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聚會

第二天中午,周執帶着一身熱氣從睡夢中醒來,腦子裏還閃現着郁禮穿紅裙子的畫面。

他躁得很,去沖了個冷水澡回來翻了會兒手機,陳望昨晚不知道又去哪兒玩了,給他發了一堆美女照片問他如何,周執從兩人聊天記錄裏翻出來之前陳望發給他的片兒。

只看了個開頭,周執就毫無興致地退了出來,燥熱褪去,他感覺自己哪裏出了問題,煩得手指不斷地滑動手機屏幕,恰好滑到郁禮的微信。

除了沈年的事,他倆就沒發過消息。

鬼使神差,他點了進去。

郁禮一個對貓過敏的人,頭像用的卻是貓。

朋友圈沒多少內容,但周執在他最近的朋友圈下面看見了陳望的點贊。

他倆什麽時候加上的好友?

周執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陳望給郁禮朋友圈點贊的內容,直到鬧鐘響起,他随手套了件毛衣出去,沒在客廳看見郁禮,估計是在睡覺,昨晚房東阿姨到淩晨一點多才回來,郁禮進屋的時候都是神志不清的。

周執看了眼郁禮緊閉的房間門,彎腰撈起放在沙發上的包,看見餐桌上擺了幾道早餐。

小籠包盒子上貼了張便利貼,上面的字十分秀氣,寫着:“昨天謝謝你”還畫了個笑臉。

周執捏着便利貼,笑了一聲。

——

幾天後,郁禮再次收到了陳望的盛情邀請,那天在體育館他還是把聯系方式給了陳望,陳望說是明晚要給周執辦什麽歡送儀式,說周執還有兩個星期要代表他們隊去參加比賽。

陳望:【周執也會來,大家都是朋友一起吃頓飯聊聊天】

說實話郁禮還挺心動,這麽多年他就沈年一個朋友,出去吃飯也都是和沈年一起,現在沒了沈年,他一個人多孤單啊,也不能指望周執,這幾天他都沒見過周執人影,大概如陳望所說,周執馬上要參加比賽訓練忙,又是早出晚歸,兩人回到從前的相處方式,話都說不上一兩句,就連郁禮之前給他轉的衣服錢他都沒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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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怵片刻,郁禮問陳望:“周執有沒有什麽喜歡的?”

郁禮可不想欠人東西,雖然那是周執良心發現來哄他的。

陳望一頭霧水,想了半天,“游泳??”

游泳?

郁禮想了好久,趁着直播之前,奔向了附近的商場,跑了好幾家店,才終于找到心儀的禮物——兩條和周執給他買的羽絨服差不多貴的泳褲。

周執應該會——很喜歡吧?

第二天晚上,陳望給郁禮發了地址,還特別殷勤地說要來店門口接他,問他今天穿了什麽。

郁禮低頭看自己的衣服,“黑色中裙。”

他今天穿了水手服,外面套毛衣和大衣,水手服裏面還塞了保暖內衣,在室內綽綽有餘。

陳望有些吃驚,沒料到他又穿女裝,拉着高猛一塊兒出去的時候,還叮囑他:“一會兒你可別太吃驚。”

高猛就是之前那位想要讓陳望幫自己要聯系方式的猛男,陳望可是頂着被周執發現的風險給他牽線搭橋,陳望輕咳一聲:“你的夢中情人可能也會是我女神。”

高猛:“?”

說話間,他們就看見郁禮朝他們奔過來,手裏還拎着黑色的包,不知道裏面帶了什麽。

郁禮今天看起來特別清純漂亮,頭發倒是沒多花什麽心思,只套了最普通的齊肩假發,像女高中生。

陳望卧槽了一聲,回頭看了眼他們要聚會的KTV名字,心想,要不他也gay了算了,每天都能看見不同風格的美女。

高猛比他反應還大,激動得握住他的手,臉色漲得通紅,等郁禮奔到他倆面前,憋出來一句:“郁、郁禮學、學弟,你、你好……”

沒料到還有別人,郁禮覺得高猛有點眼熟,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對他笑了笑:“我應該比你年紀大哦。”

差點把高猛哦得走路都飄了,跟在郁禮屁股後面又憋出來一句:“郁禮哥……”

這個稱呼郁禮可受用,但對方的大塊頭讓他有點人格分離。

陳望可勁兒給他倆創造機會,讓他倆走一起,可郁禮完全沒注意,只是問陳望:“周執來了嗎?”

陳望一頓,“他還沒呢,教練留他有話要說估計。”

郁禮哦了聲,跟着陳望進了包廂才發覺,這不是他認知裏普通的聚餐。

包廂裏人很多,差不多都是周執他們游泳隊的,還有幾個郁禮沒見過的大概也是體育系的,還都帶了女朋友,音樂聲開得震天響,KTV包廂搞得像是蹦迪,看見郁禮,大家都很好奇地看他。

陳望早就打過招呼,說周執有個朋友要來,男生,結果現在……

郁禮早就習慣這種眼神,面不改色心不跳,還笑得很甜,把高猛眼睛都看直了。

但郁禮雖然對外話多,對這種人多的場景還是有點小社恐的,寧願一個人縮在角落裏也不想和陌生人交流。

尤其是當桌上堆滿了外賣袋子和酒瓶,包廂裏充斥着煙酒味的時候,他甚至都想逃跑了。

陳望一進來就被人喊走,就剩下高猛跟在郁禮身後,跟在他挨到角落裏坐,高猛一口一個郁禮哥,問他想喝什麽吃什麽,都能自己點。

郁禮不喝酒,但他餓了,要了一杯西瓜汁,還是高猛親手去端的,郁禮要是看不出他什麽想法,這二十五年就算白活了。

他喝了口西瓜汁,給周執發消息問他什麽時候能到,一邊問高猛:“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這種話他在直播間說多了,倒還沒在現實說過,太過直白,把高猛說得面紅耳赤說話都結巴,支支吾吾點頭,“是是是的,郁禮哥。”

