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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故◎

“如果你膩了,那……腦殼裏種的花,我想挑一束喜歡的。”

暮遠從未聽過這樣的回答,一時愣住。

朝辭則想,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掉?那能怎麽辦?只能死的漂亮些了。

她看不到他的眼睛,猜測不出他的情緒,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像是又死機了。

·

第二日一早,朝辭決定繼續房子改造計劃,她覺得暮遠是喜歡的,他特別偏愛那株鈴蘭,時不時便撥弄一番。

今日修補石磚,還得去後山,朝辭到的時候,許婉兒正靠着石壁出神,瞧見她,笑:“今日來做什麽?”

朝辭環顧一圈,雙手一握,比劃了一個圓:“找這麽大的石塊。”找到了,用靈火燒制,把原先那破磚石換下就行。

許婉兒直起身:“我幫你找。”

朝辭:“行。”

兩人沿着後山一路翻找,許婉兒撥開擋路的枝葉,低聲:“昨日我同你說的的事兒,考慮的如何?”

朝辭不語,拿着一根幹枯的樹枝,慢悠悠的剝開地面的落葉,尋找碎石。

許婉兒見她不語,又道:“你放心,我已經落了屏蔽陣。”

朝辭彎腰撿起一塊碎石,在掌心裏掂了掂,垂眸問:“為什麽一定要找我?”

許婉兒沖她笑:“我說過了,你比較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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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辭将掌心的石頭随手一丢,發出“砰”的一聲。

許婉兒知道她不信,幹脆直接道:“因為他對你特別,只有你能近他身。”她很快又補充道,“你可別糊塗,特別也沒用,生死全看他心情。”

朝辭不回應,低頭找石頭,樹枝在地面敲敲打打。

許婉兒道:“你要是擔心我背叛,我可以立血誓,以我們神靈谷靈脈起誓,絕不違背諾言。”她說着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張濃黑色羊皮紙,上面有濃郁的血腥味兒,散發出讓人心驚肉跳的危險之感。

許婉兒取出金砂,以手蘸沙,沒有一絲兒停頓的開始書寫,內容為以神靈谷靈脈起誓,只要朝辭願意合作控制暮遠,若事成,出谷後,将在靈劍宗手上保下她,最後,她還取出神靈谷令牌融進血契中,用以印證身份。

許婉兒寫好後将契約拿給她看,指着空白處:“你只要摁上手印,契約便成,夠有誠意了吧?”

許婉兒如此,也是得到自家宗主旨意,時間緊迫,朝辭如此特殊,剩餘幾人也虎視眈眈,她自然想要快速得到朝辭的承諾。

朝辭有些措手不及,但她轉念一想也明白,那夜暮遠替她殺關離,她知道是湊巧撞上,可別人不知道,以為暮遠待她不同,再加上暮遠要她與他同住,更讓衆人猜測紛紛。

她看着那張血契,忽而笑了:“在靈劍宗手上保下我,我就能活了?”

許婉兒一怔,想起她還殺了巫小蠻與錢苗兒,臉色頓時有些難看,她略一思量,回道:“待我回去與師祖商榷。”

許婉兒走的匆忙,朝辭若有所思,看來他們的确知道她殺了人,得罪的宗門太多,便更不可能出谷。

既然如此,當務之急,便是找一塊漂亮的石磚,把住處打理的舒适些。

午後時分,朝辭終于尋得一塊色澤相近的石磚,用靈火粗糙的燒制一個時辰,這便抱着回了寝宮。

濃烈光線透過窗,微風卷薄紗。

朝辭撸起袖子,用斧頭撬起破損的石塊,将新燒好的填進去,正合适。

她踩着石磚走來走去,沒有凸起凹陷,不會再絆倒,又扛着掃帚,将地面清理幹淨,終于滿意。

接下來,她想給自己做張床,不知道暮遠能不能同意,先斬後奏吧。

她扛着斧頭去了密林深處,正欲砍樹之際,許婉兒出現了。

她見朝辭又來砍樹,擰眉,但沒做評價,而是直入主題:“我帶你見個人。”

朝辭直起腰。

許婉兒沖林中道:“出來吧。”

一個高大粗壯的男人從林中走出,朝辭隐約有印象,是玄天宗的易長霖。

許婉兒指向易長霖:“玄天宗與我宗交情匪淺,兩位師祖經過商榷,願一道完成契約內容,我們會在契約上加入紫微宗與問心宗。”

朝辭神色微變。

許婉兒直接道:“我們知道你殺了朱機,錢苗兒和巫小蠻,再加上靈劍宗,雖然麻煩,但兩位祖師若聯手保你,其他宗門也會給幾分薄面,這點你盡可放心。”

她不待朝辭回應,直接取出契約,添加新的內容,并叫易長霖取出宗門信物融進血契中,血契飛快的吞噬契約之物,随後血腥氣大盛。

許婉兒将血契遞到朝辭面前,嚴肅:“這下你放心了?你道如何?”

朝辭手指下意識的攥緊。

血契氣息危險濃郁,顯然是真貨,兩宗以宗內靈脈起誓,自然不會違約,她原先躲在谷中不出去,是因為靈劍宗的追殺,如果出谷無憂的話,以暮遠的脾性,躲在裏面反而更加危險……

許婉兒察覺到她的松動,将血契往她面前送了送:“一線生機,如何,簽不簽?”

