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二更/憨憨

小孩子都知道要掙錢呢,那大人就更不能落後了。

正在心裏琢磨着還好我聰明的喬妹兒聽一聽便也就過去了,今兒是陰天,稍稍有些冷,又見不遠處來了一個熟悉的人,她心中一喜,趕忙招呼臘八将那些個裝有腌裙邊的小壇子擺得顯眼一些。

畢竟她當初可沒想着做這玩意兒賣的,幸得偶像說起他想要吃,便想着偶像喜歡吃就多做一些呗,反正她家開吃食鋪子,總不會虧了本兒。

沒想到這裙邊小菜做好之後,沒幾天的功夫就已賣出去六十多罐,聽着銀錢嘩啦啦的進賬,再看到這給她提議的當事人,喬妹兒可不就高興了嗎?

見人是往自家的方向來,喬妹兒數着他們的人數,先将杯子擺好,而後迎了上去,笑道,“幾位郎君裏面請。”

又看向蘇轼:“蘇評事今兒來的倒是巧,前幾日剛做好的裙邊小菜正在櫃上擺着呢,您今兒便來了。”

幾人也算是店中的常客,倒是知道這店家小娘子對蘇評事的才華極是仰慕,好在那只是才學方面。畢竟這小娘子已有未婚夫,他們倒也見過幾次,也算得上是同僚。

蘇轼便不好意思道,“勞煩娘子了,為着我愛吃的這一口,倒是辛苦娘子還惦記着。”

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喬妹兒也沒特意打聽蘇轼是否已與未婚妻成婚,只是見着他與上回相比圓潤了些,想着即便沒成婚,可這蘇家未來的郎婦想來也是極貼心的,瞧把人給喂的。

喬妹兒拿着自制的小本子站在一邊,往上頭記着他們要點的菜。

其他人還好說,循着自己往日喜歡的口味直說便是,倒是今兒跟來的那任十二,與蘇轼相比,人卻是消瘦了許多,見她站在一旁也不好意思擡頭,想是還記得自己當初那陰差陽錯的一手叫她險些丢命的事。

到底心善的人總會想的多一些,在喬妹兒離去之後,任十二看了一眼蘇轼,低聲道:“子瞻,我去與店家說兩句話。”

然後等喬妹兒出來之後,他壓低了聲音道,“喬娘子,當初那事是我對不住你。”

喬妹兒見他就在店面與後院相隔的門口等着,并沒追進來,心中對他稍有些好感,且她也不讨厭這人,便回了:“過去這般久了,任郎君也不必放在心上,且這事兒也不是你想要發生的,怪不到你身上。”

他就是個被糊弄的憨憨,她還真不至于記着這個。

說句很對不住許大夫的話,她都快把這一茬給忘了,畢竟許大夫已經好了,他倆又無災無難的,老記着這些破事兒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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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十二嘆口氣:“只有一樁事,我想着無論如何也要與你說。”

喬妹兒就點頭:“任郎君請說。”

任十二就告訴她:“那錢學文與李氏的孩子在他們二人去了之後……錢家那邊二老身子骨也不大好,那錢家的大郎君不願意養着這個據說是父不詳的孩子,我姑姑那邊更是不可能要,所以……”

他臉紅了紅,心中盈滿了愧疚,“我當時正好路過,看到錢家大郎君将孩子往姑姑家門口扔,十三郎又叫人把孩子随意找個山頭丢了,所以……所以這孩子現如今叫我抱回去養着了。”

喬妹兒:“……”

喬妹兒能說什麽?

只好贊道:“任郎君心善。”她這話說的真心實意。

饒是那兩個死變态腦袋不太正常,喬妹兒也沒遷怒到一個小孩兒的身上,當然,她也不關注就是了。錢家那麽多人,那孩子總不至于要她去憐憫,自然也就不知道那孩子被親大伯給扔了。

所以眼下聽任十二這麽說,她誇贊的着實真誠,畢竟這年頭像他這麽熱忱的人已經很少了,朋友有難要幫,即便這朋友騙了他,可是在他眼裏稚子無辜,不忍心一個孩子就這麽被扔出去丢了小命……真是好人吶!

喬妹兒又笑了一下:“任郎君日後必有福報。”

任十二臉又紅了一下,“喬娘子莫怪就好。”

喬妹兒笑着搖搖頭,真不至于,他倆又不是多親近的關系,想養就養呗!

等人回到桌邊坐下,其中一人看着任十二,又看了看喬妹兒,壓低了聲音,“十二郎可是看上了這店家小娘子?為兄與你說句實誠話,這小娘子雖貌美,可人家已有未婚夫婿,十二郎便是心中惦記,也請忍一忍,莫要壞了小娘子的名聲。”

任十二不妨他說出這種話,當即被口中的茶水嗆住了,連咳了幾聲,緩過神後趕緊擺手,“這話可不能說!我任十二就不是那種人!不信你問子瞻,我對子瞻家的女兄心儀許久,多年不改,即便佳人不在,可那也是我心中神女,我這輩子一定不會再對旁人動心的!”

那本着好心的人一聽他這般說,心中嘆息一聲,連連致歉:“是為兄多話了。”

任十二趕忙擺手,“我也知你好意,來來,今兒我做東的,你們莫客氣,家中抱來一小郎君,往後大了,你們可得多照顧些。”

旁人聽到這個,自是連連道喜,又叫了臘八添上酒水。

人家說起了正事兒,喬妹兒也就沒有往前湊,叫臘八去問了蘇評事要幾壇子裙邊之後,便将其單獨留了出來。又有其他人也想帶些回去,喬妹兒一算賬,今兒這一桌人光是裙邊小菜要帶走的就有個二十罐,看來大宋朝的書生們都很有錢嘛!

