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君心誰解
蕭別情僵硬的猶如一塊木頭,連呼吸聲都收斂起來,好像沒聽到夜長留誠懇的心聲一般。
夜長留伸出小指,慢慢的揉揉鼻尖,開始思考這個真相是不是太突兀了點,而蕭蕭沒準又恰好屬于科學不迷信的那種,所以……
“主子,請起身。”蕭別情好似已經平穩了思緒,又是那平淡無波的聲音,任由夜長留百般蹂躏着他順滑的發絲。
“你先。”夜長留松開爪子,注視着蕭別情好似全無異樣的起身,一張漆黑的面具完美隐藏了所有真實的表情,她苦惱的嘆了口氣,拉着對方一起坐在了床邊。“我知道你可能不太容易接受,當然,我不太确定這個身體本來的主人還會不會回來了。不過你的确可以不用這麽天天的保護我,畢竟我不是夜子安,本就不該享受這待遇……嗯?”
蕭別情聽到這裏,輕輕掙脫了夜長留溫暖的手指,漆黑的瞳孔生澀灰暗,高大颀長的身姿筆直的重新跪在了地上。“屬下……不知。”
“嗯?哎?”夜長留摸不着頭腦的蹙眉,她講的還不夠明白麽?
“屬下不知。”蕭別情依舊執着的持續着這一句話,見夜長留明顯不解的表情,頓了頓又加了一句:“屬下……什麽都不知道,主子不過是嫌以往的生活膩了,如今想全部抛開來罷了。”
“……。”夜長留倒吸一口冷氣,無力的眨着眼睛,上上下下的重新打量了一番這個貌似極為冷情的蕭蕭,該不會是天賦都跑到武學上,所以理解能力就上不去了吧?
“屬下自會全力輔佐主子,滿足主子的一切需要,請主子放心。”蕭別情自顧自的說完這一番話,只覺得有些難以描述的東西又亂成一團般,眼睛死死盯着地板,捏着袖口的手心攥出薄汗,不敢看夜長留的表情。
“一切需要?”夜長留不懷好意的笑,她覺得今天的蕭蕭的确有些反常,可又具體說不上來是什麽地方,只能暫時淺埋心底。
“是。”蕭別情理所當然的回答。
“先起來,嗯……。”心中早就惦記着想看看蕭蕭面具後的面孔到底是什麽樣子,又覺得可能有些強人所難,夜長留眯起鳳眸,在心中反複的做着鬥争,奈何顧前顧後的許久也沒得出個結果,倒覺得眼皮越來越重,最後幹脆不負衆望的睡了過去。
“……主子?”站在一旁等着吩咐的蕭別情側首看去,卻見那女子已經安穩的躺在床上夢了周公,外袍也沒來得及脫,雙腿仍保持着坐姿懸在床邊,即使睡夢中仍顯出幾分疲勞,柳眉微微蹙起,像是在思索什麽為難的事情。
“……。”蕭別情便又轉回了腦袋,片刻後又擔憂的看了看轉到那邊去的女子,心下權衡幾番,輕輕道了聲得罪,彎腰把夜長留抱在懷裏,小心輕柔的調整好對方的睡姿,再揮手幫對方蓋好錦被。
蕭別情無事可做的站在床邊思索半晌,想起夜長留夢靥後的郁卒,摸了摸懷中藏着的香囊,咬咬牙也跟着躺了下去。
一日的勞累着實把夜長留累得夠嗆,夢中感受到的溫暖和香氣依稀如昨,待到幽幽轉醒,天邊已經擦白,大約淩晨三時左右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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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別情不在身邊,探頭……嗯,也不在牆角,用手摸摸,床榻上還帶着溫熱的餘溫。
扯了扯壓得褶皺的衣服,夜長留随便的踩着鞋子,推門走了出去,未等開口,就被一道乍起的銀光晃了眼。
蕭別情依舊是永遠的黑色錦衣,手中的長劍普普通通,揮舞起來卻是寒芒凜冽,一套劍法使得如同行雲流水,飄逸中隐着步步殺機。一張漆黑的面具更是看不出喜悲,仿佛本能一般不斷揮舞着手中的三尺青鋒,眸子幽幽沉沉、深不見底,遠比手中那把劍更加駭人。
夜長留亦沒有出聲,眯起眼睛打量着對方的一舉一動,只覺比起平日的溫順沉默,此時殺意凜然的蕭蕭,又是另一種風情。
蕭別情警覺的很,極快的感受到第二方的視線,手中長劍挽了個輕巧的劍花,漆黑的瞳正對上夜長留微彎的鳳眸,殺氣瞬間消弭于無形,回手長劍入鞘,不動聲色的走到夜長留面前,習慣性的要單膝跪下,又猛然想起夜長留不喜這個,連忙穩住身形站在原地。
“主子,可是屬下打擾了您?”
“沒有。”夜長留勾唇淺笑,眉目盈盈的指了指蕭蕭手中的長劍:“可以摸摸麽?”
“您請。”蕭別情一怔,雙手奉上,跟着又不自在的低聲道:“主子小心。”
夜長留笑了笑,握住劍鞘抽出劍身來,銀白的冷光如兩痕秋水一般。轉身把劍鞘遞給蕭蕭,有樣學樣的比了比剛剛驚鴻一瞥的招式,雖然出手軟綿全無力道,但舞出來的招式卻像足了七分。
“主子……?”蕭別情疑惑的看着收了姿勢的夜長留:“您……是剛剛看屬下練了一遍就記住的?”
夜長留目光灼灼的把劍重新收回劍鞘遞給蕭蕭,無可奈何地聳肩:“怎麽可能,我又不是什麽武學奇才,再說武功這種東西不是照本宣科就能出人頭地的……。”她想了想,語焉不詳的繼續道:“我以前學過些匕首的皮毛,雖然蕭蕭練劍的時候很潇灑,可我怎麽好像沒看到劍招裏有防守的姿勢?”
“回主子,這套招式裏本來就沒有防守的姿勢。”蕭別情極為平淡的回答。
夜長留見到對方毫無反抗之意的表情,恨鐵不成鋼的連連搖頭:“蕭蕭,我明白可能是教你們武功的時候就是這麽教的,可你也不用如此死板麽,偷學一些防守的也不會被人發現。再說無論是誰都不值得你用着這種玉石俱焚兩敗俱傷的劍招,出手就無回頭路,不後悔麽?”
“這是屬下的本分。”蕭別情無措的握緊了手中冰涼的武器,熟悉的感覺讓他心安。
這個問題的确難倒了他,而且可以輕松的難倒暗衛中的任何一人。
後悔?什麽是後悔?
他小心的瞄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夜長留,回憶起昨日差點傷了對方時,胸口處莫名其妙的緊縮感。甚至于現在回想起來,那種感覺仍然隐秘的出現,讓人猶如溺水般透不過氣來。
那,便是後悔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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