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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珠觀察着幾位大佬的表情,斟酌道:“依臣妾的意思,四阿哥的事兒不如先放放,畢竟四阿哥出生的時候與其他阿哥有些不同……”
停頓了一下,東珠小心翼翼道:“都說孩子生下來哭的越響孩子越健康,可咱們四阿哥出生時一聲不吭,也是出了那檔子意外才嚎了一嗓子,不如……”
“不如先等等,若是這麽早将這件事定下來,到時候發生了大家都不想的事情,咱們誰也難受,不如就先放在德貴人眼前養一段時間,将四阿哥身子養好了再說其他,老祖宗您看這樣行嗎?”
康熙明白皇後的意思了,說四阿哥出生與別的孩子不同,身體可能有問題,以後可能有養不活的可能,這話他雖然不愛聽,但看皇瑪麽臉上有了遲疑的意思,就沒有多言任由皇後發揮。
東珠看到了效果,繼續道:“況且咱們皇上還年輕,宮裏的嫔妃也會越來越多,這孩子以後難道還會少?不如再等等,等一個更有緣分的孩子。”
看向康熙,“皇上,您是不是也是這個意思?”
“嗯。”康熙不想讓阿哥和科爾沁有更深的牽扯,但是今天不低頭怕是會傷了和老祖宗的感情,先應下來就是,以後的事以後說。
太後見皇上和太皇太後态度都有了軟化,松了口氣,“是呀,既然是給我挑的孩子,老祖宗您不得問問我的意見啊,不如等皇上子嗣多起來之後兒媳親自挑一個和眼緣的?”
衆人都在給自己臺階下,太皇太後不是固執不講道理的人,哼笑一聲算是認同了衆人的建議。
“那就這麽說定了,等皇帝你孩子多了,可得分我們一個放在眼前解悶!”
“自然。”康熙也松了一口氣,不着痕跡的給了東珠一個贊賞的眼神。
出了慈寧宮東珠就和康熙分開了,東珠回坤寧宮看小太子,順便派了一個小太監去永和宮傳遞消息,四阿哥暫時是保住了,能在身邊養一段時間,但這段時間不會很長。
康熙在路上一邊走一邊想事情,皇瑪麽的想法很好猜,她老人家也沒想着遮掩,放棄一個孩子去拉攏科爾沁草原到底值不值得?
嫁娶蒙古的公主很多,嫁到科爾沁的也不少,難道這還不夠嗎,非得将朕的一個阿哥綁在科爾沁這條船上嗎?
“皇上,前頭是永和宮,您要進去看看小阿哥嗎?”梁九功看出來主子心情不好,希望孩子能讓皇上心情好上一些。
康熙腳步不停,絲毫沒有要進去的想法,梁九功明白了,這煩心事兒八成還和這位小阿哥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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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經過永和宮大門時,一人從宮裏頭沖了出來跪在了康熙身前。
是剛生産的德貴人。
眼前人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寬松旗袍,面上沒有帶妝,頭發松松散散的披在身後,眼神康熙也很熟悉。
是一個即将分別的母親對孩子的不舍。
康熙眼神一暗,深邃的眸子像一口古井一樣讓人不敢直視。
可是德貴人沒有機會了,就是深淵她也要迎上去,皇上和各宮娘娘走後,內務府有人給她傳了消息 ,指明皇上這兩年沒有大封後宮的傾向,那她升位份就遙遙無期了。
皇後娘娘派來的人雖然帶來了好消息,但她反而更怕了,只要一想到她和自己的孩子會在未來的一天分開,甚至再沒有母子緣分,她就恐慌。
所以她想再賭一把!
賭皇上對孝康章皇後的感情,賭一個兒子對母親的懷念有多深。
烏雅氏停下不斷磕頭的動作,擡頭看向這個男人,素白的臉頰上有淚珠滑落,“皇上……皇上……”
烏雅氏戲膝行到康熙腳邊,伸出的指尖幾度縮回,最終決絕地抓住康熙的衣擺,聲音裏全是絕望:“求求您……能不能……”
康熙倒退一步,低頭看人的表情十分冷漠,聲音也像摻了冰渣子,“烏雅氏,不要逾矩。”
沒了依靠的烏雅氏撲到在地上,黑綢一樣的烏發披散了一背,伏在地上久久不語。
康熙也沒有離開,只是好像通過地上狼狽的背影在懷念其他人。
烏雅氏撐在石板路上能感受到石頭的冷硬,就像皇上的心,但她不能放棄,幾近将嘴唇咬出血來,孱弱地脊背顫抖着:“皇上,臣妾求求您,臣妾知道自己身份低賤,沒資格養阿哥,只是,那……畢竟是臣妾身子上掉下來的肉……”
“臣妾知道皇上想說什麽,替四阿哥找一位身份高貴的娘娘撫養,日子會比跟着臣妾這個貴人好過的很,甚至前途也會更加光明,可是臣妾不願啊……”
“即使臣妻給不了四阿哥最好的,但臣妾會給四阿哥臣妾所有!”
