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微雨◎
朝辭不想進去,此刻暮遠冷的叫人心悸,于是她道:“不小,你信我。”
暮遠緩緩走來,牽了她的手,帶到藤籠前,将門打開,擡手按着她的腦袋,微微用力,語氣溫柔:“別怕,試試。”
朝辭騎虎難下,真就被他按進去了,她剛進去,他便在外面将門合上。
朝辭在裏面轉了兩圈,努力笑道:“你瞧,正好。”
暮遠認同:“不錯,的确正合适。”
朝辭壓下心頭異樣,伸手去推藤門:“那我先……”
暮遠搖頭:“別急,我試試困獸法陣。”
朝辭慌道:“我先出來你再試。”
暮遠卻道:“出來怎麽試?萬一我捉到那只小獸,卻被她破籠而逃,你賠我麽?”
他說賠的時候注視着她,讓她心頭發寒,她拿什麽賠……他又想讓她用什麽賠?
朝辭只好道:“可是銘刻陣法非常耗費時間,不如你刻好我再進來。”
暮遠卻已取出靈筆,筆尖一點,已在藤籠的籠體上起了勢。
朝辭氣悶的閉嘴。
暮遠不再言語,而是緩緩勾勒陣法的花紋,一筆一筆,緩慢細致。
因着籠內空間小,朝辭被迫在裏面同暮遠貼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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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辰緩慢流逝,朝辭不得出又沒事兒做,逐漸無趣,困倦湧上,她幹脆抱膝靠坐在籠壁上,倦懶的看他作畫,看着看着竟就此睡去。
暮遠停下筆,借着月光細細打量她。
霜色的碎光下,姑娘美的驚人,烏黑的發自肩頭垂落,巴掌大的小臉被擠壓成小包子的模樣,嬌憨可愛。
薄唇微彎。
這樣多好,哪裏也去不了。
·
朝辭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床上,模模糊糊想起昨夜的事兒,一轉頭,瞧見窗前擺着她做好的藤籠。
藤籠上光華閃動,顯然已經銘刻好法陣,這次要再鑽進去,暮遠不給她開門,她可就真出不來了。
還好他昨夜沒有喪心病狂的叫她住裏面……
朝辭下床離開,趕到落日峰入口畫大挪移陣。
一連畫了數日,陣法終于大成,她仔細檢查每一條紋路,直至完全正确沒有遺漏,才小心的将金粉紅砂灑進去。
金粉紅砂飛快的在溝壑中流動,仿若被吸引般迅速往整個陣法圖蔓延,一炷香後,便徹底将陣法圖覆蓋,陣法圖短促的發出光亮,靈路徹底連通。接下來,只要在靈力處放置大靈力之物,便能啓動法陣。
如今只需要等待結界出現短暫缺口,朝辭略一思量,離開屏蔽陣,去找阿木。
栅欄裏,郁郁蔥蔥的枝葉下,阿木病恹恹的窩在藤椅裏,他不喜光,擡起手背遮着眼睛。
朝辭走過去,叫他的名字:“阿木。”
他移開手背,露出漆黑的眼睛。
朝辭勾過一個小板凳,坐在他身前,同他道:“你做好準備,我們快要動身了。”
阿木神情一凜,從藤椅上坐直,問朝辭:“何出此言?”
朝辭壓低聲音:“你知不知道血祭?”
他可太知道了,那些老東西一批一批的送人進來折磨他。
他道:“知道,你就是血祭進來的。”
朝辭神神秘秘:“我覺得,下一批血祭的人快來了。”
阿木眼眸微壓。
朝辭認真解釋:“上批來的人同以前的不一樣,我偷聽到他們交談,似是暮遠起了什麽變故,總之對他們有利,從前血祭一年一次,我猜他們會抓住機會,會來的更快,來的人也更厲害。”
“上回的更像是炮灰試探,這次才會動真格。”
阿木看向她:“哦,那與我們有何關系?”
朝辭湊到他面前,将自個兒的計劃和盤托出:“我已經在落日峰入口畫好大挪移陣,只要結界出現缺口,我們便能啓動挪移陣離開落日峰。”
“而血祭那日,他們要送人進來,必定會打開結界入口,那便是我們離去之時。”
阿木道:“很周全。”
朝辭嚴肅:“所以,你要做好準備,接到我通知便直接前往挪移陣,不要猶豫,不要耽擱。”
阿木低低“嗯”了一聲。
朝辭以為他在擔心,安慰:“別怕,不會有事兒的。”
阿木卻道:“你覺得,他會怎樣?”
朝辭閉眼想象那慘烈的場景,道:“我不知道,想來不會太容易。”
阿木盯着她的眼睛:“反正與我們無關,是麽?”
朝辭沖他笑了笑。
·
朝辭覺得阿木情緒不佳,大概是身體不舒服,于是早早告辭,她想他身體不好,傳送到魔域,人生地不熟,總得做些準備。
她開始漫山遍野尋找靈草,那本藥理學再次派上用場,結界封印內,靈力較外界濃郁,也更容易滋生靈植,她竟真的尋到不少,雖不稀罕,但也能賣些錢。
一連搜集幾天,兜兜裏裝了不少靈草,差不多夠了,她又去林子裏摘果子,摘了好幾兜,全都丢進儲物袋。
就在她準備的差不多的時候,那日終于到來了。
天落微雨的那天,朝辭一起床,便察覺到靈壓有些不穩,她轉過身,瞧見窗外烏雲密布。
她忽而意識到,結界似乎不太穩,她匆忙下床,往殿外去,大殿已經落成,微雨在屋脊上激起一層薄霧,又化成晶瑩水珠從檐角落下。
四角飛檐上墜着她做的燈籠,上面還畫着胖胖的鳥雀,此刻在風雨中混亂搖擺,那鳥雀像是要破娟而出一般。
暮遠一身黑衣坐在屋脊上,雨水細微,全繞過他。
他低眸,瞧見有些慌亂的朝辭,輕道:“來。”
朝辭便禦氣跳上屋頂,踩着瓦片朝他走來,很快便到他面前,她挨着他坐下,問:“我今日有些心神不寧,是否峰內出了什麽事兒?”
細雨沾濕她的頭發和眼睫,像是墜着透色的晶珠。
他伸手,将自個兒的屏蔽罩往她面前扯扯,将她籠進來,那風雨便也繞過她。
他淡聲道:“他們送人進來了,此刻正在打開缺口。”
朝辭心頭一凜:“現在?”
暮遠轉頭看向她:“嗯,瞧這動靜,約莫半個時辰,便能徹底打開通道。”
朝辭眺望遠方,落日峰有盡頭,盡頭很短,一片灰蒙蒙,什麽都看不清。
煙雨蒙蒙,她問身邊冷冽的青年:“你打算怎麽做?”
他沒回答,而是将覆着白绫的眼轉向她,神色淡漠。
“那你呢?你打算怎麽做?”
朝辭一怔,便聽他接着問。
“這次,你還會站在我這邊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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