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封印◎

劍靈嗤笑:“那我再告訴你一件事,只有能進入火海內,并走上巨劍封印的人,才能破壞封印。”

朝辭一時愣住:“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破壞封印?”

劍靈沒打算瞞她,她人在這兒,發現是遲早的事兒,只道:“不錯。”

“原本的封印便是如此,抽暮遠的魂火與巨劍封印相融,使他自己不得解,但凡對他有一絲惡念之人,入火海即死,他臭名昭著,惡貫滿盈,進入落日峰的人又精心挑選過,萬不能有人對他有善念,所以這封印無解。”

劍靈連連嘆息:“哪知道出了你這個人,不分好壞,沒骨氣,又慫又逆來順受,竟就喜歡上了他。”

他忍不住問:“你難道有什麽奇怪的嗜好?”

朝辭仔細想了想,搖頭:“沒有。”

劍靈有些崩潰:“沒有你能喜歡他?”

朝辭紅唇一彎:“他比所有人都待我好,還不夠麽?”

劍靈惱道:“好個屁,你還沒想通麽?”

“難得有人進火海而不死,他當然另眼相待,他留你下來,是為了哄你為他解封印,巨劍封印靈力巨大,撕下瞬間便能将靠近的一切碾碎,你要真替他解,你必死。他就是要一個真心待他的人為他赴死,是什麽好人?不過是利用你罷了。”

朝辭恍然:“原來如此。”

這樣一來,入落日峰以來的事兒便都得到了解答。

懷有惡念便不能靠近火海,待暮遠真心才能接近巨劍,撕下封印又必死,暮遠想要脫困,便要真心之人為自己赴死,設計這玩意兒的人真不知道是在考驗誰,真是又歹毒又浪漫。

朝辭好奇:“誰設計的這封印陣法?”

劍靈激動又虔誠:“劍仙花未名。”

花未名?朝辭聽說過,傳聞中第一劍仙,世人皆道絕世無雙,私底下玩的這麽變态麽?

朝辭摩挲着劍刃上的封印字符,問劍靈:“這個要怎麽破開?”

劍靈冷笑:“我怎麽可能告訴你,你該不會真想替他解吧?你清醒一點兒。”

朝辭道:“我很清醒。”

劍靈反而開口勸她:“你對他倒是一片真心,你能走到這裏,足以說明問題,但他呢?對你可有真心?你仔細想想你入峰以來,他對你的試探、欺騙以及威脅,他對你可有真心?”

朝辭問:“那你想要我怎麽做?”

“當然是趁他病,将之誅殺啊。”

·

将将修好的大殿,尚未派上用場,已經被血腥沾滿,檐角墜着的燈籠俯瞰而下,則是着數具橫七豎八的屍體。

黑衣青年眼覆白绫,單手持劍,站在最中心,将他團團圍住的,是十幾位各宗大能。

陳啓就在其中,在他身側不遠處的則是紫微宗的宗主巫骨,分身蠱就是向他讨來的,他們入峰之後,便在殿前找到了暮遠,雖說将他包圍,那青年平靜立着,可一時之間,卻無人敢異動。

千行宗的張萬裏脾氣火爆,此時率先發難,八卦盤掌心一撥,前方的空氣便微微扭曲,他踩進那團空氣中,下一瞬息,便出現在暮遠身後,一柄靈劍陡然刺出,直取暮遠後心。

衆人見他打頭陣,紛紛祭出靈器,朝暮遠攻去,一時間殿前靈壓陡增,罡風四起,将一切都壓的搖搖欲墜。

前後夾擊下,暮遠看上去難以逃開,可張萬裏的靈劍剛靠近他,那劍身忽而一震,便寸寸斷裂,他驚駭之下想撤退,暮遠卻鬼魅般的出現在他身後,伸手掐住他的脖子用力往前一推,衆人的攻擊便全落在張萬裏身上,攻勢太強,一時無法收勢,張萬裏驚慌的想要開啓靈力屏障,被暮遠一捏,靈力頓時四散,他便毫無防備的面對衆多攻擊,無數利器刺入血肉之中,張萬裏連連慘叫,鮮血噴湧,千瘡百孔。

