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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之慕休養了幾天才去醫院看望齊之曦,碰巧,席洛也在。
今天倒是沒有出現護士小姐把席洛和齊之曦當成夫婦的鬧劇,只是席洛捧着電腦坐在齊之曦病床前辦公,俨然一位陪伴妻子休産假的忙碌丈夫。
齊之慕目光與席洛短暫交彙一下,便越過他去找齊之曦聊天。齊之曦一向大大咧咧,并沒發現兩個人之間的異樣,就算發現了,也只會把那當成小兩口之間的情趣。她這兩天悶得要命,急需找人傾訴,齊之慕無疑是用來傾訴的最佳人選。
“小慕,你這兩天都不來,可擔心死我了。”齊之曦抓着齊之慕的手,輕輕拍了拍,“那天突然挂斷電話,沒事吧?”
“沒什麽。”齊之慕不好意思的笑笑,找個理由敷衍過去,反正齊之曦也不會刨根問底。
“我那天聽到你摔倒的消息太着急,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現在已經好多了。”
齊之曦也是因為不小心摔下來進的醫院,這一摔直接把孩子給摔了出來,聽到齊之慕的話,覺得兩個人同病相憐。她揉揉妹妹的腦袋忍不住感嘆,“诶呦,我們兩個糊塗蛋,真不愧是親姐妹。”
說完,齊之曦打開床頭櫃的抽屜,從裏面拿出一個精致的套盒遞給齊之慕。
“喏,這個給你。我上次購物節好不容易搶到的,裏面有限量款的胡蘿蔔色口紅哦!結果快遞還沒到就查出來懷孕用不了了。在家放着也是浪費,就留給我可愛的妹妹用吧。”
說起這套化妝品,齊之曦又喋喋不休念叨起來,“我跟你說,小慕,這套化妝品全國限量。你不知道我搶它回家費了多大的勁兒,結果用不上,你懂我有多心痛嗎?你看你,出個門也不化化妝打扮打扮,答應姐姐,收了我的化妝品就要代替我好好使用它們,把它們用完,好嗎?”
這話齊之慕聽着并不舒服。化妝與否完全都憑自己的意願,被人特意提這麽一嘴,就好像她不化妝就沒法見人似的。偏偏齊之曦還是好心,她沒辦法用惡意回怼齊之曦,她也不是那樣的人。
齊之曦盛情難卻,齊之慕只好勉為其難的答應她。
席洛本來一直都沒說話,聽齊之慕點頭說好後突然笑了,他打斷了姐妹倆的談話。
“給她幹嘛?”席洛說,“她平時都不化妝的。”
“再說了,你的東西,又不一定适合她。”
席洛的話,讓齊之慕起了一股無名火,按照她的理解,席洛的意思是,自己這副長相,就算化妝也沒救了,化了也比不上齊之曦,還不如不化,省得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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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來對齊之曦化妝的提議感到抗拒,席洛的話卻讓她改變了想法,忙接過那套化妝品塞進包包裏,說,“謝謝姐,我會把它們都用完的。”
大抵是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齊之曦對席洛向來不客氣,不爽就直接怼。她扔了個橘子朝席洛砸去,怒怼道,“你懂個屁,适合我的一定也适合小慕,我們可是親姐妹。”
席洛聳聳肩,面上有幾分無奈,并不生氣。
齊之慕垂着腦袋,感受到他的視線,但她知道,他看向的一定不是自己,只是因為自己跟齊之曦待在一起,他才施舍一點目光給她。
一直以來都是如此,她簡直受夠了。
……
齊之曦生了個兒子,這讓她在生産時吃了不少苦頭。
從前,齊之曦總是跟齊之慕吐槽別人家的小孩,說剛生下來皺皺巴巴,好像醜猴子,話裏話外嫌棄極了。等到她自己生了寶寶,倒是喜歡得不行,自己家的孩子怎麽看怎麽可愛,比別人家的招人喜歡,可齊之慕看自己這個小外甥,覺得他跟那些曾經被齊之曦吐槽過的小寶寶沒什麽不同。
如果自己生了小孩,會不會也像齊之曦那樣,對人類幼崽有所改觀呢?
想起那個未曾被父母發覺就消逝的孩子,齊之慕本能感到難過,好在,齊之曦講起自己兒子來興致勃勃,不需要她有什麽反饋,她才沒過多暴露自己的情緒。
臨近中午,眼看着王素琴就要來給齊之曦送月子餐。為避免相遇時的尴尬,齊之慕拒絕了齊之曦一起吃飯的邀請,決定回家。
她剛走出病房門沒幾步,就被人提溜着衣領,像提小雞一樣拉到醫院走廊的僻靜處。
“小丫頭,無視我?”
“電話不接,消息也不回。這兩天你到底去哪了?”席洛雙手環抱胸前,施施然看着齊之慕,一臉“不愧是我”的欠揍模樣,“守在這果然沒錯,就知道你會過來。”
明明就是來找齊之曦的,卻說得好像故意等她一樣。
齊之慕扁扁嘴,并沒有回答他,而是低垂着眉眼,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鞋尖尖看。
這樣的場景似乎在學生時代就發生過。那時,她成績不好,每每考試考砸,平時負責為她補習功課的席洛總會逮着機會念叨幾句。他們不在同一班,這人就把她叫到走廊,找一個僻靜的拐角,唠唠叨叨。
記得有一次,走廊裏有兩個調皮的男生追逐打鬧,經過他們時不小心撞到了齊之慕。
齊之慕被這猝不及防一撞,重心不穩,向前倒去,是席洛手疾眼快,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懷中輕輕一帶,使她免于摔跤的窘境。
少年身上清爽的氣息撲鼻而來,齊之慕的鼻尖正好貼在席洛校服的拉鏈上,那拉鏈冰冰涼涼,她的臉卻很燙很燙。
“瞎跑什麽?給我看着點道!”
