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喝粥

何文嶼在第二天一早醒來的,醒來之後也沒看見許渡禾。

他也沒問出口,倒是朗洛忙前忙後的,順帶兼顧給他買早餐午餐。

“嶼哥……醫生說你的病情不是很嚴重,但需要住幾天院。”

何文嶼低着頭看着手機,嗯了一聲。

天氣預報報道,今天暴雨之後,過兩天就晴了。

雨哪會永遠不停。

他的頭部時不時還會有些陣痛,大概生了病,整個人躺在床上都懶洋洋的。

甚至有些迷糊。

朗洛看着他的樣子,心裏暗道他是不是因為以前的事情生氣?

這件事許渡禾不知道,恐怕知道了就不會把自己招去了。

“嶼哥,你還在生氣嗎?因為以前的事情。”朗洛低聲道:“對不起。”

何文嶼:“有什麽好生氣的。”

“你要有事就離開,蔣瑤呢?”

朗洛見他不想提,也就沒在追問。

“她站在門口呢,不敢進來。”朗洛問:“嶼哥,聽說蔣瑤姐有心髒病,她是因為有病才沒跟着你一起去的對吧?”

何文嶼:“。”

這樣說也對。

這句話剛好落在許渡禾的耳朵裏,許渡禾捏着手機和飯盒的手指一頓,站在門口轉頭看向了一旁的蔣瑤。

蔣瑤正低着頭,摳手指。

何文嶼還沒說話,許渡禾便走了進來。

手中的木桶飯盒被放在一旁桌子上,上面的loge出自古桐商有名的膳亭。

大概是看到許渡禾進來了,蔣瑤也跟在後面走進來。

突然被一群人圍着,何文嶼有些不太舒服。

聽說,是許渡禾背着他來的醫院。

他還有些印象,跟對方交涉不善之後,他們動了手,對方人多勢衆,他必然打不過的。

卻也沒想到他們除了木棒之外還帶了刀子。

待身上流出血他才意識到自己太莽撞了。

對方要的根本不是還錢,而是想要趁機敲詐一筆。

本來都是爛透的人,根本不會在乎使用什麽方法達到自己的利益。

他記得自己跑出來之後,在一個鎮邊倉庫一公裏的小巷子處昏倒了,他還想着這麽偏的地方,這輩子不會因為這種屁事交代了吧。

下一秒就落入到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濕熱濕熱的。

把自己眼前的雨水風聲都給拂去了。

這裏,距離醫院有一千米的距離。

他背着他走了一千米。

許渡禾把一碗粥從盒子裏拿了出來,遞給他,問道:“能自己吃嗎?”

何文嶼垂眸,“我不餓,這次真的謝謝你。”

許渡禾的嘴角露出一個很細微的弧度,手指攪動着手中白色的勺子,熱騰騰的氣息往上飄散。

何文嶼看向蔣瑤:“他給你發信息了嗎?”

蔣瑤愣怔了一秒才知道他說的應該是李肯。

何文嶼都因為自己的事情住院了,她還哪有時間注意這個啊?

蔣瑤看了一眼微信,搖了搖頭,“沒有,他……跑出來了嗎?”

何文嶼面色有些嚴肅:“你不知道他欠了別人錢?”

蔣瑤垂着腦袋沒敢說話。

那天李肯寄來快遞之後,兩人打電話李肯就說這這件事。

剛開始他只是借了一點應急的,他有一個很重要的商業交易,可惜失敗了。

借的錢也越滾越大,大到根本還不起的地步。

“我知道……對不起嶼哥。”

她自己知道,李肯不是個好人,但在她退學之後,突發心髒病時,是李肯照顧她。

她好像一直沒有辦法拒絕對自己好過的人。

明明知道李肯根本不喜歡自己,根本就是有利可圖才回來的,但她還是忍不住想起如果不是當初遇到過他,自己或許不會有現在。

何文嶼冷笑了聲,“那天他給你的東西你吃了嗎?”

