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禁足的日子
剛一到東宮,坐在案前的太子就急急的往殿門口掃了一眼,又自如的轉開眼睛附和旁邊仙風道骨之人的話,轉瞬間突然醒悟什麽了似的,忙又擡頭看了一眼,一雙目光灼灼的桃花眸正對上夜長留溫和淺笑的鳳眸。
讀出對方眼中的擔憂,夜長留倚着柱子站在殿門口,無意進去幹擾裏面二位的談話,不由得心下一暖,回了個無恙的笑容。
太子殿下不動聲色的颔首,便又轉回眸去,身子前傾,看起來很用心的聽着旁邊人低低的話語,也不知是因為看到夜王還是怎樣,不過幾分鐘那仙風道骨的人就起身告辭,夜長留在殿外挑眉看着,驚訝的見那妖孽的太子竟然極為恭敬的行禮,而那人也毫不在乎的受了,一邊往殿門走來,一邊禮數敷衍的點了點頭。
夜長留默不作聲的退後一步,此人只單薄的穿了一身雪白的綢緞,沒穿官服也無從判斷到底是個什麽人物,可光憑那一身脫俗的氣質,便可知來頭不小。
那人本來好似打算就這麽一去不回頭的,路過夜長留身邊也依舊是那副淡漠的表情,待到兩人隔了四五米的距離方遲疑的停住腳步,劍眉微蹙,肩膀輕輕一動,是個回頭的征兆,似乎想再看上一眼。
“您請。”
纖細修長的手指不請自來的搭在肩上,那人本來微蹙的眉頭就皺的更緊了些,絲毫不給太子面子的閃身一躲,也看不出他是如何動作,總之瞬移般突兀的的往旁邊閃出一步左右的距離。
手指落空的太子倒也不動怒,只是微笑着對上那人側首瞥來的目光,定定的重複一句:“請。”
那人似乎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最後還是選擇順從這東宮之主的命令,一襲白色身影行雲流水般遠去,須彌就不見蹤影。
“站在這做什麽?”太子似乎松了一口氣,走到夜長留身邊,目光隐憂的将她望着,四周的宮人早就被他趕的一個不剩,倒也不怎麽擔心隔牆有耳。“那位……父皇沒說什麽?”
“那位?”夜長留一怔,随即醒悟過來,含糊道:“可能是不知道吧。”
“本宮都知道的,父皇怎麽會不知道。”知這人十有八九是敷衍自己,太子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引着夜長留到案前坐下,親手倒了剛剛泡好的龍井茶遞到對方手中。“父皇罰你什麽了?”
“罰了些銀子,還罰禁足兩個月。”抿了口手中升騰熱氣的碧綠茶水,夜長留不爽的看他:“怎麽突然從‘小皇叔’降格成‘你’了?小王做了什麽惹殿下不爽的事?”
太子懸着的心這才算放下,不緊不慢的喝幹茶水,似笑非笑道:“哦?本宮倒是覺得這樣還親切些,你覺得呢?”
“……。”被那眼神勾搭的心神不寧,夜長留也同樣把面前的茶水一飲而盡。
“看來你也不反對麽。”太子殿下笑的比花還燦爛幾分,轉而又傷春悲秋起來:“你這伴讀做的太有名無實了點,這要兩個月讓本宮獨守空房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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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話中的旖旎的意味擾得咳了咳,夜長留放下茶杯,态度風流的握着太子殿下尊貴的玉手嘆了嘆,好笑的看着對方緊張的把目光看向別處,起身準備走人。
“本宮就不留你了,不然那邊沒準會聽到些什麽。”太子優雅的起身相送,在夜長留身後悄悄的把那只被握過的手揉了揉,腰間珠環玉佩發出清脆的響聲,注視着對方漸行漸遠的身影,不知為何突然半真半假的加了一句:“若是想本宮的話,就托人捎個口信。”
這話剛說出口,他就有些後悔的抿唇,奇怪他怎麽如此不知分寸起來。
“好說好說。”夜長留疲憊的揉着額頭,本來打算游玩的一天,結果平白的生了這麽多事情,心情不善的揮了揮手,由太監送到宮門,坐了轎子回了王府。
而其中最讓她不爽的,無疑是走到哪都會被人随時監控的感覺。
一路揮退下人的服侍,夜長留神色恹恹的踏進房間,朱紅色的房門輕聲開合,依舊引起了床上人的注意。
“誰?”聲音不同于以往的平靜無波,猶如繃緊了的弦,夾了兩分夜長留不曾聽過的凜然殺意。
聽得那人似乎沒有回答的意思,只是一步步堅定地靠近,蕭別情指尖冰冷的飛镖便又握的緊了兩分,在是否要違背夜長留要求休息的命令,而起床迎敵的事情上思考片刻,最後只是坐起了身子,冰冷的目光随着那腳步的接近,越發幽暗深沉起來。
“蕭蕭。”那人的身影已經投射到了床幔之上,就待蕭別情準備動手的前一刻,才不疾不徐的開了口。
蕭別情蓄力的手指猛地一松,指尖幾枚銀镖直直的落在錦被上,一身黑衣勾勒出精瘦幹練的身材,如墨的發絲散在肩頭,似乎不能理解的僵在原地,心中一片無助後怕的冷意,竟比第一次殺人時更加不知所措——只差一點……他竟然差點傷了她……
“怎麽了?”伸手挑開層層的帳幔,夜長留小心的把那些暗器都掃到一邊去,然後在床邊坐下,不解的看着依然毫無動靜的蕭蕭,摸了摸對方冰冷的手指。“不舒服麽?”
“屬下怕是不能勝任了。”那本來還毫無動靜的人像是入了魔障一般突然起身,牙齒碰撞着傳來細碎地‘咯咯’聲,來到床下堅定的跪了下去:“屬下已經失職,還請主子換一個更加完美的。”
“……什麽失職?”夜長留眨眨眼睛,首先想到在茶樓時被人揭露身份的事情,好笑的彎腰把蕭別情拉起來:“那是我不讓你跟着的,和你有什麽關系?”
“并非如此。”蕭別情卻固執的不肯起身,眼神空洞迷茫,平淡的聲音多了些難以言明的恐懼,尾音輕顫難以成句:“主子……屬下方才差點就……。”
“所以呢?”
“作為一個合格的暗衛,……屬下萬萬不該連主子走路的方式都聽不出來,若當真誤傷了主子,屬下萬死難辭其罪。”
夜長留詫異的屏住呼吸,她清楚聽到對方淡漠口吻的背後,隐藏的所有惶恐不安。
“本就是我的錯。”她又一次的彎下腰去,見無論如何都拉不起來對方,索性學着對方一般筆直的跪在了地上,冰冷的青石板上寒氣濃厚,瞬間就打透了夏季薄薄的衣衫。
蕭別情頓時大驚,想說的話卻被夜長留擡手阻住。
“我還真是疏忽了,連瑾瑜那只小妖精都知道的事……”唇角劃出一絲了然的笑意:“蕭蕭,不是你的武功退步了,而是夜子安的習慣改了,所以你當然聽不出腳步聲是誰。”
蕭別情面具後的臉色猛的灰敗起來,握刀的右手竟然不自覺的顫抖起來,嗫嚅着想要對方別再說下去……
“你也很好奇一個人為什麽能突然改了這麽多的習慣吧?”夜長留安撫的把玩着對方的發絲,聲音溫和清楚,有着平和人心的力量,把最不可能的事實直言相告。“因為我根本就不是夜子安,若早知你如此自責,我縱然說了又能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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