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不是人(下)
這是怎麽回事?戚淩為什麽會變成了淩少爺?
陶秋安緊抓住戚淩的胳膊,用眼神無聲詢問,一定是我聽錯了對不對?
戚淩避開他的視線,不作任何解釋。
段三把手搭在戚淩的肩頭,咧開嘴笑:“歡迎回到段家,哦,忘了跟你介紹,這家夥叫段零,在名義上還是我的大哥呢。”
原來是零少爺!陶秋安猛然倒退一步,難以置信。
戚淩甩掉肩膀上的爪子,大步流星地踏上臺階,跨過門檻。
坐在檀木八仙桌上,手裏捧着英式茶具,嘴裏含着一口阿薩姆紅茶,讓陶秋安有種中西合璧不倫不類的感覺。他剛剛從進門一路被領到偏廳,活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東張西望,還差點撞翻盆栽。
關于戚淩,關于他現在的處境,陶秋安覺得就像夢一樣虛無。
他已經分不清什麽是真,什麽是假,什麽人可以相信了。
自從放暑假開始,他人生的劇本被改寫了,發生一連串詭異荒謬的事情,而且這些事情看似偶然,卻又相互有着必然的關聯。他殺死黃鼠狼,所以驚動了段家,所以陶冶被綁架,所以他來到這裏,那接下來呢?應該輪到他和段家之間的糾葛,距離真相已經很近了。
所有的事情都有跡可循,唯一的意外,就是戚淩!
想到這個人,陶秋安心髒狠狠抽痛了下,把嘴唇咬出血來。在戚淩眼裏自己一定很可笑吧?蠢得就跟腦殘一樣,呵呵,自己竟然在他面前幹了這麽多蠢事,連自己都想給自己鼓掌了,不知戚淩看得開不開心?
把陶秋安領進門的老頭叫康伯,是世代侍奉段家的家生子,擔任管家一職,他站在旁邊遞上手帕:“秋安少爺,您流血了,請問是紅茶不合你的口味嗎?要不要試試奶茶?”
“我不是少爺。”陶秋安用手背一抹嘴巴,冷冷地問:“你能告訴我什麽?”
康伯畢恭畢敬地說:“什麽都可以,秋安少爺,您有什麽想問的?”
“那就從段家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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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段家是一個歷史悠久的種族,天生就擁有異于常人的力量,這些力量遺傳自段家的始祖,從青春期開始,段家人體內的力量就會覺醒,感知、速度和力氣都會發生變化……”
并且這些力量是難以預測的,毫無規律可言,段家的後代有些很優秀,也有些與常人無異,但只有極其少數的後代,可以遺傳到這股力量的真谛,而這些後代又被稱之為——變身人。
陶秋安打翻了瓷杯,連忙追問:“那會變成什麽怪物?”
康伯捋了一把山羊胡子,笑笑:“不是怪物,段家都是豹的後代。”
怎麽可能!陶秋安站起身,用力地瞪着這個糟老頭,人類怎麽可能會是野獸的後代?
“怎麽不可能,秋安少爺,您知道狼人嗎?關于狼人的傳說,起源于歐洲,至今已流傳了上千年,您有沒想過那不僅僅只是傳說而已?并且,在亞洲就沒有相似的種類嗎?”
“騙人!騙人!”陶秋安掀翻了八仙桌,情緒激動:“都是騙人的!我才不相信你,這怎麽可能……傳說怎麽可能會是真的,你證明給我看啊!”
“秋安少爺,您自己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陶秋安身子震了震,面如死灰。
康伯走過來扶住他說:“秋安少爺,你累了,先去休息吧。”
“不,我要見我叔,你現在馬上帶我去見他!”
“很抱歉,族長外出還沒回來,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可以打擾陶先生。秋安少爺,請先去休息吧,等族長回來我會第一時間轉告,不會讓您等很久的。”
當天晚上,陶秋安失眠了,在廂房的紅木床榻上輾轉反側。
他很害怕,害怕得無法入睡,精神高度緊張,任何風吹草動都能讓他心頭一跳。
他只想和弟弟還有陶冶一起好好過日子,哪怕每天打幾份工,累得像條死狗一樣也心安理得。他好想回家,想回那個不足五十平米、又經常一團亂糟糟的家,可為什麽他有種再也回不去的感覺?
