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池年趕到醫院時,時間才過去半小時。

一路上她想了無數個可能,如果祁深撞殘了怎麽辦?毀容了怎麽辦?

他這麽高傲一人,萬一想不開……

越想池年越是心驚膽戰,一路小跑直接沖上了醫院十六層的VIP病房。

以往祁深發燒生病,都是她負責将他“強硬”地壓來這裏的。

病房門虛掩着,池年直接推開:“祁深,你……”

聲音在看清半靠着病床的男人時戛然而止。

祁深的頭上包着一圈白色紗布,正神情冷漠地坐在那兒,護士在為他檢查手臂的傷勢。

他平時一絲不茍梳起的黑發有些淩亂,幾縷碎發垂在紗布前,精雕細琢的臉龐透着病态的蒼白,漆色的瞳孔幽沉,俊美的眉眼依舊自帶一股神秘冷漠的矜貴氣質。

只是手臂吊了吊帶,腿上也打了石膏,臉上身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擦傷,有些甚至透過紗布滲出了血跡,但索性人看起來沒有大礙。

聽見聲音,祁深轉頭朝她看了過來,目光從她的衣着往上,落在她的臉上,最終看向她的眼睛。

白皙的臉頰,長發只簡單地紮了下,一雙眼睛有些紅腫,看起來像被淚水沖洗過,像只……兔子。

護士已經檢查完畢,推着推車走過來,看着池年:“是病人家屬嗎?”

池年想了想,點點頭。

護士囑咐了些注意事項便走了出去。

病房只剩下二人,池年看着祁深,心終于放下去些,眨了眨微酸的眼睛:“你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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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深沒有說話,始終平靜地打量着她,眼中帶着些探究與沉思。

池年見他不說話,索性走上前去,伸手就要察看他臉上的傷勢。

祁深卻下意識地避開她的手,眼神随之冷峻下來,肢體滿是抗拒。

池年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許久癟癟嘴收回手,小聲嘀咕:“冷血資本家,翻臉不認人。”

前幾天還一起牽手回家呢。

祁深皺了皺眉心,許久用沒受傷的手揉了下太陽穴,看着她:“你是宋朗新招進來的那個助理?”

池年下意識地想要點頭,卻又突然察覺到什麽:“什麽新招進來?”

祁深沒有回應,眉頭皺得更緊,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宋朗呢?”

“他?出差了,”池年越發覺得可疑,顧不上他剛剛的抗拒,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臉頰,“還在發燒?”

祁深怔了下,繼而臉色一沉:“池小姐!”

說完自己也頓了頓。

池年被他兇的有些懵,也有些委屈。

事實上,除了四年前剛剛入職時,因為工作節奏完全沒适應,有一次耽誤了和重要客戶的見面,祁深曾經這麽兇過她一次外,他很少會用這樣的語氣和她說話。

平時即便生氣,也只是一言不發地盯着她散發着低氣壓。

“池小姐?”身後病房門口有人喚她。

池年轉過身,趙醫生身後跟着幾個醫護人員站在那裏,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祁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池年在祁深身邊待了四年,這點兒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有的,看了眼祁深,跟在趙醫生身後走了出去。

在去趙醫生辦公室前,池年給陳揚去了個電話,托他處理一下事故和住院事宜。

陳揚是祁深的另一個助理,主要負責一些公事,而她則更像是全方位助理。

創思的規模發展起來後,行政部成立,祁深便要她考核一下,最終選定了陳揚。

打完電話,池年走進趙醫生的辦公室。

“池小姐,我和幾個醫生針對祁先生的身體做了仔細的分析,”趙醫生的電腦屏幕上放着一張清晰的腦部ct照片,“祁先生的大腦遭受到劇烈撞擊,造成了腦積血,血塊壓住了部分記憶神經,可能導致他忘記了一些事情。”

池年不解:“趙醫生是說他失憶了?”

