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貍花
東西砸落在地的聲音不大不小, 這個時間點,很多宿舍是開着門的,祈玉并沒有刻意壓低聲音,隔壁許多腦袋已經支出了門框。
白邙迅速把東西撿起來, 轉身離開。
恰巧撞到了洗澡歸來的巫雲深和晚自習回來的溫思良。
這兩人顯然在轉角站了有一會兒了, 因為一時進不去宿舍的關系,看完了全程。
走廊狹窄, 三人面對面。
巫雲深換了個手拎洗澡籃, 目光瞥向緊閉的宿舍門,問道:“發生什麽事了,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白邙嘆氣:“就是。”
巫雲深倒吸一口涼氣:“分了?”
白邙聳肩。
溫思良一頭霧水:“分了, 什麽分了?”
然而并沒有人回答,溫思良把最近的事回想過一遍,忽然明白了, 又寧願自己不曾明白。
他一言難盡地看向自己的學弟:“跟祈玉在校外同居的竟然是你?難怪最近你總是問我祈玉在不在宿舍, 是不是帶着他的蛇,等等,他竟然是gay???”
白邙:“……”
巫雲深:“………”
巫雲深拍拍某人肩膀:“別問,用心去感受。”
溫思良:“??”
窒息的安靜中, 白邙側身, 快速下了樓梯, 其餘兩人往回走,一路上都安靜如雞,沐浴着來着一扇扇門後的同學們好奇的目光。
見身旁的人還想說什麽, 巫雲深卻再次擺擺手, 拍他肩膀:“實在感受不出來的話……”
溫思良看着他。
巫雲深說:“就早點睡吧。對了, 今晚我們要出去, 不用給我和阿玉留門。”
“……”
溫思良無言半晌,“總感覺我仿佛已經失去了你們。”
巫雲深笑着安慰:“怎麽會呢阿良?自信點,你從來就沒擁有過我們啊。”
溫思良:“……謝謝你告訴我這個事實。”
兩人邊說邊用鑰匙開了門,宿舍內只開了半邊的燈,祈玉獨自坐在電腦前,不知在看什麽。
“我給你倆帶了宵夜。”溫思良拿着帶回來的甜品,假作不經意地靠近。
祈玉說了聲“謝謝”就接過那碗雙皮奶,并沒有對電腦屏幕做什麽掩飾。
所以溫思良一眼就看到了屏幕裏,搜索輸入框裏幾個醒目的大字——公貓絕育的注意事項和準備工作。
浏覽器頂端還有好幾個別的窗口,分別是:貓咪絕育的好處、公貓絕育現場、公貓絕育後小筍尖還會冒出來、公貓絕育是否能徹底去勢……
只有開頭第一個窗口不太一樣,只有兩個字:炮友。
“你要養貓?”溫思良的目光被浏覽器裏一塊塊被麻倒的貓餅所吸引,忍不住問。
“不,”祈玉挖了一塊奶白色的布丁,放進嘴裏道,“只是最近好像染上了閹瘾。”
“煙瘾?”
溫思良這麽重複了一遍,忽然自己悟了,此yan非彼yan,頓時目瞪口呆。
祈玉給他點開了另一個浏覽器,裏面是一則校內志願者組織的推送。
內容一目了然:校團委志工部準備開展一項計劃,那就是不斷綁架校內的流浪貓貓們,有一個算一個,全部送去做絕育。
然而校內流浪貓之多,光靠個人、或單獨的幾個組織的力量顯然是不夠的,所以呼籲學生們都獻出一份力,哪怕只是拍張照确認貓咪的存在,介時志願者組織會派人前往綁架。
目前,志願者正在如火如荼地招募中。
祈玉說:“我決定效忠這個于組織。”
說這句話時他整個人都有種敢為天下安、星星敢燎原的氣勢,那種決絕的口吻讓溫思良肅然起敬:“……可以,牛逼。需要我幫忙麽?”
祈玉搖頭:“你好好學習,早日上岸就足夠了。”
溫思良撓撓頭,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麽東西,但腦子裏面已經被各種編程語言填滿,只能用僅剩的空間努力思索了一下,最後道:“好吧,有什麽需要幫助的記得叫我,我先去洗澡了。”
巫雲深擠進兩人中間,哈哈笑道:“快去,趁現在人少——記得帶鑰匙,等你回來我們應該都出去了。”
祈玉微訝:“出去?”
