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玻璃

朗洛隔着一層滿是水珠的玻璃就感覺裏面那個身影尤為熟悉,走進來一看果然是何文嶼。

他沒想到居然這麽巧,也沒想到當初那個心高氣傲矜貴蠻橫的小少爺會在這種破地方。

朗洛掃了一眼旁邊站着的人,對方頭頂黑色的棒球帽遮住漆黑的眼眸,看不見神色。

前方導演還在努力争取,處境逐漸有些尴尬,此時卻別無他法。

蔣瑤拒絕了跟導演的交談,硬生生道:“很抱歉,我們酒吧真的不能留人,況且你們……還這麽多人。”

她心裏有些發憷,這幾個人身穿昂貴西服,應該是某個地方的大人物,後面還站着幾個黑色衣服的工作人員,因雨水的濕痕隐隐暴露出胸膛肌肉的線條,是常年健身的産物。

朗洛輕咳了一聲,低聲跟許渡禾表示自己內心的驚訝:“那個……好像是何文嶼。”

兩人站在人群中央,伴随着雨水的嚷叫聲,交談聲調并不凸顯,除卻一旁緊挨着的人沒人注意到兩人的動作。

許渡禾掀起眼皮,不知是不是朗洛看花了眼,旁邊男人的垂落在西裝兩旁,那煞白的沾滿雨水的手指,顫動了幾下。

朗洛見他沒吭聲,繼續道:“要不你去跟他說說?這地方好像就只有這家酒吧可以住……”

但凡有其他能住的地方,他們也不會如此沒有禮貌地僵持在這個酒吧門口。

現在是淩晨一刻,光是為了找到一個可以暫時休息的地方,他們就花費了兩三個小時的時間。

前面路段泥濘,道路颠簸,實在沒辦法繼續走。

沉默悠長,前方導演與工作人員繼續锲而不舍地跟女孩洽談,導演看出了女孩的固執,轉眼把目标轉移到她身後一言不發的男人身上。

男人很沉默,冷眼旁觀地看着他們交談,不知為何,他覺得身後這個男人是有話語權的,盡管女孩一再說明老板出差不在不能做主。

“那個……你好?我們是從南幽市來的,被大雨堵在這兒了,你看這雨我們開車實在不好走,能在這兒打擾一晚上嗎?價錢都好商量,我們可以五個人住一個房間,給你們五個人單獨的費用,你看行嗎?”

導演是個長發溫柔的男人,發尾紮着一個小辮,體型纖瘦身高中等,語氣溫婉舒服,是那種一眼看去會讓人覺得,樓下時常出現的流浪貓,都是靠着他長命百歲的。

何文嶼仍舊沒有說話,視線直直地落在中間被保護着的男人身上。

心髒像是壞了一樣,劇烈的跳動已經超過了正常頻率。

眼前的畫面有些不真實,身後朦胧的雨水生生給這個場景添加了虛無的成分,像是無數夢中的景象。就等待自己的一眨眼,就消失了。

是許渡禾,今天是10月5日,他們分開後的第三年。

他垂下頭,嘴角溢出幾分漫不經心的苦澀。

真是冤家路窄。

導演順着他的視線,想那個位置正站着誰,心裏倏地咯噔一聲。

這酒吧,不會是個gay吧吧?

倒也沒有為了臨時居住讓許渡禾陪/睡一晚的心思。

況且這大少爺估計早就注意到前方的視線了,故意裝作沒看見,也沒吭聲讓他們離開。

不說是為了劇組都沒法解釋。

他心下泛酸,差點哭了,許渡禾為了這個節目犧牲太大了!

朗洛垂着頭,不敢跟何文嶼對上,手指輕輕揪着旁邊男人的衣袖,聲音模糊:“你去說說……”

導演眼看眼前的局面僵持不下,腦子裏正想着對策,早知道還不如在拍攝地點多住幾天。

現在好了,困在這裏就算拍攝完成,影像也拿不回去,這要耽誤多少事?

他腦子正飛速旋轉,不知辦法時——

許渡禾開口了。

“你好,我們住一個晚上,需要多少費用你随意開,或許你想要什麽,我們都可以滿足,希望你可以讓我們暫時居住在這裏避雨,等待暴風雨結束我們就離開。”

他跟以前一樣,聲線淡淡的帶有熟悉的磁性,以往還中蘊含着些溫柔,現在只剩下了對陌生人的疏離和禮貌。

這句話徹底結束他的內心的期待。

原來分手後的陌生,是這樣的。

原來裝作不認識的樣子,是這樣的。

何文嶼嘴角勾起,語調很平,卻穿過喧嚣雨聲,語氣張揚肆意。

“不好意思,酒吧不收客。”

這話清晰地傳入到衆人耳裏,導演絕望地看先窗戶外面的暴風雨,他們現在走出去整個鞋都能埋在水裏。

朗洛臉上的表情倏地一窒,他沒想到何文嶼拒絕的這麽直接,還是在許渡禾說了那麽長一段妥協的話之後。

對,就是妥協,從兩人老死不相往來之後,互相見面誰先說話就是妥協。

他把腦袋埋在胸口處,都不敢看旁邊男人的表情。

許哥怎麽沒動靜?

