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顧父醉心藝術,無論顧老爺子如何軟硬兼施，都撐不起顧家，顧老爺子是等顧沉接手顧氏才退休的，現在年紀大了一身病,睡得少還睡不好。

顧盼跟顧沉回到顧家時,保姆阿姨正在幫顧老爺子泡熱牛奶。

顧老爺子拐杖龍頭,威嚴端坐在客廳沙發上，冷哼一聲：“你還知道回來啊？”

看得出還在生氣。

氣顧盼不知好歹跟陸隽離婚。

顧沉得知妹妹不記得當年的事之後，臉色本來就不太好,聽到顧老爺子的話,眸色不由更冷。

顧盼坐到顧老爺子對面的沙發上,笑着說：“爺爺醒着正好,有件事我想問清楚。”

顧老爺子沒理她。

顧沉擡手,一邊松開領帶,一邊淡淡道：“當年陸隽離開江城之前，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麽？他原本追盼盼追得好好的，但是問起盼盼當年的事時，她完全不記得,陸隽覺得她在說謊,兩人因為這件事不歡而散。”

顧老爺子神情明顯一僵,接着眼中正現怒意，臉上流露出不悅之色，不耐煩地說：“我哪裏知道當初顧盼對他做了什麽事？”

顧盼一看就知道爺爺這是惱羞成怒了。

顧沉也确定顧盼之所以不記得當年的事，絕對跟顧老爺子脫離不了關系。

顧老爺子擰眉看向顧盼：“陸隽生氣了，你跟他撒撒嬌就好,那小子那麽愛你,不會在意那種小事的。”

顧老爺子行事一向謹慎,嘴巴也很牢靠，顧盼知道從他嘴裏肯定問不出答案，不想白費力氣，直接提着小包上樓。

顧老爺子被她目無尊長的态度氣得不輕，在樓下罵罵咧咧，沒想到顧沉也懶得理他，轉頭就走。

顧老爺子差點氣得心髒病發作。

回到房裏，顧盼将小包放好，拿出手機，在聊天界面裏正在輸入十幾分鐘的男人，終于彈了個消息過來。

陸隽：當年那件事，問顧老爺子應該很難有結果，直接讓顧沉哥把當年跟着你爺爺的助理找出來最快。

顧盼愣了下。

她沒想到陸隽居然還在想這件事。

她抿了抿唇，撥通陸隽電話。

幾乎是響了一聲，陸隽就接了起來：“喂？”

顧盼語氣擔憂：“哥哥是不是骨折的地方又開始疼了？要不然怎麽一句話打了十幾分鐘？”

電話那頭突然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

“喂？”顧盼以為自己不小心把挂斷電話，看了一眼，還在通話中，“陸隽？說話。”

大概十幾秒之後，陸隽磁沉慵懶的嗓音才終于響起：“不疼。”

許是有些累了，男人嗓音帶了些倦意，尾音也有些軟，萦繞在耳畔，竟讓她有種對方在撒嬌的錯覺，燙得她耳廓一陣麻。

顧盼臉頰升起溫熱，握着手機的掌心也微微發燙。

陸隽的聲音是真的好聽，否則當初錄制《絕對心動》時，不會有那麽多聲控被他的聲音征服，紛紛倒戈支持他。

顧盼故作冷靜地“哦”了一聲，聽起來有點冷漠。

電話那頭再次沉默。

她咬咬嘴唇，正想把手機調成外放模式，耳畔便響起一聲短促的低笑：“晚安，盼盼。”

又沉又磁，低啞撩人。

顧盼耳朵瞬間紅透，突然一陣口幹舌燥。

她下意識地咽了咽幹澀的喉嚨，瑩白指尖微微泛粉。

大概是她一直沒說話，陸隽又喊了一聲：“盼盼？”

嗓音微啞。

顧盼耳根又是一麻，手忙腳亂地拿開手機，調成外放。

“不跟哥哥說晚安嗎？”

