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鐘毓放下琴, 活動了下手臂。
她側過身往場上看了眼,大家該做什麽的依舊在做什麽,幾乎并沒有人發現柔和雅致的小提琴背景音已經停了下來。
水杯放在花架後頭, 她擰開喝了一小口又放回去。
對面, 肖雲畫邊晃胳膊邊吐槽:“錢難掙啊。平常在樂團都是別人花錢來看咱演出,坐底下安安靜靜的欣賞着。好嘛, 到這裏來別人大吃大喝, 咱倆苦逼的在這兒打工。”
鐘毓倒沒她那麽多怨氣,笑問:“這不是你主動接的工作?”
“別提了,還不是方卓然求我我才答應的, 只能說是悔不當初。”
“既來之則安之,看這情形應該快要結束了。”
“希望如此吧。”
肖雲畫仰天低嚎。
鐘毓抿唇輕笑, 垂下眼, 一手輕輕搭在琴弓上, 小拇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跳躍者, 看起來心情像是不錯。
肖雲畫有些納悶, 還沒等她問出口, 就先被不速之客打斷。
捧着酒杯的年輕男人一臉自信的走到跟前,目光觸及的鐘毓臉上時, 先是明顯一怔,緊接着臉上的笑容都多了幾分真摯。
他稍微欠了下身:“兩位女士好, 請問有榮幸可以和二位交個朋友嗎?”
肖雲畫愣了片刻,立刻明白過來。
再一看鐘毓,半低着頭,連要看對方一眼的意思都沒有。
肖雲畫立刻心領神會:“先生, 我們正在工作, 可能不太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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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面色一僵, 又轉過頭看向鐘毓:“這位小姐,可以加個微信嗎?”
鐘毓手上動作頓住,她擡頭,淺淺的笑着,卻不達眼底。語氣也是客氣疏離:“抱歉,沒帶手機。”
“……”
這個借口爛是真爛,好用也是真好用。
壽宴上不好鬧出動靜,年輕男人只得噎着一口氣回去了。
本以為有一個就夠了,誰知道幾分鐘後,又來一個。
鐘毓不動聲色的以同樣的借口拒絕了。
然後,過了會兒,又又來了一個。
用的理由不盡相同,目的卻都是一樣——交朋友,要聯系方式。這個頻次,就算是傻子也能察覺到不對勁了。
肖雲畫猜測:“這幫人是不是閑着沒事幹玩什麽大冒險之類的吧?怎麽一個接一個的。”
鐘毓還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好想事情與她無關事一般:“不知道。”
肖雲畫看着她發愁:“現在已經三個了,你說今晚得來幾撥啊?”
鐘毓還是那三個字:“不知道。”
像是覺得有些索然無味,她幹脆起身:“我去下洗手間。”
肖雲畫連忙擺手:“去吧去吧,透透氣再進來。”
—
宴會廳另一頭。
圍坐的一起的幾個人看熱鬧不嫌事大,紛紛揶揄剛失敗而歸的三人。以謝少彬為首,什麽話不中聽說什麽,氣的那三個人臉紅脖子粗,偏偏他們幾個還不服氣,非給自己找補,一來二去,過錯全推到鐘毓身上。
“我現在信卓然的話了,這女的是真難撩,壓根不解風情。”
“我一過去,人說話倒是挺有禮貌的,可實際上連擡眼瞧我都沒有。”
“你那都好說,我找她要聯系方式,你們猜怎麽着?人直接給我說她沒帶手機,這年頭還有人不随身帶手機?”
“省省吧,人給我說的是她沒手機……”
人堆裏爆發出一陣狂笑。
謝少彬更是笑的前俯後仰,肚子都疼了。
三人中的一個見自己淪為笑柄,拉不下臉,沒忍住就出聲諷刺了兩句:“裝模作樣假清高,正常人家能擱身上紋身的能是什麽好貨?”
話音落下,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一聲脆響。
一堆人順着聲音源頭看過去,就瞧見秦放耷拉着眼睑,慢悠悠的将擡起的胳膊收回來。他面前的桌子上,高腳杯的底坐碎了一塊,殘缺的玻璃渣就落在桌面上,顯眼的緊。
說話的那人沒反應過來,懵着一張臉看秦放。
秦放徑直站起身,一米八六的身高,肩寬腿長,居高臨下的垂着眼看那人,一句話也不說,氣勢卻逼人的緊。
周遭霎時安靜了下來。
還是謝少彬先反應過來,問:“怎麽了這是?”
秦放眼皮眨了下,挪開視線。
“我出去抽根煙。”
說完,不等謝少彬回答,自顧自的走了出去,丢下一衆人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卻又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謝少彬涼涼的看着始作俑者:“就是你他媽話多!”
