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回到現代第一年

◎“終于，找到了你。”◎

“芝芝, 芝芝。”

床板被晃動，一個女聲道：“快起來去上課啦，今天劃重點！”

都搖芝睜開眼睛, 恍惚了很久。

室友在收拾東西，外面蟬鳴震耳, 宿舍的空調從剛入住就問題，一開就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 到今天也沒修好。

回到自己原本的身體，連帶原本的記憶都重新變得清晰了起來。

如果不是眼前的系統還在，她會以為自己只是做了個夢。

“芝芝，你起來了沒有呀？”室友問。

都搖芝拉開床上的遮光簾, 坐了起來, 低聲說：“我起來了。”

室友聽她聲音沙啞，有氣無力，有點奇怪，擡頭看了一眼，愣了愣, 都搖芝的臉色蒼白得跟鬼一樣：“你不舒服嗎？”

都搖芝“嗯”了一聲。

室友說：“那要不你今天下午的課就別去了？你發消息跟老師請個假, 重點等我們回來告訴你吧。”

都搖芝點點頭, 又發了一會兒呆。

“芝芝我們走了哦，你記得請假！”

都搖芝應了一聲好, 聲音不大，也不知道她們聽見沒有。

她頭有點痛，又躺到床上，剛躺下, 鈴聲就響了。

都搖芝才想起來她還有個手機。

從枕頭邊摸索到手機, 關掉鬧鐘, 都搖芝閉上眼睛，本想再休息一會兒，但忽然間，她想到了什麽，重新坐起來，給媽媽打了個視頻電話。

沒過多久，視頻電話就接通了。

母親的臉出現在手機屏幕上，笑盈盈道：“芝芝，怎麽想起來給媽媽打電話啦？”

“媽……”

都搖芝才剛剛開口說了一個字，嗓音就啞了，眼淚嘩啦啦流下來。

“哎呀，哎呀，這是怎麽了？”

“沒、沒什麽……”都搖芝強忍着說，“就是午睡，做了個噩夢……媽，我好想你。”

“你這個孩子，做個夢哭成這樣，吓死我了，”媽媽說，“你不是說你們六月末考完試就放假了嗎？還有半個月就能回家了，乖……”

媽媽絮絮叨叨地安慰着她，挂了視頻電話後，還給都搖芝發了紅包，讓她吃點好的，缺錢了再跟家裏要。

都搖芝看着信息怔怔。

從室友的角度看，都搖芝某天午睡醒來後好像生病不舒服，游魂一樣在宿舍裏待着，這樣的狀态持續了三天，她才恢複“正常”。

“小優，周三那堂課的重點劃的哪些啊？”都搖芝拿出她的專業課書，抽出了一支筆。

腳踏實地回到現實，她面臨的第一件事就是期末考啊！期末考！！回過神的都搖芝發現她腦子裏的知識少得可憐，不知道是三百年的穿書生活磨滅了她的記憶還是她以前聽課根本沒進腦子，不管是哪種她現在都得開始臨時抱佛腳了！！！

“天哪芝芝，”室友道，“你終于恢複正常了！”

她把書和筆記都遞給都搖芝，又問她要不要吃蛋糕喝奶茶，她正好要點外賣：“看你這幾天都沒怎麽吃東西。”

“吃吧，”都搖芝探頭，“你點哪家？”

在忙碌的學習中度過了這半個月。

雖然每天晚上她都會夢見魔界，夢見蘭庭厭，夢見花燈、踏青、簪花、游湖、大海和沙灘，夢見玉折宮……

可是醒來，她會讓自己把注意力都放在學習上。

她已經回到了現實，生活回歸正常，不要再想了。

——每當都搖芝吃飯、上課、複習時走神，她都會強行把自己拉回來，告誡自己“不要再想了”。

考完試之後，都搖芝的宿舍四個女孩聚餐了一場，相約下學期見。

“時間過得好快啊……下學期都大四了。”室友感嘆。

都搖芝想，時間就是這樣，不知不覺悄然流逝，等回過神……“當時只道是尋常”。

她買了最早的機票回家。

或許是因為半個月前打視頻跟媽媽哭了一場，媽媽來機場接她了。

看見母親的那一刻，都搖芝腳步一頓，接着就是飛跑起來，撲過去抱緊了她。

她曾無數次夢到過這樣的場景，抱住媽媽，和媽媽說話，夢見爸爸給她做她喜歡吃的菜，夢見媽媽帶她去逛街買衣服……

媽媽拍拍她的背，心疼道：“怎麽瘦了？”

