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記憶中, 上次坐在機車後座上是在七年前。
從河邊回城的路上,一言不發戾氣橫生的少年将油門擰到了底,機車貼地飛行, 鐘毓坐在後頭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她哭的小聲, 眼淚卻怎麽也止不住,偏偏不敢動他, 只得伸手扶在車後頭的鐵架子上, 一邊啜泣一邊央求他慢一些。
最後,少年到底是心軟了。
他放緩速度,卻始終不肯回頭看她一眼。
“你吃過飯了嗎?”秦放的聲音隔着頭盔, 聽起來有些沉悶。
鐘毓從斑駁陰翳的思緒中回過神。
“還沒。”想了想,她主動補上了一句:“你能陪我一起去吃晚飯嗎?”
“好。”
車停在距離鐘毓小區不遠的一家餐廳門口。
近幾年夜間食堂風靡各處, 店鋪裝修風格雅致, 坐在裏邊小酌聊天都還不錯, 就是食物味道一般, 大多是些簡餐。這家店就是屬于這種。
或許是對周圍不熟悉, 秦放竟然選擇了這家店。
鐘毓點了份蔬果沙拉, 又把菜單推給秦放。他擰着眉在華而不實的照片中掃了幾眼,最後随意要了份炒飯, 順便狀似随意般問鐘毓:“你就吃這?”
鐘毓點頭,小聲解釋:“我下午一般不吃主食。”
秦放嘴角繃直, 略顯刻薄的說:“再不吃就飛了。”
雖然如此,卻還是由着她去了。
把菜單還給服務員的時候,鐘毓看見背面的酒水,又要了一盅桃花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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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面對面坐着, 頭頂光線昏暗, 朦朦胧胧的灑下來, 鐘毓甚至能看見他濃密的睫毛在下眼臉處覆上了層淡淡的陰影。
飯還沒上,酒先到了。
鐘毓斟了兩杯,遞給秦放了一杯。
“你嘗嘗看,甜甜的。”
“我騎車。”
“……”
鐘毓這才想起來他好像喝不了。
她沒再說話,自己拿起酒杯仰頭喝盡。
桃花釀散發着桃子味的淡淡清香,喝進嘴裏卻帶着酒精的苦澀味道。鐘毓不太常喝,哪怕竭力忍着,臉還是下意識的皺在了一起。
這些年,她各方面都長進了不少,唯獨酒量一如既往的差。等到沙拉上來的時候,半瓶桃花釀已經下了肚子。果酒度數不高,鐘毓意識還算清醒,臉上卻浮起了一層薄紅,只不過在昏暗的光線中看不太來罷了。
胃裏盛了酒水,原本不怎麽好的食欲直接減半。
鐘毓拿着叉子挑挑揀揀,只撿起自己愛吃的水果吃了,剩下的一口沒動。
秦放倒是有些餓了,只是這種店裏的炒飯一份就只有一小碗,還沒怎麽吃就已經見底。他幾口吃完了一份飯,還想再點份東西,又瞥見了鐘毓面前剩下的沙拉。
“不吃了?”
鐘毓搖頭:“飽了。”
秦放沒什麽表情的看了她一眼。
這飯量,都不如只貓。
眼前就有現成的,秦放也不點了,拉過她面前剩下的一盤綠菜吃了起來。
鐘毓詫異:“這是我剩下的……”
秦放頭都懶得擡:“浪費。”
他苦日子裏長大的,哪怕吃到撐也不會浪費食物。
當然,一般只管自己,不管別人。
她除外。
鐘毓又乖乖的“嗯”了聲。
她坐在對面,也不說話,安安靜靜看着秦放。
一盤草吃完,秦放放下餐具。鋼制的叉子磕在碗沿上,發出清脆一聲響,當——的一聲。
鐘毓聞聲而動,眼睛一眨,又吸了兩下鼻子。
秦放喝了口水,等再擡眼看她的時候,發現對面的人雙肘抵在桌上,托着腮直勾勾的看自己。她也不說話,只是眼底卻氤氲出了一層淡淡的霧氣,黑白分明的眸子像是蒙上了一層紗,朦朦胧胧的。
秦放動作一頓,擰起眉心:“怎麽了?”
鐘毓直搖頭,不說話。
“哪裏不舒服?”
這下她倒是答話了:“頭暈。”
秦放身體略微往前傾,擡手摸她額頭,手心傳來溫度有點燙。他臉色倏地沉了下來:“又發燒了?”
鐘毓學着他的樣子摸摸額頭,停了片刻,又摸摸臉,說話都有些遲鈍:“臉也熱。”
秦放端祥良久,看到她臉上淡淡的坨紅,才想到可能是醉了。
一盅桃花釀充其量不過一個易拉罐那麽多,果汁兌酒,度數低的就跟沒有似的。她才喝了多半瓶,就成這副樣子了。
秦放氣到失笑。
他起身走到她跟前,微俯着身,聲音是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輕柔,唯恐驚到她似的:“能站起來自己走嗎?”
