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三合一
周執從來沒有談過戀愛, 更別說接吻,他本來只想阻止郁禮再說話的,可一開了頭就好像怎麽也停不下來。
郁禮的唇很軟又很冷, 可他的舌尖又是熱的,不聽話地推開他, 又好像在迎接, 郁禮身上很香,讓周執暈頭轉向, 分不清夢境還是現實了。
他在被郁禮瘋狂的推拒中清醒過來,睜開眼,看見郁禮紅透的臉和耳朵,看見郁禮泛紅的眼角,看見郁禮領口往下清晰可見的鎖骨,看見郁禮起伏過度的胸膛。
郁禮好像被他親哭了。
周執突然慌亂地松開手, 可他們的唇還貼在一起, 他不知所措又貪戀地不想離開, 沒忍住又伸出舌尖想要重新抵進去, 然後被郁禮重重地推開,後背撞在前面椅背上發出很重的「砰」的一聲。
“你有病啊!”郁禮又氣又惱, 這人怎麽停下來了還想繼續啊!可位置實在太小,周執硬擠進來, 腿都是和他緊緊貼着,說話的時候他們的呼吸還是碰在了一起, 好像一切都還沒有結束一樣,他的唇還在發麻腿還在發抖, 讓郁禮的臉又重新開始發燙, 更讨厭的是, 周執一動不動地盯着他看,胸口劇烈地起伏着,胸腔裏的跳動都能被聽見,他的唇角破了,郁禮發誓不是自己咬破的,肯定是剛才周執親下來的時候太重自己弄破了,除了破掉的唇角在滲着血,還有口紅的印子。
是從郁禮嘴巴上染過去的,郁禮甚至懷疑自己嘴上的口紅已經全被周執吃了。
郁禮目光微頓,惱怒地轉過臉不再看周執,可周執卻非得找存在感地出聲:“我……”
“我就知道你們在這!教練!人在這裏呢!”周執的話還沒說出口,陳望的大嗓門就從前門傳到了後門,伴随着車子一陣輕微的晃動,郁禮手忙腳亂地用手抹去周執嘴上的口紅,他想他為什麽會這麽倒黴,被強親的人是他,結果他還要毀屍滅跡。
郁禮擦得很用力,恨不得把周執嘴皮給擦破了,可周執跟中了邪一樣突然張嘴,郁禮的大拇指猝不及防觸碰到濕熱的軟肉,他吓了一跳,差點沒跳起來,直愣地瞪着周執,猛地把手背過身去臉漲得通紅,一句話都不想再和他說。
“你倆這什麽姿勢?”陳望已經走了過來,順勢在他們前排的位置坐下,扒着椅背,覺得面前的畫面詭異,他看不清周執的表情,也看不清被周執擋着的郁禮的表情,全憑衣服認人,沒人理他,他剛想湊過去,周執卻突然動了,恰好後背撞在他湊出來的腦袋上,疼得他吱哇亂叫了一通。
依舊沒人管他的死活。
周執帶着一身燥熱和快要跳出胸腔的心髒砰地一聲坐回郁禮旁邊的位置,郁禮瞥了他一眼,很想讓他滾去坐別的位置,可是又不想理他,幹脆一直盯着窗外。
真的快煩死了。
這是郁禮的初吻,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沒了,他想找地方哭都沒有用,周執……他都沒辦法讓周執負責。
窗簾沒拉起來,郁禮沒能看見窗外風景,倒是看見了周執的臉,周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好像要把他後腦勺盯出個洞來,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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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執盯了郁禮好久都沒辦法平靜下來,滿腦子都是郁禮柔軟的唇,被他親得滿是水汽的雙眼,他喉嚨一緊,想要逼着自己不要去看郁禮卻又做不到,終于又複而想起來郁禮剛才說的那番話,心跳慢慢平靜下來,他有些懊惱地說:“我不喜歡她們。”
郁禮不想理他,當沒有聽見,這個時候說這些幹什麽,有個屁用啊!誰管你喜不喜歡她們!
可周執很固執,想要去抓郁禮的手讓他理自己,剛碰上郁禮的手背,疼了老半天終于緩過來的陳望又湊了過來,“不喜歡誰?你倆怎麽了這是?”
