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純血種
康伯匆匆地步入廂房,雙手交疊在身前,微微彎下腰來,明顯一副奴才相。
“秋安少爺,請問今天的晚餐有什麽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這東西能吃嗎?”陶秋安把餐盤推過去,上面有塊還不到三成熟的牛排,一切開,裏面是血紅血紅的。他叫仆人端回去煎熟點,結果仆人反倒把康伯叫來了,奇怪。
“看上去沒有問題呀,段家的少爺們都是這麽吃的,要不您嘗一口試試?”
陶秋安狐疑地看看他,切一小塊塞進嘴裏,眼睛立馬亮了,好好吃!
康伯看着他又急忙吃多了一口,笑笑:“秋安少爺,我沒騙你吧?段家人覺醒以後,改變的可不僅僅是身體,包括了口味,尤其是變身人,天性更接近野獸,所以更喜歡食用生的肉類。”
铛地一聲,餐刀從陶秋安手中落地,他捂住嘴,臉色難看得像像吞了只蒼蠅。
“秋安少爺,你怎麽了?”
陶秋安直奔進洗手間裏,對着馬桶一陣幹嘔,嘔不出來,他就把手指伸進嘴裏,用指頭摳自己的喉嚨。等終于吐了個痛快以後,他擰開水龍頭,用冷水洗了一把臉,深深地吸氣。
“康伯,以後不要再拿生的東西給我吃。”
“請問為什麽?”
陶秋安直視他,表情很認真很嚴肅地說:“我姓陶,不是姓段,別把你們家少爺那套搬到我身上來,還有,我是人類不是野獸。”
“但是……”
“沒什麽好但是的,我有選擇自己要當什麽的權利!”
康伯嘆了一口氣,人有原則是好事,可是太固執了,容易撞得頭破血流。
下午時分,陶秋安被仆人領到了涼亭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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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環境清雅,涼亭築在池塘上方,有一座九曲橋相連,低頭就能看到鯉魚在水裏暢游。段錦坐在石凳上,手裏拿着一份報紙,一粒紅瓜子,戚淩和段三都站在他身後。
“叫我來這裏做什麽?”陶秋安問。
段錦把視線從報紙移向他:“你身上的傷好了嗎?”
“好不好關你什麽事。”陶秋安實在對他客氣不起來,冷聲問:“你叫我來到底有什麽事?”
“讓我看看你的能力,你覺醒也有段日子了吧,很遺憾錯過你覺醒的時機,因為純血種的變身人,是非常特別并且具有研究價值。來吧,快點開始,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夠了,別老把純血種挂在嘴邊,到底有什麽特別的!”
“當然很特別,因為你的父母都是變身人,打破了歷來變身人結合不會受孕的定律。”
陶秋安眨眨眼,變身人,結合,受孕,生下了自己?
那麽段錦所說的純血種,其實是變身人和變身人生育的兒女,原來如此。
陶秋安怒了,端起石桌上的茶水潑向他:“去你媽的!那麽迫不及待你就去死啊!”
“你他媽又找死!”段三揮拳打到陶秋安的腹部。
陶秋安痛得彎下了腰,當第二拳朝他臉揮來的時候,下意識地閉上眼睛。戚淩快一步抓住了段三的手腕,拳頭在陶秋安的臉幾厘米外停下來,兩人對持,氣氛有了微妙的轉變。
段錦用手帕擦掉臉上的水漬,開口:“說粗話是沒教養的行為,不要再讓我聽到。”
段三應了聲是,低下頭,戚淩松開他的手,抓住陶秋安的胳膊,連拖帶扯地把他拉過曲橋,一直拉到了涼亭十米開外的茵茵草地上。
陶秋安緩過了痛來,發出最大的音量:“我操!戚淩你個混球要作死啊?”
戚淩二話不說,直接擡腳朝他踢過去。
陶秋安險險避開,大叫:“我幹你祖宗!”
戚淩一邊揮拳,一邊勾起嘴角提醒他:“我們是同一個祖宗。”
“我勒個去,那就更該幹了,不是祖宗造孽,怎麽會有你們這些狗屁不如的子孫?”
