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一更/娘子甚是眼熟
喬妹兒在跑了後也冷靜下來,對阿月道:“應當不會出事的吧?”
阿月搖頭:“怎會?我瞧着那郎君的身形便害怕,且那處離山下又不遠,沒有猛禽,也沒有山崖,便是慢慢扶着樹挪,兩個多時辰也該挪下了。”
可兩個多時辰後天也黑了。
喬妹兒一拍額頭:“方才是我沖動了。”
實在是一聽到汝南郡王府幾個字她就習慣性的生理不适,仔細想想,汝南郡王都已經下葬了,山上那個即便是郡王夫人的親侄子,那人家好像也沒得罪過她?
這麽一想,待牽了驢子出農家小院後,她對掌家的男主人道:“老丈,方才我在山上遇到一年輕郎君似乎崴了腳,瞧着頗有家資的模樣,應當是個有身份的貴人,只我和家人乃女子,上前多有不便……”
說着,又有些為難:“不知老丈這邊可否叫人去相助一二?只是……莫要提起我才好。”
農家生活苦,那老丈眼中精光一閃,趕緊道:“小娘子且回吧,女郎家名聲要緊,我定不會說出去的!”
頗有家資?
那相助之後定會有酬謝的!又如何願意将這好處給旁人分潤了?便趕緊招呼家中兒郎上山,且連擔架都準備好了,務必要叫貴人滿意。
看老丈家裝備齊全,喬妹兒不免詫異了一下。
老丈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這邊山上有大片竹林,還有祖輩修好的石板路,倒是經常有那年輕郎君過來賞什麽竹林。嗐!反正這些咱們老百姓也不懂,就是那些郎君們總也不聽勸,覺着這人工雕琢的路沒有天然的有趣味什麽的……”
老丈叨叨叨的,“所以就總出意外。好在沒有什麽大礙,基本上都是崴腳破些皮,所以咱們這邊也都習慣了。”
能大白天屁事不幹出來賞景什麽的,那便說明家中不缺錢,自然也是他們掙錢的機會。
聽他這麽說,喬妹兒就明白了,擺擺手:“那老丈忙着,我們也回了。”
原來這些閑出蛋來的都給當地形成産業鏈了呀!
Advertisement
只回程的路上,她對阿月道:“山不止一座,咱們下回換一家,去那王家村的附近。反正咱們也不是常常上山,更沒想尋什麽好東西,菌子野菜什麽的都行,權當是個消遣。”
而且那邊是她家許大夫以前經常去收藥的村子,熟人更多,也放心,省得那任十二是個小心眼的叫人堵她們。
畢竟她倆方才的行為是真真切切的“見死不救。”
……
咔嚓——
正在哭泣的任十二猛的一滞,“誰?”
誰躲在那裏偷看他哭?!
“任兄有禮。”來人從樹後走出,想到方才聽到的話,拱手道:“某家中姓錢,乃任兄同窗,只任兄初來開封府求學,想是與人多有不熟,某倒是見過任兄風采的。”
任十二瞬間黑了臉,同窗?
他這幅鬼樣子?崴了腳、沾了土、頭上還有鳥雀輪回之物?
都叫新的同窗看見了?!
他眉州任十二郎,就這麽丢人丢到開封府了?!
可他只是脾性驕縱些,又不是個随口就要喊打喊殺的,到底也不能因為丢人就将同窗學子給打殺了。
再有,方才為了叫那兩個小娘子相助于他,那是好話說了,好處給了,最後還用郡王府的威勢吓唬她們……可誰能想到,那兩個小娘子就是軟硬不吃呢?
任十二憤憤:“見過錢兄!某乃眉州任家十二郎!”
還是那該死的蘇子瞻!
要不是……要不是為了那人,他非得揍他一頓不可!
“既是同窗,倒也不用這般客氣,”錢學文客氣笑笑,道:“任兄可是傷着了腳?可要我瞧瞧?”
任十二盡管心裏不舒服,可對方都關心了,他也不好太過冷淡,便點點頭:“嗯,這山路不好走,錢兄也要注意些。”
“多謝任兄關心。”
又開口:“正好我也要下山,知道一條近便的路,不如由我背着任兄下山?家中有驢車停在山腳……”
頓了頓,他擡頭看去:“任兄是如何來的?”
任十二臉一紅,“就是……咳咳,與友人打賭,走着過來的。”
要不是他文章做的不好,也不會同意這什麽狗屁的打賭!當然了,也是因為走得太累,所以他才在山上崴了腳,絕不是他身體不好!
錢學文也沒多問,只道:“眼下這情況,任兄還是要早些找大夫醫治腿腳才是,可不能耽誤了。”
任十二聽他這麽說,面上不免有些動容。
他方才一直在心中計較着自己丢人的一面叫人知道,卻不妨他的新同窗很會做人,什麽都沒問,只想趕緊帶着他去看大夫!還願背着他!
