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季童的心亂跳了兩跳,呆呆望着沈含煙。

她覺得自己一顆心像她曾經看過的小兔子視頻,豎着毛茸茸的耳朵跳來跳去,好像迫不及待在尋找着什麽。

她把心裏那只小兔子按了一會兒,才小聲開口問:“想我什麽?”

沈含煙:“季總給我打電話,說他臨時要去英國出差來不了。”

季童的心往下沉:“他叫你來的?”

結果沈含煙搖頭:“他只是拜托我這段時間照顧你,我本來在實驗室繼續做實驗的,但是。”沈含煙頓了頓:“我想着你,就來了。”

季童低下頭小聲嗫嚅:“所以問你想我什麽啊?”

沈含煙:“想你只有一個人。”

沈含煙手指在季童下巴上輕輕挑了一下,季童又不得不擡頭,看着沈含煙。沈含煙把冰袋在她臉上貼緊:“別亂動。”

季童張了張嘴,卻像水缸裏的金魚發不出聲音。

她想繼續問些什麽,可沈含煙那橘子皮一樣的眼神,讓她心裏充滿了金魚咕嘟咕嘟吐出的那種泡泡,什麽都問不出口。

她開口小聲叫:“沈含煙。”

沈含煙笑了一下:“不是姐姐麽?”

“姐姐。”季童聽話的小聲叫了一聲:“你可不可以親我一下?”

沈含煙明顯愣了愣。

季童點點自己的額頭:“在這兒。”

沈含煙看着季童。

窗外灑進的淡淡夕陽光,給季童整個輪廓都染了一層金。栗色的頭發變成金色,長長的睫毛變成金色,玻璃一樣的眼珠變成金色,還有唇邊那層細細淺淺的絨毛,也随小巧的嘴一起變成了淺金色。

沈含煙盯着那層淺金色的絨毛想,那是孩子才有的。

就是那層孩子才有的絨毛,讓沈含煙忽略了季童逐漸脫去嬰兒肥的臉頰,逐漸脫離圓潤而變得秀氣的鼻子,還有眉眼之間不笑時偶爾閃過那一抹莫名的神色。

冰袋在她手裏逐漸融化,沁出的水珠滴嗒嗒的,沾在她手上,也沾在季童的臉上。

冰袋逐漸變小,沈含煙的手形又沒變,手指就漸漸觸到了季童的臉。

夕陽的顏色好像更深了些,由淺金變為琥珀,季童玻璃一樣的眼珠就随之變為了琥珀色。

那是酒的顏色,提拔着眼前的小女孩一瞬長大。

可是。

沈含煙又看了看季童唇邊那層絨毛,在琥珀色的夕陽下依然明顯,毛絨絨一層,孩子似的。

季童小聲叫她:“姐姐。”

沈含煙喉頭微動。

季童在看着她,眼睛裏有琥珀色的光。

沈含煙把冰袋從季童臉上拿下來,從右手換到左手,她低頭看了眼冰袋,濕漉漉的,還有季童皮膚的溫度。

女孩微腫的半邊臉頰被冰敷了這麽久,變成薔薇花瓣一樣的胭粉,可憐兮兮的看着沈含煙。

像沈含煙小時候唯一養過的那只兔子。

後來那只兔子死了。

沈含煙喉頭又動了動。

她微微擡手,輕撫上季童的後腦勺,手上的水珠沾在季童散落的頭發上,滑膩膩一片。

她手指微微用力,托着季童的後腦勺往前帶。

季童乖乖閉上了眼,睫毛尖在琥珀色的夕陽下微顫。

薔薇花瓣一樣的臉離她越來越近。

沈含煙在心裏對自己說:還是個孩子。

她的唇,輕輕印在季童的額頭。不知是不是心裏的緊張無限放大了感官,她幾乎能感覺到季童額頭上也有一層細細淺淺的絨毛,磨着她的嘴。

季童的額頭微溫,而她的雙唇微涼。

她不知為什麽在心裏叫季童的名字:季童。

她忽然想起自己曾對莫春麗介紹季童的名字:是童話的童。

她的雙唇微微顫抖,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五秒,也許是五分鐘,輕輕離開了季童的額頭。