—
出了宴會廳,走廊盡頭是洗手間。大廳裏的水晶吊燈光華璀璨,走廊卻昏暗的很。鐘毓進洗手間沖洗了下手,出來後沒進宴會廳,繞到走到廊盡頭的小露臺上。
十幾平方的空地,入口用白色的紗簾隔着,走進去是木質地板,上頭什麽都沒放,外圍擋着一圈圍欄。
鐘毓掀開門簾的進去的時候,露臺上已經有人了。
是個身形很高挑的男人,背對着門口的方向,向前傾靠在圍欄上。他身上穿着一件皮質夾克衫,腳底下踩着雙厚重的棕黃色馬丁靴,一層青茬貼在頭皮上,光是背影都透露着一股子幹練利索。
男人應該是在抽煙,青白色的煙霧被風吹了過來,空氣裏夾雜着尼古丁焦油燃燒之後的味道……是一股,存在在記憶中的,無比熟悉的味道。
鐘毓怔了瞬間。
原本是想直接退出去,卻不知怎的,站在原地沒動。
對方好像并沒發現身後多了個人,也有可能是發現了卻懶得理會。鐘毓沒說話,他也沒有任何反應,只自顧自的抽着煙。
空氣靜默着,時不時有微風吹過,拂起門口的白色紗簾。
還是鐘毓先回過神。
她往前挪了一小步,遲疑半晌,還是禮貌開口:“先生您好。”
不知道是不是她得錯覺,鐘毓看見,她話音說出口的那刻,圍欄邊的男人身形竟像是僵住了。他久久沒有動作——雖然他之前本來也沒動,但鐘毓就是覺得不太對勁。
說完這句話,鐘毓沒再繼續。
她靜靜地等着男人的回應。
半晌,才聽到對方惜字如金的說了個:“嗯。”
嗓音有些沙啞,也很低沉。
鐘毓又問:“我想請問一下,您的香煙是什麽牌子的。”
對方又是隔了好一會兒才回答:“不是什麽有名牌子,你應該沒聽過。”
應該是委婉拒絕的意思。
鐘毓見狀沒再追問,只說:“抱歉,打擾了。”
在外頭待的有點久了,鐘毓算了下時間,也該回宴會廳了。本想着是否需要跟對方打個招呼知會一聲,但看人始終都沒回頭,鐘毓想着或許別人因為自己冒昧的提問感到打擾也說不定,便沒出聲,靜靜地轉身離開。
出了露臺回到走廊的時候,迎面走過來一個二十郎當歲的小青年,有點面熟。鐘毓想起來放才肖雲畫老遠指着這人介紹說是今天宴會舉辦方的少東家,姓謝。
一條走廊,兩人避無可避。
謝少彬滿臉興味沖着鐘毓吹了個口哨。
鐘毓面色未改,只禮貌的朝他點了點頭。
本以為打個照面就各走各的路了,卻猝不及防的,謝少彬擡手攔住了鐘毓的去路。
鐘毓頓住腳步,小山眉微蹙着看他,表情說不上好看。
謝少彬滿不在乎的挑了下眉,懶洋洋地問:“美女,打聽一下,剛有沒有看見個男的,年齡跟我差不多,個挺高,穿了皮夾……”
“在露臺。”鐘毓道:“還有什麽事嗎?”
謝少彬還沒說完的話堵在嗓子眼。
這姑娘,脾氣是真的冷。
他悻悻的收回了手:“沒事了。”
鐘毓略一點頭,擡步往宴會廳走。
快到門口的時候,聽見走廊裏傳來謝少彬混不吝的聲音,拖腔帶調的叫某個人。
“放哥——”
鐘毓驟然停下腳步。
她擡頭,放才臉上的平靜與淡漠在頃刻之間消失不見,換得一臉倉惶與錯愕。她來不及多想,猛的回過身,正看見謝少彬的身影消失在露臺的門簾後頭。
她剛從那裏回來。
一眼就望了個遍的露臺上,只有一個人。
理智和情感都告訴她應該追過去看看,但身體就是不聽使喚,腿上跟灌了鉛似的,重的挪不動步子。
鐘毓都記不清自己究竟在原地站了多久。
她白着一張臉,額頭滲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冷汗。許久,她用盡全力的往前挪了一步,又一步,再一步……
離露臺越近,鐘毓越是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加速,快的像是要從胸膛裏蹦出來似的。那裏像是潛藏着被壓抑了許久的東西,如今乍然間窺見天光,便迫不及待的要破土而出一般。
鐘毓停下腳步,堪堪停在紗簾裏頭。
這個距離,外頭的交談聲清晰的傳過來。
是謝少彬略帶調笑的再問:“放哥,怎麽突然出來抽煙了,是剛那傻逼惹你生氣了?”
被問到的人只是沉默。
“懂了,看來真是那傻逼惹到你了。不過我尋思他也沒說什麽。”頓了頓,謝少彬又道:“我鬥膽猜一下啊,他們剛打賭說要追的那拉小提琴的姑娘,跟放哥你有點淵源,對不對?!”
說完,謝少彬興致勃勃的側着身等他回答。
不止謝少彬,鐘毓也在等。
她連呼吸都放輕了,牙齒下意識的狠狠咬住口腔裏的軟肉,哪怕嘴裏傳來一陣血腥氣也沒松開。
等了很久,那人終于有了反應。
他轉了下身,斜倚在圍欄上,這個角度剛好露出半張臉。
跟當年的少年人有九分相似,只是輪廓更為冷硬了,眉眼甚至比當年第一次見他的時候,還要森冷上些許。哪怕對面站着是他熟識的人,他臉上依舊沒有半分笑意,冷肅而陰鸷。
是秦放。
是她記憶中的秦放。
鐘毓在确認這一事實的時候,整個人都開始細微的發抖。她竭力将雙手緊握成拳,才克制住了骨子裏的那幾分顫意。
然而,下一刻,她卻聽見那人說。
“能有什麽淵源?你想多了。”
鐘毓滿腔的喜悅凝固,像是被一盆水兜頭蓋臉的澆了個通透。
理智也在快速恢複着,她混沌的大腦裏只有一個念頭——他們已經分別多年了。她不是十八歲的自己,秦放也早已經不是十九歲的秦放了。
鐘毓呼吸亂了一拍。
幾乎是同一時間,交談的兩人不約而同的回過頭,直直朝着紗簾後頭的她看過來。
距離稍遠,又擋着一層阻礙,鐘毓看不清那人眼裏的情緒,也看不清他臉上過于細微的表情。
她不想看也不敢看,轉過身落荒而逃。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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