陳望久經情場,敏銳地察覺出兩人之間的不對勁,可看見周執一臉你敢再說話就死定了的表情,又讪讪地閉嘴,轉而道:“教練讓我找你們一起去吃飯,沾了郁禮的光,教練訂了附近的私房菜。”
郁禮轉過頭來,陳望朝他笑了笑,笑容沒來得及收回去,就被周執看了一眼,瞬間縮着脖子坐了回去,緊接着車門口又傳來說話聲。
周執的教練收了傘和許薇薇一起上來,抱怨這雨不會要下到他們比完賽才結束吧,許薇薇笑着說:“舅舅你別烏鴉嘴。”
教練嘿了聲,總算逮到周執,找了個位置坐下,厲聲道:“周執你給我過來!”
剛比完就又跑了,這還不是決賽呢,教練氣得心梗滿世界找,還是許薇薇說看見他和郁禮出去了才沒把賽館給掀過來。
可周執屁股跟長了釘子似的就是一動不動,倒是在看見許薇薇過來的時候如臨大敵一樣盯着許薇薇看,許薇薇發誓這是周執第一次拿正眼看自己,可是眼神像要殺人,吓得許薇薇連忙找了個臨近的位置坐下。
教練又喊了周執一聲,他還是紋絲不動,郁禮忍無可忍,怕被他們看出什麽端倪,小聲道:“你過去。”
周執一走,郁禮松了口氣,盯着被窗簾擋住雨景,開始思考為什麽事情會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
一切大概都只能歸功于周執年輕氣盛,聽不得良言。
這人真的有夠讨厭的。
他正煩惱着,突然聽見教練一聲呵斥:“嘴巴上的傷哪裏來的?怎麽還冒血了?比賽的時候弄傷的?”
周執要下水,這點傷可大可小,教練一時心急,引得陳望和許薇薇齊齊望過去,搞得郁禮好不容易降溫的耳朵又迅速染紅,在心裏咒罵周執是不是狗,親就親,為什麽那麽用力——
“不是。”周執否認,聽得郁禮忍不住朝他看過去,只要周執說出實話,他就能沖過去捂住周執的嘴巴暗殺他,恰好周執也在看他這邊,周執坐在斜前方,扭頭的動作格外明顯,在和郁禮對上視線的時候他好像終于放下了心,可郁禮不放心,周執那張吐不出好話的嘴。
“磕到的。”
好在,周執是這樣說的。
郁禮又不再看他,一路都沒看他,周執也被教練拉着說了一路的話,從比賽說到職業規劃。
車上只有他們幾個人,司機來的很快,下雨天車開得很平穩,聽得郁禮昏昏欲睡,等醒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到了私房菜館。
教練他們都下車了,只剩下周執又不知道什麽時候坐了回來。
郁禮一見他就來氣,一聲不吭地想從周執前面擠出去,可周執腿太長,擠得毫無空隙又硬邦邦,郁禮一個不慎就半跌坐在他身上,頓時又急又氣,兇巴巴吼他:“你就不知道起來給我讓一下嗎!”
周執扶着郁禮的腰,根本沒聽見郁禮在說什麽,他的視線落在郁禮唇上,滿腦子都是剛才親郁禮的感覺。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男生的嘴巴那麽軟那麽好親。
“你在看哪裏?”郁禮警覺起來,一把拍開周執的手,耳朵通紅地兇他:“你快點讓開!”
周執終于如夢初醒般松了手,眼神卻依舊跟看見了什麽食物的餓狼一樣,始終放在郁禮身上,就是人跟啞巴了似的。
他們下了車,郁禮走前面,周執就跟在他後面給他撐傘,高度恰到好處。
一直在門口等他們的陳望瞧見了,啧啧稱奇,“當初我怕淋雨讓周執給我帶把傘,他說淋雨能讓我腦子清醒。”
許薇薇噗嗤笑出聲。
飯桌上,教練明令禁止不允許喝酒,菜由着他們點,郁禮一聲不吭選了個角落裏的位置,結果周執也跟着坐了過去,礙着還有別人在,郁禮只好低下頭當沒看見,周執也不說話,就挨着他坐。
教練和陳望坐他倆對面聊天,教練教育完周執又回來教育陳望,問他昨天半夜和今天上午跑去幹什麽了,怎麽也不見人影。
陳望哎呀了聲:“就是私事。”
“什麽私事?你在這兒都有女朋友?”
聽得郁禮一愣。
陳望差點被揭老底,急得跳腳:“我哪有到處有女朋友!我這是為民除害去了!”
