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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的新鮮勁兒很快就過去了，學習生活又變得單調枯燥。一中壓力大名不虛傳。從開學第二周就有小測驗，每月末還會月考。第一次月考，季楷揚年級排名第七，而易辰則排在第五十六位。這樣的名次并不低，在平行班裏也是名列前茅。但一中只有一個實驗班，四十五個人。這意味着如果易辰想在半期考試以後和季楷揚一起進入實驗班，那麽這樣的成績還是不夠的。

“你這次可別再故意考差了。”下了晚自習回到家已經快到十點。易辰靠着電梯門打了個哈欠，小區裏沒有專門的自行車棚。他們一向是把車推進車庫，放在易博川的轎車車位旁邊。

車庫裏燈光昏暗，彌漫着一股難聞的汽油味。季楷揚随手扇了下風。

“我能考進去。”易辰信誓旦旦地保證，“你要是故意考差就是懷疑我的能力。”

季楷揚哭笑不得，這已經是易辰第三次提起這件事了。一中每逢大考就會進行班級調整，他成績倒是穩定，但易辰波動大，要想次次都剛好當時故劃分在同一個區間難度也很大。再者，現在過了快兩個月，易辰已經适應了高中生活，每天在家他們也是低頭不見擡頭見，真又有什麽不好的苗頭，季楷揚也可以及時發現。那麽就算期中以後不同班，他也覺得問題不大。

“知道了。”季楷揚把他拉進電梯，“需要給你寫保證書嗎？”

“你嚴肅點。”易辰瞪他。

季楷楊伸手勾了下他的手指，”我保證，行了吧。“

夜宵是雞湯面。張韻煮了一大鍋端上桌，給他倆每人盛了一碗，“吃了不夠自己再挑。”

“媽，你吃點嗎？”易辰又往裏面加了半勺湯。

”哪裏還像你們小孩子胃口好。“張韻把頭發往耳後撥了下，“對了，你們倆周六的生日，想怎麽過？還是給錢你們倆自己出去玩？那晚上想吃什麽，提前說了，好把位置定了。“

“就在家吃吧。” 易辰面吃得差不多了，開始對付剩下的青菜，“下周三期中考，我還沒複習好。”

明明很正當的理由，易辰卻莫名覺得有些難以啓齒，他從碗沿半擡起眼，偷看一眼對面的季楷揚，聲音低下去。

"嗯。“有點湯汁濺在了桌上，季楷揚拿紙擦淨，“我也是這麽想的，考完再說吧。”

兩個孩子都這樣說了，張韻自然也同意，便說等期中考試以後，再替他們慶祝。

張韻回卧室以後，餐桌上陷入了詭異的沉默，季楷揚把剩下的湯喝完，拿過易辰的碗一并放進廚房的洗碗機裏。

“進去寫作業了，還坐着幹嘛？”季楷揚拎起椅子上的書包，

易辰低着頭起身向裏走。他徑直回了卧室，正要關上門的瞬間季楷揚握住了門把手。他将手裏另一個書包遞過去，“你課本不要了？”

易辰有些呆愣地接過來，也不關門了，手指下意識地繞着書包帶子。

季楷揚沉吟了一下，“你不要壓力太大了。要不，我再......”

“不。”易辰如夢初醒，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不用。”

季楷揚也知道一直這樣是行不通的，”那你不要壓力這麽大。“

“我知道。”易辰說。

知道？

易辰把書包往床上一扔，自己也撲上去。他捏着自己左手的小拇指，今天季楷揚勾過的地方，覺得那裏開始發燙，一直燒到臉上。他的大腦一片混沌，我到底知道什麽?

他順手扯過抱枕捂着臉，在床上翻了幾圈，一不留神就跌到了床下。易辰正揉着肩膀，胳膊肘撐着床沿試圖站起來。門外傳來季楷揚的聲音，“易辰？你怎麽了？”

“沒事。”他被吓得又坐在了地上，萬分慶幸自己反鎖上了門，“我換衣服呢。“

季楷揚應了一聲，腳步聲漸漸遠了。

易辰重重地嘆口氣，坐到桌前拿出卷子開始寫。不知道也不要緊，他想，至少現在有一點是明确的，他并不願意和季楷揚分開。

剩下不到一周的時間裏，易辰刻苦地像是換了一個人。他上高中以來其實一直都還算努力，但一中藏龍卧虎，幾乎全市的佼佼者除了七中的，就都聚集在這裏。越往前，名次越難進步，看着只差十來名，真想趕上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別寫了。”季楷揚把他從位置上拖出去，站在走廊上吹風，“你再寫下去大腦都要死機了。”

鄒子恒在對面走廊看見他們，招了招手，朝這邊走來。

他中考雖然直接就考進了實驗班，但因為兩個教室隔得近，和季楷揚也時常碰見，所以大家關系還是維持得不錯。

“你感冒了？”他站到季楷揚旁邊和他閑話，不經意間瞟過易辰。

“大早上的，你這麽和人打招呼啊？不能盼我點兒好。” 已是深秋了，易辰看着樓外不斷飄落的黃葉。

“啧啧，你弟吃炮仗了。” 鄒子恒繼續和季楷揚交談，“下周咱們就能做同學了。前十名可以自己選位置，你到時候選了一定要把旁邊的位置留給我啊。”

“你比我還有信心，我要是考不到前十呢？” 季楷揚回答着他，眼睛卻看向易辰。他在短短的幾天之內，肉眼可見地瘦了下去，下巴都尖了不少，臉色也是蠟黃。

“我只能信你啊，我肯定考不進去。”鄒子恒有些憤恨地說，“你不知道，年級前十的大概是怪物吧。腦子和我長得不一樣，看着都是一樣的學，分就是比我高......“

鄒子恒在初中時一直都是前幾名，現在每次只能排到二十位左右，難免有些失落。他話說了一半，反應過來辯解道，”我說我們班的，沒說你啊。“

“知道，到時候再說。” 快上課了，走廊上的同學也都回教室了，季楷揚擺擺手，終止了對話。

易辰這幾天盡量沒有考慮分班的事，一心專注複習。但鄒子恒剛這麽一提，他又發起愁來。

明天就是考試，他卻越來越沒有信心，學過的知識好像全都忘了。

為什麽自己非要季楷揚一個班？

這似乎可以解釋，他想時時刻刻都看見他。但這個答案本身，也是另一個問題。是習慣嗎？是不舍嗎？都不成立。他以前也依賴季楷揚，但和現在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易辰心思已經不在課堂之上，講臺上老師嘴一張一合，他一個字都聽不清。他不停地在筆記本上寫着，以為自己是在記筆記。一低頭才發現是滿紙的季楷揚。

他飛快地撕掉那紙，像撕掉自己心裏不光彩的一頁，嘶地一聲驚動了旁邊的人。

“你怎麽了？”季楷揚偏過頭小聲問他。

易辰搖搖頭，手用力地捏着那團紙，卻還是忍不住去看季楷揚的側臉。

他回憶起生日那天，雖然說了不慶祝，張韻還是去買了個蛋糕。黑暗中，易辰隔着跳動的燭火，也是這樣看着季楷揚。他根本不用考慮要許什麽願望，腦海裏只有一個聲音，我想永遠永遠留在他身邊。

作者有話說

加了幾個分卷名，每一卷大概就是一個情感階段，這樣分的話大家可能閱讀體驗能好一點兒。第一卷已經更完了，這也是最長的一卷，後面的每一卷章節都會比這個少，就這樣，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