巫雲深:“之前不是說好的嗎,陪我出去玩,你都答應了的!”
趕在這人發病前,祈玉趕緊點頭:“去去去。”
剛好轉換一下心情。
“……不行。”
“不行。”
巫雲深:“不行!我不允許!!”
祈玉無奈了:“你到底要怎麽樣?”
時鐘劃過“8”字,夜色已深,本該是人類在卧室裏穿着睡衣鹹魚癱的時間。
而他們卻在某酒吧一角,活得像身處兩個季節。
祈玉一身毛衣長褲,連腳上都是加絨馬丁靴,斜在卡座裏,像條長了毛的鹹魚。巫雲深則完全相反,他身上穿的是一塵不染的淺色襯衫,幾粒紐扣未系,敞出了頗為浪蕩的風格,袖口卷邊,十分不羁。
此刻這個精神小夥正在攬手機自照,顯然對自己的造型非常滿意。
而在兩人右手邊,是一排排的面具,日式狐面、歐式假面,應有盡有……無奇不有。
甚至還有中國特産舞獅頭套,在一排面具裏格外吸睛。
祈玉簡直無語,他實在是沒想到巫雲深說的“玩”,是到酒吧參加所謂的假面派對。
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巫雲深說什麽也不讓他走。
“來嘛,這是大學城裏五所大學的社團聯手舉辦的,只是借了酒吧的地方,裏面都是學生,很安全,完美創造相親……不是,玩耍環境……不是,你不能自己脫了單就不跟我玩,我也想嘗嘗愛情的滋味啊嗚嗚嗚——”
不知是被哪句話打動了,還是單純的不想被啰嗦下去,本來想走的祈玉就這麽黑着臉,被巫雲深拉了進去。
然而他顯然低估了巫雲深的能折騰程度。
桌上兩個酒杯都只剩了個底兒,位置都在巫雲深前,雞尾酒并不怎麽醉人,巫雲深正打算叫第三杯。
祈玉面前的則是一杯檸檬可樂。
一開始他被忽悠得點了一杯號稱“只是飲料”的粉紅色飲品,飲品名叫“貓爪”,造型也很可愛,粉嫩的液體中間是雪白的貓爪子。
然而祈玉喝了小半杯就感覺不太對勁,好在他習慣,沒直接對嘴喝,而是拿了只空杯子嘗試。見狀不對就幹脆直接扔給巫雲深了——哪怕度數再低,裏面也有酒精。
因此巫雲深連幹了兩杯。
他不喜歡那種度數低還甜唧唧的酒,但是扔掉又太浪費,貴着呢。
“來酒吧不喝酒,你是異端吧。”胡攪蠻纏也不管用,巫雲深只好罷休,在旁邊吐槽,“你酒精過敏嗎。”
祈玉隔了會兒才回答:“不過敏,但吾好醉中刀人,還是算了。”
巫雲深看着那杯快樂水的目光如同注視階級敵人:“哪這麽容易醉啊,而且還是加了檸檬和冰塊的可樂,你是喜歡專門在肯打雞吃昂貴可樂的小朋友嗎?阿玉,好丢人。”
“……你在看不起快樂水?”
祈玉撐起半邊身子,臉上有點紅,指着那杯深色液體,“這可是無數人苦難中的快樂源泉,承載着多少哪怕再痛苦也要往前走的希望,你知道有多少人是為了能在夏天再喝一口純正的冰檸檬可樂而努力地活到下一個夏天!給我向可樂道歉!”
“……”
巫雲深滿臉震驚:“我的好哥哥,你喝可樂喝醉了?”
兩人面面相觑會兒,祈玉又躺回去了:“這派對什麽時候結束?”