都搖芝笑道：“期末複習太累啦！回家讓爸爸多做點我愛吃的。”

“回家了是得好好補補。”

家中，都搖芝的房間一如往昔。書架上擺放着她珍藏的小說和漫畫，随手拿出兩本翻了幾頁，卻沒什麽感覺了。

晚上爸爸燒了好幾道大菜，都搖芝吃得很開心。

以往暑假，都搖芝的生活很豐富，看電影、和初高中的同學朋友約飯、劇本殺、旅游，還有看小說。

可是這個暑假她一件都不想幹。

她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麽。

直到某天淩晨，她從睡夢中驚醒，然後再也睡不着。

望着眼前一直沒有消失掉的系統文字，上面顯示第一個獎勵“回家傳送券”已使用，而第二個獎勵許願還沒有用。

窗外夜色如墨。

城市的夜晚很安靜，只有極偶爾的汽車鳴笛，淡黃色的月亮懸挂在空中，沒什麽星星。

都搖芝說：“我要許願。”

系統說：【我在。】

都搖芝說：“我要蘭庭厭到這個世界來。”

她想他，遏制不住地想。

一開始她只想當成一場分手，時間能治愈一切，可是她現在很懷疑這一點。

【該願望無法實現。】

“為什麽？”她的呼吸輕顫，“是因為他……他跟我不是一個次元麽？”

【不是，是因為他出現在本世界有概率會影響本世界平衡，所以我們不能進行此操作。】

……

系統對于“許願”這一獎勵的兌現沒有設定時間限制。

又是一個夜涼如水的晚上。

都搖芝翻來覆去睡不着，又看了一遍原著，把原著裏提到蘭庭厭的部分反反複複地看了好幾遍，她終于忍不住：“那……那我能許願再穿過去一次嗎？”

【該願望可以實現。】

【是否确認？】

都搖芝愣住。

她張了張嘴巴，半晌，說：“否。”

她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回家的……

她從來沒有後悔過最初的決定，攻略仙君？攻略魔尊？回家？即使重新回到那個時候，她也會選擇回家。

把手機丢到一邊，都搖芝用枕頭蒙住自己的腦袋：不要再想了！！！

……

“系統，我能許願擁有在兩個世界自由來回穿梭的能力嗎？”

【該願望無法實現。】

……

“我不想男人了，我要搞錢，我要十個億。”

【該願望可以實現。】

【是否确認？】

“……否。”

“……真的假的啊，十個億都可以？那一百億呢？”

【該願望無法實現。】

“……”

……

“我想見他一面，就一面，在哪見都行。”

【該願望可以實現。】

【是否确認？】

她沉默了很久。

最終還是悶悶道：“否。”

……

有時候，都搖芝想，這個許願的機會太珍貴，而她又太貪心，所以遲遲定不下來，徒受折磨。

大四開始忙畢業和工作的事，都搖芝胡思亂想的時間少了很多，加上這一年她又漸漸适應了現代生活，也沒有再天天晚上做夢睡不好了。

畢業論文寫完以後，都搖芝抽了兩天時間去隔壁市玩了一趟。

那是一個江南小鎮，白牆黑瓦，河水碧波漾漾，都搖芝坐在烏篷船裏，悠悠蕩蕩。

晚上住在民宿，能看到不遠處的青山荷塘，美不勝收。

都搖芝做了個夢，夢見在玉折宮，觸手纏在她身上，她懸在半空中，像是坐船，搖搖晃晃，身體又發軟，夢見蘭庭厭喊她“芝芝”，夢見他的親吻他的擁抱他的冰冷他的熾熱，夢見洛都的金瓊節，他的發上插着她選的芍藥花，回頭向她伸手，眉眼溫和：“芝芝，來。”