鐘毓只是有點上頭,又不是真的醉了。
見狀,她有些呆滞,随即很快反應過來,垂下眼,忙亂的點點頭。
“能。”
她将錯就錯,沒有告訴他自己沒醉的事實。
她沉溺于他此刻的耐心,貪婪的想要多占有一會會。
秦放像是毫無所覺,繼續道:“能就站起來,我們該回家了。”
鐘毓起身,跟在他後頭往外走。
秦放的手在身側随着步幅晃啊晃的,鐘毓看的心熱,酒勁壯膽,她咬咬唇,心一橫,攥住他溫熱的手。
秦放頓住腳步,回眸看她。
鐘毓心虛,躲着他的視線,底氣不足的解釋道:“我頭暈。”
秦放沒說什麽。
他手腕翻轉,将她整只手包裹在自己掌心。
出了店門,迎面而來的冷風讓鐘毓打了個顫。原本上頭酒意瞬間下去了許多,連帶着意識也逐漸清明。
秦放牽着她走到車跟前,給她戴好頭盔後,自己先跨上車,然後擰過身扶着她一只胳膊護着人坐上後座。
機車啓動,發動機轟鳴聲格外炸耳。
秦放的聲音在這嘈雜的背景聲下,依舊堅定清晰。
“抓緊我。”
鐘毓依言照做,兩手抓住他的衣襟。
片刻後,又嫌不夠似的,繼續俯身往前,直到兩臂環抱住他整個腰身才算作罷。
餐廳離家很近,五分鐘的車程就到了。
直到小區樓底下,秦放停了車,鐘毓才慢吞吞的松開手。
下車的時候,她腳底崴了下,整個人站立不穩的朝前栽去,不偏不倚,正怼在秦放懷裏。
粗壯有力的手臂橫亘在細腰之間,鐘毓頭抵在男人結實的胸膛上。還不等着她反應過來,男人戲谑的聲音從頭頂上響起:“還暈着呢?”
鐘毓一愣。
兩三秒的功夫,臉燒的火辣辣的。
她條件反射一般的麗嘉彈起身往後退了兩步,硬着頭皮道:“嗯,還有點兒。”
秦放狹長的眸子眯了下:“是嗎?那要我扶你上去嗎?”
“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秦放嘴角噙着笑:“真可以?別逞強。”
“……”
鐘毓就算再笨這下也明白了,他一定是知道自己在裝醉了,所以才這麽故意問她。
鐘毓赧然的低下頭,無措的捏緊褲邊。
“我沒有故意騙你,剛才在店裏,是真的有點頭暈。”
秦放沉默,定定的看着她。
“我酒量不太行,喝一點就腦袋發蒙,只不過意識還是清醒的。之所以裝醉,是因為,想離你近一些。我們重新遇到之後,你總是冷冰冰的。”鐘毓深吸一口氣:“秦放,我一直忘了問,這些年你是不是只要想起我,就覺得很讨厭?還是說,你根本就沒有想起過我?”
興許是那半瓶酒精給了她勇氣,鐘毓終于敢問出心底的困惑。自從在宴會廳看見他那晚,她就一直想問,問他這些年過得好不好?問他有沒有想過她?
但轉念一想,自己最沒資格問的,正是這些話。
他要是過的不好怎麽辦?他要是從來沒想起過她怎麽辦?他要是有了新的生活,喜歡別的人,她又該怎麽辦?
思及至此,鐘毓眨了眨眼,将眸子裏的淚意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想,她可能真的喝醉了,不然,不會克制不住這些洶湧的情緒。
秦放面上的笑意消失無蹤:“你是這麽認為的?”
“我不知道。”
“你覺得我對你冷淡?你有資格怪我嗎?”
鐘毓呼吸一窒,別開眼:“我沒有。”
眸中的淚水卻蓄滿了整個眼眶,稍稍一動,就順着臉頰滾落,簡直是……難堪極了。她閉上眼,沒勇氣再看他一下。
“鐘毓,當初離開的人是你。”
鐘毓無話可說,只咬着唇安靜地流眼淚。
她不想哭出聲,那樣太丢臉了,于是發了狠的咬自己,沒一會兒,唇畔就沁出了血。
秦放輕嘆一聲。
他攥住她纖細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将她整個人拽到自己面前來。
鐘毓詫異的睜開眸子,眼底盛着盈盈水光。
秦放眸色漸深。
他擡手捧住她的臉頰,拇指用力,毫不顧忌的揩去她臉上的淚痕。直到看見她瓷白的肌膚被自己手指上的粗繭磨的泛紅,秦放心底那股難以言喻的空洞才稍稍被填滿了些。
秦放垂眸:“哭什麽?”
鐘毓還沒從他的變化中回過神,呆呆的看着他。
秦放笑了:“丢下我,然後倒打一耙,鐘毓,你還有沒有良心?”
鐘毓被他笑的晃了下眼。
她回過神,讷讷地解釋:“我沒有。”
說完,覺得好像不太對,又匆忙補充:“我不是說我沒良心,我是說,我沒有倒打一耙。”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不足一尺,秦放甚至能看清她說話時不住顫動的眼睫,像一只展翅欲飛的蝴蝶。
秦放高聳的喉結微動。
“鐘毓,閉眼。”
酒精讓她的反應有些遲鈍,鐘毓乖極了,楞楞地随着他的指令閉上眼睛。
下一秒,唇被附上。
他肆意而又狂妄的攫取着她唇齒間的桃花香。
直到空氣變得稀薄,呼吸都充滿了艱難,鐘毓總算回過神來。
她軟了腰肢被他摟在懷裏,雙眸輕阖,遲疑的微啓紅唇,放縱他進來,任其索取。
作者有話說:
恢複日更~(當天不更的話會挂請假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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