她正喜滋滋的想着,沒想到劉三娘在門口焦急地張望,又不好出聲,只對着她連連招手。

喬妹兒一怔,不知怎麽回事,下意識的就想到了劉老丈那事兒。

便走了出去:“三娘今兒怎的有空來我家鋪子了?”

劉三娘咬了咬唇,又看這邊人多,喬妹兒便體貼道:“咱們去那邊說話。”

劉三娘嘆口氣,等到了僻靜處,拉着她的手,“真是對不住阿喬了,我沒想着竟給你添了這些個麻煩。”

喬家是開鋪做生意的,她娘家與劉大郎那邊也有拐彎抹角的親戚,若不是她娘過來看她,她還不知道原來那劉大郎前幾日送蝦回去後就與他爹大吵了一架,第二天他爹身子骨不濟,有些發熱,而他卻自作主張将蝦送去了別家鋪子!

回來之後喝了二兩馬尿就在村子裏到處吹噓,說那喬家的小娘子不識相,竟不願意叫他提價,他琢磨了一下便将蝦送給了別人家,每只還多了兩文……吹着自己有本事,說男人就該這般由自己做主!

你說說,她與阿喬關系不錯,你便是不與人家做生意了,直說便是,這一聲招呼都不打的,給人家添了多少的麻煩?

只要一想到這個,劉三娘心裏就惱怒的很,當初這條線還是她給牽的,為的也是照顧照顧同村人嘛,沒想到這到頭來卻把人給得罪了!

因而歉疚道:“是我對不住阿喬。”

喬妹兒就笑了笑,“三娘不必擔心這個,劉老丈也給我家送了兩年的蝦了,且如今年紀越發的大,這般來回的跑,怕是身子骨也受不住。如今換了兒子當家……”

她停頓了會兒:“人總要有自己的想法嘛!無礙的,你也別急,這事兒可不影響你我的關系。”

“阿喬不介意便好,回頭我說他去!”劉三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見她鋪中忙便不再多說,告了別之後便轉身離開。

喬妹兒也沒多想,轉身就回了鋪子。

本以為這事兒就這麽過去了,沒想到過了半個多月,天兒冷了下來,那劉大郎灰頭土臉的挑着筐子過來了。

“那劉大郎來了?”

聽到臘八這麽說,喬妹兒放下手中正在剝着的蒜,洗了一遍手之後走了出去。

入眼便見那劉大郎局促的站在外頭,人沒好意思進來,許是叫寒風吹着了,鼻頭通紅,便是臉頰也有幹裂之狀,與前些日子相比,過得着實凄慘。

又見現在沒人,喬妹兒便叫劉大郎過來在邊上坐下,“進來喝口熱水罷。”

劉大郎見她态度和善,心中松了一口氣,捧着杯子喝了大半杯,覺得今兒這事有門。

喬妹兒待他喘口氣緩過來,又問他:“你過來可是有事?”

劉大郎一聽,瞬間又緊張了起來,動了動腳,手指搓了搓,才低聲道:“不知喬娘子家如今可還收蝦和菜蔬?”

喬妹兒臉上挂着疏離的笑,看着他:“收蝦呀?那自然是不需要的,如今鋪中已有固定的人家來送了。”

能自己一個人打小闖蕩到大,喬妹兒覺得自己的善心可保持基本,但冤大頭卻是不想當的。

便道:“若是你家要送,那是不需要了,且這天越發的冷,蔬菜之類的家中也屯了好些,倒是不麻煩你家了。”

劉大郎一聽就急了,“喬娘子,前些日子是我有眼無珠,不知娘子家厚道仁善,得罪了娘子,還請娘子莫要怪我!”

他站了起來踱了兩步,道:“實在是家中缺錢,又遇到了那無良店鋪,想要壓我家的價,若是不降價,便不要我家的東西!喬娘子,我爹總說無顏見你,可是我也沒辦法!旁人家的鋪子趕着入冬屯菜,差不多都足了,我家這些若是日日擺攤,怕是要損壞許多……”

“且家中這些日子損失了許多銀錢,如今冬日來,又正是天寒之際,沒有這些個錢,家中怕是過不下去,小兒……小兒與兩老怕是也挨不過這冬日!”

他說着說着,人都快哭了,哀求着道:“喬娘子心善,你便幫我家一把,左右這兩年咱們買賣做的也挺好,惹着你的是我,你便是打我罵我都成,千萬別跟我計較!家中實在是等米下鍋!”

喬妹兒:“……”

喬妹兒清了清嗓子,示意臘八過來将他送出去,然後指着衙門的方向:“真真是可恨!老百姓過日子這般難,竟還有無良店鋪企圖壓下價格?”

她熱心道:“府衙就在那邊,你趕緊的去報官,咱們開封府的一應官人都清廉正直的很,定會為你主持這個公道的!”

笑死人了。

朝廷對米糧菜蔬之類的價格可是有管控的,試圖在這方面搞大腦子的,不查也就罷了,一被查到,那可是要吃官司的。

“我不去!”劉大郎神色一變。

喬妹兒挑眉:“哦,随你,臘八,送客。”

呵呵,這劉大郎今兒過來,大概率是試圖拿捏人家店鋪,結果人家反手不要他的了,着急了,怕東西砸手裏,所以來找自己當這個冤大頭?

“喬娘子!”劉大郎試圖繼續賣慘,臘八直接伸手将人拽了出去:“走吧,莫擾了我家生意。”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安安哦!今天寫了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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