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紅燒肉
“娘!娘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啪啪聲響起,左邊的鄰居家在打孩子。
“許大夫,我這咳疾幾時能好?都吃了兩帖藥了,再不好,家裏再沒那個銀錢抛費的!”
右邊的鄰居家中傳來婦人尖銳的嗓音。
喬妹兒艱難的咽了下幾近幹啞的嗓子,腦袋疼的仿如血管鼓脹,後背早已被汗濕。手指下意識的往內扣,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從床上爬起來。
再次感受這人間煙火氣,喬妹兒閉了閉眼睛,長舒一口氣,挪騰着酸軟的腿腳往門口去。
不得不說,穿越的這個身份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女于她來說再好不過。
雖這在世人眼中有“克親”的嫌疑,但一個人再是不便,也比上輩子被偏心父母為求兒子婚房,卻“失手”将她從樓上推下去要好過的多。
手扶着門框,身體依舊遺留高燒後的虛弱無力,喬妹兒咬咬牙走到隔壁,擡手敲了門。
“娘子年紀輕輕的莫不是有眼疾?撞壞了人你豈能賠的起?”剛剛站定,方才那在大夫家中咋呼的婦人出來便瞪了眼睛斥罵。
理了理腦中紛亂的思緒,喬妹兒也沒心思跟她争吵,只往旁邊讓了讓:“娘子快些吧,我這病氣許是會傳人的。”
那猶在喋喋的婦人瞬間被噎住,待看到面前小娘子蒼白的面色以及青黑的眼底,心底有些發慌:“呸!病了不好生在家中待着,出來亂跑豈不是害人?”
說罷,伸手一推,人急匆匆的順着巷子跑了出去,生怕慢了便會叫病氣追上。
“娘子小心些。”
喬妹兒被推的站不穩,好在身後及時伸出一雙手臂扶了她。
她喘兩口氣緩了一下,見是隔壁那約莫十六七的少年郎,開口:“多謝許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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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秋石颔首:“喬娘子的燒可是退了?”
喬妹兒随着他往內走,坐下後伸出了手腕:“燒退了,但喉間依舊幹澀不适,頭也重的很。”
許秋石看了眼這個往昔沉默的鄰居,提筆寫了藥方:“再吃幾帖藥便好了,這幾日注意莫要勞累,飲食也清淡些。”
喬妹兒點點頭,收回了手:“許大夫費心了。”
許秋石嗯了一聲,除卻觀察她的面色之外,視線并未在妙齡女郎身上過多停留,待抓好了藥,道:“每日一次。”
付了藥錢,喬妹兒提了藥包便往回走。
許是因為打小兒餓過的緣故,她有囤貨的習慣,遺産倒是不操心,反正店面是租的,因着知道親生父母的德行,她向來是有多少花多少,省得為旁人辛苦。
就是可惜她那一店鋪的物資了,也不知道便宜了誰去。
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她視線頓了頓,尋思着改日得尋個人來修門才是。
又順着原主的記憶摸了一遍家什的位置,喬妹兒一邊煎藥,一邊想着自己以後的路。
原主打從雙親去後手頭便沒剩多少銀錢,好在原主的父親臨走前交代家中還有一小鋪,若是可以,她打算重拾老本行做餐飲,怎麽也不能把吃飯的手藝丢了。
在家中養了兩三天,喬妹兒待身上有了些力氣,這才挎着籃子,打算出去買一些新鮮的菜蔬。
出了巷子沒多遠,待拐進一旁街道,喬妹兒又有了上輩子逛菜市的錯覺。
蘿蔔白菜茄子、香蕉蘋果葡萄、家禽家畜魚蝦……甚至連那海鮮都有不少!
當然了,海鮮多是幹貨。
因心中高興,她買了些愛吃的菜蔬後,又順着記憶中的方向去找自家店鋪——一家空置着的食鋪。
許是長期未用,裏面除了灰塵,其他一切無礙。
說是食鋪,也就前世快餐店的大小,內裏約莫能容十二三的客人,後面加了一小院兒,地方不大,加上一水井後僅夠當廚房使。
提一桶水上來嘗了嘗,甘甜可口的滋味叫喬妹兒松了口氣,對接下來的打算也就更有了把握。
畢竟做餐飲的,幹淨的飲用水乃是重中之重。
拍拍手站了起來,喬妹兒提起一籃子的菜,一邊思索着鋪面桌椅等物,一邊往家中去。
心底裏有了計劃後,沿路便尋了人打聽那家具鋪子。
路人很是熱心:“你要訂家什?順着這道兒盡頭,倒數第三家便是那張大郎家,你看到一半邊臉上黑紅的郎君便是了。”
也是巧了,過了約莫四五家便是。
走到門口,看到一臉上有半邊黑紅胎記的青年坐在門內修桌子腿兒,便上前問道:“可是張大郎家?”