“除什麽害?”教練非得逼問他,一個個都不像樣,跑外地比賽還給搞消失。
陳望嘴巴一快:“還能除什麽害,就是……疼疼疼!”
腳被狠狠踩了一腳,陳望差點疼得想死,見其他人看過來,連忙說:“我咬到舌頭了,教練這事兒我回去再和你說……”
周執囑咐過他不要告訴郁禮,陳望就想不明白,周執脾氣這麽差一人,怎麽到了談戀愛的時候規矩那麽多——哦,還沒談戀愛。
陳望一眼就看出來了。
耳聞這一切的郁禮好奇地擡起眼,然後又立馬低下頭去。
煩死了,管周執去做什麽幹嘛。
一頓飯吃得很活躍,當然這個活躍不包括周執和郁禮,但郁禮還是吃得很飽。
吃完飯教練就和他們一起回去,周執明天還要比賽,進酒店的時候,迎面碰上幾個男生,他們好像和周執認識,上來就和周執打招呼,周執只是嗯了兩聲,一副好随意的姿态,陳望熟絡地和他們打了招呼,見狀,教練也不打擾他們敘舊,領着許薇薇和郁禮上樓。
等他們走過去了,其中一個男生才道:“那兩個女生有沒有聯系方式啊陳望。”
陳望差點一口氣沒背過去,眼看着周執表情變了,連忙道:“有對象有對象!”
“真假?高的那個還是矮的那個有?”
“高的……”陳望拼命給男生使眼色,可對方跟眼瞎了一樣,還非得說一句:“可惜了,長得真可愛……怎、怎麽了?”
他話說一半,發現周執盯着自己看,眼神不善,陳望剛想解釋,就聽周執說:“那是我對象。”
回了房間,郁禮就把自己扔進床上,本來應該食困的,可一想到這是周執的房間,就想起周執在車上親了他,臉蹭的一下就紅了,郁禮要被煩死了,翻了個身腦袋埋進枕頭下,一想到一會兒還要和周執共處一室就更加煩。
直到快窒息了,郁禮才把自己從枕頭下放出來,周執還沒回來,他想分散點注意力,用手機連上房間的網,點開之前在家看的動畫片,就去行李箱裏翻耳機,翻了好半天才發現耳機丢了。
大概率是留在了之前的旅館。
那副藍牙耳機快一千了,郁禮很摳門。
周執進來的時候郁禮已經換了身自己的衣服正裹着羽絨服往外走,兩人迎面撞上,周執寬闊的體型擋去了郁禮的去路,聲音在他頭頂響起,“去哪。”
郁禮不說話,從周執身邊繞過去,周執就跟在他身後和他一起往外走,郁禮已經懶得管他,由他跟着自己。
旅館的前臺換成了老板娘,一見他就表情變了幾變,等看見他身後的周執,臉都黑了,沒好氣地問:“又來幹什麽?”
郁禮被她怼的莫名其妙,又心疼自己的耳機,忍着氣問:“請問有沒有在我房裏撿到耳機?”
老板娘本來想說沒有,看見周執那表情,又想起今天上午發生的事,不由一寒,從桌上的盒子裏扒拉着東西硬聲說:“是不是這個!”
被放在桌上的就是郁禮丢掉的耳機盒,郁禮一喜,連忙把耳機盒揣進兜裏,老板娘就要趕他們走,可郁禮東西拿到了,仗着周執在,膽量變大,梗着脖子:“兇什麽兇!”
“嘿!”老板娘還沒來得及發火,郁禮就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扭頭一看周執還站在原地,老板娘縮在椅子裏好像很怕他,郁禮憋住笑:“走了!”
等走出旅館,他們去公交車站,下雨天沒有人,又是接近夜色,郁禮頭上頂着一把紋絲不動的傘問:“你上午來做什麽了?”
他又不是傻子,要只是昨天半夜周執入住,老板娘哪來那麽大敵意,可周執緊閉着嘴不說話,眼睛卻始終看着郁禮,郁禮瞪他:“怎麽,啞巴了嗎?”
郁禮還憋着氣,可惜兇起來毫無氣勢,反倒可愛,周執視線往下,郁禮說話的時候嘴巴一張一合,聲音一大,露出嫣紅的舌尖。
郁禮一惱,恨不得掐他眼睛,和他說話,眼睛又往哪裏看!
“你不說就別跟着我!”
