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這個睡顏,我看過很多次。
即便到現在,閉上眼睛,我面前都能浮現他睡着時的樣子,甚至連額前的碎發會彎曲的弧度,都能想象出幾十種可能性。
我只是沒有想到,有一天,他會在我沒有要求,也沒有哄他的情況下,就這麽悄無聲息地,在我的辦公室沙發上睡着了。
沙發很貴很軟,但并不是個适合睡覺的地方,尤其是他的姿勢看着舒服,實際睡起來應該會腰酸背痛。
但他表情太閑适了,仿佛忙碌了一場,終于在某個晴空燦爛的午後,睡在了暖洋洋的房間裏。
就在此時,他落在一旁的手機亮了起來,從機身傳來的震動蔓延到他的手指,讓他的指節跟着跳了一下。
他先是皺眉,頭無意識地偏了偏,大概因為脖子不舒服,接着往後仰了一下,這才慢慢睜開眼睛。
他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搜尋手機,而是望向我的方向。
我正好看着他,就這麽對上了眼睛。
因為我一直沒有挪開眼,看得仔仔細細,所以清晰地看見,他眼神中一閃而過的喜悅。
他好像誤會了什麽。
“剛睡了一覺。”他一邊拿起手機,一邊漫不經心道:“最近休息地不好。”
話是這個話,意思卻是:
快來哄我。
我問:“你很喜歡這個辦公室嗎?”
他并沒有反應過來:“嗯?”
“如果很喜歡的話,這個辦公室送你了。”我勾了勾唇角:“正好我最近有意向把辦公室搬到我分管的市場品牌或者財務後勤那一層去,你要是喜歡,到時候我讓人把這一層的非承重牆打通,這一層樓都歸你了。”
他眼神中的喜悅,變成了沉寂的死水。
“莊聞。”他太不會罵人了,翻來覆去就這一句話,從最初我決定離婚到現在:“你什麽意思?”
“就是想和你撇清關系的意思。”事到如今,反正他什麽都知道,那些本該藏在陰影裏的,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我也沒什麽好藏着掖着:
“當時我做這個設計的時候,還挺喜歡你的,所以特意把我兩,也只把我兩安排在一層。現在既然不愛你了,也決定要離婚,這些事情還是徹底結束的好。”
我帶着笑意道:“畢竟,但凡要是我任何一個行為讓你誤會我還喜歡你,這都會讓我讓我很頭疼。”
我的話音和震動的手機一起停住,辦公室裏沒有一點聲音,從落地窗向外望去,川流不息的車流仿佛在演一場默劇。
我一步步走出辦公室,路過他時,沒有碰到他一片衣角。
——
我是個行動力很強的人,前一天提到要搬辦公室,當天就吩咐秘書楊籁去協調處理,晚上就收到了回複:
楊籁:莊總,現在面積大的辦公室都在使用中,我這邊看了一下,可以将原來四樓翻譯部幾人共用的辦公室挪出來,把她們放到六樓
莊家:財務在四樓?
楊籁:是的
莊家:可以
我并不太在乎辦公室大小,但好歹也是公司二把手,門面上的工程不能少。
楊籁得到了肯定回複後立刻安排了起來,我沒興趣做監工,幹脆居家辦公,所幸最近也沒什麽非要我去公司處理的事情。
大團建的方案和時間最終确定了下來,主負責人就是品牌部的經理,說下周氣溫将會大幅度回暖幾天,正好利用那幾天去海邊玩,也不會太冷。
我這才反應過來,這幾天都穿上風衣了,要真是這溫度去海邊玩,估計十有八九得凍出個好歹來。
大團建前的這一周并不算太忙,但我只去找了尤山峻上過兩次課,兩次課他都旁敲側擊問我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我算了算時間,讓他一周多後回去。
那會兒正好大團建結束,新辦公室也收拾好了,我有了空閑的時間做這個。
只是他表情惴惴不安,似乎這樣遠離世界兩眼一抹黑的樣子讓他有些驚慌。
養眼的年輕帥哥驚慌緊張的樣子其實也挺招人疼的,只是我目前對男人最大的耐心,也就是安慰幾句“別擔心,沒事的”。
大團建如約而至,公司安排了近十輛大巴車才裝下所有人,我上車的時候大部分都已經到了,江铖坐在駕駛座後的第一排,我一踩上臺階就和他對上了眼。
他實在太耀眼了,哪怕坐在最後一排,也很難不第一時間注意到他。
我在心底笑話了一句自己,然後拿着包坐在了為數不多的空位上。
出去玩和公司裏還是不同,再加上我們管理層的年紀也都不大,胡昊之類的又是個人來瘋的性格,很快大家就在大巴車裏鬧了起來,各種鬼哭狼嚎的歌聲差點把我頭蓋骨掀飛。
我前一天剛好練了拳擊,全身腰酸背痛,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車,一群人還沒唱過瘾,剛進房間東西還沒收拾好,就浩浩蕩蕩地跑去了島上的露天KTV,一邊吃燒烤一邊鬧騰,還起哄要高管們一人來一首。
我被突然膽大包天的秘書強行拉出了房間,正好胡昊唱完,大家慫恿江铖上去唱一首。
江铖在公司屬于冷面閻王的程度了,平日裏見着他,十個有九個說話都不敢大聲,這會兒敢讓他唱歌,屬實是有些酒精上腦。
但其實,江铖唱歌,挺好聽的。
他聲音好聽,音調也準,雖然沒什麽技巧,也沒太多感情,但光聽聲音,就足夠讓人淪陷。
我坐到第一排座位上,看他在起哄聲中走上簡易舞臺,心裏想着今晚怕是有不少人夢裏要夢見他。
我記得大學那會兒,迎新晚會時他也是被迫被推上去唱了一首歌,有不少人心心念念了四年。
那四年不乏有女生和我說:“莊聞啊,我真是太懂你了,江铖這種男人,是個渣男都值了,太香了,艹。”
他算渣男嗎?
