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十八、和諧同居勢不可擋

丁一寧作為能伸能屈大丈夫,在保命的本能驅使下,完全沒有絲毫氣魄地威吓小警察給自己送去了醫院,只不過他那張臉從進醫院開始就不是一般難看。

所到之處,黑氣彌漫,氣壓驟降,空氣都能凝固成冰,人群紛紛繞道而行避而遠之,深恐遭到波及。

趕巧了急診室裏是一名剛出來實習的小護士,本來緊張就容易手抖,被丁一寧吓得肝都顫,手更是抖上加抖,止痛針一錐子下去,她自己解脫了,丁師爺卻是兩眼一翻直接升了天。

向前拿着丁一寧明顯壞掉的骨骼X光片,深情肅穆地從醫生的辦公室裏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沉思,回了急診室一眼看到做垂死抽搐狀的丁一寧,吓得小心髒都停跳了三秒。

“這是怎麽回事?!難道還有別的傷?!”

小護士抖着手淡定收針,淡藍色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個臉,神情麻木地回了一句,“哦,沒有,他……這是暈針。”

向前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小護士同手同腳渾身僵硬轉身離去的背影,突然覺得如果丁一寧真的暈針,那這小護士就太可憐了,肯定會被罵得超慘……

顯然,向前高估了丁一寧能夠忍受針尖的時間,其實丁師爺真的是暈針,而且還是那傳說中的秒暈……

而且丁師爺不可能不罵人,所以那一口被迫憋在胸口的惡氣,自然而然地翻擴了十倍百倍爆發了出來。

向前捂着耳朵,轉身無奈地看着一清醒就能如此生龍活虎的丁一寧,心底不由感嘆着他頑強的生命力還有驚人的詞彙量。

罵了老半天竟然沒有一個帶重樣的,罵得急診室裏一幹人等全體口吐白沫,直接推進了搶救室緊急輸氧。

丁一寧胳膊上的石膏已經固定好,本來就有些蒼白的臉色,這一折騰就跟放水裏泡了三天三夜一樣,白得瘆人,向前怕他疼得太厲害所以才要了一支止痛劑,而他作為加害者也是義不容辭地承擔起了各種跑腿還有聆聽醫生一大串注意事項的責任。

“……我操,年紀輕輕就知道出來禍害人,以後肯定嫁不出去!”

丁一寧以這一句詛咒作為第一階段的結束音,終于大發善心放過了一屋子平凡而普通的人類,閉上嘴消停了。

冷靜下來之後,向前再看丁一寧多少有些害怕,不是說他懼怕這個人,只是這人身上異類的氣息忽然之間就進擊到了他的心中,刻下深刻而震撼的印記。

就算刻意去壓制去遺忘,可腦海中仍然不由自主地就會浮現之前那片刻的混亂和荒唐,想的多了,連周遭的一切都會淡去,只留下那人微涼的手指還有吹拂在他耳側的氣息清晰可辨。

向前甚至将那暧昧而煽情情景中的丁一寧替換成了自己的好哥們,雕塑般靜默了兩秒後,狠狠地打了個哆嗦,一陣惡寒通體傳遞,險些刺激了他健康而結實的胃袋。

所以心裏才會更加震驚,因為丁一寧的親近讓他一點都不會覺得惡心,這、才是最危險的……

向前腦子想不了太複雜的東西,這純粹是傻子的直覺,他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所以本能地選擇了規避。

丁一寧臉不紅氣不喘地罵完無辜的小護士之後,精神世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清爽和明亮,再擡眼陰恻恻地看着小警察陷入沉思而皺起的眉宇,新仇加舊恨,只是醞釀好的怒罵波濤剛起了個頭就被無情拍死在了沙灘上。

“丁一寧,你真得是越來越像個受了……而且還是一個能把自己活活憋死的受。”

“你才是受!你全家都是……”

丁一寧眼中的兇光不由自主外加毫不掩飾地轉射到了門口,在看到倚着門框的邵亮時很明顯愣在當場,之後就不可思議地看着向前直瞪眼。

被邵亮漫不經心的聲音驚醒,向前看着他眼睛都在發亮,可回過頭面對丁一寧時,臉上仍舊帶着那份歉疚和不好意思,眼神卻是躲躲閃閃,“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所以才給你朋友打了電話,放心,你的醫藥費我都會全部負責的!”

丁一寧神情很不愉快地眯起了眼,小警察太過明顯的逃避讓他很不爽,所以他理所當然地使壞了。

“不行。”

“為什麽?!”向前吓得都顧不得此時和丁一寧四目相接、目光糾纏了,一雙牛眼裏頭全是震驚和苦惱。

丁一寧完全不以為意,風輕雲淡地瞥向邵亮的那一眼裏隐隐閃過殺氣,“因為,他和晁遠這段時間都不在國內。”

邵亮沉默着挑眉,興致高昂地欣賞着丁大貓爪下的小老鼠,小老鼠秉持着有問題就要問清楚的良好品格複讀機了一回,“為什麽?”

“因為我們要去補蜜月旅行。”

向前腦子已經徹底漿糊了,一格一格地轉過腦袋,顯得有些白癡的眼睛看向了氣定神閑的邵亮,複讀機了兩回,“為什麽……”

邵亮輕笑,“因為我和晁遠結婚後的蜜月一直推啊推啊推啊一直都沒去成,為什麽小弟弟,還有什麽不清楚的麽?”