反正都妥協了,再放棄一點節操也沒問題吧?

腦子裏剛冒出這個想法,許渡禾便轉身拂開人群直接走了出去。

朗洛一驚:“許哥!你……”

許渡禾一步一步走下臺階,下面是滾滾流動污泥雨水,雨水渾濁不堪,已經把整個地面掩蓋。

他的步調不快不慢,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何文嶼目光望着不遠處男人的背影,他剪了一個跟高中一模一樣的發型,他猜測應該是為了劇本,畢竟他應該是最不想回憶高中的人。

蔣瑤瞪大眼睛看着遠處的背影,沒想到這人還挺猛,一看就是那種上街買東西都不會讨價還價的人,要吃多大的虧。

小幅度地拍了拍心髒,還好他剛才沒被美色引誘!差點就要同意了!

還是她嶼哥會做生意。

她仰起頭,準備偷偷束一個大拇指。

何文嶼說:“等等。”

蔣瑤:“……?”

蔣瑤捏着一大串的鑰匙走上去,身後的成群結隊的人拉着厚重的箱子跟拍攝器材往樓上走,發出了巨大的響聲。

“你們平常最好不要在一樓晃悠哦,我們還要做生意的。”蔣瑤提醒完,問道:“你們是從哪來的?這些都是拍戲用的?”

導演笑了笑:“對,從城田嶺來的,剛才跟你提到過。”

蔣瑤哦了一聲,眨了眨眼:“我沒聽。”

導演:“……”

“這裏附近都有飯館什麽的,你們可以去解決溫飽問題。不過……你們可算是來對了地方,古桐商下了雨就至少四五天才會停下,看來要把這裏的東西吃到膩。”

朗洛吃力地提着大箱子,感嘆道:“還好我們已經拍攝完了,要不然趕不上明年春季南幽市最佳新人獎的評選,就白費功夫了。”

“明年?”蔣瑤笑了笑:“這不是才秋季中旬,還有四五個月呢,慌什麽。”

朗洛揉了揉後腦勺,耳尖泛紅:“不是,廣電的審核比較慢,而且還要趕檔期。”

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

蔣瑤敷衍地點了點頭,把手中的鑰匙遞給他們,自己剩下了兩個:“除了這兩個房間,剩下的你們随便挑,有什麽問題給叫我,我住在201。浴室熱水器可能不太靈活,這個可不用找我,找我我也不會修。壞了就找誰卧室是好的蹭蹭,反正你們都是大男人一起洗了算了。女孩子的話可以去我房間洗。”

經歷那三個小時一家一家的詢問,能住在這裏有個落腳處就不錯了,這麽也不嫌不挑。

導演客氣輕笑:“行,謝謝了。”

蔣瑤扔下鑰匙就下了樓。

樓下寂靜一片。

這個時間本該早就陷入夢鄉的人正在前臺站着,骨節分明的手指下,筆在紙張上不停的晃動,卻也沒有劃出一個字。

何文嶼看着自己手機的導航記錄,被放大的某條紅色B形線路占滿了整個屏幕。

城田嶺到達古桐商,預計四個小時,再到達南幽市,預計又十二個小時。

而古桐商只是城田嶺到南幽市的一條分岔路罷了,并不是必經的地點。

拍攝團隊去的時候并沒有路徑于此,按照概率,回來經過古桐商的可能性也很小。

但他還是在三個月前便清晰地記住了那條地圖上的紅線、路徑。

其實不需要四個小時,有條小路,只需要兩個小時就能到了。

他不敢相信許渡禾真的按照那條小路來到了古桐商并落腳于此,落腳在自己的地方,還是主動來的。

許渡禾一貫喜歡用風淡雲輕的面容看着別人掙紮在泥潭裏,這次也一樣,明明是他自己來的,想要逃避的卻只有自己。

甚至在自己說完那句等等之後,不再敢直視他的眼眸,只能迫使自己轉身往房間走去,把殘局留給蔣瑤。

何文嶼切出界面,給微信裏頂置的人發着信息。

【他來這裏住宿。】

【??許渡禾嗎?我聽說,他最近在城田嶺拍戲,網上已經有人在傳他去了古桐商了,我當時就在想你們會不會遇見,他說什麽了?】

何文嶼回想起剛才那句冰冷疏離的話語,冷嘲了一聲。

回複:【很客氣。】

【你還喜歡他啊?】

【我不清楚,我希望他快點走。】

【那不就得了,等他走了不就得了。他今年上升期,不可能呆在那個地方的,要我去找你嗎?】

【不用,你不是在拍戲嗎?】

【卧槽!!!難得啊,你居然記得我是個演員。】

何文嶼;【哦,本來以為你是個撿破爛兒的,還想救濟你一下來着。】

【。】

我他媽那是拍戲的戲服!!!