郁禮笑看着高猛,說的話卻很絕情:“對不起,我不喜歡你這種類型的。”

高猛完全呆住,郁禮眨眨眼:“我也不喜歡玩,所以我們肯定不合适。”

“但是你是個好人。”

給一棒子又給個酸棗,郁禮笑得又那麽好看,高猛暈頭轉向,連連點頭,開口還是:“郁禮哥,沒、沒事,當朋友也可以。”

高猛話音剛落下,就有人來喊他去玩牌,順便還問了郁禮。

郁禮拒絕了。

他現在只想手刃周執,而這個即将被手刃的人,還在那兒給他發了個問號。

周執:“你在哪兒?”

郁禮氣得想掀桌,“你說呢?你今天不是什麽歡送宴嗎?”

周執停下腳步,偌大的操場除了他幾乎都是結伴而行,旁邊幾個女生看他已經跑了快十圈,猶猶豫豫都沒敢上去要聯系方式,見他停下來,剛想上去,看見他的臉色,又立馬縮了回去。

周執當然知道歡送宴的事兒,但那都是陳望搞得名頭,就是為了有機會聚會、玩,以前陳望也沒少組織,周執也沒少參加,但這幾天周執潛心鍛煉,沒那麽多心思,也就沒答應陳望一定會去,反正他去不去都一樣。

但他并不知道陳望找了郁禮。

“媽的。”周執煩躁地拎起扔在草坪上的外套,翻了下和陳望的聊天記錄找到地址。

包廂裏烏煙瘴氣,周執黑着一張臉進來,完全忽略了門口的人和他打招呼,視線定格在包廂角落裏的沙發。

郁禮太好認了,只有他穿得最突兀,像誤入狼群的羊。

周執胸腔一股怒氣翻湧,尤其是看見坐在郁禮身邊的高猛的時候。

高猛給郁禮遞飲料,郁禮居然也敢喝。

周執穿過人群,走近了,聽見高猛喊:“郁禮哥!這個你玩不玩?”

“什麽?”郁禮盤算着周執再不來他就要跑路,剛想把飲料一口氣悶完,嘴還沒碰上杯子,一只手奪去了他的西瓜汁,接着是杯子被放在桌上發出刺耳的碰撞聲。

郁禮愣了下,看見周執充滿着怒氣的臉。

幹嘛啊!他還沒生氣呢!

“你在這裏幹什麽?”

周執開口第一句就是質問,聽得郁禮耳朵嗡嗡直響,卻又有點怕周執這副模樣,突然失聲,說不出話,周執卻催促:“說話。”

見情況不對,高猛雖然一頭霧水,卻也立馬反應過來,幹笑着給周執解釋:“是我想讓郁禮哥來玩的……”

“郁禮哥?”周執聽見這個稱呼就煩得更厲害,胸腔裏那團火在四處亂竄,讓他無處發洩,厲聲反問:“你們很熟嗎?”

他不看高猛,看的是郁禮,郁禮被他這态度搞得萬分委屈,越發不想說話,搞不懂又是哪裏惹到他,他要是讨厭自己,不想和自己當朋友,不想見自己,不想讓自己出現在他視線裏,直說就好。

郁禮又不是傻子。

他之前不想見周執,所以躲着,這幾天周執不想見他,所以也躲着。

高猛被周執這态度搞得也不敢說話,聞聲而來的陳望也擠了過來,剛想開口解釋,就被周執一句話堵了回去,周執問:“誰讓你帶他過來的?”

“那什麽大家都是朋友……”他這副模樣,陳望知道他是真發火了,又不知道他是為什麽發火。

氣氛變得尴尬,還有人連歌都不唱了就在那圍觀。

郁禮緊緊抓着包,很想把這玩意甩周執臉上,又沒那個膽量,鼓足了半天勇氣,四處亂瞄就是不看周執,看見桌上一杯啤酒,一把推開周執就往喉嚨裏灌。

兇什麽兇!

他不僅要來!還要喝酒!

喝酒壯膽!

周執緊緊皺着眉,去抓郁禮的手腕,力氣大得幾乎快把郁禮從沙發上提起來了,說的話也難聽,“你喝什麽酒?”

郁禮讨厭他這态度,氣得咬他手腕,偏偏周執跟沒痛覺一樣,就是不撒手,反倒是郁禮被他提拉起來,幾乎是撞進他懷裏。

“我為什麽不能喝?”郁禮推他,推不動,周執像座山,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高猛和陳望都不敢上來幫忙。

“周執你幹嘛!你是不是有病!”郁禮掙紮不過,恨這萬惡的力量差距,有朝一日他肯定也要撸鐵,只能言語攻擊,“你放開我!”

郁禮想了想覺得丢人,還特小聲,搭在周執胸口威脅他:“你不放開我,我就把你偷我襪子、洗完澡不拖地不洗衣服還亂扔內褲的事發你們學校表白牆……”

但周執沒動靜。

郁禮的假發在他的下巴上蹦來蹦去,郁禮的身體全都陷在他身前,和煙酒味分離開的屬于郁禮的味道不管不顧地鑽進他鼻腔。

周執大腦被麻痹,僵硬地盯着映出人影的牆,掌心按住郁禮的後腦勺,讓他完完全全靠進了自己懷裏。

這樣才對。

周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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