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抱走

博雅會堂,輪值團委教辦公室。

徐進指節叩了叩半開的門:“報告。”

但很不巧,辦公室裏沒人。

徐進狠狠捶了一下門:“應該是去吃飯了,他不會走遠的,我去找找。”

他朝外走去,身後四個新加入學生會的新生朝裏看了好幾眼,眼中有些許好奇,但更多的是本能的畏懼。

知道了那個老師并不在,幾個男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态裏都有種不易察覺的放松,有個甚至還長長松了口氣。

他們才剛大一,更熟悉的是那種教師地位高高在上、一心只需要讀書的高中校園生活,如今忽然要跟一個團委老師掰頭,個個心裏都沒底。

“怕什麽。”一個聲音從樓道盡頭的角落裏傳出,語氣是一如既往的嘲諷,“他還能吃了你們不成?”

“?!”

新生們悚然回頭,便見那個傳說中的外院大佬竟然還在。

他倚在樓梯旁、牆角的陰暗處,腰靠着牆,一腳斜斜支着身體,另一腳腳尖交疊在同一側虛虛垂地,仿佛快要與黑暗融為一體。

腦後的馬尾被牆壁擠到了另一側肩膀上,柔順地垂到了胸前,在白襯衣上格外明顯。

大概是蓄了長發又偏瘦的緣故,明明是很高的個子,卻憑空給人一種脆弱的感覺,好像一碰就要變成泡泡消失了。

“你……您……”

新生梁文茂被同學推了出來,硬着頭皮問道,“您也來調查這件事嗎?要、要跟徐學長說一聲嗎?”

其實他想問的是,你怎麽還不走,你個其他學院的偷偷跟在我們當中徐進他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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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玉怎麽會聽不出來這群小朋友的意思:“不用,就是徐進硬拉我來的。”

說着,他打了個哈欠,“我就納悶了,徐進平時去廁所是不是也跟個小姑娘一樣要人陪着?”

梁文茂:“……”完全不敢接話呢。

祈玉抹抹眼角,而後用力揉捏起太陽穴,想借此讓自己清醒一點——但是沒用,昨晚折騰了一夜,早上翻江倒海地找青青,中午又滿學校地跑,腦袋裏現在就跟燒開的漿糊一樣,又熱又漲又疼。

身上也很不舒服,站都快站不動了。

如果不是被豬隊友硬拉過來,他現在早該回了宿舍躺床上休息。

——十多分鐘前。

大橋邊,朝着宿舍走的祈玉腳步一頓,不知是今天第幾次被攔住。

……又雙叒叕是徐進那厮。

這人被羞辱了竟也只是原地氣了半分鐘,就再次跟沒事人一樣過來,拽着祈玉要他幫忙辦事。

只是這次他吸取教訓,拉的不是手臂,而是折起的袖管。

當時祈玉連罵人的力氣都要沒了,只有氣無力地問:“你是學不會獨立行走?”

“……”

只聽徐進沉默許久,語氣很堅定:“祈玉,你跟我一起去找趙春傑。”

祈玉想也不想:“做夢呢。”

徐進緩緩道:“雖然東西真找不到了是工作上出纰漏的我來賠償,但獎品是面向三院新生的,他們拿不到獎品必定會有想法,一旦反應給了學院,你的工作完成得似乎也會有那麽一絲絲污點。”

“我會在乎?”

“但你很想要獎學金吧。”徐進看着祈玉,“今年外院主席團有四個,最大的獎學金獲得者卻只有一個,如果圓滿完成迎新,你絕對是最穩的。”

“……”

然後祈玉就站在了這裏。

——其實徐進這招旗走得不錯,跳脫出去來看,确實是他唯一的選擇。

計院學生會今年的情況很糟,甚至可以說是最糟糕的一屆。

與外院的主席團制度不同,計院只有正副主席——問題是他們原定的主席,在暑假時出了車禍住院了,副主席是個只管公衆號做推送的花瓶。後頂上來的主席工作能力又差,根本無法服衆。

這就導致了現在整個計算機學院院會青黃不接不說,內部還天天打架,各幹各的,再互相搞搞宮心計,根本指望不上。

大學的學生會跟高中初中不太一樣,權利太大,事情太多,忙得腳後跟打後腦勺,還往往吃力不讨好。

這樣一個龐大的學生組織一旦內部亂了套,簡直就是整個學院的災難。

當然,對學生本人來說也是。

比如徐進,這人現在唯一能請求支援的,竟然就只剩下了一個別人學院的主席,還是個自己使過無數絆子的、仇深似海的情敵。

……計院果然還是那個計院,從那個人走了起,就是個尺寸巨大的豬隊友,全員拉胯。

在外幹啥啥不行,在內宮鬥第一名。

祈玉看着手機上備注是“計院老大”的聯系人半晌,嘆了口氣。

黑暗的環境裏,盯久了屏幕眼睛有些發花,看東西像從萬花筒裏看出去似的,姹紫嫣紅。

祈玉放下手機,用力閉了閉眼,想着要不幹脆進辦公室坐會兒吧,反正該來的總會來的,到時候臉皮估計都要撕破了誰還在乎坐會兒辦公椅。

誰知剛一站直,眼前就是一黑。

“學長!”