郁禮氣炸,想去搶傘,周執手一偏,傘沒能搶到,反而周執堵在他身後,好像把他整個人圈住,也不知是不是威脅起了作用,周執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辦了點事。”
說了和沒說沒差。
郁禮抿緊唇皺起眉,大有你再說屁話就別想我再理你的架勢,雖然毫無威懾力,但依然震懾到了周執,周執沉默片刻,十分不情願地說:“解決了昨晚那個人。”
周執怕自己把人打了他們反而找郁禮麻煩,不樂意離開,又讓陳望過來查了下,這群人早上确實還在守着郁禮。
也不是什麽小偷,單純的地痞流氓,見色起意。
“人呢?”他要是不提,郁禮都忘了。
周執僵硬地回答:“醫院。”
“你把人打殘了?”
周執僵着說:“沒有殘。”就是大概有段時間不能出來作惡。
郁禮松了口氣,又去檢查周執有沒有受傷,轉而想起周執比賽都比過了,哪裏有受傷的痕跡,真不愧是搞體育的,然後撇過臉:“車來了。”
一上車,周執就急吼吼抓着他的手腕,郁禮被他抓怕了,生怕他又親自己,條件反射地把人甩開,哪料到周執突然愣住,表情一點點變得可怕,“你怕我。”
就是因為知道郁禮怕自己,周執才不敢告訴郁禮真相,可郁禮一問,他又沒辦法不說。
郁禮犯慫地縮着脖子不說話,周執就挨着他坐下,傘被他抓在手裏,傘柄發出脆弱的反抗,郁禮更慫了,小聲說:“你那麽兇地親人,誰不怕你。”
不知道這話觸動了周執的神經,他猛地擡頭,直勾勾盯着郁禮看,挺起的肩膀卻松懈下去,看着郁禮的眼睛認真地說:“下次不會了。”
郁禮:“……”郁禮很無語地瞪他,“沒有下次了!”
言罷,郁禮捂住耳朵,打死也不再聽周執屁話。
回到房間,怎麽睡又是難題,郁禮不要再和周執一張床,但也不想委屈自己打地鋪,還沒來得及找借口把周執趕下他自己的床,周執就很自覺地往沙發上躺。
他長手長腳,睡那麽小的沙發實在是委屈了他。
也是活該。
郁禮一點愧疚都沒有,結果一直到半夜都沒能睡着,一閉上眼全是周執親自己的畫面,熱氣從頭到腳升上來。
他睜着眼,看到沙發上好像已經睡着的人,氣不打一出來,第二天頂着怨氣臉去了賽館,一直到回去,再也沒和周執說過一句話。
周執如願以償拿到了冠軍,他的專業能力很強,教練高興得合不攏嘴,一直說回去之後要辦慶功宴,高興過後又憂愁地說,可惜周執以後不當職業。
郁禮當時昏昏欲睡,聽見這話睜開眼,看了眼坐在自己身邊閉目養神的周執,特別八卦的陳望扒着椅背過來,用口型告訴郁禮:“他以後要繼承家業的。”
郁禮壓根沒懂他在說什麽。
教練慶功心切,一路回去的時候就聯系了一堆人,連地方都訂好了,郁禮沒機會拒絕,只能被迫參加。
大概因為教練在場,這次不像之前那次一樣混亂,也沒人帶對象,郁禮在一衆人中看見了好些熟面孔,他們都很好奇郁禮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頻頻看向郁禮,然後全被周執擋回去。
沒一會兒,教練提着酒杯過來,他已經喝過一圈了,正在興頭上,還領着一幫子男生對着周執道:“今天別想裝醉逃跑!就算你醉了也得趴在這裏!”