暮遠丢下死透的張萬裏,露出沾染了血色的蒼白臉孔,皮膚太薄,青色血管明顯的手握着靈劍,宛若地獄中判人生死的鬼王。

衆人雖面露懼色,但事已至此,沒有退路,咬牙繼續發起攻勢,好在暮遠也耗費不少靈力,亦沒有對付張萬裏那般輕松。

戰鬥焦灼的持續下來,陳啓用靈劍封鎖暮遠後路,同身邊的巫骨交換眼神,示意他可以動手,巫骨心知肚明,這便在陳啓的掩護下朝暮遠沖去,他将手中的幹枯蠱蟲捏爆,一股淡色的煙氣便陡然将他環繞,在這煙氣的保護下,他一路沖到暮遠身邊,擡劍便刺。

他到近處,暮遠陡然察覺,身體鬼魅般的消失,很快又出現在巫骨身側,提起靈劍正要刺,手卻忽而一抖,整個人僵住。

面前的巫骨見他僵住,立刻道:“你還記得我麽?”

眼前的人不再是巫骨的模樣,聲音亦很熟悉,是花未名……暮遠看着他的面容陷入迷茫。

巫骨趁着這個間隙,手腕一翻,靈劍再次刺出,這次毫不意外的刺進了暮遠的胸口。

“噗嗤”一聲,鮮血飛濺。

暮遠因為劇痛清醒過來,眼前的人又恢複成巫骨的面容,不再是花未名。

他想,幻覺加重了,視線落在巫骨身上的淡色煙氣上,是這個東西導致的?

他掐個吹雪訣,風頓時四起,一股腦朝巫骨卷去,很快便将那煙氣吹散,暈眩的感覺消失了些。

可當他擡起頭,卻忽而不寒而栗,殿前站着的,居然全是花未名,每個人都提着劍,溫柔的笑着看他。

他一時愣住。

【阿遠,怎麽又受傷了,來,我給你包紮。】

【花師兄,你給了我你怎麽辦?】

【我不要緊,別亂動。】

【花師兄,你待我極好。】

鮮血滴滴答答從他胸口湧出,他看着眼前的無數花未名,想起那些過去的瑣事。

自己像是也變回了那個年幼的少年,無法……對他出手……

那些花未名見他精神恍惚,毫不猶豫,立刻提劍向他攻來。

·

劍靈收回視線,問朝辭:“你想好了沒有?”

朝辭點頭:“想好了。”

劍靈道:“他現在幻覺加重,攻勢受限,撐不了多久,你是唯一可以接近他的人,你現在去殺了他,你要什麽,那些人都會答應。”

“我不跟他們合作,都是騙子。”朝辭起身,從兜兜裏抽出斧子,在上面纏繞靈力,同劍靈道,“你不肯告訴我方式,我便随便試試,你一直求我,想來這破解之法不會太難。”

即便是小火人,也能看出劍靈瞬間變了臉色,紅裏透着綠,他道:“你別胡來。”

朝辭見他驚慌的模樣,估計自己猜對了,斧頭一掄,狠狠向下砸去,只聽“砰”一聲,那字符竟真的被她砍出一個缺口,劍身因為這道缺口開始不斷抖動,更多的金粉紅砂湧了出來,卻始終未能将那道缺口愈合。

有戲,朝辭很高興,雙手握住斧柄再次狠狠砍去,“砰砰砰”聲震耳欲聾,字符上也出現更多的裂痕,劍身抖動的更厲害,朝辭幾乎站立不穩。

這是要裂開了?

劍靈跟着七搖八晃,他尖叫道:“你瘋了麽?你會被暴走的靈力撕碎。”

朝辭不理他,穩住身形,接着砍。

火海開始暴動,火焰陡然升高,形成一波又一波的火龍卷風。

劍靈勉強跑到她身邊,跳上她肩頭,在她耳邊吼:“你有沒有想過,即便你破解了封印,放他出去,他也不會有好下場?”

