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一道遺诏驚且喜

在場的嫔妃聽到玉晚樓贊美黛玉,心下都不由得嫉妒非常,不過大多數的妃嫔更是憎恨元妃,只因若不是她将黛玉領進宮來,那皇上也不會見到黛玉,更不會被黛玉吸引。因此便有許多不悅的目光射到元妃的身上,元妃自然也感覺到了,不過她卻并不在乎,那些個女人,等到自己如願坐在皇後的寶座,她們還不是自己想怎麽處置便怎麽處置?

不過嫔妃之中也并非皆是婉轉之輩,就有人把自己心中的不悅暢快淋漓的表達出來的,比如說娴貴妃。娴貴妃拿眼睛瞟了元妃一眼,便自開口道:“元妃姐姐的這個表妹果然是個出色的,只可惜妹妹我沒有這麽出色的表妹,不然也必然要領進宮來炫耀一番的。”娴妃這番看似直得很,其實字字句句都帶着軟刺。

元妃聞言,登時一怔,而後便即和顏悅色的道:“多謝娴妃妹妹稱贊了。”一句話便自頂了回去。

娴貴妃心中大怒,她原是當朝戶部尚書之獨女,自幼便金尊玉貴,便是當初皇上還是太子時,自己雖是側妃,但因為沒有太子妃,自己依舊是太子宮的第一人,可沒想到皇上一登基,只空了中宮之位,封自己為貴妃,而那昔日在太子宮做一名小小的女史的元春卻被皇上破例封妃,更氣人的是,四妃之中“貴”、“賢”、“淑”、“德”四字封號本來以“貴”字為首,不論元春被封為哪個,都越不了自己這個貴妃去,可偏偏皇上竟封元春為“賢德妃”,四字封號獨擁其二,生生蓋過了自己的位份,成為後宮之首,叫自己如何能不生氣?

正欲開口時,只聽玉晚樓身邊的太監大總管戴權走了過來,對玉晚樓道:“皇上,北靜王爺來了。”玉晚樓聞言,不覺開口笑道:“他不是素來不喜這等場合麽,怎麽今天竟一反常起來。”于是道:“宣!”

戴權聞言,便自開口唱道:“宣北靜王爺進殿!”話音剛落,便見北靜王水溶頭上戴着潔白簪纓銀翅王帽,穿着江牙海水五爪銀龍白蟒袍,系着碧玉紅鞓帶,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真好秀麗人物。黛玉在賈府時原經常聽寶玉在她耳邊說起水溶,每每都是什麽“這北靜王爺真個兒是英俊潇灑之人,今年年未若冠,卻已襲了王爵,又每每不以官體所縛,真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諸如此類的話,直磨得黛玉耳朵生繭。今日一見,果然儀表不凡,但是當黛玉目光掃過水溶嘴角邊的笑容時,她卻隐隐覺得這個北靜王定是冷心冷情之人。

黛玉确實所料不差,這北靜王水溶在皇家是出了名的“冷王”,不是他面冷,而是心冷,他從不相信真心真情,更棄女子為敝屐,他沒有王妃側妃什麽的,卻有十幾個侍妾,名為侍妾,其實比通房丫頭好不了多少,她們對于水溶的最大用途也不過是一洩心中的欲望,不比其他朝中的王爺,便是侍妾亦是用來拉攏朝臣的工具。

“臣弟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水溶步至玉晚樓跟前,行了一禮,而後方起身拜了一拜太後。水溶與其他三位王爺東平王、西寧王、南安王的祖上皆是太祖皇帝的親兄弟,太祖皇帝登基之後,便将自己的四個兄弟分別封王,又因“玉乃土中之精,土者,五行之首,萬物之源也”,所以分賜北靜王、南安王、東平王、西寧王四王姓氏為“水”、“火”、“木”、“金”,其中又以北靜王為首。因此水溶雖然姓水,卻是皇家嫡系,又與玉晚樓同輩,因而自稱“臣弟”。

“溶弟今兒怎麽有興致來宮中的宴會了?”玉晚樓待水溶起身坐下後,便笑着開口問道。水溶淡淡一笑,道:“今兒個是皇上的壽誕,臣弟自然要前來賀壽。”言罷,又命人道:“來人,将本王獻給皇上的壽禮拿來!”

水溶身邊的一個護衛聽了,便忙自取出一個白楊木雕就的匣子出來遞給戴權,戴權接過之後,便将木匣遞給玉晚樓,玉晚樓打開一看,卻見裏面放着一個顏色通透的翡翠扳指和一個同一質地的翡翠玉镯,兩者雖說樣式都極為樸素,卻很雅致,一看就知道這兩樣非是尋常之物。

果然只聽水溶開口道:“此是臣弟偶然間所得的一樣寶物,名為‘情環’,據說得此物者便能得到知心之人。”說到此處,水溶心中卻是有些嘲諷,他從不相信什麽真心真情,但他知道皇上信的緊,所以他才會将這情環當作壽禮送給玉晚樓。只是此時的水溶怎麽都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為送出情環而後悔終生。

乍然聽到這情環的名字,在場之人無不吃驚,據說這情環乃是伏羲和女娲所遺之物,自秦漢之後便已經失了蹤跡,多少癡心之人尋之不得,沒想到竟然會被水溶這個不相信真心真情的人無意中得到,這是不是也算是“有意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呢?

