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摯愛
胳膊處的觸感明明不痛不癢,卻異常酥麻,不知道什麽東西掃在喉嚨眼處。
他一直覺得自己在這三年的變化比前面二十一年還要多,他自知之前的自己幼稚,小孩子脾氣,任性肆意。他努力讓自己成熟,能夠承擔自己所犯的錯誤,能夠在事情到來之際,有能力去解決。
也同樣能夠扛住本來便跟別人沒有關系的疼痛和壞心情。
好不容易把心髒用火烤成鐵一樣,此時卻隐隐作痛起來了。
眼睛也像是失了閘的水龍頭,鼻尖都被這句溫柔心疼的話給弄酸了。
他明顯的發覺這種情緒,是往前自己經常會有的。
委屈。
這麽久,就算是牙碎了都生生往肚子裏咽的人,早就不知道什麽是委屈了。
卻被今天的一句話瞬間崩倒擊潰。
許渡禾垂眸看向他,手指像是在觸摸一個珍貴的寶貝,力道不輕也不敢太重,觸碰到前方眼眶都紅了的男子,像是一只委屈的垂耳兔。
許渡禾手指輕抹了一下他的眼角,沒有淚水。
“別哭,是我的錯。”
何文嶼轉過身,手裏的東西拖出控制,砸在了地上。
他聲音嘶啞,有些失控:“你有什麽錯?你不過不喜歡我罷了,你不是想知道是怎麽弄成的嗎?那我告訴你,那天我從醫院離開,管利和打的,怎麽?你敢說他不是你大學同學嗎?聽說他還是你室友對嗎?”
許渡禾怔忪一秒,反手握緊他的手腕:“不是我。”
何文嶼自顧自道:“那天大雪天,我想去看看我的母校,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還沒走到,被人拉到了小胡同,那天我沒反抗,想着這樣,是不是我們就能兩清了。”
許渡禾的呼吸聲有些厚重,随着何文嶼一字一句開始急促,眼睛像是被刀子劃過一般,眼眸中也泛起了一條條清晰的紅血色。
“別說了。”
許渡禾卑微的祈求着,單手扣住他,另一只手則緊抓着自己的胸口,宛如正在受刑的囚犯。
他的臉色蒼白,跟何文嶼的差不多。
何文嶼微微擡眸看着他,表情很淡,似乎說出這些惡劣的,能夠讓許渡禾痛苦的話語,他輕松了些。
即便不知道許渡禾痛苦的源頭是什麽。
何文嶼把紙袋拿了起來,手指捏着裏面的白色藥膏。
“我會塗的,一直到手臂不會疼為止。”
許渡禾手指中好像有些東西快要抓不住了。
外面又下起了小雨,雨水太小,還不足以垂直地砸在地上,斜斜地飄在空中,被微風吹着,無處安放。
風透過沒有關緊的玻璃門,何文嶼走過去,把門緊緊關上了。
這個時候酒吧還有人,何文嶼把幾把雨傘放在門口,以便一會離開的人可以使用。
許渡禾一言不發地盯着何文嶼看,自己氣息逐漸平穩,他站在一旁幫着何文嶼把門口的燈牌往裏面挪動。
穿着一身幹淨看不出牌子的白色休閑服,肮髒的燈牌表面塵土全鋪在他身上。
有些違和。
他自己卻跟一個失了魂的機器一樣,慢慢地幹着這種事情,眼睛裏都沒有任何神采。
何文嶼說:“好了,放在這裏就行。”
許渡禾松開手放在他說的位置,反手扯着何文嶼冰涼的手指上了樓。
何文嶼皺眉:“你幹什麽?松手。”
對方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
“我說放開我你有沒有聽到!”何文嶼生氣了,手指用力掰着許渡禾的手指。
他順着何文嶼的力道用力,保持着比他更強的力道,讓他掙脫不開。
許渡禾低聲,語氣很低落,聲線卻也仍舊好聽。
“我去幫你看着,你去休息好不好?下雨了,你會頭疼的。”
他知道何文嶼下雨天會頭疼,便想盡了一切辦法,跟各種國內有名的醫生交流,都無果。
醫生說這已經成了一種心病,無法用藥物治療。
而但凡能夠減輕痛苦的藥物,都帶有極強的副作用,他不舍得,只能自己好好去養護。
何文嶼盯着他看了一秒,最終洩氣。
“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
“你不走,又做了很多讓我覺得誤會的事情。”
“你不是恨我嗎?甚至開始恨羅滕酒店,現在,又是在幹什麽?”