朝辭手下不停,口裏問:“為什麽?”

劍靈道:“他待你不錯,可以說,你是他唯一親近的人,你有沒有想過,你要真為他解封而死,他會變成怎樣?”

朝辭斧子一頓,在火海暴風中看向劍靈:“什麽意思?”

劍靈見她終于停下,松了一口氣,趕緊道:“他本就混亂又神志不清,你是他唯一願意親近的人,也是你,讓他保留了最後的理智,他若是知道你為他解封而死,大概率崩潰,就算出去,也不過是個神智崩壞的瘋子。”

“所以我才會說,這個封印無解,你聽明白了麽?”

朝辭眨眨眼,沒想到還有這種事兒,可她在暮遠心中有這麽重要麽?他真的會因為她的死崩潰?

劍靈見她陷入沉思,立刻道:“你好好想想,想清楚。”

他話音剛落,朝辭一斧頭便砍在字符上,劍身又開始發抖,這次還伴随着裂紋。

劍靈尖叫道:“你不是喜歡他麽?你都不為他考慮一下麽?”

朝辭接連砍下,邊砍邊道:“我考慮過了,他現在跟瘋了有什麽區別啊?問題不大。”

劍靈:……

“而且……”朝辭興奮的笑起來,“我要是為他而死,他就會為我瘋狂,可能會抱着我的骨灰日日痛哭,永遠将我放在心上,逢人就訴說我為他而死的凄美故事,想想就好刺激。”

劍靈:……

朝辭忽而愣住,問:“我會有骨灰吧?這兒火勢這麽大,應該有骨灰吧?別被風吹走了,你記得到時候替我接一下。”

劍靈:……

他頭都要炸了,這個女人也是個瘋子吧,她腦子都裝着什麽?

“砰”一聲,斧子再次砸下,在朝辭的不懈努力下,所有字符上都布滿了傷痕,封印完整度被破壞的幹幹淨淨,所有的回路都無法流通,金粉紅砂瘋狂湧出,像是巨劍封印流下的血淚。

火海更加狂暴,就連朝辭也感受到不同以往的灼熱,劍靈更是燒的渾渾噩噩,封印撕裂,他自然也不複存在,他努力想要阻止她,可當時這封印設計全都用來搞浪漫了,對這個輕易進到中心的人沒有限制手段,他只能跳到她腳邊,用力扯她的褲腿。

半個天空都被狂躁的火燒成紅色,巨劍封印在斧頭的不斷攻擊下裂痕愈來愈多。

靈力開始暴走,形成細小的風刃,攜裹着灼熱的火,無差別攻擊一切。

朝辭面頰通紅,雙手撕裂流血,就連身上也被割的鮮血淋漓,但她渾然不覺,眼神清亮,用力将斧頭砸向封印字符。

就在這時,只聽“咔嚓”一聲響,有什麽徹底斷開。

拽着朝辭褲腿的劍靈一僵,陡然崩碎,緊随其後的,是巨型劍胚,“咔嚓咔嚓”聲不絕于耳,那山一般的巨型劍胚就此寸寸斷裂。

朝辭将斧子抗上肩,仰起頭,這一刻,世界在她眼前坍塌。

·

各宗的大能前輩,每人身上都纏繞着淡淡的煙氣,這是巫骨在開戰前交給他們的幻象蠱,幻象蠱與封印相結合,便能提升出百倍效用,讓受術者産生幻覺。

他們知道暮遠先前留下十人,知道他并未完全将過去擯棄,那他一定忘不了花未名,傳聞暮遠十分依賴花未名,與他感情最好,如今看來,的确如此。

面對花未名,他始終不曾下殺手,因此處處受制,被他們刺中多次,只是他偶有清醒的時候,一旦清醒,便有人因此重傷或喪命,不過随着時間的推移,他靈力耗損過巨,已然強弩之末。

