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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人之杯是非常優越的領地, 因為奪心魔只需要每月進食一次大腦, 所以這裏很多未曾開墾的土地可以種植菌類,而下方的鹹水湖也能通過淡化提供飲水, 城中的水道讓交通十分便利, 不像安杜斯還要種植苔藓飼養洛斯獸作為馱獸。
況且安杜斯的人口已經飽和了,如果這時候有着另一座城市接受移民,那既可以緩解人口壓力, 又可以讓新城迅速繁榮。而擴張的過程本就伴随着新興階級的誕生, 光憑古板的祭司是不足以勝任的。
比起四周封閉、等級森嚴、一成不變的安杜斯,巨人之杯優越的交通地理使它更容易成為一座繁華的商業城市, 需要無數傭兵、工匠、商人、藥劑師……這些都是極好的可勸誘的對象, 貿易誕生律法和契約,金幣代替祭司蛇鞭的統治, 這座城市的居民将因無盡的財富和充裕的物資變得“堕落”, 迅速在幾代之內忘記用原始野蠻的暴力行為獲取利益的低等方式。
如果用羽毛筆簡單地在紙上勾勒, 就能在龐大的貿易中獲利,那誰還願意付出生命的代價,去争奪幾塊散發着黴味的黑面包呢?
巨人之杯在維蘭瑟的計劃中,會像被毀于天火的索多瑪一樣, 漸漸在財富中背離蛛後的信仰,這無疑是令人矚目的“業績”, 可以讓最挑剔的魔鬼大公都為之驚嘆。但安杜斯的議會卻完全不想去經營這片土地, 僅僅把它作為劫掠的對象。
是愚蠢嗎?恐怕也未必, 如果一個家族要分出部分成員建設巨人之杯, 幾代後裔以後,幾乎不可避免的會被分裂成兩個家族;那麽整族搬遷占據這個寶地呢?又無疑會遠離權力的中心,很有可能漸漸失去蛛後的寵愛。
是她太想當然了,并非所有人都能和她一樣以理智出發。黑暗精靈的扭曲情感和對蛛後的畸形盲從,讓這座城市看不到未來,沒有人願意嘗試改變,只會日複一日重複着混亂和争端。
維蘭瑟了解議會做如此選擇的原因,卻沒來由地對這個結局有着一種憎恨。
這樣莫名的情緒連她自己也不知緣何而來,但她就是憎恨,厭惡與神明有關的一切,如果能腐化祂們的信徒,使神的羔羊堕落,她絕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她深知這是一個危險的愛好,煉獄的魔鬼一直以來被善神和邪神同時視為大敵,作為它們的代理人,就像在刀尖上起舞。即使如此,她也不打算去探尋自己奇怪執念的原因,更沒有改掉它的想法,如果連這點愛好都喪失,只是一味追求永恒的真理,那實在是太寂寞了。
似乎感覺到她失落的情緒,她的侍從安靜地侍立在她面前,一雙清澈的紫羅蘭雙眸被憂郁的陰影籠罩。
“希澤爾,有時候你會讓我覺得很奇怪。”她淡淡笑着,眼睛裏沒有絲毫溫度,“這樣完全沒有自我,只是依附于某個目标的一生,究竟有什麽樂趣?”
即使她不是神,這名男性卻依然崇拜她,維蘭瑟忍不住把他和那些愚蠢的信徒聯系起來。反正最尊敬的公主殿下即使對他惡言相向,他也不會有任何異議。
明明現在已經擁有可以獲得更高地位的實力,卻依舊安心屈居于沒有任何榮耀和權力的侍從,如果是正常黑暗精靈男性,早就故意顯露自己的才華,然後順理成章上了那些炙手可熱高階祭司的床。
哼……一個完全沒有野心的黑暗精靈?這種性格的存在真是愚蠢之極,就像被神欺騙的凡人一樣可悲。
“我……”他能聽出語言中的諷刺,因此有些沮喪,“公主殿下說的別的事……我應該在別的東西上表現出高興嗎?要怎麽做才好……我不知道……但我感覺,我最快樂的事……是在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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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察覺到自己方才的逾越,連忙支支吾吾地道歉:“對不起!我不該……不該這樣亵渎公主殿下!我會更努力地學習……學習成為一個更有理想……積極向上的精靈……雖然那些讓我同學興奮的事,比如、比如祭司大人的肯定……比試勝利……在賭約中贏錢什麽的,我、我不太能理解……不過以後……我會試着去學習他們……”
這什麽回答?黑暗精靈的野心和傲慢是銘刻在靈魂中的東西,為什麽還需要特意去學?