“你急什麽,還沒開始呢。”
看着祈玉呆呆的臉龐,巫雲深解釋道:“九點開始舞會,那邊舞池看到了沒?放心,大家都帶着面具,誰都不認識誰,盡管放飛自我。”巫雲深說,“話說你不是選了交誼舞課?剛好可以練練啊。”
祈玉認真思考了一下,竟然覺得有道理,于是遲緩地點了點頭。
随着時間一點點逼近九點,巫雲深用眼可見的有些激動,有些不安。
他再次看向身邊的鹹魚,不知從哪拿出了一把牛角梳:“我給你弄個發型。”
祈玉已經快睡着了,輕輕擺手:“不用……”
“可是都亂了!”巫雲深試圖靠近,“不要害羞——”
恰巧此時,手機鈴聲的響起拯救了祈玉。
叮鈴鈴——
“喂……”祈玉迅速拿出,看也不看就接起來——然後就被來不及止住沖勢的某人撞到了一邊。
“啊!”
混亂間他的膝蓋撞上方桌,杯中可樂的液面明顯晃蕩,祈玉忍不住發出一聲痛呼,手上沒拿穩,手機頓時摔在沙發的另一頭。
兩人摔成一團。
“……對不起。”巫雲深捂着自己的胳膊,方才他也撞了,但這事純屬是自己作出來的,也只能忍着痛關心祈玉,“你疼不疼?”
他越過祈玉伸手夠到手機的位置,讨好地還給前者:“喏……啊,你沒事吧,要不我給你吹吹?”
祈玉陷在沙發卡座的拐角深處,抱着膝蓋懵了好久,目光逐漸不善:“你給我滾下去。”
巫雲深火速滾到沙發另一頭。
祈玉拿起手機,看清來電顯示後,忽然僵住。
宛如一桶冰水灌下,讓他因為酒精而不斷發熱的腦袋迅速降溫,難以言說的感情襲上心頭,然而那一瞬間的冰冷過後,酒吧裏昏暗的環境和迷離的彩燈讓他的大腦更加蒸騰。
對方還沒有挂斷。
“不好意思,剛才手機掉了。”半晌,祈玉重新将手機放到耳邊,輕聲說道。
酒吧裏的音樂忽然一變,輕緩的民謠變成了動次打次的三拍子節奏,燈光也跟着驟然改變,全部向中心的舞池聚焦、旋轉、變換。
年輕的男男女女們紛紛笑着轉進去,面孔隐藏在漂亮精致的面具後,大方地牽起随即舞伴的手。
與純粹的酒吧蹦迪不同,這裏沒有燃爆的音樂,也沒有激情的尖叫嘶吼,男士紳士地伸手,女士受到邀請後選擇心儀的對象,就可以擁有一場全靠緣分的邂逅。
“跟誰在一起呢。”聽筒裏傳來的聲音有些失真,聽起來格外低沉,“平時你也一直被男人纏着嗎,學長?”
祈玉懶得解釋,只是問道:“鑰匙,是你讓白邙給我的麽。”
“是。”秦昭頓了一下,“你可以随便處置那套房子和車,財産贈予的手續正在辦。”
——贈予。
祈玉冷聲問:“這算什麽,嫖資?”
“嫖?”聽筒裏傳來了一聲輕笑,沒什麽感情,聽在祈玉耳裏卻像是某種清醒的嘲諷,“別這麽貶低自己,我們不是一開始就說好的嗎?各持所需,應付發情期而已。我想這段經歷對我們雙方來說,都還算愉快吧。”
祈玉說:“你想的很好,下次別想了。”
秦昭:“……”
秦昭說出了教科書式的渣男語錄:“我們不但種族不同,還是天敵,是不會被祝福的。”
祈玉說:“你咬我脖子的時候不是這麽說的。”
秦昭說:“哦,我說的也很好,下次不說了。”
祈玉:“……”
同樣的話被扔回來,祈玉卻笑不出來。
——都什麽時候了,他憑什麽還能語氣這麽輕松地開玩笑?
一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你就沒有什麽別的想對我說的嗎?”
“該說什麽?”