我不知道。
他對其他人從來不玩暧昧,拒絕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點機會都不給。
只是他對我,渣得确實徹徹底底。
我用滿腔熱忱的愛,換來了一個被人踩進泥土裏的人生。
“你們想聽什麽?”
他的聲音從音響中傳出來,磁性的聲音被麥克風放大,引得一些定力不好的女生小聲尖叫了起來。
有人在下面喊:“唱什麽都行!随便來!”
還有人喊:“給你最愛的人唱一首!”
“來首《奇妙的約會》!”
“我要聽周傑倫的歌!!”
“江總來個陳奕迅吧!!”
下面吵吵鬧鬧争論不休,還有膽大包天的說唱個專場,一樣來一首。
在混亂嘈雜的聲音裏,胡昊笑着大聲道:“哥,給嫂子來一首吧!”
這個聲音一出,把好多酒精還未徹底上頭的聲音壓了下去。
好多目光不可避免地飄到了我的身上,而始作俑者胡昊卻完全沒有看我,仿佛只是在和江铖提一個和我完全無關的建議。
我不知道胡昊這麽做是江铖屬意還是自己擅作主張,其他人恐怕也不知道,所以一個個不敢開口,只敢閉着嘴吃瓜。
畢竟我和江铖提了離婚,又大張旗鼓地搬辦公室,這已經是全公司人盡皆知的事情了。
可事到如今,胡昊竟然還一口一個“嫂子”,還讓江铖給我唱首歌。
這太荒謬了。
這件事情無論是放到我決定和江铖離婚以前,還是放在決定離婚的現在,都荒謬到讓人覺得離譜。
江铖也順着許多人躲閃掩飾的目光,将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本身就是個很耀眼的人——這個事我都說累了,而如今簡陋的舞臺上,有些簡陋卻還算明亮的聚光燈打在他的身上,讓他像極了無意中闖入人世的天使。
只是這個天使投過來的注視,沒有慈悲憐憫,只有一些我讀不懂的晦暗情緒。
“我……”
江铖正要開口說些什麽,我站起身,拿起了桌子上另一個麥克風。
他的話被我這個動作打斷,我打開麥克風開關,巡視了一圈,然後看着胡昊笑道:“要我說,胡昊你這個小子就是嘴漏風的。”
我用的語氣輕松又熟稔,以至于胡昊都愣了:“啊……”
“離婚冷靜期真不是個好東西。”我笑着道:“我和江總雖然已經各自簽了協議書,但時間還沒到,不能算徹底離婚。所以江總決定再婚的事情,也一直沒敢爆出來。”
說着我又看向胡昊:“你現在一口一個給嫂子唱歌,這不是讓江總下不來臺嘛。萬一大家誤會江總是給我這個前妻唱的,讓現在的真嫂子聽到,江總豈不是要歸搓衣板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
下面的人都被我的話驚到了,紛紛開始竊竊私語,連胡昊都被我打了猝不及防,懷疑自己聽錯了。
江铖當然沒有再婚,也沒什麽新嫂子。
胡昊的這聲嫂子,當然也是叫的我。
我說的這幾句,不過是我随口瞎掰的。
但那又如何?
我可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胡昊要把我架到下不來臺,那就別怪我把他尊敬的大哥架到下不來臺。
不就是睜着眼說瞎話嘛,誰不會呢。
有本事江铖就開口揭穿我,說我是騙子,說他還愛我不想離婚,然後我們就再做一次全公司的輿論中心,讓大家好好聊聊江總是怎麽突然“幡然悔悟”愛上莊聞的。
再或者,就忍氣吞聲,保全我的面子,別揭穿我這些瞎話。
我倒要看看,江铖那天在我門口攔住我,一字一句說的那聲“他愛我”,到底是有多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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