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也許是不能和季楷揚念同一所高中的威脅實在太大,又或者是因為心事終于說出。易辰吊兒郎當的學習态度終于有所改變,連着幾次測試成績都有所上升。他有時也會主動對季楷揚提起他父母的事,不再采取逃避的态度。

“看來你下學期就可以坐到前排去了。“放學以後,苗家豪收拾着書包。教室的位置每次大考以後變動一次。上次月考已經過去了,離他們最近的一次大考就是五周以後的期末考試。

“你剛說什麽?沒聽清。”易辰正思考着如何畫輔助線,看着很簡單的一道題,做了好久都不對,他決定再試試,實在不行就只能問季楷揚了。

”我說,茍富貴,勿相忘。“苗家豪翻了個白眼,”你不走啊,教室八點四十要關燈的。“

“你先走吧,拜拜。”易辰随意地擺擺手,季楷揚去辦公室了,他得等季楷揚一起。

“拜拜。”苗家豪走到教室門口,就碰上季楷揚。雖然上次鬧得不太愉快,但少年人的矛盾來得快去的也快,彼此雙方都知道自己的處理有問題,加上易辰從中調解,一起吃了一頓午飯,這事就算掀過去了。

苗家豪笑了笑,季楷揚沖他點下頭,錯身避過他,進去收拾好書包。

“易辰。”他轉頭招呼了一聲,“走吧。”

“宋老師找你幹嘛?”晚了一會兒出來,校園裏的人已經不多了。只有高年級的教室裏還亮着燈光,易辰想到過了暑假,他們也要多上一節晚自習,有些惆悵。

“她明天上午要開會,耽誤一節課,剛把卷子給我了,讓我明天發給大家做。”

“又考試?一節課怎麽夠?”

“英語課後面是美術課啊。”季楷揚提醒道。

“她怎麽老占美術老師的課呀?他們有仇嗎?”易辰把腳下的一塊石子踢飛,“難道宋老師不覺得我們也需要培養一下藝術細胞的嗎?”

季楷揚聽着他的抱怨不做聲,偶爾把易辰往一旁拉一下免得他踩到臺階摔倒。

“所以卷子已經在你這兒了?”易辰鬼鬼祟祟地說。

季楷揚點頭。

“那......”

“我放教室裏了。”季楷揚及時道。

“哦。"易辰吃癟,提高音量又哦了一聲。

季楷揚聽得好笑,“你哦什麽?”

“沒什麽。“他欲蓋彌彰地說,”難不難啊?“

“我沒看,直接放抽屜了。”季楷揚回答,他們經過開滿三角梅的走廊,一朵紫色的花落在他肩上,季楷揚把花拿掉,“不過你應該沒什麽問題。”

“不要給我帶高帽子啊。”易辰說着,聲音卻不免又透出點得意來。

“沒有。”季楷揚也被他帶得有點想笑,“你最近不是挺努力的嗎?”

“那是挺努力嗎?那是相當努力好不好。“易辰手在面前誇張地畫了個圈,”我自己都要被自己的努力感動到了......“

他說起來就沒完沒了,季楷揚不時點點頭,或者簡短地應上一句,表示自己有在聽。

“易辰。”

易辰的單口相聲一直沒有停止,走到校門口,終于有人打斷了他。

“易叔叔。”季楷揚循着聲音看過去,易博川站在路燈下。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你來幹嘛?“易辰不情不願地走過去,

“我來接你回去。”易博川對兒子的态度很是不滿,礙于季楷揚也在場,不好說什麽。

“回去!“易辰瞪大眼睛,他在季家住了一個多月,乍一聽見要回自己家的消息,還有些不适應。

“回去怎麽了?”易博川沉下臉,“還能一直麻煩你張姨嗎?上車。”

他拉開車門,又和顏悅色地叫季楷揚上去。

“你們倆怎麽出來得這麽晚?我看其他人早就出來了,還以為錯過了。”易博川低頭系着安全帶。

“誰也沒叫你來呀。”易辰回答,他一點兒都不想回去,只差在臉上寫不高興了。

季楷揚解釋道,“剛剛老師找我有事,易辰因為等我所以出來晚了。”

“這樣啊。”易博川将車駛出,又忍不住教訓兒子,“你看人家楷揚多懂事兒,再看看你。”

“你可以不看的呀。”易辰早料到易博川會這樣說,他真是不明白這樣的比較有什麽意義。

“像故意挑撥我們關系一樣。”他和季楷揚咬着耳朵,季楷揚手肘輕輕撞他一下,搖了搖頭。

易辰撇撇嘴,安靜了下來。

易博川透過後視鏡,把後排兩個孩子的動作看到清清楚楚,也是一肚子的火氣。他一個小時以前才下飛機,想着和妻子離婚才剛兩個月多一點兒,就把易辰托給張韻,對他關心不夠,連家都沒回,直接來了學校。副駕駛上還放着兩份禮物,一份給他,一份給季楷揚,本來希望能借機緩和一下父子關系,此刻也沒了心情。