季童的睫毛尖顫了顫:“姐姐。”

沈含煙心裏忽然湧起一股強烈的惶惑。

她忽然很怕季童點點那櫻桃一樣的唇,說:“姐姐,再親一下。”

可季童并沒有。

季童只是睜眼露出玻璃一樣的眼珠沖她笑,小聲說:“謝謝。”

唇邊一層細幼的絨毛随着她說話一抖一抖的。

沈含煙舒了一口氣,強行忽略掉自己掌心的灼熱。

還是孩子。

******

因為今天開了家長會,就不上晚自習了,學生跟着家長一起回家,以家庭為單位商讨整個高三上學期的學習計劃。

從醫務室出來後,沈含煙陪季童回教室收拾書包。

整間教室已經變得空蕩蕩沒人了,沈含煙跟季童一起走進去。

因為沈含煙看着,季童收書包的動作就變得手忙腳亂的:“等等啊,我馬上就好。”

沈含煙的眼神,落在季童桌上的墨水瓶上。

“之前校服裙子上的墨水。”沈含煙突然這樣開口。

季童擡頭。

沈含煙:“不是你自己灑的吧。”

看墨水瓶擺的位置,季童怎麽樣也不可能把那瓶子掃到自己身上。

除非是有人站在課桌前推的。

沈含煙的眼神往整間教室掃了掃,其實哪張桌子是秦菲的一目了然,因為那桌子和主人一樣浮誇而張牙舞爪,不止放着很大一面鏡子,連書架上都貼着blingbling的水鑽。

沈含煙的眼神移回季童的桌子。

她是化學專業,但物理也不差,從秦菲座位走到季童桌邊,伸手一推墨水瓶,按瓶子滾落的軌跡來計算,灑在季童校服裙子上剛好就是上次的位置。

季童的小嘴像小兔子一樣嗫嚅了兩下:“其實我不在意這些。”

沈含煙:“那你在意什麽?”

季童飛快的看了沈含煙一眼,緊接着移開眼神:“沒什麽。”

******

兩人一起往學校外面走的時候,琥珀色的夕陽燙着兩人的背。

操場上還有高二學生在踢球,鬧哄哄的聲音傳來,大鐘樓上的鐘時針來到六點,铛铛铛突然敲響振飛了停在鐘樓上的鴿群。

其實這些景色,都是季童每天看熟了的。

只是不知為什麽,今天一切都蒙上了不一樣的色彩。

從高三教學樓走到校門口,要先下一段長長的樓梯,走一段平地,再上一段長長的樓梯。

季童背着書包晃晃蕩蕩:“你好厲害啊,怎麽弄的?”

沈含煙走在她身邊,一個不近也不遠的距離,淡淡開口:“什麽?”

“就那監控視頻。”季童往前跳兩步,轉身笑看着沈含煙,雙手背在背後慢慢退着走:“你怎麽把它變清晰的?”

“小心點。”沈含煙出聲提醒,然後回答季童:“不是我,是我找IT圈一大神,他有項正在申請專利的技術,還沒面世。”

季童呆了呆:“你怎麽認識的?”

“老師介紹的。”沈含煙淡淡說:“之前他有項研究涉及專業化學知識,我幫過他一個忙。”

季童飛快的吐了一下舌。

這就是學霸的交友圈麽。

季童突發奇想:“那你要是不認識這麽厲害的人,今天怎麽辦呢?”

沈含煙笑了一下沒說話。

怎麽辦,無非就是多找秦菲聊兩句罷了。

季童自己下結論:“反正我知道不管怎麽樣,你都會保護我的。”

沈含煙:“為什麽?”

