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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芝……這是‘傷心’，‘難過’，還是……‘絕望’？”◎

在古戰場對付魔君的計劃失敗後, 仙界的人迅速撤出古戰場，直入魔界。

雲淮聲和玉驚容就是這時候來到魔界的。

外面是青天白日，魔界卻昏暗無光, 唯有詭異的紅月高懸頭頂。到處都是鮮血的氣味，瀕死的哀吟, 不論是魔界還是仙界都有些殺紅了眼，千萬年來血仇一代代累積, 如今只有不死不休。

都搖芝回到玉折宮，在偏殿取了一把劍。

這把劍說是千年前一位煉器大師的手筆，是她花大價錢買下來的。

都搖芝練過劍法，系統獎勵過她一本劍譜, 她照着練了很長一段時間, 但因為沒有師父指點，她不确定自己練的效果怎麽樣。

不過到了此時此刻，她只能竭盡全力。

最後環顧一圈這處她住了多年的偏殿，都搖芝提着劍走出了玉折宮。

深呼吸一口。

都搖芝握緊長劍，盯着空中的戰鬥情況, 只要看到雲淮聲和玉驚容她就會沖過去。

同時, 她也能注意到, 圍攻蘭庭厭的那些人裏，不是沒人想到可以用她來威脅和震懾蘭庭厭, 但每一個意圖朝她出手的人都被蘭庭厭攔住了。

都搖芝抿了抿唇，低聲問系統：“我的第二個獎勵，那個願望，能在這裏許嗎？”

系統說不能。

都搖芝頓了頓, 又問：“我現在完成了任務, 有回家傳送券了, 如果我在這裏死了怎麽辦？”

系統說會在她徹底死亡前自動将她傳送回家。

都搖芝問：“我回去以後如果許關于這裏的願望可以嗎？”

系統說理論上在不影響世界平衡的情況可以。

都搖芝問：“如果願望是讓蘭庭厭複活呢？”

系統說不行。

都搖芝說：“不是說他的生死與否不會影響劇情麽？”

系統說你可以努力讓他別死在這一戰裏，但死而複活不行，不光是他，死而複活任何人都不行。

都搖芝幾乎把她紛雜的思緒都說了出來，有些看起來靠譜可行的想法，也有些莫名其妙的異想天開，系統都一一回答了她。

直到看見雲淮聲和玉驚容的身影出現，都搖芝腦子裏的思緒頓時清空了。

男女主來了，也意味着那些大佬們都在蘭庭厭手下敗了，死了。

但此時蘭庭厭的狀況也非常糟糕。

從和系統的焦慮對話中回過神來，都搖芝的目光落在蘭庭厭身上，一下子凝固了。

他身上的傷把他變成了一個更加可怖的怪物，殘缺、傷痕累累、奄奄一息。

銀白色血液不斷滴落，地上已經是一灘又一灘的積血。

蘭庭厭跌落在地面上，四面八方的魔物爬過來，淹沒他。

他在融合它們的力量恢複己身。

他剩餘寥寥無幾的觸手上的傷口幾乎瞬間痊愈，接着有新的觸手抽條長出，他被撕裂的翅膀也從骨骼開始生長，發出咔咔的響聲，以黑色為主的魔物附在他身上，使他看起來像是世間最邪惡的怪物。

可都搖芝知道他不是。

不遠處，雲淮聲和玉驚容對視一眼，已經意識到魔尊強大又殘酷，諸位前輩都死在他手中，他們出手也未必能贏。可是他們也不想退縮。這場圍剿是他們一力推動，哪怕用性命為代價，他們也想把魔界的邪惡連根拔除，而眼下，就是機會！甚至可能是從一千年前至未來一千年後，唯一的機會。

從彼此的眼中，他們看到了彼此的決心。

兩把劍出鞘。

靈氣運轉，從丹田至經脈，再至四肢百骸。都搖芝只覺得身體從未如此輕盈，她從未覺得自己如此強大。

她和蘭庭厭距離并不算遠，這個距離她用縮地成寸幾乎能達到瞬移的效果。

眨眼間，都搖芝就擋在了蘭庭厭前面。

身後的蘭庭厭顯然有些吃驚，他虛弱又有點急促地說了一句：“芝芝……回去！”

都搖芝搖搖頭。

隐隐約約的，她聽到了觸手蠕動的細微響聲，朝夕相處這麽多年，她對這種聲音再熟悉不過，那是蘭庭厭想用觸手纏住她。

不過他身受重傷，速度和反應不及以往，都搖芝躲開觸手，提劍，默念劍法口訣，迎着雲淮聲和玉驚容沖上去！

雲淮聲和玉驚容的大招叫“雙劍合璧”，很浪漫，很強大，這是一套威力極其驚人的招式，需要在極短的時間裏抽幹男女主全身靈力，全部化為劍招、劍氣釋放。在以前的劇情裏，需要他們用到這一招而他們真的用了時，從未失手過。

