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顧盼撥開祁骁的手,越過顧妄。

“陸總剛剛的意思是，你投那麽多錢，我才能當女一？”

她笑了下，眼底卻沒笑意。

顧盼來到陸隽面前,她伸手,在男人沉沉目光的凝視下,指腹緩緩落在了他略有些歪的溫莎結上，攥住。

陸隽垂下眼眸。

他今天穿着黑襯衫，黑西褲,搭配着顧盼送他的淺灰色領帶,很好看,顧盼纖白的指尖落在上頭,瞬間形成強烈的視覺對比,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誘惑。

陸隽擡眸看她。

漂亮的桃花眼一如往昔,似笑非笑，清冷又勾人。

顧盼猛住拉下他的領帶，迫使男人俯身與自己平視。

“所以我能進組全是托你的福？”

“不是。”

陸隽這次倒是沒再沉默。

“你是靠自己進組的。”

當初陸隽投錢時，的确要求過讓顧盼當女一,然而早在那之前,陳導心中早有人選。

那個人,就是顧盼。

要不然之前網友質疑顧盼是不是帶資進組時，陳導也不會跳出來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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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隽沉默看她幾秒，猛地伸手，握住她的肩膀，覆蓋上祁骁剛剛扶過的地方,緊握。

祁骁眸色微冷：“請陸總自重。”

陸隽瞥頭輕掃他一眼,懶懶地笑了下。

“祁影帝,我跟顧盼是合法夫妻。”

陸隽垂眸看着顧盼。

兩人離得極近，呼吸交纏在一起，不分彼此。

顧盼下意識擡起另一只手，抵住他的胸膛，掌心觸碰到男人堅實的胸肌，她眸光瞬間冷了下去。

下一秒，她猛地屈起膝蓋。

陸隽反應極快，往後退一大步，顧盼膝蓋堪堪擦過他的小腹。

就差一點。

陸隽站直身，擡眼，對上顧盼微彎的杏眸。

“陸隽，當初是你提的隐婚，說人前我們就當做不認識，你現在又說我們是夫妻？”

顧盼含笑看他，溫溫柔柔的嗓音很是勾人。

“想光明進大正組給我探班是嗎？可以啊。”

顧盼微笑着：“現在，你主動把我們的結婚證曬到華光官博，然後跟所有人說，我們其實一年前就已經結婚了。”

陸隽淡淡垂眼望着她。

嘴唇微動，像是想說什麽。

臉上沒有表情，聲音也聽不出情緒，唯有健碩的胸膛微微起伏。

祁骁忽然道：“我記得陸總半個多月前，才讓華光官宣過單身未婚。”

明晃晃的挑釁。

陸隽懶得理他，随口道：“那是工作人員誤植，當天就讓人撤了。”

“所以呢？你花錢讓人買上熱搜大肆澄清了嗎？”顧妄嗤笑，伸手攬過顧盼的肩，動作誇張地幫她拍了拍肩上不存在的灰塵，“我們顧家的寶貝是你不想要就扔在一旁，想要就得乖乖上前給你親親抱抱的？”

陸隽沒有理會顧妄。

他伸手，慢條斯理地将襯衫扣子扣好，重新系好漂亮的溫莎結，眉眼斯文矜貴，清冷而又禁欲。

陸隽凝眸看向顧盼。

“好，明天。”

顧盼沒說話。

陸隽眼眸微沉：“我會讓陸氏集團的官博發聲明跟澄清通告，集團旗下所有子公司的賬號也會全部出來轉發。”

祁骁眼眸淡淡掃過陸隽，而後看向顧盼。

顧妄也扭頭看她。

“結婚證一發出去，陸顧兩家的股市會受影響，我跟顧沉都需要時間準備，我現在就讓人聯絡他。”

陸隽拿出手機。

“但是你不可以再提離婚。”

當初顧盼的大哥顧沉，雖然是不同意她跟陸隽結婚的，但是婚都結了，顧沉不可能真的就放着妹妹不管，所以兩家之間還是有很多合作項目，關系密切。

顧妄知道陸隽說要一些時間不是在找借口，而是這件事的确牽一發而動全身，顧盼跟陸隽的婚姻一旦浮上臺面，那不管他們之間怎麽想，在別人看來都是聯姻，必定引起一番動蕩。

不止陸氏集團需要時間準備，顧氏也需要。

所以，陸隽是認真的。

他是真的會按顧盼說的去做。

這個瘋子！！

顧妄擔心顧盼再待下去，會再度被這個男妖精迷惑，飛快拉過她往外走。

“這什麽破戲，別拍了，我回頭讓大哥給你找個更好的劇本，顧氏食品全程投資贊助，官博置頂，每間分店，所有食品飲料上都給你打廣告，連泡面都印着你的臉的那種超頂級營銷。”