男人語調微揚，尾音拖腔帶調，帶着點慵懶散漫，低沉而又性感，即便是外放，依舊充滿殺傷力。

顧盼懸在屏幕上的指尖跟着一顫。

落在切換成視頻通話的按鍵上。

大概是沒想到顧盼會轉成視頻，率先入鏡的是男人微微突起的喉結，與不經意露出的鎖骨。

“怎麽突然想視頻？”男人的聲音帶着明顯的笑意。

說完，視頻畫面接着一晃。

等她回過神來，陸隽清隽漂亮的五官已經霸占了整個屏幕。

陸隽輕笑一聲：“盼盼也舍不得哥哥？”

顧盼臉頰溫度迅速攀升。

她下意識答道：“按錯了。”

陸隽看到她的臉肉眼可見的變紅。

沉默兩秒，陸隽微微挑了下眉，意味深長地“哦”了聲，鏡片後的一雙眼仿佛看透一切般，似笑非笑。

“所以臉才這麽紅？”

“……”

顧盼下意識擡手捂住臉，快步走到梳妝臺前。

長而濃密的眼睫毛，随着腳步微微顫動着，像兩把小刷子，刷得人心癢癢。

陸隽垂眸看着她，眸色格外深暗。

這個梳妝臺的鏡子雖然沒有銀河小區那麽大，但是依舊将顧盼的臉照得一清二楚。

她的臉的确紅得像酒醉似的，耳尖也紅彤彤的。

“……”

一絲微妙的尴尬氣氛在兩人中間來回流轉。

顧盼抿緊嘴唇，把手機放到梳妝臺上的手機架上，故作鎮定地坐了下來，擡手松開發帶，長發瞬間披散下來。

她若無其事道：“我會讓大哥去找爺爺的助理的，哥哥晚安，早點休息。”

殊不知一口吳侬軟語，早就酥得人心尖發顫。

陸隽喉結微動：“好，晚安。”

男人的眼神像一把小鈎子，似要勾人魂魄，顧盼飛快掐斷視頻。

沒想到手機突然響了一聲。

她手一抖，差點又按到視頻通話。

明嬈：顧盼盼，救命！

顧盼覺得自己早晚會被明嬈吓死。

她半天才緩過來，拿起手機，編輯。

顧盼：？

明嬈：我跟你說

顧盼耐心等待，幾秒之後，明嬈彈了兩個語音過來。

“江慎本來已經被我磨得答應要離婚了，但是！我媽不知道怎麽的，就發現我倆領證了，然後我爸說，下個月要補辦酒席，還讓我明天就搬過去跟江慎一起住。”

“他們說，我不能對江慎始亂終棄，不能離婚！啊啊啊我要瘋了！”

明嬈的聲音仿佛世界末日，顧盼拼命忍笑。

顧盼：。

明嬈：救命！

明嬈：顧盼盼，你快幫我想辦法！

顧盼：其實我覺得

明嬈：？

顧盼：明叔叔、明阿姨說得對

明嬈：？？？

顧盼：當初是你硬要江慎跟你領證的，你的确不應該對他始亂終棄

明嬈：……

明嬈：我也沒睡他啊，我們倆清清白白，怎麽就始亂終棄了！

明嬈：[大哭]

明嬈：[我真的知道錯了]

明嬈：[再給孩子一個機會]

顧盼被明嬈的表情包逗得發笑。

她思索片刻，低頭編輯。

顧盼：先試試看嘛

明嬈：我真的對他沒感覺，沒什麽好試的

顧盼懶得打字，直接跟明嬈語音通話。

“你搬過去跟他一起住，也不一定要睡在同一間房，就當多了個合租室友，住個一年，你再跟跟叔叔阿姨說你們真的沒感情，到時再提離婚，他們肯定支持你。”

明嬈抱着電話大哭。

顧盼忍笑：“江慎其實長得挺好看的，俊美斯文，對你又好，你幹嘛這麽嫌棄。”

明嬈委屈巴巴：“是很好看，但是他跟陸隽一樣都太漂亮了。”

“反正，”明嬈頓了一下，“反正我不喜歡清冷禁欲型的高嶺之花，我比較喜歡你二哥跟祁骁那種類型，陽剛硬朗身材好，幽默又風趣的。”