陶秋安撥通了弟弟的電話,顧不得現在已是半夜,他迫切的想聽到弟弟的聲音。
只過了一下下,電話接通了,陶夏寧迷迷糊糊的聲音在耳朵傳來:“哥……”
“小寧。”只喊出兩個字,陶秋安的喉頭發酸發痛。
“哥,你等會兒。”陶夏寧輕手輕腳地下床,連鞋也沒穿就摸出了宿舍,坐在幽黑的樓道間:“哥,你還好嗎?怎麽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沒事,我想你了,很想。”
“我也是,哥啊,我不住在學校了好不好?這樣就可以每天見面了。”
陶秋安沉默了一陣,啞聲說:“過段日子吧,我現在有了叔的消息,等我把他找回家,你也不用在學校寄宿了,我們還像以前一樣生活。”
“真的嗎?哥,太好了!”
“嗯,我會努力的。小寧,反正都把你吵醒了,你就為哥獻上一曲吧。”
“我去!大半夜的你想吓死人?”
陶秋安樂了:“你小點聲就行了,來,嚎兩句我聽聽。”
“咳咳,那你聽好啦,我真的嚎啦。”陶夏寧清清喉嚨,當真扯開嗓子嚎了起來:“大河向東流哇,天上的星星參北鬥哇……說走咱就走哇,你有我有全都有哇……”
陶秋安一邊聽着那慘絕人寰的歌聲,一邊在床上捧腹打滾,笑得連眼淚都飙出來了。
兩兄弟又嬉笑怒罵的聊多半個小時,陶秋安漸漸有了困意。
陶夏寧說:“哥,我學了個升級版的好漢歌,下次嚎給你聽哇。”
“好哇,你快滾回床上睡覺去,我也要睡了。”
“嘿嘿,情妹妹,那咱們夢裏再會喽。”
“滾蛋,夢裏看我怎麽虐死你!”
陶秋安把電話挂了,心情由陰轉晴,不知不覺睡着了。一夜無夢。
他在段家呆了兩天,發現特別的不自在。
都神馬時代了,段家還保留着許多封建的習俗,吃個飯,洗個澡,還有人在一旁伺候着,攆都攆不走。段家宅子大,可是人卻很少,不知道有多少地方是空置的,陶秋安遇到的好像都是下人,只會叫他一聲少爺,然後問他有什麽需要,除此之外再不多一句嘴。
還有更揪心的事,只要他走出廂房,随處都能感覺到各種奇怪的目光,除了打探之外,還有一股莫名抗拒和敵意。陶秋安很想吼這些人一句,看個屁啊看,沒見過帥鍋啊?
他還問過管家,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是不是段家的人?可是管家卻告訴他,這是個不允許提起的禁忌,讓他直接去問族長。
可是那啥子族長還不死回來,真他媽的可惡!
各種的疑問和壓力,逼得陶秋安快瘋了,他只是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喘上一口氣。
他穿過迂回的長廊,瞎晃到庭院裏,摘下一朵惹眼的黑色郁金香,接着,杯具發生了……
陶秋安手裏捏着花莖,剛剛轉過身,就被一腳踢飛了,重重地撞到假山上。
而踢飛他的人,正是怒氣沖沖的段三。
陶秋安一邊膝蓋跪地,得扶住假山才避免摔倒,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他反應過來時,只感到後背鑽心般的疼,不知有沒傷及骨頭。
他還來不及站直,段三沖上來又是一拳:“讓你動我的花,找死!”
這拳打中了陶秋安的顴骨,讓他滿嘴都是血味,連牙齒也松動了。陶秋安怒了,拎起挎包砸到段三的腦殼上,并趁機踹他一腳:“你才找死!”