顧盼聽到顧妄誇張的豪橫發言，瞬間盈滿無奈笑意。

出了會議室，顧妄才低聲道：“你可千萬不要心軟！”

顧盼說：“放心，我不會。”

她早就不要陸隽了。

顧盼不是意氣用事的人，戲當然不可能不拍，離開會議室後，顧盼就跟導演編劇說陸隽已經同意不修改片段，讓陳導放心拍攝。

陳導看了陸隽一眼。

陸隽渾身上下一絲不茍，跟進會議室前沒什麽兩樣，完全看不出來他與顧盼在會議室裏究竟都談了什麽。

陸隽徑自走到原本的椅子上坐下。

顧妄也讓人搬來一張椅子，坐在不遠處，翹腿看着。

這兩人，一個是金主爸爸，一個是新亞娛樂的老總，無論是誰，陳導都惹不起，見他們相安無事，這才松了口氣，立刻開拍。

“先拍女主跟女二的對手戲。”

陳導說完，顧盼跟沈煙到鏡頭前站定，造型師跟化妝師一同上前，連手将顧盼頭發衣服噴濕。

顧盼臺詞演技本來就沒問題，再加剛剛已經在會議室醞釀過一次怒火，情緒很足，一個巴掌下去，表情演技都很到位。

沈煙卻有點恍神，不是打完沒有馬上說臺詞，就是說錯臺詞，陳導頻頻喊卡。

張姐上前給顧盼遞水，說：“好在這只是借位，不是真打，要不然沈煙臉都要被打腫了，到時你真的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沈煙被陳導叫過去訓話。

陸隽就坐在陳導身旁，長腿交疊，漫不經心地滑着手機，側臉線條冰冷。

一眼也沒看她。

反而時不時擡頭看顧盼。

沈煙攥緊裙襬，輕聲道：“導演，借位我入不了戲，情緒爆發不出來，要不然讓顧盼姐真打吧。”

“什麽？”陳導皺眉，雙手掐在腰上。

陸隽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

他接起電話，往外走去：“顧沉哥，晚上有時間嗎？我們見一面，我要跟你談盼盼的事……”

陸隽提到顧盼的名字時，并沒有壓低音量，很多人都聽到了。

沈煙也聽到了，眼底先閃過不安與困惑，接着又浮現一絲期待。

顧妄将沈煙的表情盡收眼底，重重地嗤笑了聲，拿出手機，打開攝像頭。

陳導将顧盼叫來，詢問她的意見。

顧盼目光微妙地看了眼沈煙，沒吭聲。

沈煙溫柔地笑了笑：“要不然先拍顧盼姐跟祁老師的吻戲也行，我剛好醞釀情緒。”

顧盼淡淡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

“我手勁很大，真打，你的臉會腫起來的。”

沈煙看着站在角落，姿态散漫地抽着煙，說電話的陸隽，咬了咬唇，輕聲說：“沒關系，這樣比較逼真。”

顧盼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再糾結這個提議。

因為陸母的關系，這一年來她一直在忍耐沈煙，既然沈煙想在陸隽面前使苦計，上趕着挨耳光，她何樂而不為？

真打之後，沈煙的狀态果然好了很多，一次就過。

但是她的臉也如顧盼說的那樣，瞬間腫了起來。

顧盼的手也是腫的。

張姐一邊幫她敷手，一邊壓着聲音，痛快道：“雖然只是拍戲，但看到你掴她巴掌還是太爽了。”

顧盼笑了笑，沒說話。

接下來是顧盼跟祁骁的對手戲。

先拍落水跟救人。

這兩個鏡頭雖然不難拍，但是陳導要求嚴格，為了符合原著描寫的情境，反複拍了許多遍。

好在水池早就讓人加熱過，就算拍了幾個小時，也不至于凍得渾身發抖。

為了符合原著的水中接吻定情，顧盼落水後身體要往下沉，所以拍水中渡氣的鏡頭時，顧盼身上要綁鉛塊。

水下攝影師跟專業救生員都就緒，顧盼綁好鉛塊，準備下水時，突然看到張姐神情緊張地看着她，似乎想說什麽，又一臉極力忍耐的表情。

顧盼微皺了皺眉。

“師妹？”祁骁順着她的目光看去。

張姐正拿着手機跟顧妄說什麽，陸隽就站在兩人身旁。

陸隽同樣拿着手機，垂着眼眸，笑容微冷。

顧盼是在看陸隽？

祁骁收回目光。

顧盼已經在工作人員的輔助下跳進水池，祁骁也跟着下水。

原著的女主不會游泳，為了符合劇情，顧盼閉氣往下沉時，眼睛是閉上的。

陳導：“祁老師救人。”