“……”
極致的憤怒襲上心頭反而只覺得荒誕,無端端地,當時白邙說的關于“妖對感情的認識”的言論又浮上腦海,緊接着是樓煥前幾天對他說的話。
“……八歲後他才活得像正常人,但那只是觀察人類行為後學會的僞裝。”
或許,在秦昭這種精神有點問題的妖眼裏,對人來說最重要的情感,對他來說真的是可有可無的東西。
而他對旁人做出的所有回應,其實都是一種機械性的鏡像複制,而不是出自本意。
對人類來說,情感缺失是種病,腦子有病。
計較不了。
越想越煩,祈玉趴在桌上,垂着眼,輕輕搓揉膝蓋:“沒什麽事的話,挂了。”
那邊“嗯”了一聲。
祈玉輕嘲:“鑰匙我不需要,讓白邙還給你。”
沒有回音。
“我不在身邊的時候——”
就當祈玉徹底放下手時,那邊又傳來了一句低語,“保護好自己。”
祈玉僵了很久,忍不住想問一句,這句話是你自己想對我說的嗎?可最終也沒有說出口。
重新回到光怪陸離的現實,巫雲深早已經轉去了舞池,酒吧中間的桌椅已經被清場,只有邊緣一圈不能移動的沙發卡座還留着,此刻也幾乎只有個別人。
祈玉手邊的面具是随便拿的,最普通的半臉。
他一口将桌前的可樂喝了個幹淨,剛好巫雲深點的第三杯雞尾酒上了,他看了那杯冰藍色的液體好一會兒,仰起脖子,然後抿了……一口。
甜絲絲的,到了喉間又有些灼燒感,味道很好。
忽然一道陰影從身邊打了下來。
“這位先生,請問我能否有幸邀請您跳一支舞?”
那聲音非常溫婉好聽,又很耳熟,剎那間祈玉晃了晃神。
樓煥?
他眯起眼睛看去——是個帶着黑白條紋狀貓咪面具的青年。
青年穿着淺色兜帽衫,短發微微卷起,似乎是一種非常漂亮的煙灰色,看起來非常柔軟,整個人的氣質都很無害。
身高比自己都矮了一點,不是樓煥。
此刻青年彬彬有禮地伸出一只手,稍稍彎腰,是邀請。
與選修課偶爾上兩節的學生不同,他應該是專門學過跳舞的,這一套姿勢做的非常優美。
祈玉的目光下意識落到那只素淨的手上,只見修長的五指骨節清晰,指甲秀美好看,卻不是圓潤的感覺,而是一種……
祈玉揉了揉太陽穴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他覺得自己可能是有點醉了,否則怎麽會感覺那雙手有種尖銳到能傷人的錯覺。
祈玉本能地拒絕:“我不會跳舞。”
青年卻沒有走:“沒關系的,舞池裏的很多人也都不會。”
“可……”
“就當是放松心情,您不能再喝了。”
青年擡眼看向祈玉,抿着唇笑了笑,像是解釋,“看着您這麽漂亮的人獨自喝酒,我心裏會過意不去的。”
祈玉心裏想着我喝酒你過意不去什麽,目光終于遲鈍地對上了青年的眼睛,頓時瞪大了眼睛。
那雙眼睛——
如同一汪天下最溫柔的碧水,在燈光下格外剔透,點點星子般的微光自中心輻射開,層層漸變,漂亮得不可方物。
是一雙碧色貓兒眼。
祈玉猛地站了起來。
“先生?”青年似是一愣,随即開心地伸直了手,“您願意與我去舞池轉一圈了麽?”
祈玉急急道:“你的眼睛——”
“啊,您說這個啊。”青年恍然,扒了扒眼皮,示意祈玉看,“是美瞳啦,名字就叫‘貓星雲’,是模仿的貓咪瞳孔。沒有吓到您吧?”