那青年還未開口,裏頭布簾一掀,出來一眼熟的婦人。
喬妹兒恍然,這是那日去許大夫家中時罵她有眼疾的婦人吧?
張娘子乃張家唯一的女兒,此番回娘家,也是舍不得那幾個藥錢,打算來弟弟這裏打一打秋風。
見得喬妹兒進來,她神色有些不大好,還未來得及開口,張大郎便站了起來:“喬娘子可是要打些家什?”
喬妹兒心說還是熟人,臉上便帶了笑:“對,就在前頭的鋪子,打算拾掇出來做食鋪用。”
“那裏啊,”張大郎點頭:“喬老丈在時我曾去過,你要幾張桌椅?”
想着鋪面的大小,喬妹兒訂了四張長桌并十六把椅子,若是做堂食快餐的話,每桌四人也是盡夠的。
四桌十六椅也是筆不小的買賣,張大郎略算了價格,順道抹了零,便跟喬妹兒約好時間送上門。
人走後,張娘子不愈的看着弟弟:“大哥莫不是看上了這喬娘子?四桌十六椅才收了兩貫的銅錢,若人人都像你這般,一家子喝西北風算了!”
她這個親姐姐且占不到多少便宜,旁的小娘子哪來的這麽大臉?
張大郎不耐煩的皺了眉頭:“前兒個你托人送信說是要回來,娘已備好了菜蔬,大姐這便家去吧,我這邊還要做家什。”
說完,人又重新坐了下來。
張娘子氣的狠了,跺了跺腳,出門便往娘家去。
再說另一頭,喬妹兒沿街又買了許多調料,甚至還拐進了香料鋪子和醫館,再加上自己上輩子自帶的【無限辣椒】金手指,總算是把将來可能用到的各色調料備齊了。
其實這裏的銅錢購買力還是很可以的,但無奈許多調料的價格昂貴,這麽一趟下來,又是去了半貫銅錢。
回家先是歇了半個多時辰,沒辦法,這身子還沒大好,再加上往日裏又不是個愛動彈的,這麽一趟下來,腿早已軟的再提不起勁兒。
待日頭上來,她便洗洗手開始準備着午食。
宋朝人民生活水平好,一日三餐的大有人在,只大多數人中午只用些朝食剩下來的做點心,很少會再次開火。
可對于喬妹兒來說,吃就是她唯一的執念,一頓不吃爽口就能叫她撓心撓肺的。
琢磨了一番,想着最近因為喝藥的清淡口味,忍不住拿出上午新買的上好五花肉,快速的洗去血水。
紅燒肉嘛,經歷後世的演變,做法多達三十多種,但是對于喬妹兒來說,她最喜那甜中帶辣的口感。
微甜可滿足,微辣可解膩,只是稍微想想,口中便忍不住饞了。
整條的五花肉冷水入鍋,加入去腥三件套,水開的檔口,喬妹兒拿出裁好的細麻布,将配好的調料包好紮緊,放一邊備用。
待肉在鍋中定了型,快速的撈出過涼,仔細的切成了2cm左右的方塊後放于白瓷碗中。
動了動手腕,這算是她在大宋第一頓正經的飯食了,深吸一口氣,待鍋熱之後下油。
少許的菜籽油遇熱鍋後快速散發出獨有的氣息,略起了小泡後,又将切好的蔥姜蒜放入油中爆香,緊接着,白瓷碗中潔淨細膩的五花肉滾滑入鍋。
刺啦一聲,不過片刻的功夫,獨屬于肉類的香氣便從廚房飄了出去。
直至表皮微微變色,喬妹兒快速的撥小了竈間的火,又将煸好的五花肉放入先前的白瓷碗,暖白交印,更是引人垂涎。
就着方才的少許油,将先前備好的糖塊放入鍋中炒糖色,待顏色變深且氣泡漸小,再将一旁随時待命的五花肉滾入鍋中。
喬妹兒深深的吸了口氣,腹中瞬間如鼓鳴,饑餓的感覺更加重了。
“娘,娘,肉!”
同一時間,左邊的鄰居又開始打孩子了:“饞哭鬼啊你!再叫喚着要肉,我打不劈你的!”
“哇!”
喬妹兒:“……”
罪過罪過,隔壁家的小孩兒沒被饞哭,但是被打哭了。
她抽了抽嘴角,往鍋中加入最後的步驟,接着便蹑手蹑腳的攀在牆頭,琢磨着偷偷看一眼:“這小孩兒若是被打的太狠,回頭好了給送兩三塊過去……”
話沒說完,後腦勺瞬間一涼,待轉了頭,便發現自家右邊院牆上也冒出一個人頭。
許秋石淡定的點了點頭,手裏捏着一只約莫兩個多月的小母雞:“你家雞。”
喬妹兒:“……”
回頭看一眼自家那簡陋的雞窩,喬妹兒紅了臉,趕忙跳下去跑到另一邊,道:“謝過許大夫。”
馬德,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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