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她在不要臉的搞暧昧
左一下右一下,許秋石下手迅速又狠辣。
如果那早就被鍘了的明承業還能活過來的話,怕是就能發現,這位許大夫已經不是從前的許大夫了,他出手招式頗為刁鑽,至少目前來看,揍這王大郎的技巧也是明顯見長。
可王大郎也自認是見過世面的,再加上他并未有什麽歪心思,只是想叫住喬娘子訴說心意罷了,是她非要跑,他才不得已伸手拽的,非是他一定要無禮。
便也還起手來,人高馬大的,看着很是唬人。
許秋石這半年內身高竄的也快,和這王大郎站在一起,除了體型上差異大,身高倒是沒多大區別。
王大郎方才也是因為對方的偷襲才落了下風,這會子擦了臉上的血,見對方就是個文弱的小白臉,心中不免有些輕視。
又有一旁的喬娘子在幫着對方打他,王大郎心中湧出一股憤怒,蠻力也使了上來。
可許秋石真就只是看着體态修長不如他壯實,那力氣卻是不小的。
再加上上回聽到佳人說喜歡那文武俱全的英雄,他回去後,焉能不想想辦法往英雄上靠攏?
這不,大相國寺就是個很好的去處,裏頭的武僧那是一個比一個的厲害。
所以當王大郎唾一口且捏緊拳頭沖上來的時候,許秋石先是一個側馬步躲過他手臂,自己則揮拳打了過去,又趁他不備,大長腿直接高踹,蹬着王大郎的下巴就往後壓。
王大郎往後踉跄兩步,還未來得及站定,對面一個虛步便将掌風掃了過來,他一咬牙,怒吼:“豈有此理!”
他王大郎何時吃過這種虧!
見他沖勢勇猛,喬妹兒大驚,趕緊将手中的鋤頭塞到許秋石的手中。
許秋石也會配合,仆步轉身,将鋤頭當成那僧人的木棍掃了出去,直把那王大郎打得哭爹喊娘,哀嚎不已。
這一套耍下來,好看是好看的,但歸根結底還是屬于當街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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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有人在兩個小娘子被一登徒子抓住後跑去叫了衙役,後又見“英勇郎君教訓登徒子”事件升級成了“持械毆鬥”,個個兒的都縮了起來,生怕被殃及池魚。
非是小娘子被登徒子拉住他們不去幫忙,而是當時還未反應過來,邊上便飛來一鋤頭,成功的來了一出英雄救美。
當然了,有那熟識的還是想要将小娘子拉開的,以免被誤傷。
只這兩個小娘子比兒郎還要厲害,一個尋機伸腿,一個逮着空兒便要下鋤頭,倒叫拉架的不敢上前了。
所以當許秋石眼角瞥到衙役帶着人快速往這邊跑來後,又來了一下狠的,王大郎當即眼珠子爆瞪,雙頰一鼓,吐出兩粒大板牙。
“你是何人!”王大郎心中生恨。
喬妹兒則是快速上前将許秋石手中的鋤頭奪了過來,小娘子拿鋤頭那叫正當防衛,可兩個身高差不多的男子,那就是一方持械鬥毆了,性質不一樣。
“你……”
“你別說話!鋤頭是我拿着打人的!”喬妹兒瞪了他一眼。
許秋石心中一暖,冷着面容看向王大郎:“為不善乎顯明之中者,人得而誅之。”①
他喜愛的小娘子,便是要扶着,那都舍不得直接碰了,隔着衣裳還覺得唐突。而這登徒子,竟然敢直接上手去拽!
王大郎見到地上的兩顆牙,氣的頭發都快支楞起來了,“你是哪來的——”
話未說完,衙役便到了近前:“都住手!”
許秋石腳下一晃,側身站在兩個小娘子的身前,氣定神閑的等着走……啊不,是等着衙役将他們幾人帶走。
反正不管怎麽樣,犯事兒的都要被帶走。
這回這小事可就用不上府尹了,而他們也有幸見到了開封府大名鼎鼎的韓推官——以容貌俊美在開封府頗有歡迎。
甚至有那小娘子故意丢荷包簪子,就是為了報案的時候見一見這韓推官。
所以當聽完衙役的話後,韓推官嘴角可疑的抽動一下,很快便做出了判決——按照律法便是。
喬妹兒作為苦主,屬實是冤枉,後頭便是拿鋤頭反擊也是出于自保,所以得了王大郎的兩貫錢作為賠償。
許秋石雖動手打人,但其意乃見義勇為,即便下手狠了,也是事出有因,故而賠償王大郎一貫的醫藥費便是。
至于王大郎——
喬妹兒這會兒啃着阿月買過來的燒餅,喜滋滋的看着對方被按在條凳上杖打。
三十杖呢!
畢竟按照她自己的說法,那就是:“那王大郎遣媒人來兒家中求娶阿月,這求娶不成,反倒來糾纏兒,又是何道理?”
明顯就是沒道理嘛!
韓推官判得沒毛病!