蔣瑤愣怔了一秒,搖了搖頭。

那是李肯第一次主動給自己買東西。

雖然是些不起眼的小零食,但自己很高興,她看了保質期,還有兩年。

何文嶼低沉的聲音從耳畔響起。

“那是性/藥,不知道這兩個字什麽意思就去往上查。”

蔣瑤的瞳孔肉眼可見的冒出不可置信四個字。

何文嶼并沒有理會蔣瑤的震驚和崩塌,繼續道:

“那幾個人見到我來還有些驚訝,他們本來想要你去的對嗎?讓你給李肯還債,李肯說的沒錯,讓你去你肯定會傾家蕩産也把錢放在他們手裏吧。”

何文嶼沒有說完,那幾個人甚至想要拿完錢後讓李肯約她出來玩。

那個糖果是一種長期才有效的致幻劑。

他只吃了一次,就夢到跟許渡河荒/淫/無度的以前。

蔣瑤眼睛泛着紅,僵持着沒有把眼淚掉下來。

下一秒迅速跑了出去。

何文嶼皺緊眉。

多大了還這麽意氣用事。

給民宿老板發了信息之後,他們找了幾個人跟着蔣瑤。

也不知道那幾個人現在在哪。

一勺熱騰騰的白粥被放在眼前,何文嶼順着勺根看了過去,許渡禾的手指白皙修長,被修剪的很漂亮,指甲都帶着一點點粉色。

“別擔心,那幾個人現在應該在警局。”

何文嶼:“嗯?”

許渡禾又把勺子往他唇邊蹭了蹭。

“我昨天報警了。”

坐在一旁的朗洛驚的坐起。

“許哥你報警了?那警察知道是你報的嗎?”

一般來說警察會迅速報警人員的相關信息,許渡禾這種人不管因為是什麽方式跟警察局挂上鈎,都會被輿論碾壓一番。

許渡禾仿佛沒有聽見:“喝了,你的嘴都幹的翹皮了。”

腦子告訴自己現在似乎不應該拒絕救命恩人的好意。

他下意識張開唇,甜絲絲的小米粥順着唇縫,潤濕了本來發幹的唇瓣。

“……謝謝。”

朗洛:“……”

“許哥……”

許渡禾看過去:“嗯?”

朗洛:“……沒事,那我先回去了,導演說讓我看看設備,你有什麽事情給我打……要把手機留給你嗎?”

許渡禾把手機遞給他:“不用。”

朗洛拿了手機就離開了,房間裏只剩下何文嶼兩個人。

兩人都沒說話,氣氛安靜的只剩下外面雨水抨擊窗戶的聲音。

“還喝嗎?”

“這件事謝謝你,不知道會不會給你帶來麻煩,我可以賠償給你損失,明天雨就小了,你們可以快點離開這裏。”

兩聲同時響起。

許渡禾沒回答,看着碗裏的粥,聲音清淡:“粥快要涼了。”

何文嶼并不滿意他的轉移話題。

“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

許渡禾輕笑了一聲:“聽到了,我會盡快離開的。”

何文嶼氣的煩悶,過了這些年,也不知道許渡禾脾氣這麽養的,跟個棉花似得,明明不想要見到自己的應該他他才對,怎麽現在像是自己在推脫一樣?

警察局的審問還沒有停止,幾個人便已經暈了過去。

就連平常想來威嚴的警方都吓了一跳,幾個男人突然從椅子上暈倒,嘴角都是流出了血液。

警察局第一次被救護車光顧,被人看到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嚴刑逼供把人給傷了。

剛巧古桐商醫療設施比較完善的醫院只有一家。

何文嶼想要出院,許渡禾半天沒說話,不一會一個護士走進來,說他本來就身子骨弱,硬要出院可是怎麽鍛煉身體都鍛煉不回來的,他才就此作罷。

護士帶着口罩,長長的劉海蓋住半個眼睛,說話也冷聲冷氣的。

捏着聽診器在何文嶼胸前按了好幾下,半分鐘後捏着筆在本子上寫着什麽。

“身上的藥膏一天一次就行,下午還有兩瓶水要吊,你們的藥還沒拿,藥片,一天兩次一次一包,醫生應該都跟你們說過了吧。”

何文嶼點了點頭:“好,謝謝醫生。”

緊接着護士看向旁邊一直站着的高大男人,她猜測這人應該是病人的親戚什麽的。

她一進來,就看到人盯着病人看,都沒離開過。

“你……”

許渡禾:“嗯?”