陳啓趁暮遠被牽制,悄悄在外圍布下誅魔陣,如今陣成,他毫不猶豫啓動,一時之間劍芒陣陣,這些劍芒皆指向中心的暮遠。

暮遠在峰內日日被封印消磨,早就神志不清,即便帶着安神绫,仍舊無法擺脫幻象蠱。

他模糊的想,這封印要是能解就好了。

他驀然擡頭,敏銳的發覺數千萬的劍芒正鎖定他,是誅魔陣,他來不及思考,那些人又全都攻了上來,每個人都是花未名。

他頭痛欲裂,分不清,無法動手,他拄着劍柄,搖搖欲墜……

眼看那些劍芒與靈器就要刺入他的體內,遠處忽而傳來毀天滅地般的震動。

緊跟着無數靈力暴走,沖上雲霄,一時間天地變色,雲層迅速被染成紅黑兩色,整個天空都紅如岩漿,黑如深海。

暮遠頭痛消散,混亂清明,被封印限制的靈力瘋狂回湧,源源不斷的沖進他幹涸的身體,巨大的靈力缺口在他四周形成了席卷一切的靈力旋渦。

誅魔陣如紙糊一般被輕易扯碎,衆人被瘋狂的拉向旋渦,衆人驚駭的紛紛祭出靈器,禦氣後撤,靈器剛剛脫手,便被撕扯成碎片。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每個人都驚駭的臉色發白,恐懼的看向場中瀕死的黑衣青年。

那千瘡百孔,鮮血淋淋的青年,在被灌入無數靈力後,竟重新挺直了脊背,他身後是無邊無際的火海,那火海一直綿延至天空。

紅黑兩色的雲層被火海撕碎,陡然化為無數火鴉,在他身後飛舞盤旋,發出凄厲的叫聲。

鋪天蓋地,令人窒息。

覆在他眼上的安神绫被火灼燒,從他眼睛上脫離,被風卷着飛向半空。

那雙黑色清亮的眼睛終于重見天日。

黑眸微斂,前所未有的清晰,他執劍而立,若惡鬼修羅。

作者有話說:

寶貝們下一章入v啦~希望能繼續看到你們~麽麽叽~

推一下完結舊文,很好看哦~【為了活命被迫海王】【虐文女主她來者不拒】

【預收文】【再見了,我要回去做大哥】

花蕪穿成了女主的對照組,一個炮灰女配,掌門師尊斥責她,師姐霸淩她,師兄厭惡她,為求保命,她開始攻略高嶺之花、深居簡出的師叔祖顧衍,師叔祖清風朗月、人間理想,她直球猛追,送溫暖送鮮花,呵護備至,将一顆赤裸裸的少女心捧給他看,可惜高高在上的神祗一心向道,不通情愛。

就在花蕪思考如何再接再厲之時,小師弟湊上來:“尊主,我知道你一向玩的變态,可咱兩卧底這麽久,到底什麽時候屠宗?”

花蕪:“啥?”

小師弟:“尊主你上回演柔弱少女,騙來的狼族少主還在地牢裏鎖着呢,你還說見顧衍如霜如月,要将他也鎖回你的寝宮。”

花蕪經他一提醒,想起了書的後半部分,她哪是什麽炮灰女配,她穿的分明是霍亂天下的滅世反派。

小師弟痛心疾首:“難道尊主真的愛上顧衍,打算洗心革面?”

洗心革面?洗不了一點,能做大哥,誰還要狗男人,花蕪小手一揮:“把兄弟們搖來,這就燥起來 。”

·

顧衍一心向道,無風無月,可宗門裏那小輩卻總是悄悄跟在他身後,天涼替他砍柴,天熱送一碗冰鎮梅子湯,他閉關,她守在門外,他入秘境,她送來全部家當。

日日夜夜,纏的他煩,卻也漸漸習慣了她的存在。

直到那一日,往常嬌弱乖巧的少女一改從前,牽着狼族少主的手,帶着浩浩蕩蕩的魔修,踩着他那沒用的掌門師侄,明豔嚣張。

他才知道,原來她從前只是玩樂,從未動過真心,他素來古井無波的心忽而一痛,那些壓抑許久的情感潮水般湧來,他看着狼族少主手腕上的紅痕,湧現出無窮無盡的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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