段三沒料到陶秋安會還手,怔了下,感覺到有股溫熱的液體從自己額頭上徐徐流下來,他眯起眼睛,一字一字地說:“你、死、定、了!”
陶秋安感知到危險,下意識地要逃跑,可是被段三用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追上,抓住了他的頭發,用膝蓋骨使勁撞擊他的後腰。陶秋安慘叫一聲,跪倒在地上,段三緊接着擡腳,腿骨橫掃向他的脖子!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陶秋安只有挨打的份,別說還手,就是爬也爬不起來。
段三的力氣大得驚人,一拳一腳都像要他的命,簡直往死裏打!
陶秋安癱軟趴在泥地裏,身上沒有一處是不疼的,他咳了兩聲,鼻血直流。
“這樣就不行了?”段三掐住他的咽喉,把他整個人提起來,嗤笑:“純血種也不過如此,真是弱到爆了,留着你只會讓族長失望而已,求我吧,求我就讓你死得快一點。”
陶秋安呼吸困難,雙腳離地,亂打亂蹬地反抗着。
他執拗地不肯求饒,和尊嚴無關,他已經受夠段家的人了!
段三根本不把他的掙紮放在眼裏,能一手捏着他,還能一手摸出手帕,擦掉臉上的血跡。
擦幹淨了,他把手帕一扔,抓住了陶秋安的左手用力一擰:“啊哈,好像還有那麽點骨氣,那麽這樣呢?”
“啊!”陶秋安痛得眼前發黑,然後憋住了一口氣,朝他臉上吐口水。
“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段三手臂上的青筋突起,打算捏斷他的脖子。
這時,戚淩突然從遠處沖過來,抓住了段三的手腕,随即一拳砸到他鼻梁上!
段三沒有防備,被打得倒退兩步,手也松開了,陶秋安摔到了地下。他揉了揉鼻子:“段零,你要護着這個廢物?哈哈!真好笑,你不是為了他才肯踏進段家大門的吧?”
戚淩低頭看了看陶秋安,把拳頭握得咯咯響,什麽也沒說,直接擡腳踢過去。
當陶秋安撐起上半身,就看到了這驚人的一幕。
兩個男人打得簡直是驚天動地,單是速度就眼花缭亂了,還有可怕的破壞力,在不到三分鐘裏,整個庭院都亂七八糟,花盆花架籬笆倒了一片。戚淩一腳把樹踢傾斜了,段三敏捷地躲到樹上,然後雙手攀住樹枝,弓腰,像大型貓科動物般撲向戚淩!
戚淩站在原地不動,揮拳打向段三的面門,兩人撞到一起,又迅速地各自躍開。
陶秋安還發現,這兩人的眼睛都變了顏色,同樣都像金黃色的琥珀。
打鬥聲引來了許多人,可是沒有任何人敢上前拉架,只有康伯不停地求他們住手。
可是兩人像聽不到,依然打得你死我活。段三漸漸落于下風,身體撞上了院牆,他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液,翻身攀上牆頭,咧開嘴巴露出了牙齒。陶秋安看到他的身形正在發生變化,耳朵越來越尖,一塊塊黑色的斑點浮現在臉和脖子上,發出分不清是憤怒還是痛苦的厲嗥。
哦買噶!陶秋安看到他背上的肩胛骨隆起,一點點把衣服撐裂,震驚得無力吐槽了。
戚淩站在牆下,仰頭盯着段三,目露兇光。
“段三,住手。”聲音不大,但卻直擊人心。
段三瞬間就收了戾氣,變回人模人樣,從牆頭跳下來,朝聲音的來源奔去:“族長!”
陶秋安回過頭,看到所有人圍觀的人都往兩邊退開,緊接着,有個人從跨過拱門走進庭院。那是個一眼看上去無法判斷年紀的男人,消瘦、高挑、眉清目秀,臉上帶有一種病态的蒼白。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家生子】
舊稱奴婢在主家所生的子女,家奴的子女,按清朝法規,家奴的子女世代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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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