季童一笑露出兩顆潔白的牙齒:“因為你是我姐姐啊。”

沈含煙點點頭:“嗯,對。”

季童轉過身,拖慢兩步,又變成跟沈含煙并肩走:“你知道嗎?來幫我開家長會是有出勤費的,之前阿姨來開就有,一千塊。”

沈含煙瞟她一眼。

季童:“我幫你找季唯民要。”

沈含煙:“我不要。”

季童撇嘴:“幹嘛不要啊?這本來就是你該得的,別便宜了季唯民。”

第二天中午沈含煙在R大食堂吃飯時,收到一筆轉賬,五千塊。

接着季唯民打來了電話。

沈含煙接起來:“喂。”

季唯民:“含煙啊,我一到倫敦就聽季童說你去幫她開家長會了,太謝謝了真是幫了大忙了,其實我昨天本來想讓你去的,就是怕太麻煩你沒好意思開口。”

沈含煙:“沒什麽。”

季唯民:“你卡號我是找你媽要的,哈哈這算出勤費吧你先拿着,等我回來再給你和季童帶禮物。”

沈含煙:“這錢我不能收。”

她眼眸微垂,看着自己餐盤裏寡淡的菜——青菜蘿蔔,素炒豆芽。

不是她口味清淡,是因為便宜。

因為要考研停了打工,她手裏的錢交完學費之後并不寬裕,但奶奶的手術費之外她不打算再要奚玉一毛錢,不然這樣一筆筆算下來,她不知要欠奚玉多少,又要還奚玉什麽。

五千塊對季唯民來說是一頓飯錢,對季童來說是一條裙子錢。

可對沈含煙來說不是筆小數目,抵她好幾個月的生活費。

但她對季唯民說:“這錢我不能收。”

收了,去給季童開家長會就變成了一種利益交換行為。

到這時沈含煙清醒的認識到——在她心裏不是這樣。

“幹嘛不要啊?這是你該得的,不然季童太麻煩你了。”季唯民說:“跟叔叔你還客氣麽?”

沈含煙想了想說:“就因為您是叔叔,所以這錢我不能收。”

季唯民顯得很高興:“好,好,早晚是一家人。那這樣,你把那五千給阿姨,讓她多買點好菜做給你和季童吃。”

沈含煙應了聲“好”,挂了電話。

眼前莫名又浮現出季童的一張臉。

小小的,怯怯的,唇邊一層細細的絨毛,像只小兔子。

******

晚上季童下了晚自習,溜進書房給沈含煙送牛奶,把玻璃杯往書桌上一放,就兔子一樣轉身想逃。

沈含煙叫住她:“等一下。”

季童慢吞吞的轉身,玻璃一樣的眼珠看着沈含煙眨啊眨。

沈含煙覺得好笑:“不是叫你學習。”

季童拍拍胸口:“吓死我了。”

沈含煙心想,她叫季童學習做什麽呢?

她見過季童的畫,的确有天賦,而所謂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高考,總有季唯民給季童兜底解決。

季童有太多條路可以輕松通往她的目标,在重視效率的沈含煙眼裏,學習對季童來說甚至是一種浪費。

還不如省下時間去畫畫。

簡而言之,對沈含煙來說,學習只是手段而不是結果。

季童笑嘻嘻問:“那你叫我幹嘛呀?”

沈含煙:“這兩天秦菲有沒有為難你?”

季童仔細想了想:“好像沒有。”她又笑起來:“其實我真的不在意。”

沈含煙:“我在意。”

季童愣了愣:“什麽?”

沈含煙口齒清晰:“我說,我在意。”她叫季童:“你過來。”

她真正想教季童的是另一件事。

她說:“你要明白一件事,如果你容忍別人把你推倒在地上而不反擊,那麽總有一天,那人會得寸進尺來踩你的臉。”

比如她和奶奶住在鄉下的時候。

那時候她二叔賭得兇,無論奶奶拿多少錢貼補都不夠,要債的總會找上門,奶奶總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轉身壓低聲音對沈含煙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時沈含煙才多少歲呢?十二歲?但她冷冷對她奶奶說:“你會後悔。”