待許渡禾轉過臉,護士才看到這人的臉。

心髒猛的一跳,眼睛都被震撼了一秒。

傳聞新晉影帝許渡禾素顏都是鐵打的。

剛進入娛樂圈時,便有路人因為這人是素人,把許渡禾生圖照片發在微博裏,最後沖上熱搜。

而後一部古裝權謀劇殺出言情小甜餅的重圍,在當時的影視劇中一騎絕塵,幾乎創造在娛樂圈創造出了一個新的審美。

在那之後沒幾天,博主的微博又沒扒出來,一條微博上了第二次熱搜。

博主的日常博也都演變成了許渡禾的街拍照的。

她自然,也是當時風靡一時的小君郎粉。

看到許渡禾,一時之間,竟沒說出一句話。

許渡禾見她愣住了,看了一眼旁邊的何文嶼,兩人對視了一秒,許渡禾禮貌道:“你好,我是許渡禾。”

護士顯然還沒搞清楚狀況。

“你好,何文嶼的傷勢還沒有完全好,這幾天最好不要是随意走動,身邊的人多照顧一下。”

許渡禾嘴角輕勾:“謝謝。”

護士依舊是剛才冷聲冷氣的樣子,扯了扯口罩,轉身走出了門。

下一秒,外面傳來振聾發聩的驚叫聲。

“啊啊啊啊啊啊草啊啊!!!!他媽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何文嶼:“……”

許渡禾輕笑出聲。

“哥!!!嗚嗚嗚嗚!!!!”

蔣瑤紅着眼睛,全身都濕透了,整個人比什麽時候都狼狽。

眼睛紅紅的,還帶着血絲,身上不像是打過架的痕跡。

一直沒開口的何文嶼皺緊眉頭:“你幹什麽去了?”

蔣瑤大聲嚷嚷起來:“我去打他了我去幹什麽!他是救了我沒錯,但他傷了你還敢給我買那種東西!滾他大爺的!我就當我的感情喂了狗!!!”

趴在床邊仰着頭看着何文嶼:“嶼哥你還疼不?我剛找人打了他一頓,他沒錢,欠了很多,肯定還不完,有他好受的!”

何文嶼看向她有些蒼白的臉,讓她去休息。

蔣瑤滿臉憂愁:“哥你生氣了嗎?”

何文嶼依舊沒什麽表情:“沒有,快回去,別生病了。”

蔣瑤攪動着手指,半天也不動一下。

何文嶼倒是真的有點生氣,蔣瑤喜歡那人不是一兩天,他敢保證,下次李肯來蔣瑤又要心軟。

“我真的……我真的不找他了,我給你簽保證書!嶼哥你別生氣了,別不理我……”

蔣瑤見何文嶼紋絲不動,把求助的目光看向許渡禾。

許渡禾正要開口。

何文嶼輕聲道:“送他回去吧,我這裏能行。”

許渡禾:“我給朗……”給朗洛打電話。

“她有心髒病。”說完這句話,何文嶼看向蔣瑤:“回去吃藥,臉那麽白感覺不到自己不舒服嗎?”

蔣瑤垂頭喪臉哦了一聲。

許渡禾半天都沒動一下,等到房間只剩下兩個人,許渡禾才看向何文嶼:“她有心髒病?”

何文嶼嗯了一聲,“快點送他回去。”

過了兩秒,許渡禾轉身走了出去。

何文嶼沒什麽溫度的笑了聲,他就知道,因為他妹妹的關系,他對心髒病人士總有莫名的慈悲心。

對自己卻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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