出了衙門,喬妹兒看着手中的二兩銀,全部塞到了許秋石的手中:“每次有個什麽不好,許大夫都能及時出現,這……便給你了!總不能你幫了我,我還要你掏銀子!”
許秋石接得有些遲疑,但轉念一想,這登徒子的銀子,即便韓推官判作補償,那也會污了小娘子的手,倒不如他接了,回頭用自己銀錢買些好東西送過去?
他這邊正琢磨了,就感覺自己的袖子被拉住:“那個……不知許大夫師從何人?”
她于武術上雖是門外漢,可方才許大夫那一招一式都充滿了力量的美感,還是很叫她心動的。
甭管以後用不用得上,多學一些總沒壞處,最起碼也能強身健體不是?
許秋石袖子被她扯得有些緊,抿了抿嘴,心中很是高興,仿佛那袖子就是自己的手一般,溫聲道:“也沒拜什麽師傅,只常去那相國寺,與寺中一些僧人交好,央他們傳授些可外傳的手段罷了。”
他沒說的是,即便是可外傳,那也不是随便傳的。就這,還是因為他常給寺中僧人免費看診,刷上了好感度,才有這麽個機會。
當然,有他爹的慘痛經驗在前,這藥錢還是要收的。
“這樣啊?”喬妹兒心頭的勁兒就松了,那相國寺的僧人定不會将這些教給女郎的,好說不好聽。
許秋石舍不得她露出失望的神色,心中一動,“不如我——”教你?
話沒說完,遠遠的便跑來了幾人,為首的正是他親娘。
“那該死的賊子!”
……
幾人一起到了喬家,陳氏拍着大腿罵罵咧咧的:“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就會仗着自己的一身蠻力欺負小娘子!”
呸!說畜生都是辱畜生了,好歹畜生還能剁成塊下鍋,這等登徒子,除了叫人恨得牙癢癢之外,還有什麽用處?
許秋石一點都不嫌親娘話多,“娘,你小聲些,莫叫外人聽着了。”
手下卻是很耐心的幫着喬妹兒塗抹傷藥——那皓腕上紅腫的淤痕是怎麽看怎麽刺眼。
阿月蔫頭耷腦的坐在一處,“是我對不起娘子。”
她眼淚刷刷的流,“我怎的就總是給娘子找麻煩!買我花了許多錢,銷契又花了許多錢,這回竟然還——”
喬妹兒還沒來得及安慰,就聽到陳氏那壓着怒火的低音:“與你何幹?”
“男人犯的錯,怎可怪在自己的頭上?”
“合着他們見色起意動手動腳,咱們女子還要自我檢讨為何招了他們的糾纏?”
陳氏又呸了一口,“別這樣想,莫叫你家娘子吓壞後又來哄你!”
她裏外還是分得清的,就沖着秋石這股勁頭,日後喬娘子說不得還真能是她的郎婦,那為着兒子的貼心,她可不得去護着些?
喬妹兒心裏暖烘烘的,道:“阿月,伯母說得是,你也別往心裏去,這不是咱們的錯。”
見她收回了手,許秋石心中有些失落,又将小瓷瓶遞了過去:“每日早晚抹着,莫碰了水,三五日便會完好。”
在她臨走的時候,許秋石嘴角動了動,到底是沒再說什麽。
只過不了兩日,便聽人說那走商的王大郎被打了板子回家還不消停,因着沒傷及人命,衙役也沒下狠手去打,所以他回去不過兩日便能下床了。
只這一下床,便按不住的出去鬼混,竟還有人見到他對一出去游玩的小倌動手動腳,當場便被那小倌相好的郎君一陣好打,想是沒半個月下不了床的。
青團聽到這個消息後,興奮的竄去雞窩逮了只公雞出來,“咱們殺雞慶祝!鐵鍋炖公雞!”
公雞:……
喬妹兒也沒攔了她,只是覺得有些巧合。
突然,她想到許大夫因着口風緊,常有那花樓或是南風館的厮兒尋來請他去看診,便直接站起了身:“你們先忙着,我出去會兒。”
許秋石這會兒也剛好出診回來,身後背着藥箱,依舊是那副清清冷冷的出塵模樣。
二人便這麽在家門口相遇。
見是她,許秋石眉目柔和了起來,“喬娘子,這麽晚出來,可是有事?”
這單獨見了他,喬妹兒又有些不好意思,糾結了許久才開口:“那個,我聽說王——”
話未說完,許秋石便制止了她:“咱們不提那些,”又指着自己的藥箱,“今日我去見了一對沖破世俗的有情人,回來時見一家鋪子賣得好首飾,便買了朵珠花。”
沖破世俗的有情人?小倌和相好的郎君可不就是沖破世俗的有情人嗎?
喬妹兒心中泛起了絲絲蜜意,還真的是他呀?
“你瞧瞧,可喜歡?”
說着,他又伸手将藥箱中的小匣子拿了出來,殷殷看向她:“娘子的二兩銀不能白收,這珠花權當是謝禮了。”
送女孩子首飾呀?