戚淩接連不斷地進攻,陶秋安抱頭在草地上滾來爬去,把這輩子學過的髒話都罵盡了。戚淩從後方用手臂勒住他的脖子,胸膛貼在他後背上,低笑一聲說:“我要認真了。”
說完,狠狠在陶秋安腰上擰了一把。
陶秋安倒抽口氣:“你大爺的!多少歲了還掐人!”
接着又被掐了兩把,陶秋安痛得眼泛淚光,心裏來氣了,混蛋,你丫的還掐上隐了是吧?
陶秋安把牙一咬,雙手向後抓住了戚淩的肩膀,用後腦勺撞他,然後一個回旋把他往草地上摔。陶秋安感覺到身體開始發熱,血液沸騰起來,他喘了兩口氣,狠狠送了戚淩一腳:“掐你妹啊掐,這才叫打架!”
戚淩一挺身站在了草地上,左右扭動兩下脖子,看着那雙格外炫目的眼睛,咧開嘴:“是麽,那請多多指教。”
陶秋安切了聲,用亂拳向他打了過去。
涼亭裏,段三驚訝地說:“族長,你快看,他眼睛竟然是紫色的。”
段錦邊磕瓜子邊觀戰,隔了好一會才說:“很漂亮,果然和普通的變身人不一樣。”
段三用鼻子哼了聲:“純血種又怎麽樣,太弱了,釋放了潛能也才這點本事,根本打不過還沒有釋放的段零。”
“因為沒有先例,所以不能肯定純血種就一定強大,不過……也別太早下定論了。”段錦站了起來,踱步到涼亭的圍欄邊,大聲說:“段零,讓他變身。”
戚淩愣了愣,手掌包住陶秋安攻來的拳頭,勾住他腳跟,趁他跌倒時用膝蓋壓在了他的背上:“先不打了。”
陶秋安知道打也是白打:“放開我!”
戚淩放開了他,陶秋安爬起身來坐在草地上,胸膛劇烈起伏,大口大口吸氣。明明是深秋的涼爽氣候,陶秋安卻覺得熱極了,汗流浃背,熱得仿佛張開嘴就能噴出一口白煙來。
看到他這副模樣,戚淩皺起眉頭來:“你試下控制好呼吸,集中精神,變身其實是可以操控的,你只要抓住自己體內那股特殊的感覺,然後……”
“閉上你的嘴!”陶秋安霍地站起來,一拳打在戚淩眼角。
然後他轉過身,朝涼亭的方向豎起中指,拔腿就跑,爺不陪你們玩了!
這些混賬東西,到底把他當成什麽了?馬戲團裏的狗熊?實驗室裏的白老鼠?他們的嘴臉真讓人惡心!如果自己有絕世武功,肯定把他們全扔池塘裏喂魚去!
“這家夥真是欠打。”段三咬牙切齒,閉了下眼睛:“我去把他逮回來!”
段三說完跳到踏在橋杆上,像一支箭似的往前沖,目标是那個越跑越遠的身影。
突然,他眼前一晃,剎停腳步,兇狠地瞪着半路殺出的戚淩。
戚淩同樣釋放了潛能,才能截住段三,然後不動如山地棟在他面前,兩人都瞳孔都呈出淡金色,大眼瞪小眼。
看他們充滿火藥味地對持着,坐在涼亭裏的段錦反倒笑了,蒼白的面孔比平日多幾分神采,語調愉悅:“沒辦法,從小在外邊長大的孩子野慣了,确實得好好管教。”
在段家的日子既緊張又無聊,陶秋安是天生的勞碌命,閑一會就蛋疼的人,他實在找不着事情做了,靈機一動,讓康伯把家裏的下人都聚集起來。
陶秋安站到地勢較高的臺階上,看着下面稀稀疏疏的十來個人,清了清嗓子,開始了慷慨激昂的演講。關于演講的主要內容只有一個,把安利紐崔萊的産品誇得跟仙丹似的,泰國原裝進口,質量大大地有保證。
他越講越投入了,跳下臺階,根據客戶需要一個個的進行推銷:“康伯,到了你這個年紀就應該補鈣,要預防骨質疏松。你,還有你,看上去就像東亞病夫,得喝蛋白粉補充營養。哎喲,還有你啊大媽,熊貓眼都出來了,肯定睡眠不好吧?沒事沒事,整點天然維生素,包管讓你年輕十幾二十歲……”
不知道是段家的下人比較好忽悠還是他的口才進步了,當場就有好幾個人問陶秋安在哪裏能買到,他拍拍心口,扯出一個大大的笑臉來:“安啦,有我在不但能訂到貨,還能給你們争取最優惠的價格。”
于是這天段宅非常熱鬧,大門外停了輛貨車,送貨員把一箱箱的産品搬進庭院裏。陶秋安樂呵樂呵地一邊收錢一邊分貨,眼看着貨物越來越少,挎包越來越鼓,他樂得都找不着北了。
康伯走過來問:“秋安少爺,像族長這樣的早産兒,天生體質虛弱的該整點什麽補補?”
