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手術

姜施羽原本睡的好好的,不知道為什麽就被抱到了一邊的貓爬架上,她睡的太沉,陽光又剛剛好,她也懶得爬起來,等她睡醒,就發現那個醫生已經走了。

她在心裏嘆了口氣。

哎,要是她還是人就好了,這麽漂亮的男人,她早就追上去了。

原本只是她心裏突然而來的想法,姜施羽腦中靈光一閃,忽然覺得這句話十分熟悉。

具體來說是後半句。

太熟悉了。

就像是她以前經常挂在嘴邊一樣,因為抱怨過太多次,以至于都快成了口頭禪。

姜施羽現在忽然意識到,死後穿成各種寵物可能已經嚴重影響了她的記憶,好多事情都是在她聽到熟悉的事物後自己聯想起來的。

一開始穿成蘆丁雞的時候死的太快,她沒怎麽來得及仔細想,後來又穿成蛇,那時候她腦子就有點亂了,恐懼占了上風,她選擇立刻結束自己的生命。

直到穿成了小貍,她才慢慢的有時間開始思考自己魂穿這件事。

前兩次就忽略不計了,這次她聽栗子和圓子說過她的來歷。

原本是隔壁小區一只母貓生的貓崽,後來母貓得貓瘟走了,留下幾個小貓流浪,她被貓咖老板和老板娘撿回來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在寵物醫院住了很久才治好。

姜施羽成為貓的記憶,就是從手術成功後開始的。

所以她猜測,是因為原來的小貍死了,她才有機會穿到它身上。

上兩次大概率也是這樣。

至于對記憶的影響,就完全是姜施羽的猜測了,她現在只記得父母相關的事情,其他的,她曾經的朋友,同事,同學之類的,都是很模糊的影子,她連名字都想不起來,更別談想起什麽曾經的同學回憶。

恐怕她要是在這裏遇到之前的朋友都認不出來吧。

但是轉念一想,她對于他們來說已經是個死人,現在又不能說話,就算認出來了又能怎麽樣呢?

突然傷感起來,姜施羽趴在貓爬架上。

現在已經是晚上了,一天就這麽睡了過去,她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正準備去解決一下生理問題,就看見一邊桌子上的媒婆,嘴裏叼着幾個小魚幹,眼巴巴看着她。

姜施羽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它是什麽意思。

哎,這只媒婆啊,對她其實挺好的。

媒婆是這裏的老貓了,這個老并不是說年紀老,是資歷老,地位沒有大橘那麽高,但年輕力壯戰鬥力也不容小觑,雖說早早被割了蛋蛋,但是并沒有發胖,十分健壯,眼光也高,貓咖是不缺其他小母貓喜歡它的,可惜媒婆這麽多年對母貓都不感興趣,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被割了蛋,這種時候,竟然對她一只未成年貓産生了不軌之心。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貓身人心的姜施羽并不想換個物種來喜歡,所以一直對媒婆很冷淡。