許渡禾默默搖頭,低着頭沒有吭聲。
何文嶼有時候真的搞不懂許渡禾,他什麽心事都會藏在心裏,就算跟自己玩的很好的時候,也從來不會說起自己的事情,自己的喜好,自己的身世,自己的困窘,而這些都是何文嶼發現才能得知的。
他不說,何文嶼也不問了。
垂下眸,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許渡禾松開了手指。
他白皙的手被自己抓出好幾道紅痕,而何文嶼明明感覺到對方禁锢住自己手腕的力道是那麽大,卻沒有絲毫的痕跡。
不禁的,何文嶼眼神往別處看。
“我上樓睡覺了,你有什麽事情敲門找我。”
許渡禾在高中的時候便在各種場所兼職過,就算是過了許久,對于前臺的業務也游刃有餘。
許渡禾這才點頭,手指又輕輕的碰了一下何文嶼的手背,很輕,手指又很冰,凍了何文嶼一下。
手指下意識蜷縮住了。
“好好休息,旁邊有熱水,記得喝。”
何文嶼進了房間,從來不喜歡和熱水的他喝了滿滿一大杯,胃裏都是滾燙滾燙的,渾身熱的像個火爐。
他怕冬,卻更喜歡冬天。
這個季節潮濕又陰冷,跟冬天不一樣。
他是不喜歡秋天的,此時卻坐在窗前不知道看了多久,想着冬天什麽時候來。
過了兩個小時,何文嶼下了樓。
天色這麽早,他睡不着,想看看樓下許渡禾在幹什麽。
酒吧晚上的人會很多,自己的印象中他并沒有在酒吧兼職過,也不知道能不能應付的過來。
古桐商是名副其實的小,這裏的人每天過着自己的小日子,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跟南幽市那種繁華的一線城市完全脫了節。
大部分人認不出許渡禾都很正常,也有不少女孩專門找了個靠近前臺的位置。
幾個女孩推擠着也沒一個人敢過來。
不少少蠢蠢欲動的小動作剛好被下樓的何文嶼看了個正着。
這種場面在他上公開課的時候見的不少,當時醋到不行,現在心裏竟沒什麽起伏。
但是,聽說狗仔也到了古桐商了?他站在前臺豈不是會被拍到?
到時候又是一大波胡亂猜測的發言,沒腦子地出現在網絡上。
何文嶼有些頭疼。
許渡禾畢竟是為自己才幫忙的,不管主動被動,自己都有責任。
不知道什麽時候,許渡禾的行為越來越多的是自己的責任了。像是密密麻麻的線,總會把他們兩個連在一起。
何文嶼還沒走過去,一個角落裏,女孩獨自一人走了過來。
女孩有些腼腆,頭發長長的,沒有燙染過,眼睛很大皮膚很白。
就連穿的都很乖巧。
這種女孩,應該是很多男孩子會心動的對象。
他走過去的腳步逐漸停了下來。
心理暗想。
等一下,就等一下好了。
他在心裏給自己數着數字。
女孩大概不認識這位是個大影帝,以為是哪裏來的帥哥素人,上去要微信。
因為距離不是很遠,何文嶼能夠清晰的聽到許渡禾是如何回應的。
“不好意思,我們酒吧不能提供私人微信給你。”
女孩大概第一次鼓起勇氣跑來,沒聽出來這拒絕的話語。
以為真的是酒吧的規矩。
啧,還是個酒吧都沒來過的小姑娘。
正常來說酒吧二樓都是房間,可不就是提供看對眼的男女休息的嗎?
怎麽可能連個號碼都不讓給。
況且就算酒吧不允許,看對眼的人還能加不上微信?
女孩躊躇着:“那,那我能問一個問題嗎?”
許渡禾聲音溫和:“可以。”
女孩大大的眼睛往旁邊亂瞟着:“你有女朋友嗎?或者,喜歡的人。”
一直沒什麽表情的男人嘴角勾了起來,臉上帶着笑意往旁邊看了一眼,随後回頭看着女孩,認真道:“有了。”
女孩雖然微微低下了頭,餘光自然知道男人往旁邊看了,而那個位置,只能看到一個人走來,便是何文嶼。
女孩不認識何文嶼,不知道他是酒吧的員工,只知道,他是個男生。
女孩愣怔一秒之後,突然輕松了。
“不好意思,祝你好運。”
說完轉身跑回了自己原來的位置。
幾個本來就蠢蠢欲動的女孩立馬八卦地圍了過去。
“草,你剛才是去幹什麽?告白嗎?”
“肯定不是啊,要微信嗎?他跟你說了什麽?”
女孩被一大堆人包圍,聲音都弱了:“去要微信呀,但是沒有要到。”
一個女孩豎起大拇指:“強啊姐妹,你知道他是誰嗎?”
“誰?”
看起來是很不一樣的樣子。
“但凡你上過網或者看過最近熱播的電視,他叫許渡禾,從進入娛樂圈之後,沒有頒獎也被認定了影帝的身份。而且他的顏值,我敢說在娛樂圈內,素顏都能吊打那些靠着臉的小愛豆。就這樣說吧,沒有人能夠不為他瘋狂。”
女孩這才反應過來:“怪不得我剛才感覺他有些熟悉。”
“哎你還沒說呢,他剛才跟你說了什麽?”
他看着那邊垂眸看腳尖的男人,眼睛裏滿是深情的說,有了。
那是他的摯愛。
女孩輕笑:“他說,酒精對女孩子不好,讓你們早點回家,十字路口一百米的地方,阿婆家醒酒湯很好喝。”
“!!!!!!?!sos求問用什麽姿勢嫁給許渡禾比如容易!!!!!!”
“怪不得人稱蘇神,我死了我死了,老娘不喝了!!!回家睡覺!!!”
“媽的剛還跟我說為了看許渡禾血戰到淩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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