朝辭抿了抿唇,慢聲:“再說。”

·

暮色降臨,青藍混橘的雲層浮在半空,像是落日時的海面。

朝辭終于将木床的各個部件處理好,又用靈火燒的圓潤,這便一件一件往宮殿拖,組件很多,要跑好幾趟。

她将幾條床腿丢在寝宮外的廢棄花壇邊,正欲走,瞧見一人迎面走來,走的近了,她認出是留下的十人之一,合歡宗的連翹。

姑娘身材曼妙,容貌美豔,由遠及近,搖曳生姿,一路走過廢棄花壇,也不同朝辭打招呼,徑自往大殿裏去了。

朝辭沒在意,繼續去拖自己的木床,天快黑了,她要在天黑之前把自己的床裝好,不然晚上還得跟暮遠……主要壓力太大,她睡不好。

朝辭跑了四趟後,終于将部件拖的七七八八,她将木頭全推在花壇邊,堆成小山丘,再跑一次就行,她離開時,看見連翹皺眉從大殿裏走出來,她走到朝辭身邊,問:“暮遠呢?”

朝辭道:“我不知道。”

連翹冷笑:“他不是對你很特別?你怎會不知?”

朝辭慢悠悠:“特別?你信?”

連翹當然不信,他們都說暮遠對朝辭特別,她不覺得,她覺得這女人不過是走運,天天做些奇怪的事兒,意外引起了暮遠的好奇。

就比如今天,她就奇奇怪怪的做了這些破木頭,堆成一堆看着就煩人,那女人不再理她,轉身走了,大概又去拖她的破木頭,這是打算做個什麽?

宗主傳訊,暮遠很快會将混亂壓制,她需要抓緊時間完成宗門任務,如今成功活下來,下一步便是接近暮遠,合歡宗所修功法本就招人親近,能令對方放松警惕,宗主還給了她一枚合歡香,只要能引起暮遠的好奇,從而接近他,她便能依靠那香令他心神失控。

連翹圍着木頭轉了幾圈,這就是令暮遠好奇的事兒?木頭她可做不來,她打量四周,發現花壇裏都是雜草,她想起朝辭先前也清理過雜草,幹脆拿起擺在一旁的破掃帚,學着朝辭的樣子整理起來。

·

朝辭拖着最後一個木床組件往寝宮走,遠遠便瞧見連翹忙碌的背影,她正撸起袖子整理花壇,腳下層層疊疊堆着拔除的雜草。

朝辭想,還挺能幹,幹脆明天約她一起,她也省點力氣。

她想着便到了花壇邊,正想出聲叫連翹,眼前忽而閃過一抹白,白绫的顏色。

她一怔,便瞧見暮遠出現在大殿前,他一身黑衣,眼覆白绫,神色冷漠。

在花壇忙碌的連翹亦察覺到氣息,轉身便看見暮遠,心頭一喜,便試探的往他身邊去。

暮遠正要往殿內去。

連翹走了一小段,發現他并未阻止,覺得有戲,更大膽的往前走,穿過廢棄花壇,只要再幾步便到暮遠身邊,她正欲說話,身體卻驟然崩碎,驚駭與慘叫只一瞬,整個人便徹底炸開,血霧與殘肢四散。

血腥氣彌漫。

朝辭離得近,猝不及防濺了一臉。

這家夥怎麽說殺人就殺人,連個緩沖都沒有……

她眨眨眼,有血珠落下,血色霧氣中,她看見自己好不容易拖過來的木床組件全部沾滿了血。

·

天黑的通透,月色透過窗,鋪在朝辭修好的石磚上。

朝辭被迫跟暮遠睡在一張床上,她睡不着,睜着眼望向窗外。

窗外燈籠被風吹動,發出細微的吱嘎聲。

朝辭難以入眠,小心翼翼側過臉,打量身旁的暮遠,他側身面朝她,眼覆白绫,呼吸平穩。

他睡着的時候像個正常人。

漆黑的夜裏,朝辭看的正認真,男人卻忽而開口。

“不睡?”

朝辭吓得寒毛直豎,整個人幾乎要跳起來,結結巴巴:“你、你沒睡?”

他淡聲:“沒有。”

朝辭崩潰:“一直沒睡?”

暮遠:“嗯。”

朝辭臉色煞白,那意思是她在看他的時候,他也在隔着白绫看她……

光想想這個畫面,她就毛骨悚然。

漆黑的夜裏,他問:“睡不着?”

朝辭悄悄拉薄毯,往裏縮了縮,低聲回:“嗯。”

對面的姑娘已經輾轉反側很久,也許是今日場面太過血腥,讓她有了陰影。他默了默,還是解釋:“她想殺我。”

朝辭愣了一下:“誰?”

她很快反應過來,語氣不甚在意:“你是說連翹?哦,她的确不懷好意。”她不在乎連翹的生死,連翹也是在牢裏逼死她的人之一。

暮遠困惑:“你不是因為這個睡不着?”

朝辭:“不是啊。”

“那是為什麽?”

朝辭現在想起還是心痛,她道:“我的木床,我做了一下午,結果沾了血不能用,我明天一大早還得再去……”

暮遠:……

堆在花壇邊的一大堆木頭,是她給自己做的床?床這裏不是有麽?她不想同他一起?

空氣陡然冷下來。

男人氣息低沉:“你不是傾慕我,如今同床共枕……不歡喜麽?”

朝辭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的謊言,立刻圓:“我是想為咱倆換個更舒适的。”

他沒有回應,朝辭也不知他信不信,正忐忑,一只手驀然伸來,扣着她的腰将她壓進懷裏。

朝辭驚呼一聲,縮成一團不敢動。

他手指上移,扣在她纖細的脖頸上,迫使她仰起臉。

朝辭離他太近,稍稍動彈便會碰到他,她只好蜷縮手腳,臉上努力笑的甜美。

覆着白绫的眼審視般望着她,直到她微微發抖。

他終于放過她,重新摟住她纖細的腰身,将她壓進懷裏。

“好,明日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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