抱歉啊媒婆,看見你就想起我家裏的三姑六婆那些嘴碎的親戚。

姜施羽雖然不記得這些親戚的名字,但是他們給她的影響必然是深遠的,不然不至于現在記憶殘缺還能想起他們的嘴臉。

媒婆遠遠望着她,嘴巴裏叼着小魚幹看着可憐巴巴的。

姜施羽一陣無語。

喂,她雖然是只貓,但是她還是喜歡人的好嗎?不要來騷擾她啦。

要不是不能說話,姜施羽就要開口勸它了。

沒有搭理媒婆,媒婆把小魚幹放在離她近的桌子上就走了。

過了九點貓咖關門,圓子跟栗子也要下班了,走之前把貓貓都照顧好,然後打掃完貓咖,這裏就徹底安靜下來。

姜施羽不喜歡睡貓窩,一般就挑一個喜歡的地方睡覺。

她喜歡高高的,但是很穩當的地方,觀察完這個貓咖裏貓貓的地位之後,她等其他貓選完自己才看着牆壁上的一個小窩,跳了上去,鑽進窩裏發呆。

要是放在從前,她就能一邊看電視一邊刷手機百無聊賴躺在沙發上,她平時都很忙,忙着工作賺錢,所以休息的時候就喜歡放空自己,有精力就跟閨蜜約着去吃吃飯逛一逛。

現在她不用工作,有大把的時間休息,心裏卻不太舒坦。

哎。

姜施羽深深嘆了口氣。

為了找回曾經的感覺,她今天特地熬了個夜感受一下,深夜的貓咖安靜的只能聽見空調運轉的聲音。

她不知道熬到了幾點鐘,終于熬不住了才睡過去。

不知道是今天碰到了那個醫生,還是睡前想了太多事情,她晚上做夢了。

夢見自己側躺在手術床上,眼前是冰冷的燈光,還有護士和醫生。

身體沒有力氣,但是還是有感覺,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聽見醫生護士的交流,後腦還有涼絲絲的感覺。

醫生問她問題,她回答了。

其實她心裏是很害怕的。

人似乎對醫院,尤其是手術室這種地方有着天然的抵抗心裏,姜施羽因為小時候的經歷一直都對醫院有很深的陰影,所以此時此刻完全陷入夢境之中,那種明明沒有束縛卻渾身無法動彈,眼睜睜看着別人在自己身上動刀子的感覺……完全是為人魚肉。

即使知道他們是在救自己的命,知道這是活下去的希望,但是她還是從心裏抵觸。

直到她聽見身後有一個人的聲音,問她:“還好吧?”

他的聲音有點低啞,帶着一種疲憊後的低沉,語氣溫柔。

姜施羽心裏那種抵觸的感覺一下子就消失不見,就好像,這個人是她所能依靠的,值得信賴的。

第二天早上被滿屋子的喵喵聲吵醒。

這是常态了,每天早上圓子跟栗子上班的時候就是貓咖貓貓吃飯的點,一早上就是這樣,跟比賽似的吵起來。

姜施羽迷迷糊糊被吵醒,腦子還是麻木的,仿佛還沉浸在之前的夢中。

夢忘的很快,等她徹底清醒想要再回憶細節的時候,已經忘的差不多了。

她現在就只能記得是做了一個關于手術的夢。

難道是小貍之前在寵物醫院的經歷?

但是她覺得後腦麻麻的,猜測應該是做的腦子上的手術。

小貍之前感染的貓瘟,貓瘟不用開腦子吧?

難道是她出車禍後發生的的事?

姜施羽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是啊,她出了車禍,可能當時沒死透,就被救護車拉到了醫院,做了手術……

這樣一來邏輯就通了

她真是個天才。

不過顯然那個醫生不怎麽樣,她就這樣死了。

正在其他貓都在吃飯的時候,姜施羽一只貓在這邊emo,埋怨完把車開上人行道的肇事者,再埋怨一下當時自己的主刀醫生,埋怨完,還是理智占了上風。

肇事者當然是可惡的,但是主刀醫生就太無辜了。

大概是她今天比較反常沒有去吃飯,圓子特地找了過來。

“怎麽啦小貍,是不是這幾天有點emo啊,來吃飯飯啦。”

為了安慰她因為馬桶事件受傷的小心靈,圓子這次還特地給她開了一罐罐頭。

姜施羽當然來者不拒,抛下一堆亂七八糟的想法,開始幹飯。

反正都已經這樣了,她還是放寬心吧,少想那些有的沒的,活得開心最重要。

吃完早飯,就開始了貓貓的一天。

姜施羽的一天非常簡單,相對于桔子小朋友雞飛狗跳,大橘的老神在在,她屬于貓咖裏溫柔的那一類貓,平時也不怎麽叫,安安靜靜的美少女一枚,是貓咖的頭牌花瓶,靠顏值取勝,完美碾壓其他不懂事的貓。