祁骁聽到指示，立刻潛下水游向顧盼。

水池是有點深度的，工作人員看不到水裏的狀态，只有陳導面前的監看屏幕裏能看。

陸隽手裏握着手機，剛撥通電話，監看屏幕裏的祁骁已經伸手，将顧盼溫柔地抱進懷中。

畫面很美。

兩人的長發在水中飄浮着，交織在一塊，玄色錦緞長袍與蜜粉色裙襬，亦在水中翩翩飛舞。

男人握着手機的修長指尖倏地發白，手背浮現暗色青筋。

“喂？陸總？”

陸隽沒有講話，依舊站在陳導身旁，垂眸看着。

水中，祁骁一手攬着顧盼，一手捏着她的下颌，微微側頭，俯身吻上她蒼白而又柔軟的嘴唇。

陸隽掐斷電話，拿下金絲眼鏡，從西裝內袋裏取出帕子，不緊不慢地擦着。

顧盼以前其實沒拍過吻戲。

就像當初江慎在五人讨論群裏說的，今天這一場水中定情，是顧盼的屏幕初吻。

初吻，定情。

這兩個詞條擺在一起，看起來就很浪漫。

顧盼以前演的都是配角，基本沒有什麽感情戲，她從來沒演過像《請多指教》這樣，需要投入大量感情的甜寵劇。

就連祁骁那樣童星出道的老戲骨，長大成人開始演感情戲時，都曾因為入戲太深、假戲真做，那麽顧盼呢？

顧盼從小到大好像都沒喜歡過別人。

她身邊當然不止陸隽一個男人，蕭起、江慎他們樣貌其實也都不差，但是顧盼從來沒有多看他們一眼。

因為從小到大，她眼裏只有陸隽一個。

但是現在不是了。

她不會再只看着陸隽了，不會再像以前那麽傻。

或許，她現在還無法接受其他人，然而時間是世上最好的良藥，總有一天，會有另外一個人住進她的心裏的。

顧盼睜開眼。

祁骁往後退開，與她對視片刻，祁骁微微側過頭，再次慢慢靠近她。

顧盼突然往上指了指。

祁骁立刻帶着她浮出水面。

顧盼破水而出，整個人被祁骁抱在懷中，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鮮空氣。

救生員立刻朝兩人游來，帶着他們靠岸，劇組人員沖上前，将兩人從水池裏拉出來。

陳導拿着擴音器大聲喊道：“休息十分鐘，剛才祁老師跟顧盼的表現雖然都很好，但還不夠好，顧盼閉氣得不夠久，這鏡個頭還要再拍！做好心理準備，這個鏡頭今天要是拍不完，明天還要繼續！”

一喊完，陳演就覺得脊背發涼。

陳導擡頭，對上陸隽微冷的目光，陳導心裏咯噔一下。

然而仔細一看，陸隽臉上沒什麽情緒，神色淡淡，唇角甚至挑着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陳導困惑地撓撓臉，回頭查看起剛剛拍攝的成果。

兜裏的手機再次震動起來。

陸隽回過神，戴上金絲眼鏡，接起手機，轉身離開。

顧盼上岸，剛解下鉛塊，張姐已經拿着手機沖上來，小夏拿着毛毯跟暖水袋緊跟在後。

顧盼渾身濕透，頭發都在滴水，張姐接過毛毯，一把将她包裹住。

“發生什麽事了嗎？”顧盼伸手拿過暖水袋，抱進懷中。

另一旁的祁骁，同樣被助理用毛毯包裹得嚴嚴實實。

祁骁看了眼臉色難看的段雲帆，接着環視片場一圈，淡定道：“手機給我。”

顧盼也在看手機。

一點進微博，就看到自己又上熱搜了。

#顧盼知三當三#

#顧盼私生活混亂#

#神秘男與祁骁為顧盼片場争風吃醋#

#沈煙好可憐#

顧盼微博底下已經吵得不可開交。

祁骁微博評論區一片哀嚎。

【嗚嗚嗚嗚嗚男神你快醒醒！】

【假的吧？哥哥趕快出來澄清，我不相信】

【什麽假的？沒看到狗仔放出來的那些照片跟視頻嗎？祁骁跟顧盼進到酒店沒多久，神秘男也跟着進酒店了，這還不叫私生活混亂？】

【那天是顧盼生日，男神只是去幫她慶生而已！同劇組又是小師妹，男神幫她慶生再正常不過！】

【祁粉醒醒吧，自欺欺人有意思嗎？就算酒店的照片是慶生，但是視頻呢？你沒看到視頻裏，沈煙的那個神秘男，非要導演删掉顧盼的吻戲嗎？神秘男要是跟顧盼之間沒什麽貓膩，人家會殺到片場鬧到人盡皆知？】