眼窩子淺就是這點不好。
他自小便不聰明,總是招人嫌棄,便是親生爹娘,對他也是多有看不起的。當然了,家中錢財不缺,即便爹娘不看重,也不曾虧待過他。
就是家族中人都覺得他不務正業,還認為他惦記上人家有夫之婦有辱斯文!可天地良心,他自小就對八娘有好感,偏八娘早早的和舅家外兄定了親,婚後卻又沒被善待,總是被夫家欺負,他又哪裏敢放下?
本就過得難,他若是心中放下她另娶她人,又如何對得住她兒時對他的關照?這好容易說得蘇家伯父伯母願松口将八娘帶回來,誰曾想那程之才乃無良之人——竟任由雙親阻攔,眼睜睜的看着八娘病重不去請醫,活生生耗死了八娘!
想到此處,任十二悲從心頭,不禁流淚:可恨他無能,不能說得蘇伯母勸八娘趕緊和離,竟叫她命喪那虎狼窩!便是他事後拱火叫蘇家與程家反目成仇又如何?八娘到底是回不來了。
擦了擦眼淚,任十二哽咽道:“錢兄心善!”
這些年,對他好不曾看不起他的,也就只有八娘和八娘的家人了。
錢學文:“……”
“任兄過來吧,我背你。”
“嗯!”自覺關心他的都是自己人,任十二也不客氣:“錢兄心善,想來文采也是不俗的,回頭我養好傷定親自登門拜訪,也好謝錢兄搭救之恩。”
錢學文吃力的往山下走着,“不必客氣。”又好似不經意的,“任兄既是眉州人士,又怎的來了開封府?”
任十二沒覺出有什麽,就是琢磨着今兒既然有人幫他了,那蘇子瞻……罷了罷了,看在八娘的份上,就不跟他計較!左右這輩子與八娘無緣,且忍一忍他蘇子瞻那不懂事的樣兒吧!
便開口:“還不是那蘇子……我與子瞻自幼便交好,只我文才多不如他,去歲他來京科考,我便想着在家中苦學也無益,倒不如跟着來見識一番。”
當然了,蘇子瞻是認真備考,他就是認真在姑姑家中蹭吃蹭喝。待蘇子瞻名聲大噪時,他幹脆翻着白眼跑到萊州待了大半年,尋思着等吃膩了蟹再回來。
畢竟眉州無海,想吃這等好蟹可不容易。要不是他那姑父突然就沒了,他也不會這麽早的就過來受他蘇子瞻的“折磨”!
再說那老丈,忙乎乎的帶着一家人上山,結果除了發現有摔跤的痕跡,連個郎君的影子都不見。
他家大兒啐了一口:“晦氣!早知便不來了。”又埋怨:“爹你也是,我早說了那小娘子來得勤,咱們也不做那壞事,用她家驢子推推磨便成了,你偏不幹!”
白跑一趟,回去還要推磨磨糧食,累得慌!
老丈轉身就走,“回了,下回,下回允了你們!”白跑一趟,他也是不高興的。
接下來的一路,錢學文沒再說話,他身子骨一般,背着這般重的年輕郎君到底是累着了,等到了山下,仆役将人接過去後,他喘着粗氣,“叫任郎君坐好一些地方,直接去醫館。”
仆役自是聽話的,忙駕着驢車往城內去。
……
再說另一邊,喬妹兒回去後便把這事兒抛到了後腦勺。
将摘回來的八月炸往米糠中一放,叮囑阿月每日都要提醒她瞧瞧,便開始洗葡萄,着手釀葡萄酒。
當然了,靠她倆采的那點野葡萄可不夠釀酒的,索性這天氣暖和了,也有不少農戶在山上采了這些,叫家中的小兒擺在路邊賣。
回去的時候二人在城門不遠處又買了些,湊夠了二十斤,便擡上驢車往回走。
這會子日頭上來,留一人在前頭看鋪,剩下的便洗幹淨手,開始将清洗過又晾曬在竹席上的葡萄取下來。
臘八正準備用手捏,喬妹兒哆嗦了一下,“那罐子和木棍看到沒?我都用開水燙過了,你将葡萄放在裏頭,用那個搗碎便成。”
手洗得再幹淨,那也是手呀!這東西又不跟做菜似的下過熱一遍,這是發酵的,真要是用手捏了,總會有頭皮發麻的感覺。
當然了,外頭買的酒啥的——不能想,自己做!
臘八可沒覺得手捏有什麽不好,但用棍子的話,自然是比手要輕松的。
不多時,他便叫了,“娘子,好了!”
