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習慣

下午,醫生給他安排了全身體檢,何文嶼瞥了一眼單子,目光死死盯在費用單彙總數字上,眼睛瞪直了。

“光是檢查就要兩千三???這麽不去搶錢?”

許渡禾接過去看了一眼,溫和道:“檢查的項目比較多。”

何文嶼氣笑了,指着單子上問:“為什麽還有,智力檢查?這麽是準備給我一張高數卷子來做嗎?”

“智力檢查是測試這個嗎?那你可以試試。”許渡禾回複。

何文嶼:“……”

“我不測,我要回家。”

測完了之後,何文嶼整個人冒着虛汗躺在床上,一句話不想說。

半晌,許渡禾離開了醫院,何文嶼也沒在意對方去了哪裏,無聊的一個人玩起了鬥地主。

鬥地主的背景音樂吵醒了整個病房的寂靜,除卻一開始的熱情,之後愈發感覺無聊。

何文嶼把手機扔在一旁,安靜地盯着窗外發呆。

大概是在酒吧吵鬧的氣氛中呆慣了,這麽安靜起來還真有些不适應。

許渡禾離開的時候并沒有說自己要去哪,何文嶼自然也沒有過多詢問。

他不在了自己樂得自在。

雷聲陣陣,躺着看了一會兒電視,便有些瞌睡了。

醒來之後茫然地盯着窗外,天已經黑了。

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着的,感覺應該睡了許久,腦袋都有些發疼。

看了一眼手機,是晚上九點半。

旁邊許渡禾仍舊保持着早晨的姿勢,沒有工作,電腦上正在播放一部影片。

正巧是今天自己看的那部。

今天是顧照涼的一部古裝劇開播,顧照涼特意提醒讓他不要忘記追劇捧場。

何文嶼想他大概是怕自己在醫院太無聊,借着自己的劇給自己解悶的。

據說這是個搞笑片。

他只看了第一集 就睡着了。

不是劇情不好看,他不怎麽喜歡看電視。

許渡禾應該看了許久,首播會員播放八集他已經看到了第七集 了。

電腦上的畫面正是一個長發少年盯着遠處紅裙姑娘發呆。

許渡禾聽見動靜就往床上看了一眼,下一秒點擊了暫停鍵,目光觸及到桌子上一天都沒動過的水杯,下一秒移開視線看向何文嶼幹澀的唇瓣。

說道:“醒了?喝口水。”

何文嶼立馬拒絕了:“不用,我不渴。”

許渡禾把水杯遞過去,直白道:“你今天一天都沒有喝水,一天八杯水才是最健康的。”

何文嶼拒絕:“說了不想喝。”

許渡禾盯着他看了幾秒,人不想喝他也不能灌着。

“那幾個人被暫時拘留,放心,他們會承擔所有醫藥費,以後不會在留在古桐商。”

前半句他理解,但後半句……

何文嶼皺眉:“不會留在古桐商?”

許渡禾剝着一個橘子,橘子皮的黃汁兒都沾染在他指腹上。

“對,他們應得的。”

他的聲音很冷,整個人的氣壓都降了下來。

何文嶼感覺到他在生氣,愣了一下。

也是,是要生氣的,要不是因為自己受傷,他也不至于每天在醫院守着耽誤那麽多工作。

但……他又不是不可以選擇不救。

“你……生個什麽氣?”

許渡禾看向他,語調緩和了許多。

“你受傷了,既然我來了,就該護着你。”

何文嶼手指中捏着帶着皮的桔子,眼睫被這句話震得顫動個不停。

随後,一個剝得幹幹淨淨的桔子被遞了過來。

何文嶼看向桔子,上面的白色經絡都被摘得幹幹淨淨,在燈光下似乎閃着熒光。

下午何文嶼還是回去了。

沒有回酒吧,回了自己的小公寓。

畢竟在這裏居住三年,他不可能連自己家都沒有。

平常他都是住在自己家,那天是沒有辦法才留在酒吧的。

朗洛開車來接人的時候還有些驚訝,目光看着還穿着病號服沒有完全恢複的何文嶼,上前了一步,又沒敢太靠近。

他問道:“許哥,嶼哥病……好了?”

許渡禾搖頭,扶着人說道:“沒好,但是,我怕再不出院,他會更嚴重。”

朗洛懵:“啊?”

許渡禾:“被自己憋死。”

何文嶼:“……”

怪不得他同意自己出院。

朗洛去辦出院手續,何文嶼被許渡禾架着坐在副駕駛。

這車還是他們為了拍攝方便而開來的面包車,是最小型的,只能坐下四個人。

當許渡禾坐在駕駛座上的時候何文嶼才感覺到不對勁。

“等等?不等朗洛嗎?”

