方面封閉了自己,跟她說相關的內容她也好不回應,約她出來學習時,她總是用各種借口回絕了他。席洛那時才發現,原來他的小哭包,在拒絕人的時候居然能想出如此多的借口。

他曾試着旁敲側擊齊之曦,期待能夠得到答案,結果齊之曦這個姐姐根本就是個糊塗的,她對此毫不知情,反倒逮着機會,狠狠地調侃了席洛一番。

齊之慕成績進步的喜悅,被這一個寒假的疏離完全沖淡,直到迎來了除夕夜,萬家團聚的時刻,齊之慕才在耳邊絡繹不絕的鞭炮聲中接到了來自席洛的一通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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