把郁禮吓得手裏的蝦飛了出去,不知道是誰還趁機往他手裏塞了杯酒。
郁禮不會喝酒,上次純屬壯膽,他握着酒杯遲遲不動,但周執已經面無表情喝下去好多杯,一群人來來回回地恭喜他奪冠,周執就一直喝。
他喝酒的時候仰起頭,喉結順着吞咽的動作上下滾動,頸部線條繃得很緊,讓郁禮腦子裏冒出性感兩個字,再往上,漂亮的下颚線,被酒水淋濕的唇,嘴角磕破的傷口還沒好……郁禮咕咚咽進去一口酒,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周執就朝他看了過來。
周執的手裏還有一杯酒,他站在那兒,就這麽盯着郁禮,把那杯酒喝完了。
郁禮突然口渴、熱,覺得這人有病,幹嘛這樣看自己喝酒,把他當下酒菜了嗎。
郁禮腹诽,暗罵一句死直男。
他們喝到半夜,包廂裏醉倒一片男大學生,就連周執都倒下了,但分不清是真醉還是假醉,畢竟上次他裝醉可是在那學別人說話。
陳望拐着彎過來,後面還跟着個許薇薇:“哥!大事!我女朋友在外面等我嗝,沒人送她……”
許薇薇也喝了點酒,面色紅潤,看起來也醉了,教練雖然是她舅舅,但已經醉成一灘爛泥,別說送她回去,自己都行動不便了,陳望還沒完全醉死,本想親自送她回去,哪裏知道他的新女友十分體貼,人都直接到門口了,還在隔壁開了房,陳望怕當着女友面送別的女生今晚他就沒春宵了,他渣歸渣,但渣得清醒分明,環顧一圈,只有周執和郁禮沒趴下去,周執什麽酒量他知道。
許薇薇還有點理智地拒絕:“我自己下去打量車就好。”
“那怎麽行,大半夜的你是沒聽過出租車司機案件啊?”陳望哀求地看向周執,周執靠在桌邊,聞言頭都沒擡一下,倒是在一旁因為喝了幾口酒就只想睡覺的郁禮反應遲鈍地擡頭說:“好啊。”
于是陳望安排好包廂裏的其他人,能喊人領走的喊人領走,不能的隔壁開房,再不濟扔在這裏湊活,許薇薇跟在郁禮後面出去,郁禮還算清醒地問她:“你住在哪裏哦?”
他天生嗓音軟,喝了酒還自帶哦,對待許薇薇還很溫柔,許薇薇感覺氣溫驟降的冷,大概真的醉了,把自己縮在衣服裏報了地名。
恰好住郁禮他們附近。
他倆正交換信息,一條腿從中間橫插了進來,本該醉倒的周執站進他倆中間,看起來清醒得很。就算郁禮說了不喜歡許薇薇,周執也照舊對許薇薇充滿敵意,一張臉面無表情。
許薇薇喝了酒,突然覺得難過,她本來已經很懂事地退出,但現在卻拗進死胡同裏,想不明白周執怎麽突然彎了。
他們三個人站在門口,郁禮扭頭看一眼周執和許薇薇,酒店門口的燈恰到好處打在他倆身上。
就算不是許薇薇,旁邊這個人換成別的女生也好,都會比是他更正常。
酒精激發了人內心的欲望,更何況郁禮明明不會喝酒還喝了那麽多,他變得沮喪起來,一言不發往旁邊挪,結果人還沒站穩,肩膀先磕上周執硬得要命的胳膊了。
周執也跟着他挪了過來,頂着一張別人欠了他幾百萬的臉。
郁禮氣結,算起來他倆已經兩天一夜沒說過一句話了。
正好車來,郁禮快他倆一步搶了前排座位,啪地一聲關上門,把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的周執關在了外面。
周執在車窗外盯着因為心虛低下頭去的郁禮,主要是郁禮不想和他再擠在一起,周執身上硬邦邦的,一身酒味,可難聞了,熏人。再者,指不定能給周執創造點別的機會。
結果後座上的兩人中間好像隔了條銀河,直到快到的時候,許薇薇才忍不住出聲:“周執。”
她說話帶着酒意,“你為什麽會喜歡男生。”
周執本來沒搭理她,一直靠在窗邊,他的角度正好能從椅子和門的狹隙裏看見郁禮腦袋在窗玻璃上框框磕着。
他皺起眉直起身,一手墊在郁禮腦袋下面,一邊沒耐心地說:“和你有關嗎?”
“你以前不是彎的吧?”許薇薇垂下眼,她記得之前因為有男生向周執表白搞得周執吐了的事,這不是一個天然gay 能表現出來的反應。
周執明顯開始煩躁,“和你有什麽關系?”
許薇薇沒被打擊到,她換了個說法:“你為什麽會喜歡郁禮?”
郁禮沒睡着,感覺耳朵又癢又熱,迷迷糊糊睜開眼發覺是周執的手墊着自己,然後就聽見了他們的對話,心跳突然加速,他連忙閉上眼,怕被發現,但又實在好奇。
這回周執沉默一會,只說:“不知道。”
許薇薇笑了:“那你表白了嗎?”