顧盼又好笑又無奈，連哄帶騙許久，好不容易才将人安撫好。

隔天一早，顧盼跟顧沉提了陳助理的事。

昨天顧老爺子被他們兄妹倆氣到，淩晨兩、三點才堪堪入睡，現在餐桌上就他們兄妹三人。

“我記得陳助理的老家就在吳市，”顧妄說，“保險起見，最好先不要打草驚蛇，我親自跑一趟，然後大哥帶盼盼去做檢查。要是陳助理那兒也問不出什麽，到時我再想辦法從老頭子口中套話。”

顧妄長袖善舞，找陳助理這件事交給他的确最穩妥，顧沉沒有意見，顧妄立刻讓助理訂機票。

吃完早餐，顧沉讓顧盼上樓換衣服，親自帶着她到一間私人醫院做全身檢查，尤其是腦部CT。

如何都想不起當年的事，這件事可大可小，也不知會不會有什麽後遺症，顧沉不敢輕忽。

中間等待空檔，顧沉眉頭深鎖，看着顧盼：“就算你不知道當年的事，但你應該也知道自己想不起來，為什麽一直不說？”

顧盼望着醫院潔白的牆壁發呆片刻，才緩緩開口：“那段回憶太黑暗，也太絕望，我一直不敢仔細回想。”

她當時就很喜歡陸隽了，顧老爺子當衆解除他們的婚約，又将她禁足，直到陸隽離開江城之前，他們都沒再說過一句話，對年僅十六歲的顧盼來說，打擊實在太大。

顧盼說：“也是陸隽跟我提起當年的事，我才發現想不起來。”

顧沉看着她，沒說話。

一雙鳳眸漆黑深邃。

顧盼讪讪地耷拉着腦袋。

“是哥哥沒用，”顧沉突然擡手，揉了一下她的腦袋，“當初就顧着公司，完全沒注意到你。”

顧父的脾氣又太軟，在顧老爺子面前完全說不上話，顧老爺子決定的事，顧父連插嘴的餘地都沒有。

顧盼微微一愣。

幾秒後，她拿起手機，笑着說：“哥，我們好像很久沒合照了，來拍一張。”

顧沉表情有些無語：“在醫院？”

顧盼眨眨眼睛，一臉無辜。

顧沉今天依舊西裝革履，大馬金刀地坐在長椅上，儒雅高大。

顧盼突然覺得，自家大哥其實也挺符合明嬈的審美的。

顧沉見她遲遲不動，抱臂挑眉：“不拍了？”

顧盼這才反應過來，開心地舉起手機湊過去，腦袋微微湊在自家大哥肩上，喀擦喀擦地自拍。

拍完，顧盼開始修圖。

修到一半，她被護士喊進去做檢查，檢查告一段落，等待下一個檢查期間，她又繼續修圖。

顧沉再次無語：“你本來就長得好看，不用修也沒關系。”

顧盼擰眉，表情嚴肅：“不行，我今天素顏，拍起來一點也不美。”

她語氣懊惱：“果然不應該偷懶，只畫眼線跟擦口紅就出門。”

顧沉：“……”

好不容易修完圖，顧盼還問顧沉哪幾張好看，最後選了其中最好看的三張發到朋友圈，才算大功告成。

顧沉表情一言難盡：“……”

顧盼：在醫院做健康檢查，哥哥特地請假陪我[開心]

[圖片][圖片][圖片]

照片一分享到朋友圈，立刻有人點贊評論。

顧盼眨了下眼睛。

陸隽：盼盼真好看[喜歡]

明嬈：天要下紅雨了？陸隽居然第一時間點贊跟評論？！

江慎：還偷偷說喜歡

顧妄：顧盼盼你是故意的？早上為什麽沒跟我拍照？

祁骁：老沉果然是妹控[咖啡]

沒一會兒，陸隽的微信就彈了過來。

陸隽：我也可以請假陪你

顧盼：？

顧盼：請什麽假，你還沒出院

陸隽：哦

陸隽：可是住院這幾天你都沒跟我拍照

陸隽：[貓貓難過]

顧盼眼睫眨巴幾下。

陸隽這是在吃醋？

這幾句話看起來特別委屈，顧盼突然有一種自己是渣女的錯覺。

顧沉見顧盼盯着手機發呆，不由偏頭掃了眼。

沉默兩秒，顧沉朝她挑了一下眉，聲音裏帶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看不出來陸隽在你面前這麽會撒嬌。”