陶秋安張口就答:“簡單啊,給他整點三聚氰胺,再加點孔雀石綠,蘇丹紅,要不就幹脆整點地溝油炒菜給他吃。康伯,你別這個表情嘛,老百姓像小強一樣的生命力就是這麽磨練出來的,你家族長命太好了,是因為沒有經過磨練才弱不禁風的。哦,有句話有啥來着,對嘛,百煉成鋼才能百毒不侵。”
康伯徹底無語了,他現在才發現陶秋安的嘴皮子像涮過油一樣滑溜。
陶秋安懶得理他,只顧着數花花綠綠的票子,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去了。
可是第二天他就喪氣了,在段家這種破地方,有錢又有什麽用呢?折紙飛機扔着玩?
陶秋安幫他叔擦身、按摩,剪了指甲,然後又閑得蛋疼了。陶冶似乎越來越瘦了,腹部的肋骨清晰可見,再這樣下去真的沒問題嗎?他們還要在段家呆上多久?
因為各種破事煩心,陶秋安毫無睡意,索性攀爬到屋頂,腦袋枕着挎包躺在瓦片上賞月。夜空晴朗,連星星都特別亮眼,在城市裏是看不到的,可惜下面庭院深深,關燈以後就像鬼宅般陰森。
才躺下一會呢,就有人打擾了他的清靜。
戚淩手裏拿着啤酒罐,也坐在了屋頂上,陶秋安見鬼似的蹦起來,這家夥啥時候冒出來的?
戚淩就坐在他身旁,仰頭一口口喝着啤酒,既然他沒什麽要說的,陶秋安也不想開口,拿起挎包打算離開。這時戚淩卻突然拽住了他的胳膊,問:“為什麽不肯變身?”
“關你屁事啊!放手。”
那只手抓得他很緊,陶秋安掙不開,就用挎包去砸戚淩,他早想砸這個死騙子了!
戚淩一擡腳,就把他手裏的挎包踢掉了,毫不給面子的嫌棄他:“看看你自己,連個東西都拿不穩,像個廢物一樣,除了耍下嘴皮子還有什麽本事?活該被人當成狗一樣作踐。”
陶秋安怒極反笑:“呵呵,人被狗咬了還能去咬狗不成?只有你們這些畜生才會這麽做。”
“你還當自己是人類?懦夫,窩囊廢,你要自欺自認到什麽時候?”
“我怎麽就不是人類了?我為什麽非要當怪物不可?當什麽我自己決定,不是你,更不是段家!我為什麽非要像你一樣變成怪物才叫接受現實?可笑死了!”
戚淩抓得他更緊了,眼睛深深地看着他,月色下的側臉很有立體感。
陶秋安別扭地擰過頭去:“戚淩!你個王八蛋!快放開我……”
戚淩放開陶秋安的手,卻捏住他的下巴,用吻封住了他的嘴。
陶秋安瞬間患了癡呆症,瞪大眼睛,全身僵硬,活像一具抽空靈魂的人偶。戚淩吮吸他的嘴唇,再把舌頭伸進他口腔裏,帶着苦澀的啤酒味挑逗他的舌尖,充分發揮了種馬的高超吻技。可是陶秋安卻一點反應也沒有,戚淩惱怒了,咬一下他的舌尖,深入到他咽喉裏汲取氧氣。
結果陶秋安的反應就是狠咬他一下,連滾帶爬摸下屋頂,跌跌撞撞地跑了。
戚淩摸摸自己被咬破的嘴唇,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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