玉晚樓撫摸着那對情環一會兒後,沒想到那對情環竟發出一道刺眼的金光,金光之中隐隐約約卻是有着龍鳳合鳴的影子,不多久,金光散去,那只玉镯卻是突然自己從木匣中飛了出去,竟自己套在了黛玉的手腕上,盈然生光。玉晚樓見了,心中竟有些莫名的高興。

“皇上,這镯子……”黛玉有些慌亂地看向玉晚樓,她沒有想到這玉镯會自己帶上她的手腕,而且憑她怎麽用力,也褪不下來,只勒得她的手腕起了一道紅紅的痕跡。

玉晚樓笑道:“林姑娘,摘不下來就算了,就當是朕賜給你的禮物好了。”黛玉聞言,卻是一驚,忙道:“皇上,這怎麽可以?”玉晚樓道:“你父親林如海為江南鹽政憂勞而逝,卻豐盈了這朝廷的國庫,朕便也再怎麽賞賜也是不過分的,更何況這玉镯自己飛到你的手腕上,可見你與它有緣,朕也不過是順水推舟、借花獻佛罷了。”

太後亦笑道:“林姑娘,你就別推辭了,當年若非是你父親拒絕,先皇本想給你一個封號,如此皇上賜你此物,亦不算太過。”黛玉見無法推脫,只得起身叩謝聖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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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溶在一旁聽到“林姑娘”三字,忽然想起寶玉在他耳邊時常念叨的林黛玉,便看了黛玉一眼,卻沒想到正是這一眼,将他整個人的神為之奪,這女子與他平時所見的女子皆不同,便是眼前皇上的衆多嫔妃并許多王公大臣的女兒皆在場,她亦給人一種鶴立雞群的感覺。她那渾身孤高絕傲的氣質,竟仿佛其他女子皆為塵垢,惟她是那遺世獨立的仙子。一時之間,水溶只覺得自己的心動了一下。

壽宴結束後,各命婦女眷便自告辭離開了皇宮,雖說元妃想多留黛玉在宮中住上一段時日,可因為宮中規矩森嚴,除非公主郡主一流的女子,否則是不得在宮中留宿的,因此元妃只得罷了,只命賈母王夫人好好對待黛玉,來年開春選秀之時卻是要将她送入宮中來的。賈母王夫人聽說,自是答應了。

慈寧宮中,太後見玉晚樓盯着他手上的玉扳指出神,于是便自咳嗽了一聲,道:“皇上,哀家覺得林姑娘這孩子不錯,若是得她進宮來陪伴你,哀家也能放心許多,不知皇上覺得如何?”

玉晚樓聞言,怔愣了好一會兒,而後方道:“怕是她不肯入宮來,而且她并無娘家扶持,便是肯入宮來,只怕也是難以在宮中立足。”太後道:“皇上,有一件事,哀家一直瞞着你沒有說,不過如今哀家壽命将盡,此時不說,怕以後再沒有機會說了。”言罷,便自從佛龛的暗格中取出一個長長的錦盒,遞給玉晚樓道:“皇上自己看罷。”

玉晚樓接過後打開錦盒,卻見裏面是一卷明黃色還蠟封着的聖旨,上書“遺诏”二字,正是先皇禦筆不假。打開遺诏,只見上面寫着:“朕聞巡鹽禦史林如海之女林黛玉,秀外慧中,才華橫溢,堪稱女中翹楚,特旨他日林氏黛玉者入宮選秀,必定位主中宮,是為天翎皇朝皇後,封號‘宸玉’,永不得廢!欽此!”

玉晚樓看完遺诏,心中震驚之餘竟覺得有些欣喜,因問道:“母後,這遺诏是真的嗎?怎麽父皇駕崩之前沒有告訴朕的?還有這林姑娘不是已經沒有娘家了嗎?若是百官反對,縱有先皇遺诏,她在後宮亦難立穩腳跟的。”

太後道:“這遺诏自然是真的。先皇駕崩之時沒告訴你,并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他沒來得及告訴你,這遺诏是哀家親眼看着先皇寫的,所以哀家知道,這遺诏也是先皇托哀家保管的。這林姑娘據先皇告訴我,她并不是沒有娘家的,她的祖母尚在人世,且勢力不容小觑,至于具體的,先皇卻是沒告訴哀家。但不管怎麽樣,明年這林姑娘剛好十六歲,按照規矩是必然要入宮選秀的。若皇上果然喜歡她,就将這道遺诏公諸于世罷,若是皇上不喜歡她,那還請皇上放了她的好。若不是哀家不放心皇上,哀家是絕對不願意将這道遺诏拿出來的,只因那林姑娘,哀家私心覺得她不适合這宮中。但是若有皇上真情相伴,想來林姑娘亦會覺得幸福的。”

玉晚樓緊握着手中的遺诏,好一會兒方道:“母後,朕知道該怎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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