“還會跟你發這麽可愛的表情包。”

“陸總果然深藏不露。”

“……”

顧盼被顧沉取笑得面紅耳熱，還來不及回陸隽消息，就又被護士喊過去做檢查。

一連串的檢查做下來，等到完全結束，已是傍晚時分。

兄妹兩人上車之後，顧沉直接帶着顧盼去吃晚餐。

顧沉是個大忙人，顧盼基本很少跟他一起吃飯，于是兄妹兩人用餐時，顧盼又趁機跟他拍了一大堆照片。

吃飽喝足，顧盼又開始修圖。

修圖挑照片的流程都是一樣的，顧沉表情也已經從一言難盡變成了麻木。

回家時，兄妹兩人坐在後座，顧沉忽然意味不明地說了句：“我其實挺佩服陸隽的。”

“什麽？”顧盼扭頭看他。

顧沉沒說話。

顧盼一臉困惑，但也沒多餘的時間思考，因為她一發完新的朋友圈，手機就開始響個不停。

低頭一看，陸隽彈了好多表情包過來。

陸隽：[貓貓超級愛你]

陸隽：[貓貓只愛你哦]

陸隽：[我好無聊，你都不理我]

陸隽：明天出院

陸隽：[明天見]

後面還傳了一張照片。

顧盼點開圖片，照片上的男人已經換下病服，身上穿着黑色的短袖襯衫，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絲眼鏡。

這張照片應該是簡助理幫他拍的。

男人漫不經心地看着鏡頭，連個笑容都沒有，整個人看上去一如往昔的冷淡，禁欲。

顧盼怔住。

她起初沒看懂，直到往上瞄了一眼那些表情包，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陸隽是想她明天去接他出院。

“……”

她抿了抿唇，突然把手機反過來扣在大腿上，扭頭看向車窗外飛逝的夜景。

拖曳着亮光的路燈在窗外飛逝而過，車窗上偶爾倒映出她強忍笑意的表情。

安靜的車廂內，顧盼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顧盼收斂唇角的弧度，垂眸滑開手機。

陸隽又發了幾條語音過來。

陸隽：“我已經讓簡行聯絡《絕對心動》的PD，讓他把《絕對心動》拍攝的原始紀錄，全部拷回來給你看。”

陸隽：“到時你讓你的經紀人跟助理幫你看。”

陸隽：“我沒有威脅過祁骁。”

她的手懶懶地撐着下巴，好看的唇角微微上揚，眼底笑意促狹。

其實陸隽沒有做這些，她也會相信他的。

顧盼唇角勾起來，低頭編輯。

顧盼：哥哥明天幾點出院？

陸隽：盼盼要來接我？

顧盼：你不是讓我去接你嗎？

陸隽突然安靜下來。

就在顧盼以為護士又來給他巡房時，男人彈了一條語音過來。

顧盼下意識點開。

陸隽：“嗯，因為我想你了。”

“我好想你，盼盼。”

男人低啞缱绻的嗓音陡然在寂靜車廂內響起。

顧沉刷地扭過頭看她。

顧盼臉頰的溫度瞬間飙高，耳根也像有火在燒。

簡直就是大型社死現場！！

她手忙腳亂地想将手機收起來，手指卻又再一次點到了陸隽的語音。

男人溫柔而又暧昧再一次重複：“嗯，因為我想你了。”

“我好想你，盼盼。”

這一次就連前座開車的司機，都忍不住瞄了一眼後視鏡。

顧沉挑眉，嗓音冷淡：“再五分鐘就到家了，這麽短的時間你們都忍不了？”

“……”

顧盼羞恥得不行，強作鎮定地解釋：“我沒有，我不知道他給我發這種語音。”

顧沉緩慢地點了點頭，一臉“我懂，我明白”，沉默地轉過頭去，淡淡道：“沒關系，我不介意，你們可以繼續。”

顧盼紅着臉耷拉下腦袋。

恨不得當場挖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

作者有話說：

顧盼：救命！地洞在哪？地洞在哪QAQ

陸隽：老婆怎麽還不回我？

哈哈哈哈哈一樣24小時紅包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