一枚黃銅戒指被扔到地上,造型簡約而樸素,但确确實實是由奪心魔制造的魔法奇物——控心者之戒。
它是奪心魔為最珍貴的奴隸準備的東西,比如技藝高超的煉金術師之類,這些目标通常都因為脅迫和監(和諧)禁,不得不為吃人腦的魔怪服務,但他們精湛的職業素養很容易為逃脫提供便利,這就需要一件魔法奇物,讓他們的思想處在主人的監控之下。
維蘭瑟在寶庫中一眼就相中了它,現在在她無名指上,就帶着一枚一模一樣的戒指,卻是地上那枚的母戒。母戒持有者在視線範圍內,能随意閱讀佩戴子戒奴隸的思維,視同使用了六環魔法——【偵測思維】。而且這更隐蔽,并且沒有任何消耗。
“帶上它。”她命令。
希澤爾從一塵不染的地板上撿起這枚飾物,順從地套在自己手指上,當指環接觸到無名指最後一個指節,開始自動調整大小,直到貼合佩戴的手指。這時,他感覺到一種細細的噬咬感,就像內圈附着無數小蟲。
“沒有我的允許,這個指環是無法摘除的,除非你砍下手指。”
或者有誰幫你解除上面的魔法,但佩戴者本人不行,它會免疫佩戴者的一切術法。
維蘭瑟認為沒有對他說明的必要,只是警告他不要想着摘掉,然後啓動了母戒上附着的魔法。
“你究竟在想什麽……唔……”
希澤爾隐約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力量仿佛窺視般,從他腦海中一掃而過。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面前的公主殿下卻悶哼一聲,幾乎站立不穩。
他連忙扶住維蘭瑟,緊張地問:“您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
維蘭瑟卻迅速摘下那枚母戒,捂着頭低聲詛咒:“這是什麽鬼東西……簡直就是精神污染……”
她剛才使用控心者之戒查看希澤爾的思維,得到的結果是滿屏鋪天蓋地超大寫的無窮無盡以“公主殿下XXXXX”為開頭的雜亂內容,這讓她纖細的神經受到了傷害。
這個家夥是白癡嗎?
不,在某種意義上,這種特質是所有神都夢寐以求的。如果說維蘭瑟是天生的無信者,那希澤爾的性格坐标則與她完全相反——天生的虔信者。
只要認準一個目标,就會全身心地投入,沒有任何懷疑,就算遭到背叛,他也會用自己扭曲的精神去曲解,把欺騙自己的謊言加工粉飾,繼續自我催眠。
也只有羅絲那種遠古時期和丈夫争奪主神之位、信徒被驅逐到地底、本體也從精靈神國跌落深淵、已經半惡魔化的瘋狂女神,才會因為極端憎恨男性這種無聊的理由,對這種頂級的聖徒人選不屑一顧。
越純粹的信仰,不僅死後能為神國帶來力量,這樣的信徒活着的時候,也能容納更多的神力。神祗無法以本體臨凡幹涉物質界,除非借助信徒的靈魂,像希澤爾這樣純潔的虔信者,如果成為某位神的信徒,那他一定能夠承受神降的龐大信仰之力,也就是世間傳唱的聖人,神明在地上行走的化身。
但是,現在這位神祗最渴望的信徒卻沒有被任何信仰沾染,他空無一物的內心已經被魔鬼的掮客占據,得到這個靈魂的過程實在太容易了。就像闖入寶庫行竊的強盜,伸手一推卻發現守門人忘記上鎖一樣。
希澤爾小心翼翼地把維蘭瑟橫抱起來,像是對待什麽稀世珍寶,然後輕輕放在填充了羽毛的柔軟床墊上。
“這樣……有沒有感覺好一點?”他緊張兮兮地小聲問。
我要忘記剛才感受到的東西……該死的精神污染!
維蘭瑟揉着太陽穴,希澤爾猶如半神的美貌滿是關切,真摯的紫瞳濕漉漉凝視着她,讓她額頭的經絡一顫一顫地跳動,似乎在提醒她剛才的遭遇。
一股小小的惡意在心中翻騰着。
“你剛才未經我的允許碰了我吧?手觸摸了我的腰背,還有大腿……嗯~對了,你還讓我把頭靠在你肩上,甚至我的整個身體都緊貼着你的胸膛……”纖細修長的小腿從長裙中滑出,手指描摹着微張的菱唇邊緣,像是在強調它适合接吻的形狀。
“唔啊!!!非常的對不起!!!我……我……”僅僅一瞬間,剛剛看起來還非常靠譜的美青年侍從端正的臉就崩壞了,仿佛天塌地陷的絕境就在眼前。
維蘭瑟稍微報複一下,頓時感覺舒服多了,思路也随之漸漸打開。
暫時的誤算只能讓她越發燃起鬥志,失敗這個詞不會存在于她的字典。很快,她又将有了新的計劃。
……
這幾天對安杜斯的貴族來說無疑是喜悅的豐收,她們把巨人之杯能帶走的都通通帶走,菌菇種植園的作物甚至遭到了破壞性的采摘,多年生的巨大傘蓋被砍下,以便獲得裏面即将成熟的可使用孢子。
奪心魔用心靈異能移除了反抗意識的奴隸是非常好用的工具,祭司們很快發現了這一優良特質,經過針鋒相對的争奪後,這些奴隸按照各個家族勢力被瓜分幹淨。
然而戰争的勝利并沒有給平民帶來任何好處,因為安杜斯的食物産出被控制在貴族手上,平民靠工作換來金錢購買食物,這次貴族們收獲了大量溫順聽話的奴隸,自然減少了食物出售,留下更多供自己消耗,這樣一來,安杜斯的物價很快飛漲,許多原本勉強糊口的平民現在只能忍受饑餓。
雷納帶着面具,在安杜斯的平民街區行走着。
現在的街頭并不安全,扒竊和搶劫事件比往常多得多,他剛剛路過面包房時,還制止了一次聚衆搶掠的暴力事件。
聽維蘭瑟講過“供求關系”、“通貨膨脹”等問題,所以他現在試着透過現象看本質。普通平民并不知道其中的關聯,只覺得孢子面包房的店主又變得黑心了,往裏面大量摻泥土、鋸末,價格卻反而提高,因此在購買的時候往往怒火中燒,打砸搶劫的事情也時有發生。
他知道,在這件事裏,雙方都是無辜的,所以無法坐視不管,只是趕走了那幾個搶劫的流民。自那之後,他就總感覺自己背後跟了誰。
雷納不動聲色,走到一處無人的小巷,停下腳步。
“跟了我一路,現在可以說明的你來意了吧?”