喬妹兒也正好将幾個燙過的罐子拿出來,每個底部都放了一層糖塊,畢竟是野葡萄,糖要多放些滋味才好。
又拍了拍手,讓他将罐子搬過來,“那邊盆裏的小糖塊你拿去在葡萄裏攪合幾下,然後将葡萄用舀子舀了,別放滿,留這麽長距離便可。”
她在罐口四分之一的地方比劃了一下。
随着臘八裝罐,她又跟着将每個罐子檢查一番,再密封收到陰涼幹燥的地方。
“這便好了?”青團也在一邊打下手,等忙完了,就道:“與釀菊花酒不一樣,菊花酒那些還要熬煮來着。”
“酒的種類多,方法自然也是多的。”喬妹兒道。
她甚至尋思着下回用青梅試試,青梅綠茶好喝,青梅酒也不差的嘛!
如此過了一個月左右,等再開壇時,酒香伴着葡萄的甜味飄了出來。
“青團,拿了紗布過來!”
“阿月,燙過的壇子可晾幹了?”
最後一步就是過濾了,她先是将微紅透亮的酒液舀出,分裝在小碗裏,問她們:“如何?”
“好喝!”青團一口給悶了,臉瞬間就紅了起來。
阿月沒好氣道:“小口抿着便是,誰還跟你搶了?”
青團傻乎乎的笑了,眼睛一眯就往後倒,臘八趕緊把人扶着。
喬妹兒傻眼,威力有這麽大的?
又吩咐臘八,“先把人送進去歇會兒。”
這小姑娘也真是,自個兒叫她嘗嘗,那就嘗嘗得了,這麽實誠幹什麽?還一口悶……又不是往日裏喝甜湯!
她又好氣又好笑,待自己嘗了一口後感覺還不錯,便道:“過來幫着濾了這葡萄渣子,分壇裝了,往後菜單上面就添上葡萄酒,什麽時候賣完再什麽時候撤了。”
阿月瞧了瞧天色,“那娘子你們去裝,我前頭看着些,這個點兒想是有人要過來了。”
喬妹兒擺擺手叫她前頭去看着。
結果這酒剛裝了一半,阿月便在外頭叫了:“娘子,來了三位郎君,要兩壺葡萄酒,菜單上的菜都點了一遍!”
“知了!”
喬妹兒擦幹淨手,起身道:“酒壇封好後放到屋裏去,我先去切菜,待會兒過來幫我燒火。”
臘八“嗯”了一聲,将客人要的兩壺酒裝了出來,便着手搬壇子進屋。
複雜的菜她壓根就沒想,自己在家做做便得了,鋪子裏基本上都是快炒。只開業這麽些日子以來,每日裏都有十來道菜寫上,挨個兒來的話,再快也得有些時候。
好一道傳一道,等最後幾道完了,她也沒要阿月再來後頭,幹脆自己拿托盤擺好送了過去。剛踏入前頭的門,就聽其中一個年輕郎君道:“蘇子瞻,你瞧我對你好是不好?為了你,我受傷在家養了一個多月,這一好便帶你來尋那美味,你可感動?”
那名蘇子瞻的年輕郎君斜睨了他一眼,“不敢動。”
噗嗤——
喬妹兒沒忍住,也就忘了蘇子瞻哪裏耳熟的疑惑了。
桌邊的三人便擡頭看了過來,錢學文眼睛一亮,“喬娘子!”
見是他,喬妹兒收了臉上的笑,禮貌颔首,将菜擺好後便要往後頭去。
沒想到錢學文叫住了她,“那,那日的事我有去問三娘子,後來我又……”不知怎的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來。
喬妹兒點點頭,轉身便去了後頭。
倒是那任十二,有些迷茫的撓了撓腦袋,“這小娘子的背影甚是眼熟。”
蘇轼沒好氣的往他手中塞了筷子,“你沒事盯着旁人家的小娘子做甚?”
好沒禮貌!
任十二撇撇嘴,他又沒有壞心思,只是覺得眼熟罷了。
阿月往這邊看了一眼,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更沒聯想到今日這請客的便是上月在山上慘遭她們“抛棄”的年輕郎君。
畢竟距離有些遠,倆人當時都沒看清他的臉,又時隔一個多月,早把人給忘了,誰還記得那些!
作者有話要說: 【滄桑點煙】,為何我追的太太,都不能日萬,日兩萬呢?
暴風式哭泣!
【等我二更】
①任十二為杜撰。
②八娘:蘇八娘,蘇轼的姐姐,嫁給了舅家的外兄【表兄】程之才,卻不被公婆所喜,婚後第二年産子後病重,因公婆不給請大夫,蘇家便将她接回治病。
後公婆上門吵鬧,并搶走她孩子,後舊疾複發,含恨而忘。
↑蘇八娘人物事跡,取自度娘。
③現在是嘉佑三年,九月,原本的蘇轼和弟弟應該回去奔母喪,但是劇情需要,就讓蘇伯母活着啦!
④萊州,屬山東
⑤眉州,屬四川
同類推薦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