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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或者死◎
聲音比想象中年輕的多,如果不是語調中的淡漠和徹骨的冷意,甚至有幾分悅耳。
朝辭緊張,一動不動,寄希望于不是她。
身旁的黑衣侍衛冷冰冰提醒:“叫你。”
朝辭:……
別無他法,朝辭只得上前,涼亭愈來愈近,可那人卻依舊看不清。
風很冷,吹的她臉頰嘴唇都泛白,她站在離涼亭一丈遠的地方,恭敬垂首:“您找我?”
涼亭內很快傳來回複,依舊是不緊不慢沒什麽感情的調子:“是你找我。”
那聲音頓了頓,問:“何事?”
他問的輕松,朝辭卻不敢胡亂答,這是丢小命的事兒,她飛快回想地牢中的場景,又想起方才炸成血花的衆人,模模糊糊有了感覺,他不喜歡【逃走】或是【離開】,于是她硬着頭皮答道:“我想留下,留在你身邊。”
此話一出,人群中有人倒抽一口涼氣,抽完很害怕,拼命捂住自己的口舌。
林間重新安靜下來,死一般。
久久沒有回複。
朝辭掌心出了汗,她緊緊握住,心髒不受控制的劇烈跳動。
就在這時,暮遠的聲音終于再次響起,聽不出滿意與否。
“你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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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問衆人,衆人見朝辭逃過一劫,紛紛回道:“我們也想留下,留在尊主身邊。”
衆人說完,忐忑不安的等回複。
風吹過深林,涼亭後一片暮色。
那人忽而起身,擡手掀開紗簾,信步走出。
暮色沉沉,不及他衣衫濃墨,清瘦筋骨穿過山風,長身立于人前。
朝辭避之不及,猝不及防與他對上,便見他年輕挺拔,皮膚異常白皙,只是似有眼疾,白绫覆目,這便顯的膚愈白,唇愈紅。
他緩步行來,停在一個高大男人面前,語氣平靜:“你想留下?”
男人冷汗滿身,忙不疊點頭:“想留下想留下。”
暮遠便又問:“不欺我?”
男人恐懼的眼眸通紅,連聲:“不欺,自是真心。”
暮遠便道:“好。”
他沒有傳聞中那般戾氣,也不猙獰偏執,問話不緊不慢,甚至像一個彬彬有禮的正常人。
朝辭聽過暮遠很多傳聞,沒有一條似眼前,朝辭想,也許坊間對他有誤傳。
暮遠轉身,同衆人道:“跟上來。”
衆人不敢怠慢,紛紛跟上,不過幾步,便到了涼亭之後,迷霧散去,眼前竟是一道斷崖,崖底隐約發出紅光。
暮遠将那男人叫到崖邊,依舊問:“你想留下?”
男人哆嗦着擦汗,連連點頭。
暮遠忽而伸手點在男人胸膛,他猝不及防向後倒去,腳下一空,竟就此跌落斷崖,凄厲的慘叫霎時劃破夜空。
暮遠俯身去看崖底,他眼睛明明覆着白绫,卻仿佛依舊能看清。
朝辭立的近,方才吓一跳,這會兒也跟着看,崖底一片赤紅無聲翻騰,是一片茫茫火海。
在赤紅火焰的中心處,躺着一柄未成形的巨劍劍胚,被火灼的微微泛紅,劍胚中間有一道巨型血槽,銘刻着各種符文。
是封印陣法。
暮遠被鎮在此地不能出,便是因為此陣法。
方才被推入崖底的男人甫一接觸火焰,便瞬間化為飛灰。
暮遠有些失望的直起身,望向下一位,平靜的招手:“來。”
那人不想來,可又不敢不來,顫抖的上前。
雲虛眺望一眼靈火,心頭發顫,他聽師尊說過,此乃鑄劍靈火,鑄劍靈火,燒盡一切貪欲,凡心中有不軌之人,觸之即死,而這崖下的鑄劍靈火,則是由暮遠魂火所化,凡對暮遠有惡念之人,觸之即死。
抽他的魂火化作鑄劍靈火,原本是為了限制他,反倒被他利用。
他掃過這次的祭品,各個心懷鬼胎,怕是無一人能從烈焰下逃生。
想到這裏,他臉色愈加慘白。
遠處那人站在暮遠身前,神情驚懼,顯然也知曉靈火用途。
暮遠道:“你想留下?”
那人汗如雨下,他原本聽說暮遠鎮壓時日已久,狀态很差,想趁機進來分一杯羹,沒想到見到本尊,壓根不是那般,如今生死存亡,他不敢說願意,願意就得跳火海,以他那些不可告人的想法,下去就是個死,于是他咬着牙,幹脆直接道:“我想離……”
【開】還沒說完,他便炸成了一團血花,近距離的人都被濺了一臉。
血腥味兒彌漫。
暮遠幹幹淨淨,纖塵不染,仿佛什麽都沒發生,覆着白绫的眼穿過血霧,随手指向另一人:“你來。”
朝辭自然不知道這些,她只看到回答什麽都是錯,【離開】就立刻死,【留下】就跳火海,根本沒有正确答案。
她縮成一團,連呼吸都盡量微弱,只要不選她,一切都好說。
“我想留下,尊主,我同他們不一樣,我是認真的,我是來解救您的,您在這裏關了這麽久,受了太多苦,出去後,我宗願意供奉您。”
朝辭正胡思亂想,忽而聽到慷慨的陳詞,擡首一瞧,是個高挑的姑娘,牢裏見過,只是與如今的姿态不同,想來那時是僞裝。
“靈域如此對您,實屬大逆不道,您一定要相信我的一片赤誠。”她狂熱的盯着暮遠,恨不得把心掏出來。
暮遠許久沒說話,覆着白绫的雙目靜靜的望着那位姑娘。
比先前所有人都望的久。
許久之後,他緩緩道:“聽上去挺真心。”
姑娘道:“您信我。”
他指指崖底。
那姑娘毫不猶豫就跳了,結果還未接觸到火焰,便徹底化為飛灰,化為飛灰之後,身上掉落一個玄鐵牌,隐約可見【狼牙】二字。
狼牙宗,魔域第三宗門,一心想要發展壯大,竟将算盤打到暮遠身上了。
朝辭想,口上說着解救,實際只是利用,竟還說的如此激昂,魔域真是人才。
暮遠立在崖邊,俯身看崖底,比剛才看的更久。
夜色沉沉,風也漆黑,無人敢應聲。
一片暗色中,唯他系在腦後的白绫飄搖不定。
許久之後,暮遠終于直起身,嗤笑:“原是個騙子,我差點當了真。”
他看向衆人,随手指:“你來。”
·
剩下的人已經不多,又接連跳下去幾人後,暮遠站在了雲虛面前。
朝辭當然記得這個人,小命差點送在他手裏。
雲虛看上去很緊張,眼睛因為恐懼瞪的極大,汗水不斷從額上滑落。
暮遠站在他面前,正欲問,卻忽而頓住,改了內容:“名字?”
雲虛立刻道:“雲虛。”
暮遠站着不動,似是陷入了某種疑惑。
朝辭也跟着疑惑,這雲虛難道大有來頭,連暮遠都忌憚?
她正疑惑着,卻忽而聽到一聲:“你來。”
她莫名擡頭,卻猝然對上一雙覆着白绫的眼。
這是在……叫她?
她倉皇看向雲虛,卻見他哆嗦立在一旁,不知為何逃過一劫,這噩運便降臨在她身上。
別無他法,她只得硬着頭皮上前。
獵獵風中,她與他站在崖邊。
他覆着白绫的眼望向她,不帶絲毫感情:“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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