她看向後視鏡,看見郁禮亂顫得快飛上天的睫毛。
許薇薇這話簡直直接往周執傷口戳,他到了郁禮面前死也開不了口,緊張、心跳加速、手腳發麻僵硬,從沒覺得原來說話這麽難。
周執面色更加難看地轉頭看向窗外,不再搭理許薇薇,墊在郁禮腦袋下的手倒是自始自終沒動。
許薇薇該辦的事情幹完了,頂着暈乎乎的腦袋誇自己真是人美心善。
——
“我出去旅游了!”
郁禮好幾天沒開播,直播間人氣少了很多,但控訴他無緣無故翹班的人還是不少,他這個月時長還差好多,郁禮暗暗咬牙,一邊給直播間觀衆解釋:“什麽黑眼圈?哪裏有黑眼圈?老婆不可能有黑眼圈的好嗎?”
【可是老婆你真的好憔悴啊你真的不是生病了嗎?嗚嗚嗚生病就告訴我們呀不用勉強的】
郁禮努力擠出善意的笑,拿出鏡子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和以前一樣漂亮的妝容,白金色雙馬尾俏皮可愛還顯白,雖然确實很精致,可是好像真的可以看出他肉眼可見的憔悴,粉底都遮不住的黑眼圈。
郁禮皮膚白,他化妝粉底都只打薄薄一層,不然會很不自然,所以一氧化,黑眼圈就顯得很突兀了。
郁禮握着鏡子手發抖嘴也發抖地否認:“我沒有生病!我真的是去玩了!可能是太累了叭。”
累什麽累。
他這是困出來的。
自從回來後,郁禮一個沾枕頭就睡的人,睜眼:周執睡他隔壁,閉眼:周執親了他,可周執到現在都屁話不吭一句,雖然也有他不樂意聽的成分在,但周執就是罪魁禍首!
可是彈幕就是不信他的話,畢竟郁禮的憔悴肉眼可見,他這副模樣更有易碎花瓶的感覺了,大家全都在心疼他,甚至還有人刷了好多禮物。
還在暗罵周執的郁禮唔了聲,垂下眼可憐巴巴:“你們別擔心啦我真的沒事的,我這幾天早點休息就好啦。”
于是換來了更熱烈的禮物。
誰會不心疼堅強又脆弱的老婆呢。
“謝謝醬醬老婆的禮物,謝謝哭哭老婆的禮物……謝謝帥帥哥哥的禮物——”郁禮眨巴眨巴眼,雖然騙人不好,可是這畢竟是份工作,大家還都吃這麽一套。
天下第一帥:為什麽不喊我老公?
這個天下第一帥是郁禮直播間的老粉了,之前他經常看郁禮直播,只不過最近都沒太出現過,郁禮哎呀了聲:“可是以前你說要喊你哥哥的呀。”
郁禮抿了抿唇,老板的話當然得聽,可是……他視線飄到禮物榜那邊那個「別喊我哥哥」的id上,都不知道多久沒上線了。
突然就叫不出口了。
天下第一帥:我現在想換個稱呼,你不樂意嗎?
你狠我就哭:不能喊老公!!
不愛吃醬:老婆上次喊老公還是喊那個維護老婆的土豪大哥;
不知名科學家:難道不是因為室友嗎?
郁禮理了理自己的頭發,小心翼翼地問:“帥帥哥哥今天要聽什麽歌嗎?我給你唱歌。”
他剛說完,他的私聊就跳了出來,他們公會的管理對他發了無數問號。
這種無視禮物榜大佬要求的行為肯定會挨批,這樣會把大佬放跑,郁禮以前特比聽話喊得可歡了,可現在就是不想喊,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以天下第一帥好久沒有來得吊着他胃口為理由給蒙混過關,好在天下第一帥也不再說話,郁禮松了口氣,挑了首情歌唱了起來。
圖書館內,陳望趴在桌子上睡覺。
明天就要期末考了,而他們剛比完賽回來,腦袋空空,陳望中午從女朋友被窩爬起來就接到周執消息讓他來圖書館學習,差點沒把他吓壞。
周執以前哪裏管文化課分數,臨時抱佛腳根本救不了他們。
陳望困得要死,到了才發現周執只是讓他先去占座,而周執本人又回去給郁禮送飯去了。
突然陳望的腿被踹了一腳,他吓得一抖,一擡頭,周執已經在他身邊坐下,表情卻很難看。
陳望打着哈欠:“發生什麽事了?”
周執靠在椅背上撩起眼皮:“你一般怎麽表白?”