這對于現在的向前來說無疑是一記重磅炸彈。

在僅有的稀少腦容量裏搜索到了那個撲克臉的模樣,隐隐約約想起他的無名指确實帶了一枚白金素戒,和眼前那人手上的還真是一個款式……

丁一寧是個彎的這樣的事實已經讓向前察覺到了威脅自身安全的危險,沒想到,就連他的好友竟然都是同類,而且!而且!而且兩個男人竟然還結為了夫妻、夫!

小警察不大好用的腦子又開始抽風,金閃閃地晃蕩過一句話:

世人皆彎惟吾獨直。

……

丁一寧看着向前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中甚是寬慰,裝着好心無奈地聳了聳完好的那只肩膀,唉聲嘆氣地說道,“可憐我活了這麽大歲數,在H城竟然只有這兩個沒良心的損友……”

邵亮用不滿的眼神無聲的控訴着,丁一寧視而不見,專心地觀察着小警察神色的分毫變化。

向前掙紮了,痛苦不堪地掙紮着,最後卻仍舊沒能抵得過內心的愧疚還有丁一寧不疊聲的頭痛牙痛腰痛胃痛腳丫痛等等這也痛那也痛,悲壯地、屈服了。

趙賤人又被組織召喚回去,神出鬼沒地游走在世界上不知名的角落,所以那個人應該是沒有大礙了,組織榮光最為重要,他那個人就算身體真的垮了最後也是會死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的吧……

而他回去不過是徒增那人的怒氣,加重病情罷了……

五年都沒有再回去看一眼的家,遙遠而陌生,有時候丁一寧自己都迷惑了,到底是那個人絕情還是他自己無義。

所以實質意義上丁一寧在H市還真的是無一所靠,孑然一身,光溜溜得比青石板上的苔藓手感還要惡心人。

然後,邵亮吃了悶虧果斷報複了回來,丁一寧前腳拐帶小警察回了家,他後腳就拖着晁遠直接飛去了芬蘭,原本晁遠放不下寧遠抵死不從,耐不住被邵亮壓着做了一個晚上,恢複意識的時候人已經在飛機上了,囧……

面對他緊蹙眉宇的憤然控訴,邵亮坦然受之,甚至酸溜溜地反唇狡辯,“咱倆結婚那陣子,要不是丁一寧那混蛋拖着你天昏地暗地忙那件離婚案,咱倆用得着這麽憋屈麽?度個蜜月搞得都跟大逃殺的一樣……”

晁遠頭疼地揉着腦袋,看了眼自己手上微光閃過的戒指,半晌無奈嘆氣,“我手機帶了沒?下了飛機我得給小何他們交待清楚。”

這已經是妥協了,邵亮很開心地從口袋裏掏出晁遠的手機晃了晃,“親愛的,我辦事你放心!”

晁遠萬年撲克臉也擋不住小幅度翻了個白眼,之後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啧,腰真疼……

丁家獨宅在接納了它新住客的第二天就徹底煥然一新,改頭換面重新做房。

晁遠跑了,所以丁一寧夾着石膏板招搖過市地跑寧遠去坐鎮,向前下班比他早,拿着備用鑰匙先回到家,在沙發上做了沒半分鐘屁股就開始癢,繼而蔓延到手癢渾身癢,終于騰地站起來,撸起袖子将家裏所有能洗能刷的都折騰了一遍,不能扔的擺好位置,能扔的全部丢進垃圾袋,不知道能不能扔的分類擺在客廳,等待丁一寧回來定奪。

忙得一身大汗通體舒暢,勞動帶來的多巴胺甚至讓他高興地哼起了歌,巡視了一遍整潔寬敞得多的客廳、散發着清新香味的衛生間、嶄新明亮的廚房,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雖然他也有猶豫過徹底給這屋子打掃一遍,包括丁一寧的卧室,可顯然對他人的尊重戰勝了小警察愛幹淨的心,他最後似是幽怨似是無奈地對着丁一寧的卧室深沉地嘆了口氣,一轉身繼續哼着歌躲進廚房開始準備晚餐。

七點過後,丁師爺由小何開車送回了公寓,他像往常一樣一扭鑰匙暈頭轉向地進了家門後,一脫鞋子随意套上兩只拖鞋,閉着眼魂游到了沙發上,撲通一聲躺了上去,舒服得長長嘆了口氣。

随即他就察覺到了有些地方好像有些不太對勁。

他睜開眼,視線上方的天花板沒有任何異樣,萬年不變的白色,可是,怎麽覺得客廳好像大了一些?

丁一寧刷得坐直身子,首先發現的是地上那一摞一摞的雜志、稀奇古怪的小零件、還有他随手收集的亂七八糟的各種瓶蓋等等,整個客廳物件擺放得就好像有個兇悍的教官過來訓了一場一樣,一絲不茍得丁一寧肝顫。

陽臺上的盆栽們按照大小、顏色、形狀搭配得雖然不亮眼但是很規整,像綠化帶一樣……還有那顆鐵樹,嚣張的針葉已經被修剪掉了,團團的一盤,安靜而清爽地蹲在那兒。

丁一寧咽了咽口水,輕飄飄地推開了衛生間的門,盥洗臺上洗發水還有沐浴露列兵一樣列着隊,眼前的鏡子自從來了他們家以後就從來沒有這麽清晰過……

丁一寧淡定地将衛生間的門合上,剛想着去檢查卧室,一旁的廚房裏就傳來了小警察低沉粗犷的一聲吼啊,

“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麽,擦幹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

丁一寧只覺膝蓋猛中一箭,有些頭暈目眩,等旋轉地球在他眼中安靜下來後,他孤高冷清地仰起那顆高貴的頭顱,對着頭頂上的羊脂廳燈,深呼吸了三次,滿含悲憤地喊道,“我操,這誰的家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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