喬妹兒眼神閃了閃,咬着唇接了過來,打開一看——
那由一枚枚小珠綴成的栀子花潔白無瑕,若是插在發中,不知該有多精巧可愛?
一時間,心中砰砰跳了起來。
許秋石見她看的失神,也很是耐心的等着,心道佳人不曾拒絕發簪,想來家中那由官家賞賜的碧色象牙梳也會迎來喜愛它的主人罷?
這般想着,他也失神了起來。
官家賞了好些,若是那些好物都用在佳人身上,他日日見着,該會有多少歡喜盈滿心間?
只不知佳人心意,每次見到她家媒人上門都很是忐忑,且近來事多,若是再發生前幾日那事,便是他再趕得及,那心中也是不舍她遭受驚吓的。
這麽一想,他瞬間手心發汗,再不想等了,雙眼亮得吓人:“明日七夕事忙,我同你一道兒支攤可好?”
話說完,許秋石就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
什麽叫一同支攤呀!
約小娘子看花燈就這麽難說嗎!
喬妹兒:“……”
喬妹兒一臉震驚:擺攤兒啊?
她還以為他要約她看花燈呢!
對比一下錢郎君想約她游湖,喬妹兒就覺得心要從嗓子眼兒裏蹦出——如果是他,她應當不會拒絕的罷?
當然了,人家沒有要約她的意思,她也不能太上趕着了。
便下巴微收,矜持道:“不知請許大夫出工要付幾多錢?”
許秋石等她回話等得心都提了起來,這會子沒被拒絕,立馬就紅了臉,嘴上卻不忘回答:“全憑娘子心意。”
全憑娘子心意呢!
心意!
她能意會的罷?
他眼神躲閃,望她懂,又望她不懂。
喬妹兒也被問住了,心說這個你叫我怎麽回答,便看了過去。
她不說話,許秋石就緊張了起來,覺着自己身子都快僵硬了,提着藥箱的手更是發酸。
好在喬妹兒覺得天兒暗了下來,再這麽待下去不太合适,便清了清嗓子,眼神飄忽,“七夕……人多,便與許大夫百文工錢罷。”
百文?太多了罷?
許秋石臉繃得緊緊,那下凡的模樣又沒了,佳人辛辛苦苦做吃食掙錢,他不過幫個忙,怎能拿這麽多?
深吸一口氣,他直接攔腰一砍:“不如五十文罷?”
話說完,又是一陣懊惱:你就說不要錢又能怎的!
“五十文!”
喬妹兒喜歡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當即睜大了眼睛,“我以為你會說不要。”
許秋石:“……”
許秋石“騰”得一下紅了臉,喬娘子這驚訝的模樣,是不是覺得他很不大方?
他嘴唇動了幾下,不知要說些什麽。
逗人的話說出來後,喬妹兒也覺得不合适,往後退了一步,很是不好意思:“與你玩笑的,你別生氣。”
見她聲音小了下來,那嬌嬌怯怯的模樣又叫他覺得好笑,“那我便不要了。”
他怎麽會與她生氣?他不可能與她生氣的!
“你說的我都聽,你叫我不要,我便不會要,我……”許秋石只覺後背都被汗濕,終是咬牙吐露心跡,“我聽你的便是!”
說完,心口就開始不停蹦噠!
這般大膽,若不是還在佳人面前,他都要掩面而逃了!
喬妹兒:“……”
我聽你便是?
古代人這麽說,是不是——
喬妹兒只覺全身的血液都燒了起來,臉熱的眼淚都快熏出來了,二話不說,掉頭就跑。
躲在自家門後還想着:太不要臉了!
她太不要臉了!
她,上輩子二十二,這輩子十六,竟然……不要臉的跟個十七歲的高中生搞暧昧!
可是想想,小臉上又很是糾結,“他只是說聽我便是,又沒有……許大夫一向心善,力所能及的幫人也是有的,萬一是我想多了呢?”
人家只是說“聽你便是”,又沒說“心悅娘子”,你害羞個什麽勁兒呀!
喬妹兒捂着發燙的臉頰,心說他到底是不是有那個意思呢?
門外,許秋石有些傻眼,佳人不在,那僞裝起來的面具便不在了。
只是他抿了抿唇,面上很有些委屈的模樣,心說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呀!
怎麽就跑了呢?
到底樂不樂意叫我聽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有紅包,晚上會加更
公雞:人幹事?
作者:還是老許和阿妹會玩,作者高中只顧着看小說了。
①出自《莊子·庚桑楚》
意思為:在光天化日下做了壞事,人人都會譴責他、處罰他。
②文中老許打人的招式:【高踹腿,馬步,仆步,虛步】出自某音少林寺釋延霈的展示招式。
sorry啊,作者沒去過相國寺,也沒去過少林寺,如有冒犯,請見諒。
③碧色象牙梳:《宋代物價研究》中有,價值200貫;
珠子做成的栀子花簪:同樣出自上本書,價值2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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