陳望:“你不是問過我了嗎?”問完還把他删了。
“那要是說不出口呢?”周執眉頭緊鎖,仿佛面對的是什麽世界難題。
陳望目瞪口呆,回想起郁禮和周執的種種相處,周執跟個護家犬一樣死死跟在郁禮身邊,可他倆的相處确實并沒有在一起,原來是周執還沒能成功開口呢?
啊,不對,周執居然開不了口?
陳望咽了口口水:“哥,你是不是還是恐同啊?”
“不是。”周執根本不需要思考。
陳望剛想說話,遙遙看見一個特別熟悉的身形朝着他們走過來,恰好是之前朝周執表白過的男生,因為之前的事情,對方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周執面前了,估計也是怕死,可這回他好像是直接沖着他們來的,周執明顯沒看見,陳望哎了聲,還沒來得及提醒呢,男生就跟個雷達似的精準鎖定他們這邊,噔噔噔跑過來。
陳望眉頭直跳,眼睜睜看着他把一盒精致漂亮的蛋糕放在他們桌上,周執總算看見,人卻沒動,只是稍稍瞥了他一眼,臉上的厭惡和嫌棄根本不帶掩飾。
男生叫丁落,丁落長得也很白,也算是屬于可愛範圍,笑起來的時候會露出小虎牙,他怯生生地把蛋糕推到周執面前:“周執哥,我,我聽說你喜歡、喜歡男生了。”
學校裏什麽事都傳得很快,丁落本來已經不敢靠近周執了,可聽說了這事之後又忍不住想試一下。
可周執還是沒動,甚至只是看了一眼那盒小蛋糕,很不耐煩地說:“拿走。”
丁落局促不安,被他的語氣吓了一跳,又小心翼翼地說:“我、我自己做的……你要是不喜歡,也可以分給朋友吃。”
“聽不懂人話?非得說讓你滾?”周執聲調一高,引得圖書館裏其他人朝他們看過來,丁落也被吓得臉色慘白。
陳望連忙出來打圓場,把蛋糕推回給丁落,扯着周執出去,生怕周執在這裏打人。
“你還說你不恐同。”陳望回頭,看見丁落還站在那兒看他們,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雖然也确實挺可憐,但同情不起來。
周執沒說話,徑直拐進了洗手間,冷水沖了臉,才把反胃感壓了下去。
陳望嘆氣:“你到底是喜歡郁禮呢,還是喜歡女裝的郁禮呢?這你得分清楚吧?你要是真喜歡他,你就不會連表白都說不出口了吧?你看我啊,就算我不喜歡我女朋友,我也照樣能表白,畢竟我喜歡她們的身體。”
他話落下,發現周執眼神可怖地看着自己,陳望感覺脖子陰冷,周執冷笑了聲:“我又不是你,腦子長在下面。”
陳望:“你怎麽說話呢,幹嘛人身攻擊!”
周執沒說話,撐着洗手池閉上眼,腦子裏冒出郁禮被親以後紅着臉紅着眼紅着唇看着他的模樣,周執逐漸僵硬地調整站姿,又沖了把冷水臉,煩躁地說:“我是因為太緊張才說不出口,少用你的豬腦子思考。”
被二創的陳望:“……”不是你問我的嗎!
郁禮順着突然響起的門鈴結束了今天的直播。
門口沒有人,倒是有個快遞,他有些奇怪,自己最近并沒有買東西,可收件人确實是他的名字,有些懷疑地把快遞拿了進去拆開拿出來,郁禮逐漸愣住。
拿在他手上的,是一條白色蕾絲邊布料寥寥無幾的……女款睡衣,還正好是郁禮的尺碼。
臉蹭的一下就紅了。
周執是變态嗎?為什麽買這種東西啊!他怎麽可能會穿這玩意!
郁禮又惱又羞,剛想把衣服扔了,大門口突然傳來鎖被打開的聲音,周執拿着兩人的晚餐進來,沒料到郁禮這會兒在客廳,愣了下,視線在郁禮手上頓住,分辨了一會兒才分辨出來那是什麽,耳朵突的一下緋紅,眼神也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還是郁禮先反應過來,把睡衣劈頭蓋臉往周執身上砸,紅透了一張臉罵他:“周執你有病是不是!”
然後啪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作者有話說:
郁禮:巴拉巴拉罵周執中;
周執(什麽也沒聽見版):想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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