醒來後都搖芝發了很久的呆。

“我能……能許願忘記他麽？”

【該願望可以實現。】

【是否确認？】

她像是一座雕塑般，一動不動。

良久，她說：“否。我不能忘記他，我也不想忘記他，我只是……有點難受。”

都搖芝試過尋求系統的建議，有沒有什麽兩全其美的辦法，系統說它們不能給予宿主許願建議。

旅游過後，就是工作實習，再回學校是畢業答辯那天，室友都在，互相鼓勵彼此，緩解壓力。也會聊聊近期的新聞熱搜……“又有愛豆塌房了”、“今年找工作真難”、“考研人數再破新高”、“路人拍到驚豔流星”……

都搖芝抽到了靠後的號，另外三個室友的號靠前，也接近。等她答辯完回宿舍，室友都已經在了，每人捧着一杯奶茶，她一推開門，眼睛就齊刷刷地看向她。

都搖芝：“？”

小優遞給她一杯奶茶：“給你點的。”

都搖芝遲疑道：“謝謝……”

小優神情興奮：“你老實交代！”

都搖芝滿頭問號：“交代什麽？”

另一個室友道：“還交代什麽？你說交代什麽！你什麽時候找的男朋友？一點都沒給我們透露啊芝芝！”

都搖芝：“……我哪來的男朋友？”

小優：“人家都找上門了，你還不說實話！”

“等等，不會那真不是你男朋友吧？你的追求者？不應該啊，那麽帥一男的，得有什麽致命缺點你才能扛住這種顏值的誘惑？”

都搖芝：“你們到底在說什麽啊？”

“就一個很帥的男的，我們去買奶茶的時候看見校門口很多人，那個帥哥真的在人群中很出衆……有人去搭讪，他說他是來找女朋友的，其他人好奇，問他女朋友是誰，他說叫都搖芝。當時我心裏就我靠了一聲，真的震驚到失語！芝芝，你也知道你這名字不大衆吧，全校除了你還有誰？”

“不過我們也沒有完全确定啦，畢竟你從來沒提過，就想回來先問你一下。”

小優說：“有人偷偷拍了照片，我找一下給你看看。”

“那個照片好像有點糊，那帥哥很敏感，有人拍照會立馬看過去，搞得大家都有點不好意思……”

“但是真人真的巨帥！就跟建模的一樣，還很時髦，染了銀發……”

室友你一句我一句，提到“銀發”，都搖芝的心突然漏跳一拍，脫口問道：“長發？”

“不是，短發，不過他要是留長發肯定也很帥，就怎麽說，那張臉真的……妖孽啊。”

“但是氣場有夠冷漠的。”

“不過他手腕上戴的那個貝殼手鏈蠻好看……”

“找到了！”小優舉起手機，放大了模糊的偷拍畫面，“就是他！”

都搖芝呼吸一窒。

那張即便模糊，即便剪了短發……她也非常非常熟悉的臉。

她轉身就跑。

“哎，芝芝！”室友在她身後喊了她兩聲，很快彼此對視一眼，全都站起來，跟着都搖芝沖出去，準備看熱鬧。

跑到一半，都搖芝又停住了。

她自言自語：“我是在做夢嗎？”

她不是沒做過這種夢。

但是看看四周，一切又無比真實。

直到真的來到校門口。

他第一時間看到了她，猶如春水解凍，微微地笑起來。

“芝芝。”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都搖芝

，都搖芝忽略了其他一切，眼裏只剩下蘭庭厭的身影。

她從走又變成了跑。

跑出校門，撲進他懷裏，用盡所有力氣抱緊了他。

他摸了摸她的頭發，低聲說：“終于，找到了你。”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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