“通俗的說,是的。”

池年安靜了好一會兒,終于将這個訊息消化下去:“那他忘記了哪些記憶?”

“祁先生清醒後,我對他進行過簡單的問詢,”趙醫生緩了緩,“祁先生的記憶,似乎還停留在五年前,當然,對近五年發生的事情,也并不是全不記得,但的确只有零星的印象。。”

池年眼底閃過一絲不知所措,茫然地看着醫生,心髒也往下墜了墜。

五年前啊?

剛剛好,是她認識他的日子,甚至包括她終于可以光明正大站在他身邊的那四年。

難怪他剛剛用那樣陌生的眼神看她。

如果他全都忘了,是不是……現在的她對他而言,只是一個陌生人?

可是他們才在一起啊。

也許是小姑娘的眼神太惹人心疼,趙醫生的語氣緩了緩,安慰道:“放心,只是暫時性失憶,不是沒有恢複的可能。”

池年的眼神微微亮了下,一閃一閃地看向趙醫生。

趙醫生咳了一聲解釋道:“由于是外傷引起失憶,可以考慮用相對較刺激性的方式刺激腦部恢複,譬如對一些重要事情進行複盤,或是重游有紀念意義的地點之類的,再配合醫院的治療,有很大恢複的幾率。”

池年原本暗沉的眼神重新燃起希望,重重點點頭,又聽了醫生的一些囑托,這才走出辦公室。

剛要回到病房,就看見陳揚站在門口,手裏拿着一疊文件,看見池年,陳揚忙快走了兩步走到她面前:“池小姐,都處理好了,肇事逃逸,事故發生地監控壞了,警方調查了周圍的攝像頭,不久後應該就能鎖定嫌疑人。”

“辛苦了。”池年眯着眼睛笑了笑。

“不過事發時和祁總一塊送來的還有一個人,也受了傷,倒不是很嚴重,只是因為身體本來就虛弱,心髒病發,之前一直在蘇城那邊就醫,搶救過來後被連夜轉到蘇城那邊的醫院了,警方也已經和蘇城那邊的警局聯系,等那人清醒後再問詢肇事車輛的相關事宜。”

“好。”池年點點頭。

陳揚想了想問:“池小姐,剛剛警察來過,問了祁總一些問題,祁總的精神有些恍惚,只說不記得車禍的細節了,祁總他……沒事吧?”

“嗯?”池年頓了頓,隔着病房門的玻璃朝裏看了一眼,祁深失憶的事一旦曝光,對創思的影響不小,想了下她指了指自己的腦子,小聲說,“摔壞了這裏。”

陳揚默了默,公司的人都怕祁總,這位池總助卻一向在祁總面前沒大沒小,眼下也只當她在說祁總腦震蕩:“……這是今早送到祁總辦公室的文件,我先回公司,把今天下午的會議推遲。”

池年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走廊裏彌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池年緩了一會兒,才拿出手機,指尖有些冰涼僵硬,她攥了攥手指給宋朗發了條消息:【祁深出車禍了。】

萬一祁深想不起來,總要有人先穩住創思才對。

宋朗果然回複的很快,不過半分鐘就發來一串問號,緊接着:【還活着吧?】

池年頓了下,隔着病房的窗戶拍了張祁深的照片發了過去。

宋朗:【竟然是真的!】

【我今晚回去。】

池年收起手機,停了會兒才推開病房門,一眼就對上病房裏祁深淡漠疏遠的眼神,渾身散發着熟悉又陌生的冷漠。

池年默默地深呼吸一口氣,雖然醫生說有極大的恢複可能,可是,當迎上他像看陌生人的目光,她還是覺得有點兒難過。

不,是很難過,快要難過死了。

怎麽就出了車禍?怎麽不忘別的,偏偏就忘了這五年發生的事情了呢?怎麽就在他們才在一起四天,就失憶了?

默默關注了五年,成為他的助理追在他身後四年,在一起四天。

一天,一年.