祈玉努力定睛看去,确實看到了透明邊緣的輪廓。
他有些失落:“哦……”
青年卻笑着挽起他的手,微微一錯身,便架起了他的手臂,面對面道:“不是什麽難事,跟着音樂的節奏走就好。”
近距離看着那雙漂亮的綠眼睛,大概是酒精壯膽,神使鬼差的,祈玉點了點頭:“好。”
先前的推斷沒錯,在跳舞方面,青年果然很專業,即使帶着祈玉這個手足不協調的菜雞也能轉得很優美。
而且與曾經與橘老師一起跳舞的經歷不同,青年從不會強勢地帶着舞伴走,而是順着祈玉的節奏,腳步如水一般地全部包容。他似乎已經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哪怕是錯的,也能在錯誤的步子上踩出新的獨特舞步,不知不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溫柔、體貼,絲毫沒有壓迫感,甚至連陌生人之間的拘謹都沒有。
明明是才見的人,不管從外表還是聲音看,兩人也應該都是差不多的年紀,青年卻給祈玉一種寬厚而強大的感覺,仿佛年紀與歲月沉澱出的容忍和柔韌——跟這種人相處會非常愉快。
一舞結束,祈玉的腦袋因為酒精的原因有些暈乎,心情卻比之前放松許多,那種摧心般的郁結已經消失了。
對方功不可沒。
“謝謝。”他說。
“沒關系,”兩人坐在吧臺前,青年點了兩杯冰檸檬可樂,推給祈玉一杯,“舉手之勞。”
說着,舉起玻璃杯,喉結滾動,汽水瞬間下去了五分之一。
“呼……舒服。”他眯起眼睛,滿臉沉醉。
祈玉的目光瞬間變了,變成了看知音的眼神。
“請問先生怎麽稱呼?”他脫口而出。
“嗯……”青年沉吟了一下,笑道,“就叫我貍花吧。”
祈玉:“我叫——”
“噓。”
還沒來得及說完,青年便豎起一根食指在唇前,眨眼:“不用說,相遇是緣分,假名沒必要知道,真名也不必追根究底。如果真的有緣,那麽下次見面的時候再說吧。”
一杯可樂很快見了底,青年也很快轉身離開。
看着那道背影,祈玉有些失落。
這一切的發生都十足夢幻,那個青年美好得像是一場不真實的夢——來得突然,走得也潇灑,仿佛一個路過此地的游吟詩人,恰巧遇到一個失意的人,于是施以援手,共赴一支簡單卻肆意的舞。
是個很有魅力的人。
他搖了搖頭,喝完最後一口,起身,回到先前的卡座。
帶着兩坨紅暈的巫雲深已經坐在了那裏,對他擠眉弄眼。
“有些人,說着當鹹魚,結果旋轉自如如魚得水水到渠成成都好多零……怎麽樣?”
“……”祈玉問,“什麽怎麽樣?”
“那個跟你一起跳舞的小哥哥啊。”巫雲深說,“不比秦昭好一百倍?”
祈玉:“?”
“算了,我不問了。”巫雲深馬上轉移了話題,雖然無比生硬,“說我自己吧,其實我是來面基的。”
祈玉臉色才緩和了點,有些期待:“然後呢?”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巫雲深目光幽怨,看向遠方,“談了那麽久,結果他只想419,而我渴望的是愛情。”
祈玉:“……”
真紮心啊真紮心。
巫雲深幽怨的目光又看向他:“你都不問我對方長什麽樣子,是什麽樣的人?”
“……”
祈玉揉了揉眉心:“怕你傷心。”
“這有什麽。”巫雲深直接亮出了相冊。
祈玉認真看了會兒,有種奇怪的熟悉感。
再仔細一想,這個人的眉眼,似乎跟自己有那麽一絲絲神似?
照片裏那帥哥同樣留着長發,眉眼溫和,但與祈玉懶得折騰頭發不同,這人的頭發一絲不茍紮着,更溫文爾雅,有種藝術家的氣質。
祈玉擡頭看向巫雲深,看看照片,再看着室友。
巫雲深反而很大方:“是的,是不是有點像你?像就對了,我其實還挺喜歡你的……你的長相的。”
“……”祈玉懷疑自己可能是喝多了,但後來想想,又覺得喝多的那個可能不是自己。
他呆在那裏,努力思索,“……啊?”
巫雲深桌前又有一杯五顏六色的雞尾酒。他大概是打算一次性把店裏所有顏色的酒都嘗一遍,小抿一口,打了個酒嗝,嘟囔:“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之前就對你沒感覺,現在算是想明白了……唉,算了,此事不要再提,來喝酒!”
這幾句祈玉沒聽清,但也并不想多問。
直覺告訴他,還不如不知道。
同是天涯淪落人,祈玉妥協了:“喝酒吧。”
巫雲深:“……唉,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們不醉不歸。”
祈玉還保持着最後一點理智:“我們都醉了怎麽辦?”