奶奶不信。

直到有一天,那些人又在沈含煙家喝多了酒,掀起了十四歲的沈含煙的裙子。

然後沈含煙掏出了一直別在腰裏的小刀,寒光凜凜吓得幾個成年人都一愣。

他們手裏也有刀,但老實說他們的刀大多數時候只是裝裝樣子,而眼前的黑發少女一臉冷冽。

她的刀不是。

而這時,沈含煙面前的季童軟軟的懵懵的看着她,像只任人宰割的小兔子。

沈含煙:“聽不懂沒關系,以後總有一天你會懂的,現在,你只要記住我的話就好。”

季童懵懵的點頭。

沈含煙:“你打算怎麽反擊?”

季童又一臉懵的看着她。

沈含煙:“什麽東西是你有而她沒有的?”

季童脫口而出:“你!”

這是什麽鬼答案。

沈含煙本想擺出一張嚴肅的臉,卻不自覺牽了牽唇角。

她說:“好吧,我。”

她低頭從本子上撕了一張紙,拿起書桌上季童的一支鋼筆,想了想低頭寫下:“墨水是用來寫字的,如果你分不清,改天我再找你聊聊。”

折起來遞給季童:“明天交給秦菲。”

季童接過時小聲嘀咕了一句:“有點帥。”

沈含煙沒聽清:“什麽?”

季童眼睛亮亮的重複了一遍:“說你有點帥!”

沈含煙笑了下。

帥什麽?作為一個二十二歲的成年人,威脅一個未成年的女高中生麽?從客觀角度來定義,不僅不帥,甚至有點不道德。

但沈含煙覺得時間緊迫。

比起做全人類的道德衛士,她似乎更應該先做好一個人的騎士。

她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一個故事——将軍最在乎的公主因病快要死了,死前最後的心願就是看将軍攻進都城登上皇位,而要做到這件事,将軍只能拿手裏十萬人的軍隊去賭。

一個人的心願和十萬人的性命,孰輕孰重?

最終将軍緩緩舉起了攻城的大旗。

當時那個故事廣為流傳,沈含煙記得那将軍被罵得很慘。

可沈含煙覺得他是對的。

只要是為了在乎的人。

等一下……沈含煙驀然擡頭看着季童。

從什麽時候開始,把眼前這只小兔子和“在乎”二字劃上了等號?

沈含煙精于計算推導,可這一次她沒有答案。

小兔子眼睛亮亮的,沈含煙覺得如果她真像小兔子一樣有尾巴的話,這會兒就要搖起來了。

沈含煙:“你想問什麽?”

季童如蒙準許一般把嘴邊的話放了出來:“我會一直有你嗎?”

沈含煙頓了頓,指尖是本子略顯粗砺的質感。

沈含煙:“你真的希望我媽媽和你爸爸結婚麽?”

季童小聲的“啊”了一聲。

這是一個模糊的音節,象征着季童心裏也給不出答案。

沈含煙一口幹了季童送來的牛奶,把玻璃杯還給季童:“謝謝,早點去睡吧。”

季童端着玻璃杯走到門口,又從門縫裏把頭伸了回來。

沈含煙看着她。

季童用很小的聲音說:“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跟我說謝謝?”

沈含煙:“為什麽?”

季童用更小的聲音說:“因為你在我心裏,是不需要說謝謝的人。”

然後兔子一樣,飛快的跑走了。

******

第二天季童到教室,秦菲轉頭瞟了季童一眼,居然沒有走過來,繼續和閨蜜團大聲聊天:“所以只要不塌房塌到我這兒……”

季童走過去。

秦菲神色猶豫了一下:“幹什麽?找茬啊?”

季童沒什麽表情的把一張紙條遞過去。

秦菲:“這什麽鬼?”她展開紙條,上面用藍墨水寫成的字清秀中透着遒勁,那樣的筆鋒,很容易讓人聯想起沈含煙那張清冷的臉。

可見“字如其人”這句話是有道理的。

秦菲看上去想把那紙條團成一團扔了,但季童一直盯着她,她就緩緩把紙條放在了課桌上。

“那人為什麽是你姐姐?”秦菲問:“你爸再婚了?”