何文嶼輕笑出聲,把手機扔在一旁,看了一眼時間,又仰頭看向二樓。

樓上安安靜靜的,似乎沒有人去過。

他卻能清晰地感覺到某個人的存在。

蔣瑤收拾完已經淩晨了,何文嶼還站在前臺翻看着賬目。

棉酒的老板喜歡滿世界的飛,平常便是何文嶼在管着。

“嶼哥!你不去休息嗎?都淩晨了。”

蔣瑤看着導演留下的住宿費,苦惱道:“希望他們不要給我們惹麻煩。”

何文嶼電腦關了,嗯了一聲,接過蔣瑤手上的鑰匙——是自己常住的那一間。

蔣瑤不理解,身子趴在臺上往前進了進:“嶼哥,你幹嘛讓他們來啊,不是你說人多就容易出事嗎?我們二樓都兩年沒住過人了。”

還好他們拍戲自帶了被套枕套等生活用品,他們酒吧可不提供這個。

蔣瑤皺緊眉:“而且……老板知道了不會扣錢吧!我可沒有。”

“沒事。”何文嶼說道:“出了事讓老板找我。”

蔣瑤哼了一聲,轉身正準備回去休息,邊走邊從兜裏拿出手機,是一個南幽市的號碼,她随手接道:“我剛給你號碼你們就有事找我?”

導演被噎了一下:“205的門鎖好像壞了……我打不開,有備用鑰匙嗎?”

“沒有。”蔣瑤:“你們上去都一個小時了,現在才發現門打不開?”

“……不是,剛才設備裏的影像出了點問題,還沒來得及回房間。”

蔣瑤嘆了口氣:“麻煩死了,等着吧。”

她正要轉身,手機又滴地響了一下,這次亦然是一個陌生的號碼,發來的卻是一張熟悉的照片。

剎那,她仿佛定在了原地。

“怎麽了?”何文嶼問。

蔣瑤眼神晃了幾下,幾秒後才回過神。

“那個,導演說,他們門鎖壞了,嶼哥你之前不是開過嗎?”

“幾零幾?”何文嶼放下手中的東西。

“40……5。”好像。

作者有話要說:  推推基友文!!!!無敵好看!

《Bate不卑微倒追後,渣A卑微了》

可以搜作者:空烏

第一版文案:

林痕以“賀景的狗”的身份在賀景身邊追了他五年,所有人都在笑他癡心妄想。

林痕不管他們,帶着少年人的倔強,毫不猶豫地一頭撞向南牆,頭破血流,粉身碎骨。

林痕走了,賀景甚至不屑于追,那是他的狗,沒兩天就會搖着尾巴回來和他道歉求他原諒,林痕離不開他。

然而林痕再也沒回頭。

賀景後知後覺地慌了,恍然間發現,林痕用六年的時間在他脖子上拴上鏈子,等他意識到的時候,那個牽繩的人卻走了。

在這場青澀混亂的感情裏,到底,誰是誰的狗?

第二版文案:

八歲,林痕第一次見到賀景,立刻攥緊小拳頭,立志以後要跟這個帥氣的小盆友結婚。

十六歲,林痕分化成Beta,當晚從醫院跑出去和賀景表白,被當衆拒絕。

才知道前一天賀景分化成了衆星捧月的頂級Alpha。

十八歲,林痕報了和賀景一樣的志願,去了同一所高中,賀景教室在六樓,林痕教室在一樓。

一樓到六樓的距離,林痕跑了整整一年,跑得體育老師都來勸他去體育班。

十九歲,林痕如願以償和賀景分到一個班,拎着書包湊過去要同座的時候被拒絕,眼睜睜看着賀景跟一個漂亮的Omega坐在了一起。

林痕瞪着眼睛坐在了他倆後面,上課拿糖紙疊飛機往賀景懷裏飛,紙上寫滿了“老子真他媽太喜歡你了”。

二十歲,林痕辍學,最後一次看着同齡人背着書包奮戰高三,和往常一樣看着賀景扔掉他的紙飛機,林痕豎起中指:“拜拜了。”

紙飛機上寫着“賀景你這輩子不喜歡老子真他媽吃了大虧!”

林痕覺得他喜歡賀景的時候就像一條野狗,惡狠狠地一次次撞向南牆,頭破血流依舊屢敗屢戰。

猛地醒過來,他才意識到——他在淤泥裏狂奔得再努力,也夠不着天上的月亮。

林痕背上行李的那天賀景突然出現在他家門前,拎着他衣領問他為什麽退學。

林痕揮開他:“老子沒錢念書。”

賀景那雙狼崽子似的眼睛盯着他:“滾回去,我給你錢。”

這一次,林痕狠狠地甩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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