席洛沖着那倆男生的背影怒道,連帶着跟齊之慕說話的語氣也兇巴巴的。
“怎麽這麽笨?”
可他抱着齊之慕的動作卻十分輕柔,帶着首次跟女孩近距離接觸的緊張,皺着眉問,“有沒有撞到?”
被他身上好聞的氣息包裹着,齊之慕的大腦根本無法正常運作,只傻愣愣的搖頭,“我沒事。”
結果下一秒就被席洛嫌棄,他眉間的溝壑更深,用手去捏她的鼻子,“瞧你那個傻樣。”
說完,便匆匆離開了。
本以為這件事暫時告一段落,可第二天,那兩名男生就跑到齊之慕他們班來找她道歉,還給她買了她最愛吃的零食賠罪,只希望她能原諒他們,并在席洛跟前美言幾句。
青春懵懂。
與心上人細微的肢體接觸猶如星火,瞬間在少女雜草叢生的暗戀心事中燎了原。
齊之慕将這事兒記了好久,時不時拿出來回味一番。
她将那算作是他們第一次擁抱。
而此時,她腳上依舊穿着學生時代最愛的帆布鞋,她還是那個一事無成的小哭包。
可彼時那個少年,早已将運動鞋換成了昂貴的定制手工皮鞋,身上也不再有淡淡的薄荷與薰衣草柔順劑混合而成的清新味道,取而代之的,是世俗的煙草以及成熟的古龍水味。
他此時,正用手把玩着齊之慕胸前一撮頭發,沒頭沒腦說了句,“你現在這樣就很好。”
可她覺得不好。
齊之慕剛剛在走神,席洛的話從耳畔飄過,但卻一句都沒有鑽進耳朵裏。
等她回過神時,她已經聽見自己的聲音冷淡地對席洛說,“我們離婚吧。”
席洛聞言,放開了擺弄着齊之慕頭發的手。他雙手環抱胸前,眼睛一直緊緊盯着齊之慕,仿佛想要從她身上瞧出一點端倪來。
可齊之慕面色依舊平靜如水,仿佛剛才不是在提離婚,而是問席洛一會兒想去哪裏吃飯。
席洛讀心術失敗,只好無奈地問,“為什麽?”
不等齊之慕回答,他便半開玩笑的反問了一句,“你出軌了?”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齊之慕和席洛心知肚明,至于席洛為什麽要這樣問,齊之慕不得而知,她也懶得再去猜席洛的心思。既然選擇離開,對方怎麽想的,為什麽那麽想,全都變得無足輕重。
重要的是,她決定讓自己的生命中不再有“席洛”二字。
失去孩子的事,齊之慕沒讓任何人知道,但席洛作為孩子的父親,齊之慕覺得他應該知情。
她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席洛,并把放在包包裏還沒拿出去的病例本給席洛看。
對方的反應和她那時一樣,先是震驚,接踵而至的是痛苦和悲傷。
席洛将病例看完,沉默了一會兒。大抵是因為在孩子出生前,父親對胎兒的感知有限,席洛比齊之慕恢複得要快一些。他擡起手,輕輕揉了揉齊之慕的頭。
“對不起。”他難得輕聲細語的跟齊之慕說話,仿佛在哄快要睡着的孩童。
“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齊之慕垂眸,并不回答。想來席洛依舊不懂,她的離開,絕不僅僅只是因為失去了孩子。
孩子只是一個契機。
大概是看不慣她再卑微下去,她的孩子短暫出現一下,用性命換她清醒。
齊之慕躲開席洛的手,聲音依舊平靜。
“你是律師,離婚的流程沒人比你更清楚。財産我一分不要,這些年吃你的用你的錢我會還給你。”
她曾經以為,自己是說不出這些絕情話來的。畢竟,能和席洛結婚,猶如她美妙的夢境。少女總會幻想自己的婚禮,而她幻想婚禮中的男主角,總是席洛。
夢想成真,她自然會好好珍惜。
可一個人支撐的婚姻走不遠,她累了,是時候放手了。
按照自己以往的尿性,她總覺得自己在說這些話時會忍不住落淚。但其實,除了身體輕微的顫抖外,她冷靜得可怕。
“如果你不願意,我們可以走訴訟程序。”
說完,她平靜的看了席洛一眼,轉身離去。
面前人的眉眼刻在心尖,她卻深知他不再是那個青澀的少年。
物是人非,山長水闊。
她也該向前走去。
“你回來!你要去哪?你身上又沒有錢,我不在身邊你要怎麽活?”
身後傳來席洛暴躁的吼聲,齊之慕不禁苦笑。
這人對她的壞脾氣倒是半點沒變。
似乎是看她沒有半點停留的意思,席洛無能狂怒。
“離婚什麽程序我不懂!我他媽的,不接離婚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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