看到都搖芝擋在魔尊身前，又提劍迎上，雲淮聲不可思議道：“搖芝！！”

玉驚容神色也微微一變：“搖芝，你要幹什麽？！”

都搖芝用行動證明了她要幹什麽。

手中價逾千金的劍直直撞上雲淮聲和玉驚容合璧的雙劍，那一瞬間，巨大的沖擊力讓都搖芝手腕震動，幾乎握不住劍，差一點就讓它從手裏飛了出去，但她咬緊牙關死死握住了，哪怕被那力量推着連退數裏都沒有松手。

勁風拂面，吹動她的發絲和衣裙，她臉色蒼白，但眼神堅定。

玉驚容見她來真的，眼神一冷：“你叛變了？”

都搖芝笑了起來，她輕聲說：“我此時的所作所為，皆是遵從本心。”

雙劍合璧這一招發動後便無法停下，短短的對話間，兩邊就已經對了十幾招。

都搖芝這時才确信，她劍法學得還是不錯。

“搖芝！”又是十幾招下來，雲淮聲臉上已經浮現了急躁，“你醒醒！魔尊禍害蒼天，理應伏誅！”

都搖芝已經懶得再跟他辯解。

這是原著男女主貫穿了一整本書的正義，是主線劇情，她已經接受了她無法改變這一點的事實。

長劍相撞的铿锵金鳴一下又一下。

越來越多的魔物湧過來，哪怕已經在瘋狂治愈自己，可是一時半刻，蘭庭厭還是虛弱得根本爬不起來，身上只有兩三條觸手能動，動作還慢。他想用魔物去幫都搖芝，可是對于魔物來說，都搖芝和雲淮聲玉驚容的戰鬥屬于高端局，它們根本跟不上，更遑論幫忙。

雲淮聲和玉驚容能感覺到，都搖芝已經是強弩之末。

他們也好不哪去，但還剩這套招式最後的也是最強的一擊，兩人對視一眼，便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不論如何，不能再将最後的戰鬥力浪費在搖芝身上，他們拼着自己受傷，也得先殺了魔尊！

故而同一時間，兩人放棄了對都搖芝的攻擊，轉身将劍刺向蘭庭厭。

縮地成寸！

都搖芝閃身過來，擡劍擋住！

但這一擊不同與之前，威力太強，都搖芝死死握住了劍沒讓它飛出去，但是劍身出現了裂紋，頃刻間，這把千年前大師打造的長劍伴随清脆聲響，粉碎濺開。

都搖芝瞳孔驟縮，在意識反應過來之前，用身體擋在了蘭庭厭面前。

“搖芝！！”

“芝芝！”

雲淮聲和蘭庭厭幾乎同時出聲。

這一擊已經不可能停止。

蘭庭厭能動的那幾條觸手以最快的速度纏住了都搖芝，護住了她身上的命門。

同時，他的身體其他處終于能動了，雖然還是虛弱劇痛，但蘭庭厭還是爬了起來，想抱住都搖芝，想讓她遠離危險，想把她護在身後。

太慢了！

太慢了！！

當蘭庭厭靠近都搖芝時，只來得及感受從她身上濺出的滾燙鮮血。

“搖芝！搖芝！！”渾身力量被抽幹，雲淮聲手一抖，長劍掉落在地上，他跌跌撞撞走向都搖芝，想說什麽又說不出口，只有滿眼的悲痛。

她的鮮血淌了一地，胸口洞開巨大的傷口。

“為什麽，為什麽……”雲淮聲嗓音發顫，他從沒有想過，他會親手殺死搖芝。

明明……只要剿滅魔界，她就能回仙界，繼續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小藥草精……

都搖芝看都沒看他一眼，只偏頭望向旁邊朝她爬過來的蘭庭厭。

他記得她喜歡人形的他，所以哪怕恢複的力量不多，他也先變成了人形的樣子。蘭庭厭把她從血泊中抱了起來，喑啞道：“芝芝……”

“別為我傷心，”都搖芝能感覺到生機在這具軀體裏飛速流逝，她摸了摸他冰冷蒼白的臉，杏眼彎彎，笑得燦爛又美好，“我只是要回家啦。”

觸手如潮湧至，纏到她身上，湧出大量的黏液堵住她身上的傷口，可是無濟于事。最後那擊已經完全摧毀了她的身體。

“好好活下去，”她輕輕地說，“拼好那個圓球，你也回家吧。”

“很高興遇到你，蘭庭厭。”她說。

“這三百年我過得其實挺開心的。”她說。

他抱着她，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在細微顫抖。

感知她在他懷裏一點一點冷下去，變得和他一樣冷。

但是再也不會暖起來了。

他身上好不容易愈合的傷口又裂了開來。

“芝芝……”蘭庭厭低聲道，“這是‘傷心’，‘難過’，還是……‘絕望’？”

寂靜。

只有風吹過山巒的聲音。

抱緊了那具冰冷的軀體，突然，他的眼中湧出兩道純白的淚。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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