易辰一路都沒有再說話,易博川倒是和季楷揚不時說上兩句,問問他們在學校的情況。

易博川在小區門口讓兩個孩子下車,先回張韻家收拾東西,自己把車開到車庫去。

張韻事先已經接到了易博川打來的電話,已經将易辰的衣物整理得差不多了。

“自己看看還有沒有什麽帶掉的。”張韻把預先溫好的牛奶遞過去,“不過萬一帶掉了也沒事,這麽近,随時可以來拿。或者讓楷揚給你帶過去。”

“張姨。”易辰看着張韻彎腰給他疊衣服的背影,拖聲壓氣,“我不想回去。”

“張姨也不想你回去啊。”張韻停下手,回頭看他,“要不,我和你爸爸商量一下,你在住幾天,放了暑假再回去?”

“算了吧。”易辰順着門框滑下來,坐在地板上,“那我就更不想回去了。”

季楷揚端着牛奶邁過他,“別坐地上,你不怕感冒啊。”

“我都要走了,你注意這種細枝末節的事情幹嘛?”易辰扯住他褲腿。

“就在一個小區,明天還要見的。”季楷揚險些被他絆倒,急忙把杯子放在書桌上。

“還說是我哥呢?兄弟情呢?革命友誼去哪兒了?”易辰說,“你肯定是想獨占我張姨。”

易辰忽然就要回去,一點準備都沒有,季楷揚心裏也多多少少有點難過,被他這樣胡攪蠻纏一通,反而把那點隐秘的情緒沖淡了。

張韻把易辰的行李箱收拾好,立在牆邊,走過來拉起他,“好了,随時都可以過來的。”

易辰抱着她撒嬌,“張姨,你要是我媽就好了。”

“傻孩子。”張韻拍拍他的背,“一會兒走的時候把冰箱裏的哈密瓜帶一半走,本來是計劃你們明天吃的。”

“嗯。”

隔了大概十分鐘,易博川到了。

“一個月沒回來了,差點車位都找不到在哪兒了。”他把出差帶回來的禮物交給張韻,“我家這小子不聽話,這段時間麻煩你了。”

“你真是越來越客氣了。”張韻接過禮物,“辰辰很乖的,這段時間成績也上升不少,你該多表揚表揚他的。”

“是嗎?”易博川拍拍易辰的腦袋,“成績上升了,也沒聽你說。”

“你那麽忙,哪有時間和你說,再說了,你要真想知道不會打電話問老師啊。”易辰一對易博川說話,就像個刺頭。面對張韻又換了副面孔,“張姨,我走了。”

“嗯,乖,經常過來玩。”

易辰點頭,又轉向一旁的季楷揚,“明天早上在門口等我,你別忘了。”

“知道的。”季楷揚應道。

一旁大人的寒暄也已經結束了,實在沒有繼續說的話題。

“走吧。和哥哥阿姨說再見。”易博川拖着箱子對易辰說。

易辰不情不願地揮了揮手,和易博川一起離開了。

“糟了。”電梯剛運行到一樓停下,易辰突然道。

“怎麽了?”

“我有道題沒寫,我得問季楷揚。”

“什麽題這麽重要,明天再說不行嗎?"易博川走出電梯,易辰沒跟上來。

“不行,當然不行了。”易辰一本正經,“你沒聽張姨說我成績進步了嗎?我現在求知欲特別強,我今天要是不把這道題弄明白是睡不着的。要不你先回去,我把題問了再回來。”

”走吧,走吧。“易博川拖着箱子又進了電梯,“一塊兒上去。”

電梯緩緩往上運行,易辰看着不斷跳動的數字,又問,“家裏你聯系鐘點工打掃了嗎?”

“沒有。”易博川頭疼地看着他,“不是跟你說了,爸爸剛回來嗎?哪有時間聯系鐘點工,明天再讓人來打掃。”

“那晚上怎麽住啊?這麽久了,家裏全是灰啊。”

“我一會兒把你房間給你打掃出來。就拖一拖,抹一抹,換條床單的事,能用多久?”

“就你做家務這個速度,我估計得挺久的。”易辰一點情面不留,“那我在季楷揚家把作業做了再回去,不然等你把桌子抹出來,我都沒有寫作業的感覺了。”

“寫個作業要什麽感覺?”易博川不知他哪來的這樣一大堆歪理,但是自己車馬勞頓一天,也沒心思和一個孩子争論,還是同意了。

作者有話說

《終老》現在三萬多字了,估計全文可能二十到二十五萬字吧。這篇文的感情戲會比上一篇細一些,比較慢熱,也不知道大家習不習慣。雖然這篇文是存稿在發,但是大家有什麽意見還是可以提,我還可以修改呀。我主要是怕你們覺得不好看(因為我自己看自己的文真的看不出來orz),有一丢丢的慌,但是大家也千萬不要昧着良心說好看,我一點都不玻璃心,真的。還是想知道大家真實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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