【不是還有現場人員出來爆料，說顧盼親自帶着神秘人進會議室，兩人待在會議室将近半個小時才出來，半小時，肯定能做的都做了，聽說最後祁影帝也進去了，這還不叫私生活混亂嗎？】

【對祁骁的濾鏡破滅了，他再也不是我心中的國民男神】

【我就說，顧盼那資歷怎麽可能進《請》當女一，不是帶資進組，肯定就是背後有人】

【神秘男也太渣了吧，都有了沈煙居然還劈腿！】

【沈煙太可憐了】

【為什麽視頻沒有拍到神秘男的臉？應該把他曝光才對！渣男！】

【顧盼趕緊滾出娛樂圈！】

【我看《請》也不用拍了，女主知三當三還拍什麽甜寵劇，yue了！】

很明顯有水軍在帶節奏。

這陣仗實在太眼熟，比半個月前有過之而無不及，顧盼瞬間笑了。

她指了指了手機，對着陳姐說：“這是我今年看到最好笑的笑話。”

張姐滿腦懊悔：“是我，我的鍋，我剛剛就不該說那些話立flag！”

顧盼沒生氣，反而拍拍張姐的肩，安慰起她。

“師妹不用擔心，我已經讓工作室拟聲明稿，馬上就出面幫你澄清。”祁骁不知何時來到顧盼身旁。

顧盼頭發還在滴水，濃而長的眼睫也沾着水珠。

她微微仰起頭，透明的水珠順着她清麗的臉龐滑落。

“謝謝祁老師，不好意思，連累您了。”顧盼彎了彎眼眸，如薔薇般柔軟濕潤的唇瓣微勾。

祁骁下意識屏息。

顧盼起身，面向祁骁，略帶歉疚地彎腰，鞠躬。

祁骁立馬扶住她，強硬地将她拉了起來。

“不要這樣。”

祁骁松手。

顧盼不着痕跡地往後退了小半步。

“好，”顧盼笑得禮貌得體，“不過祁老師，還先讓您的工作室等等吧，我現在就發博澄清，您幫了我這麽多忙，這次就讓我自己來吧。”

段雲帆見顧盼主動跟祁骁保持距離，暗暗松了口氣，同時也對她多了幾分好感。

“好。”

祁骁轉頭看他。

段雲帆不管祁骁警告的目光，硬着頭皮道：“那顧盼姐先澄清，等你澄清完，骁哥的工作室再跟着澄清。”

顧盼的手機震了起來，是簡助理。

“喂？”她接起來，聲音很輕松，随意，“什麽事？”

“是我。”

男人低沉清冽的嗓音竄入耳中。

顧盼沉默。

“你不用出面，我已經親自發博澄清，集團跟華光的官博也都轉發。”

“不是說明天嗎？要不然會影響股市。”顧盼笑了笑，輕描淡寫地說，“陸總，你這樣會讓我大哥很為難的，也不像你冷靜沉穩的作風，小心你的仇家趁機搞死你。”

陸隽回國收拾陸氏那些人時，樹立不少仇敵，顧盼甚至懷疑這次就是他仇家爆的料。

畢竟沈煙雖然總是挑釁她，但是沈煙其實不笨。

沈煙知道陸母很喜歡她，所以沈煙從來不會越過不該越的那條線，只是讓她覺得自己與陸家格格不入，讓她心生動搖，慢慢逼她主動離開。

“顧盼，”陸隽沉默片刻，才又說，“我已經把結婚證放上去了，別再鬧了行不行？”

“哦。”

顧盼輕笑。

“那我謝謝你啊。”

挂斷電話。

顧盼再次點進微博。

劇組的工作人員也都在滑手機。

化妝室裏，沈煙臉色蒼白得厲害，渾身都在發抖，險些連手機都握不住。

沈煙做了幾個深呼吸，起身，走向正坐在角落不停地敲手機的助理。

“是你嗎？是你把視頻給狗仔的嗎？”

剛幫沈煙卸下衣服頭套，正在收拾東西的造型師動作一頓，轉頭看向兩人。

助理惶恐地看着沈煙，不停搖頭。

“姐，我沒有，不是我，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真的，要不然我手機給您看，您自己看……”

助理突然安靜下來，錯愕地瞪大眼。

助理看着微博最新的熱搜，整個人像是定格一般。

許久，助理才擡頭看向沈煙。

助理整個人瑟瑟發抖，接着，她把手機轉過來給沈煙看。

“姐，這真的是陸總的微博嗎？”

“陸總真的早在一年前就跟顧盼結婚，而你早就知道了嗎？”

作者有話說：

陸總的情商真的很堪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