“雞尾酒能醉什麽啊。”
話是這麽說,巫雲深還是艱難打開微信,先給溫思良發了個定位,再語音:
“阿良,如果明天早上我們還沒回來,你就來這裏接我們。”
“好了。”巫雲深說。
祈玉點點頭,幹脆放飛自我,要了杯牌子上看起來就花裏胡哨的酒。
然後喝了一大口,笑了:“好喝诶。”
“這個度數很低的,別怕。”巫雲深瞥了一眼,放心了。
——然後他就為這個魯莽的行為付出了代價。
巫雲深做夢也沒想到,這世上真的有人喝雞尾酒都能喝到神志不清。
有的人喝醉了變傻變瘋,有的人喝醉了大哭大鬧,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但所有人都有一個共同點——腎上腺素飙升,臉上變紅,宛如打了雞血。
所有人都不例外。
所有人都。
“……”巫雲深按了按耳朵,“你說什麽?”
只見他那漂亮室友向來寡淡的情緒此刻卻如同熊熊燃燒,白淨的臉孔布滿激動的紅暈,卻滿臉堅毅和悲壯:“我說,從前我們實在狹隘,拘泥于冗事凡塵,卻為何不把此身獻與祖國建設獻與黨!”
他倏然站起,開口便唱:“青山到處埋忠骨,天涯何處無芳草,黎明之前身死去,面不變色心不跳——”
“漫□□霞罩着我,胸中萬杆紅旗飄!”
那一刻,巫雲深仿佛看到了一輪新新紅太陽的升起,太紅了,太耀眼了。
“你冷靜點,”巫雲深終于有點慌了,“倒也不用身死去心不跳……”
“到明天!”祈玉抑揚頓挫地吐出三個字,然後拔高了聲調,目光平靜而持續悲壯地望向遠方的群魔亂舞,又看向對面“傷痕累累”的人,運氣,繼續唱着他铿锵有力的□□,“到明天,家鄉解/放紅日高照——”
巫雲深大驚失色,撲過去想按他的嘴:“我求你可別唱了……”
悲劇再次發生,一米七都沒到的巫雲深根本壓不住一米八的祈玉,當下就被揭棺而起,深情地攏住兩只手:“能把青春獻給黨,正是我無上的榮耀——”
巫雲深痛苦面具:“好,榮耀,到明天,就打入黨報告!話說是不是有人在看我們?有吧,你快閉嘴啊,我怕我們要因為敏感詞被抓走關小黑屋鎖個三天三夜……”
然而這時候說什麽都為時已晚,眼見巫雲深露出快要落淚的表情,完全沉浸在歌劇裏的祈玉目光迷離地看了會兒,悟了,長歌當笑:“別擔心苦痛悲愁我受不住,再重的擔子我也能承擔,怒火燒幹眼中淚,革/命到底志如鋼!”
巫雲深:“啊啊啊——”
“……你們還好嗎?”有人問。
“不好!”巫雲深快速看過去,見是剛才跟着祈玉一起跳舞的小哥哥,忍不住當場爆哭,“救命啊,我真的沒想到他喝了酒會這麽紅……”
祈玉跟着看過去,睜大了眼睛:“老貍——我的戰友!”
“?”自稱貍花的青年宛如被雷劈中,足足僵硬了五秒,竟有些哽咽,“是我的錯……”
他二話不說轉身,打了個電話,依稀是在劈頭蓋臉地罵人,再回來時,神情已經變得堅定,“我送你們去附近的旅館吧。”
巫雲深抹了抹眼睛:“雖然這麽說不太好,但保險起見我還是想問,那個,請問你與阿玉是之前就認識嗎?”
青年:“大概之後會認識吧……請相信我并沒有惡意,只是想幫助你們。”
說着,他伸手,直接劈暈了祈玉,然後将後者輕輕松松就背了起來。
巫雲深驚了。
對方的身高并不比他高多少,但動作間根本看不出吃力,簡直就是金剛芭比。
“走吧。” 青年摘下面具,笑了笑,說。
巫雲深又忍不住發起了呆——好好看。
被酒精侵蝕的腦子根本想不出像樣的形容詞,只覺得內心深處像被一根軟毛撓了撓,根本移不開視線。
青年卻沒有多言,已經率先一步朝外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魚寶唱的是《江姐》裏的歌曲選段
棗:媽,你聽我解釋,我真不是渣男!!
這章發紅包~
ps畢業好煩,我不想畢業不想當社畜嗚嗚嗚
這幾天還做了根管,沒打麻藥,走得很安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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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