所以姜施羽很自由的,除了不能出門,——她也并不想出門,外面太亂了,她一只貓說不定剛出門就出意外了。

解決完媒婆的日常打卡,又去大橘身邊賣弄一番,她才選了個陽光充足的角落,躺着。

這次她都不用舔毛了,最近毛發順滑,沒這個必要。

她懶洋洋的,等着客人的到來,然後作為一只貓聽聽人家的八卦,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其實偷聽還是很有意思的,客人把你當貓,以為你什麽都聽不懂,誰知道她是一只披着貓皮的人心呢。

第一位受害者,哦不,客人,是一個女孩子。

貓咖裏最不缺的就是年輕女孩子了。

看起來二十出頭,應該是剛入社會的小姑娘,穿着漂亮的裙子,畫着妝,卷發都是俏皮的弧度。

她是一個人來的,第一眼就看見了旁邊趴着的姜施羽,小姑娘眼睛一亮,就朝她走過來開始摸她腦袋。

“哇哦,長毛貍花诶!好漂亮!”

聽着小姑娘誇自己,姜施羽心裏別提多滋潤了。

當場就給小姑娘表演了一個翻滾露肚皮。

“啊啊啊啊啊——好可愛啊——”

姜施羽心裏冷漠一笑:呵,沒見識的人類。

然後開始享受小姑娘順毛。

江城市一醫院。

醫院就像是一個二十四小時無休的機器,無時無刻不在工作。

選擇做醫生的那一刻,大部分人都沒料想到自己的未來會這麽苦逼。

連朔也一樣。

他高中畢業後就去了首都學醫,畢業後就回了江城,進了市一醫院,履歷足夠光鮮亮麗,模樣跟他的履歷一樣漂亮。

連醫生單身,長得帥,還在神外這種自帶光環的科室,對單身女性來說是莫大的吸引。

常常會有人來問連醫生的情況,試圖讓熟人牽線搭橋。

對此神外的醫生表示:抱歉,連醫生很忙,沒時間約會。

曾經有護士長的侄女,堅持不懈來醫院試圖偶遇,某天為了等連醫生在手術室外等了十個小時,甚至熬贏了患者家屬,最後終于在第十二個小時放棄。

那個手術,連朔在手術室待了足足十五個小時。

侄女賊心不死,問護士長:“小姨我要是得了病來挂連醫生的號,他是不是就會關注我了?”

護士長震驚:“你是想得腦瘤還是中風腦出血?如果病得夠典型夠特殊,連醫生的确是會關注你的,——他甚至會把你寫進他的論文。”

侄女:“……”

此時此刻,忙碌的連醫生正在吃午飯。

對面是他的師哥,也是他們醫院的第一枝花,骨科的沈醫生。

猶豫半晌,連朔忽然開口:“師兄。”

沈醫生渾身一哆嗦。

平時兩人關系不錯,但沈季其實很少聽連朔稱呼自己師兄,平時都是客客氣氣跟別人一樣叫沈醫生

連朔叫師兄,必定有事求他。

“你、你說,有什麽事。”他已經拿出為了師弟能奉獻自己的氣勢。

“聽說你養了很多寵物,想問問你養貓了嗎?”

他語氣正常,沈季都松了口氣。

“養了一只緬因,不太粘人,怎麽,你不是潔癖麽?”怎麽會對貓感興趣?

“哦,那我能不能去你家看一看,”連朔說,“閑着沒事,想試試能不能養貓。”

沈季松了口氣,“那沒問題,你明天什麽時候下班我順便請你吃個飯,上次我叔叔中風還多虧了你。”

“嗯。”連朔點點頭。

那天在貓咖出現的情況太奇怪的,他想試試對其他貓他是不是也有那種能力。

目前來說,他看見花壇邊的野貓都還是正常的。

所以他想看看,是自己不正常,還是那只貓不正常。

作者有話說:

或許你們倆都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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