老天這筆賬算的,簡直比高利貸還黑。

“池小姐,”祁深的聲音陡然響起,他緩了緩,眉頭緊鎖着,似乎頭有些痛,而後才繼續說,“是不是有人和我一起送來?”

那起車禍,他只隐約記得有女聲在哽咽着喚他的名字,一聲一聲的“阿深”,聲音很熟悉。

“嗯,”池年想到剛剛陳揚說的,“人沒事,轉去蘇城那邊的醫院了。”

祁深安靜了一會兒:“醫生說了什麽?”

池年将醫生的話說給他聽,沒忍住問道:“你真的只記得五年前發生的事情?”

五年前?

祁深凝眉,他只記得唐輕染前不久出國離開,祁家那邊也放話說:只要他敢走出家門半步,就徹底和他斷絕父子關系。

只是也許真的是五年前發生的事情,他的心裏在想到那些事時,鮮少波動。

池年看着他漠然的眼神,追問:“你也不記得我們的關系了?”

祁深皺了皺眉:“你是宋朗招進來的助理。”

“除此之外呢?”池年追問。

祁深看着她,神色有些不耐:“我們是什麽關系?”

池年張了張嘴,眼底有些無措,好一會兒低下頭:“我說男女朋友你信嗎?”

祁深沒有說話,眼神淡漠地看着她。

一個看起來比他要小不少的小姑娘,還是自己的助理,怎麽看自己都不可能與她産生心動的感覺。

他沒那麽禽獸。

池年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不相信,幹脆拿出手機,調出二人的聊天記錄:“你看……”

下秒手卻僵住。

他們的聊天記錄,有公事有私事,公事多是她報備他的行程。

而私事,也只是她興致勃勃地發給他“今天的雲是烏龜形狀的”,下面還配了一張她沿着雲彩繪出的烏龜簡筆畫,他總會到晚上才冷淡地回複一句“嗯”;

或是她含蓄地發了個餐廳的定位“新開的餐廳不錯”,而他不知是不懂還是知道後無聲的回絕“下次和客戶見面可以定在這裏”。

更或是她略帶試探地說“今晚的酒會上是不是要跳舞?缺個舞伴[嘆氣]”,而他則簡潔地回她“陳揚也去”。

還有分享自己做的晚餐、甜點,生病時打點滴的疼痛,發薪資時的“謝謝老板”……

公司新來的員工都說,祁總對她很縱容,犯錯了都只是瞪幾眼,而她仗着這份“縱容”,向他完完整整地呈現着自己的喜怒哀樂。

以至于現在才察覺到,這只是她單方面的狂歡。

她現在說他們是男女朋友,可除了她告訴了夏宜,再沒有第四個人知道他們的關系了。

他們甚至還沒來得及制造點兒關于情侶的記憶。

心裏有點晦澀。

“看什麽?”祁深見她沒有說話,沉聲發問。

池年的心情有些低落,幹脆将手機收了起來:“沒什麽。”

祁深皺了皺眉,莫名的有些不悅,餘光落在池年手中的文件上,太陽穴抽搐般地刺痛了下。

他頓了頓将文件拿了過來,翻看了幾頁,陌生的龐大數據、創思嶄新的logo,腦海中有畫面飛快閃現。

包括……

“三個月的新機發布會,開始着手準備了嗎?”莫名其妙的話從嘴裏冒了出來。

池年愣了兩秒鐘,睫毛動了動。

三個月後,創思将在雲城科技中心舉辦以“全員重磅”為主題的第九代新機發布會。

可祁深明明該忘了……

“你想起來了?”池年驚喜。

祁深看向她,眼神依舊冷漠陌生。

池年眼中的亮光熄滅,神色變得恹恹,轉瞬卻又重症旗鼓。

趙醫生說,受到一些相應的刺激,他有很大的幾率記起。

看樣子,他應該……還能拯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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