康熙思考了很久,問道:“烏雅氏你确定你所求的就是四阿哥想要的?若是長大後的四阿哥知道他錯過了什麽難免不會怨怼你這個母親。”
烏雅氏挺直了身子,堅定道:“四阿哥不會!四阿哥想要的臣妾也會拼盡全力去給她争取!”
“烏雅氏,朕從你眼裏看到了野心,你敢說你想留下四阿哥沒有其他考量。”
烏雅氏低頭,低喃道:“也許有……也許沒有……”
她再次擡起頭,“但是皇上那重要嗎?四阿哥是臣妾身上掉下來的肉,即使替四阿哥去死臣妾也能做到。”
康熙冷哼一聲,不只是信了還是沒信,“能留四阿哥一時已經是皇後為你求來的福氣了,貪心的人在這宮裏活不長。”
這宮裏哪個人不貪心?也許皇後算一個,但她已經是皇後了啊。
這種伎倆康熙不論是在做皇帝前還是做皇帝後,見過的不少,這次停下來聽烏雅氏訴說也不過是烏雅氏這身裝扮像他額娘罷了,他額娘生前愛穿月白色祺裝,烏雅氏學得了表,卻學不了裏。
他額娘不會有這麽大的欲望……
康熙擡腳要走,烏雅氏膝行追不上,絕望的大喊:“臣妾不貪心了!求皇上看在臣妾這張臉的份上,能不能不要改四阿哥的玉蝶!”
康熙頓了一下沒有回頭。
烏雅氏地宮女趕緊上前将烏雅氏扶起來,心疼道:“娘娘……您這何苦呢……”
烏雅氏癡癡笑了幾聲,“何苦?貴妃的孩子來得巧,皇上絕不會再給佟家再大的福分了,我以為我能留住四阿哥的,這一絲機會我不想放過。”
烏雅氏摸了摸自己的臉,這一次她賭上了她最大的依仗。
這麽大的動靜,後宮很快就都知道,有嘲笑烏雅氏不自量力的,也有希望烏雅氏可以成功的。
如果烏雅氏能夠留住四阿哥,那就意味着她們這些嫔位以下的後妃也有了希望。
康熙自然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所以他不會答應烏雅氏,一旦開了先河,宮裏頭的規矩就徹底亂了。
但是額娘臨終前的面容一直萦繞在康熙腦海。
“玄烨,額娘要走了,額娘也想看我兒成為真正帝王的那一天,可是老天要我們分別,誰又能有辦法呢……”
這是額娘臨終之前和他說的,他已經嘗過了母子離別的苦,難道他的兒子也要經歷一遍嗎?
他不是一個普通的父親,他是坐在高處的皇帝,周圍除了凜冽風聲,再不能有他物的皇帝!
晚上康熙沒有召人侍寝的想法,少有的将自己關在殿內飲酒,吩咐了別讓人打擾。
但事不遂人願,依舊有人找上了門。
“宿雨姑娘,您不能進去啊!皇上今晚誰都不見……”
“皇上,皇後那裏出大事兒了!”
“皇上……”
外頭的動靜康熙沒辦法當作沒聽到,皇後很少有事兒找他,這麽着急應該是真有急事。
康熙換了身衣服開門,“走吧。”
“皇後到底有什麽事?”
宿雨一臉愁容,臉都皺到了一起,為難道:“回皇上,奴婢一句兩句的說不清楚,皇上到了親自看吧……”
康熙眉頭也皺了起來,到底是什麽事兒,懷着心事但他的速度不自覺的加快了。
梁九功快步跟在一主一仆後頭,怎料自己腿實在不夠修長,只能小跑着才能攆上二人的尾巴。
走到宮燈明亮處,梁九功盯着康熙衣服瞪大了眼睛,一個失神差點摔一個踉跄。
皇上……皇上腰帶在身後系了個……蝴蝶結??
出門太急的康熙俨然沒注意到自己幹了什麽蠢事兒。
“娘娘!奴婢将皇上叫來了!”到了坤寧宮,宿雨快步跑進了室內,甚至忽略了被自己落在身後的康熙。
事情緊急康熙也沒在意皇後的宮女是否壞了規矩,跟在宮女身後進了內殿,氣息穩穩道:“皇後,發生了何事?”
室內好像楚河漢界一樣自動化成了兩端。
小太子披着被子蹲在床上,臉上怒氣夾雜着傷心,憤憤地盯着門的方向。
靠近門的地方是懷裏抱着什麽的皇後,一臉生無可戀的抱着懷裏的東西晃着。
康熙腳步一頓,遲疑,自己是不是不該進去?
東珠沒有給康熙逃避的機會,見救兵來了,東珠動作麻溜地轉身,扔炸彈一樣将懷裏的東西塞到康熙身上,搶過小太子的被子也躲了進去。
康熙臉上的着急繃不住裂開來,看着懷裏一臉佛了的紅猴子無言以對。
“……”是你嗎,小四。
“……”是我,皇阿瑪。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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