季童下意識否認:“沒有的事。”

回過神來她愣了愣——

這樣的反駁,是為了季唯民,還是為了沈含煙?

秦菲哼了一聲,到底也沒說出什麽過分的話來。

季童回到自己的座位。

丁央小聲說:“她們不欺負你了,真是太好了。”

季童看了丁央一眼,沒說話,埋首在課桌抽屜裏把漫畫書打開。

她想,如果丁央像她一樣這麽了解城裏孩子的話,就不會這麽樂觀。

少了她這個共同的敵人,秦菲和她的閨蜜團還如何形成同盟呢?

所以她覺得秦菲她們這幾天老實得有點詭異。

不過她很快獲得了答案。

因為課間休息的時候,秦菲和她閨蜜團終于按捺不住一般走到季童桌邊,季童擡起頭,卻發現秦菲她們并不是看她。

秦菲伸腳一踢,丁央桌上的鉛筆盒應聲落地,她用的是那種木質鉛筆盒,掉在地上“啪”的一聲,盒蓋和盒子之間斷成兩截。

全班人都被這響聲吸引着看過來,但沒有人說話,大家又都若無其事的把眼神轉開了,聊天的繼續聊天,做題的繼續做題。

丁央幾乎是和季童同一時間明白過來這一情況,一臉驚恐的看向季童——

秦菲和她閨蜜團欺負的對象,換了。

因為發現季童有人護着了,而丁央,曾經為季童出頭。

丁央顯然沒想到這種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她看着季童,季童卻沒什麽表情繼續看着抽屜裏的漫畫。

丁央明白了第二件事——

她的同桌對欺負與被欺負這些事真的不在意。

她的同桌不會幫她的。

******

三天後,沈含煙又問了季童一次:“秦菲還有沒有為難你?”

季童幹脆的搖頭:“沒有。”

沈含煙點點頭,去做自己的事了。

季童并沒有告訴沈含煙這幾天丁央的遭遇。

比如課本上的紅墨水。

比如進教室時掉到肩上的黑板擦和接下來的哄堂大笑。

比如被撕爛的作業本和老師的懲罰。

季童想了想,甚至以前秦菲她們欺負她的時候都沒這麽過分。

季童并不知道,甚至可能秦菲和她倆閨蜜自己都不知道,季童那張小巧而無表情的臉,總是清晰在她真正在意的事前面劃出一道界線。

她不喜歡說話,但所有的身體語言都在說兩個字——“不行。”

比如她喜歡喝的牛奶,不能摔到地上。

比如沈含煙寫來的紙條,不能團成一團。

而丁央是劃不出這些界限的,丁央會哭,會求饒,會做普通女孩子在面對欺負時做出的一切行為。

她并不知道,這一切其實是助長秦菲她們氣焰的催化劑。

當秦菲又一次假裝把她好不容易寫完的卷子碰到地上、伸腳去踩的時候,丁央崩潰的一下子蹲在地上嗚嗚哭了起來:“姐姐……嗚嗚……”

季童從漫畫裏擡起了眼。

秦菲她們根本沒聽清丁央在嗫嚅什麽,陰陽怪氣笑着:“不小心把你卷子碰掉了,不用這麽大反應吧?再做一遍不就好了?”

她用腳撥了撥丁央,丁央嗚嗚哭着護着卷子不肯讓。

秦菲有點不耐煩:“不識好歹是吧?我今天就非要搞你這張卷子。”

閨蜜把墨水瓶遞到秦菲手裏,秦菲扭開瓶蓋,打算丁央再不讓開的話就往她頭發上倒了。

這時一只小巧的手,在秦菲手上輕輕一挑。

丁央淚眼婆娑的擡頭。

季童不知什麽時候站到了她面前,挑開了秦菲的手腕:“我姐姐說了,墨水是用來寫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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