陰暗角落裏,一位用圍巾裹了半張臉的男性顯出身影,他耳朵略尖,但比精靈更短,看樣子是混血兒。
“那些奸商統統該死,為什麽要多管閑事,妨礙我們?”
沙啞的聲音飽含着仇恨和憤怒,雷納嘆了口氣,他自從與魔鬼簽約後,感官就靈敏了許多,對方想要偷偷拔出匕首的動作,在他看來和白牆上的黑蜥蜴一樣醒目。
“咚”
雷納動作非常快,在對方握住匕首刀柄之前,湮滅之刃以閃電般的速度穿過匕首護手上的半圓環,把它釘到牆上。
混血半精靈這才發現自己招惹了一個難纏的對象,他瞳孔緊縮,鼻尖分泌出緊張的汗液,雙腿不住顫抖着。
“你走吧。”雷納收劍。
“為……為什麽?”他不敢轉身,害怕一背對他就會被瞬間殺死,但他也知道,自己不過是徒勞的,就算堂堂正正戰鬥,對方要他的命也不過一個呼吸的事。
“你和那些‘奸商’一樣,別無選擇。”雷納毫無留戀地移動腳步,漸漸遠去,“你不搶掠會餓死,他不選擇摻假,就無法支付高昂的材料錢。”
是的,他們本質來說并沒有區別,都是為了活下去在掙紮。
生存必須的食物被分為兩塊,而金字塔尖那一小撮權貴支配着絕大部分,留給數量龐大的平民的并不多。
明明剛迎來一場勝利,卻只給安杜斯大部分居民帶來痛苦,一切都是分配利益和財富那只看不見的手,它并沒有做出公正的決定!
迎面走來一個帶着兜帽的男性精靈身影,在錯身而過的時候,雷納聽到對方細微的耳語:“有興趣加入我們嗎?強大的戰士。”
維蘭瑟公主交代他的事,這麽快就找上門了?
雷納擡頭,看到了街角一閃而過的身影,是剛才劫掠面包坊的半精靈?
看來他和眼前這位邀請者是一夥的。
“你也對現在的安杜斯不滿吧?如果是,那我們就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兜帽男子勸誘着,他領口附近有個紫色的圓形吊墜反射着幽暗的微光,上面用琺琅描繪了眼狀圖案。
看到它,雷納突然有種昏昏沉沉的感覺,思維的力量被放空,甚至對眼前說話的人産生了莫名的信任,但他從煉獄魔鬼那得到的契約武器——湮滅之刃附近傳來一陣滾燙的波動,讓他驟然警覺。
“現在的安杜斯需要改變,來吧!我們有那個力量!”充滿蠱惑意味的聲音繼續傳來。
這個兜帽男性有古怪!
雷納剛想抽出長劍,突然想起維蘭瑟下達的指示。
如果有人想邀請他加入什麽組織,一定要答應!
但是眼前這個詭異的兜帽男子值得信任嗎?這難道不是想引誘他去某個死亡陷阱的陰謀?
不……不會的!他肯定有別的什麽圖謀,擁有能夠蠱惑心靈的魔法道具,他或者他背後的組織怎麽會僅僅策劃搶掠一個面包坊?
一瞬間,他把眼前的兜帽男性和那些娼館聯系起來……它們的相同點都是付出大于回報,所以這個幕後組織一定是想要找某些族群,對安杜斯現狀不滿的族群!
而他剛才放過那個半精靈時說的話,有強烈的的異見分子傾向,矛頭指向了安杜斯的統治者們,這顯然符合了對方吸納的标準!
“會說大話的家夥不少,但再動人的語言也不會憑空變為現實,需要有人為它付出行動!不過這樣也好,反正我看議會那群婊(和諧)子不順眼很久了,姑且相信你一次,看看你們能給我帶來怎樣的驚喜,最好把這個被詛咒的鬼地方鬧個天翻地覆!”仇恨讓雷納面具沒有掩蓋的半張臉變得扭曲,這并非全然是演技,所以顯得異常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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