下一秒汽車的轟鳴聲回答了自己。

許渡禾聲音低沉:“不等。”

何文嶼愣了一秒,沒有吭聲。

何文嶼有些暈車,就算是以前都是買的敞篷車,這輛車的主要目的還是為了拉人防雜物。

許渡禾開了點窗戶,小風吹進來,何文嶼又是一愣。

自己的這些怪毛病大概也只有以前的許渡禾慣着。

要跟侯溫枝,估計自己都被折磨吐了她都不會管。

也不對,她向來不會管自己,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母親的身份,從小到大做的最多的就是給自己找個司機保姆什麽的。

“謝謝。”

何文嶼喃喃道。

許渡禾沒有說話,車一直停在了小區門口,何文嶼目光落在小區大門上的牌匾上。

寫着春季小莊四個字。

他這些年好說歹說也賺了一點錢,雖然不多,但在不錯的地段買一個單身公寓還是足夠的。

何文嶼皺緊眉頭:“你這麽知道我住在這裏?”

許渡禾輕笑:“你忘了,多肉是我幫你拿過來的。”

何文嶼:“。”

這個蔣瑤!

“你進我房間了??”何文嶼聲調提高了幾個分貝。

“抱歉。”

何文嶼:“。”

大概這幾天的相處讓許渡禾也了解到該怎麽跟他對話,心裏知道是因為自己救了他,何文嶼才不像前幾天剛見面的時候一樣,話裏帶刺。

“其實就進去拿了多肉就走了,你房間長什麽樣子我都不太記得。”許渡禾好奇地眨了一下眼睛:“是有什麽不可以看的東西嗎?”

許渡禾的雙眼皮層層疊疊,笑的時候眼睛都會彎起來,如沐春風,眼睫毛更是纖長稀疏到根根可數。

他眨眼睛的時候,何文嶼仿佛看到了眼睫毛壓過下眼皮又飄起來的樣子。

何文嶼皺緊眉:“沒什麽不可以看的,但是,我并不覺得私自進入別人的卧室是什麽很好的習慣。”

許渡禾手指握在方向盤上,手腕搭着,看了一眼時間後歪過頭繼續看他,瞳孔是琥珀般的顏色,透亮的宛如櫃臺中的珍寶。

“沒有習慣,我只進過你的房間。”

房間許久沒有收拾過,好在今天的陽光不錯,何文嶼用着奇怪的姿勢把被單衣服洗了一遍,在陽臺上曬着。

自己則是大開着窗簾,坐在綿軟的床上玩手機。

自己這個樣子估計好幾天都沒辦法去上班。

微信上蔣瑤給自己發了好幾條信息,大概是李肯最近沒有來,老板回來了,說是讓你好好休息,老板說許渡禾他們給了不少錢,讓他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古桐商的天向來陰晴不定,中午出了大太陽,晚上可就忽然陰了過來。

“轟隆”的雷聲瞬間把天空染得烏黑。

何文嶼還正想自己上班的時候許渡禾會不會已經走了。

這下好了,走不了了。

不是說他在上升期?整天呆在這裏也不怕自己飯碗沒了。

他可是知道許渡禾在娛樂圈有着一個努力上進,演技精湛的人設的。

晚上膳亭的工作人員送來晚餐,何文嶼咯噔着腿跳到門口,簽了名字之後看到裏面的食物便明白是誰送的了。

這些東西都是他以前很喜歡吃的。

其實也不是多喜歡,大概以前家裏有權有勢的時候多少被養出來的毛病,盡管不好吃也喜歡買些昂貴的東西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

何文嶼看着擺好的晚飯,瞬間沒了胃口,喝了杯冰水,看着遠處天空魚肚白漸落,天空烏雲密布,空空的腦海中浮現出今天在車上的一幕。

“我只進過你房間。”

說的對。

畢竟之前是上床關系,許渡禾還是被動的那一方。在羅滕酒店訂房間的也都是自己,可不就是進自己的房間嗎?

他靠的很近,整個呼吸都噴灑在自己的耳窩裏,面包車空隙本身狹小,即便有風吹着,他都感覺車內悶的要死,外面的太陽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

那句話仿佛在闡述一個事實,他的唇齒一張一步閉,眼睛彎着。

像是當年初見,他也是那樣的笑意,友好,溫暖,又熱烈

他站起身洗了澡,從雜貨房拿出了一張攝像機。

裏面是一段攝像。

腦子裏的畫面變成了百分之五十的透明度。

一個一個交疊着,重複的,上演着。

那天,他轉身走進雨裏,他問自己安保好嗎?

他背着自己走了一千米。

他的臉跟自己有着差點貼上的距離。

他扶着自己上廁所,手指滾燙的要命,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自己躲在床上捂着臉的時候,渾身都在難受。

影像上,一個精壯男子沐浴的身影在水中晃動,浴室滿是濕熱的水汽。

對面的玻璃盡管蒙上了一層霧氣,伴着朦胧感照出了男人好看的骨架,精致的臉龐,薄薄一層肌肉,以及性感的喉結。

何文嶼緊閉着雙眼,渾身都在顫抖,把自己深深悶在被窩裏,影像被左手無力地垂在一旁。

顫抖着的呼吸亂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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