梁文茂眼尖,第一個發現不對,但那個距離根本趕不過去,只好本能地驚叫了一聲,“小心樓梯——”

那一瞬間祈玉的反應其實也是“要命旁邊就是樓梯”,甚至腦袋裏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對危險的預知讓心跳猝然加速,但根本控制不住身體。

他胡亂伸出手,想抓住個欄杆什麽的,卻掏了個空,止不住落勢。

完了,救命。

耳朵嗡嗡作響,眼前炸開了黑斑點花,祈玉徒勞地動了動眼皮,但完全看不見東西,反而因為微弱的掙紮力度讓身體擦着牆角歪了出去。

他腳下瞬間踏了空,失重感同一時刻襲來——

“……!”

踝骨好像撞到了階角,指尖跟着擦過粗糙牆面,他踉跄兩步找不到重心,但就在下一刻,身後忽然有了實感。

——滾燙的,不算很硬、但也不軟,是人類胸膛的觸感,伴随着一聲悶哼。

慣性下兩人倒退着撞上樓梯轉角,那聲悶哼仿佛牽動了胸腔共鳴,清晰傳到與之相貼的祈玉腦袋裏。

……連累別人了,祈玉昏昏沉沉地想。

被這麽撞一下應該是很疼的,自己的體重不輕,更何況是從上面摔下來。

他下意識抓緊了身後人的手臂,知道自己得救了,但人還沒緩過來。胃裏一陣陣翻滾,眼前仍是黑的,連看一眼“救命恩人”的樣子都做不到。

最終也只是嘴唇微微蠕動了一下:“……”

“你說什麽?”

說話的聲音像隔着一層水才傳來,朦胧不清,祈玉花費許久才感覺到恩人好像把耳朵也湊了過來,于是趕緊憋出一股勁,努力放大聲音:“……糖!……有糖嗎?”

他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其實比蚊子還微弱,但秦昭還是捕捉到了。

但這也并沒什麽用,連柔弱的女生都不太可能會随身帶糖,更何況是從來不會低血糖的妖。

“撐住,我帶你去校醫院。”

秦昭當機立斷抄起祈玉膝彎,另一手抵着祈玉後頸,讓後者的腦袋能高于胸線,靠在自己頸間。

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畢竟祈玉的身高擺在那裏,又是下樓梯,秦昭明顯感覺到懷裏的人在不停往下滑,跟條魚一樣,抓都抓不住。

“還醒着嗎?”他順手捏了捏祈玉膝窩,小聲問。

“嗯……”

“你快掉下去了。”秦昭說,“把手環我脖子上?”

祈玉也覺得自己快滑下去了,于是乖乖照做。

但他提不起力氣,就是伸出手,也只是虛虛勾住。

手肘內側剛好貼在了秦昭側頸,明顯高出許多的溫度燙得他一愣。

——這人體溫好高,別是發燒了吧。

這是電光石火間,祈玉腦海裏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

随即就變成了“大恩大德無以為報,當牛做馬結草銜環”和“記得讓校醫也給他拍個片子,別真撞壞了肋骨造大孽了”。

不過味道倒挺好聞的。

迷迷糊糊間,祈玉幾乎本能地嗅了又嗅,只覺得腰更軟了,十分令魚上頭。

還有些很舒服的熟悉感。

……真的有些熟悉。

……

……

祈玉暈死肩頭驚擡起:“你——你是不是——”

“……”

“?”

秦昭循聲望去,便見懷裏的人醒了一瞬,然後不知是感受到了什麽、受了什麽刺激,又倒下去了。

他輕輕喚了聲:“學長?”

“——祈玉!”

“……”

好像徹底暈過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魚:好香啊……我聞聞味道

魚:好熟悉啊……我聞聞味道

魚:好熟悉啊……我聞聞味道

《論低血糖狀态下的魚記憶到底有幾微秒》

《如果這是個abo世界那昭哥的信息素一定是孟婆湯味兒》

昭哥:???

新加了一小段,修文狂魔又修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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