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偏執病人

楚辰安看着門口的一地猩紅血跡， 瑟瑟發抖。

只見沈妄站在幽暗的光影裏，正幽幽看向他， 笑意裏藏着危險。

“你，你回你自己的房間去洗……”楚辰安見沈妄絲毫沒有走的意思，正邁向室內，“你不要進來了，你出去。”

楚辰安抵在牆面上，小聲趕他。

“別這麽小氣嘛，”沈妄的手拍上房門， 他的凝視着楚辰安的臉，“我用一會就行， 不會太久的。”

他走進楚辰安的房門，将門從身後合上， 領着領口就開始脫衣服。

他的肌膚是健康的小麥色， 身形修長， 病號服一脫，露出健碩的肌肉， 正一步一步向楚辰安走來。

楚辰安慌神， 指甲掐上了手心。

【病嬌老攻】

【啊啊啊啊這是我能看的嗎】

【浴室play？！！】

【啊啊啊啊這體型差我愛了】

【斯哈斯哈，把他抱進去就一頓猛橄】

【穿條苦茶子， 做個文明人】

【嗷嗷嗷超市他，超哭他】

【有生之年啊啊啊啊！！！】

……

“你不許進來，你幹什麽……你，”楚辰安害怕得眸光顫動， 當他看清沈妄的身前時， 怔住了。

他只見沈妄穿着修長的藍紋褲， 心口處竟有一道狹長的傷疤。

那道舊傷疤在心口的位置， 周圍還蔓延着幾道細長的新疤。

楚辰安以前老咬他，所以清晰地記得，他以前這裏是沒有的疤的……

難道。

沈妄在他離開的時候，自殺過？

他突然覺得心裏泛起一絲酸澀。

瘋子。

沈妄順着楚辰安的目光，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前，抿唇微笑起來。

“這是兩年前的疤。”

他走進楚辰安，高大的黑影侵襲，像一層烏壓壓的密網，令人感到窒息。

楚辰安退無可退，只聽沈妄道，“我本來想等着我的妻子來給我上藥的，我想他看到應該會心疼。可惜……他還沒來給我包紮上藥，它就好了。”

楚辰安看着那道長疤，頓然忘記了害怕。

“早知道捅深一點了，”沈妄眯眼，眼底都是瘋狂的笑意，“這樣就能晚點愈合，他也就能早點回來給我上藥了。”

楚辰安沒吭聲。

沈妄偏執到這種地步。

真不值得。

“你這麽做是沒有意義的，”楚辰安擡眸，看向沈妄，說道，“他早就死了，人死不能複生……”

楚辰安的話說到一半，就意識自己說錯話了。

他笨得真想打自己一下。

沈妄眯眼，垂眸盯着楚辰安，咬字很重，道，“他沒死。”

楚辰安啞然，看着沈妄陰冷的眸子，打冷顫。

“他只是睡着了而已，醫生你應該知道的，我妻子有疲倦症，”沈妄眸色複雜地看着楚辰安，會恢複了淺淡的笑意，認真道，“你怎麽能說他去世了呢？”

楚辰安咽了口幹澀的喉嚨，“抱歉。”

“沒關系，我原諒醫生的口誤。”沈妄擡起手，将楚辰安逼至牆面。

沈妄的聲音輕巧，熱氣傾灑在楚辰安的臉上，他的目光在楚辰安白瓷般的臉蛋上游走，只見他的臉光滑細膩，沒有半點紅疹的跡象。

“現在，我可以借用一下醫生的浴室了嗎？”他的笑意漸深，又道，“我這樣還不能回去。我的妻子他不喜歡血腥味，讓他聞到了，他會害怕的。”

聽到沈妄的解釋後，楚辰安這才稍微松了口氣。

還好，沈妄原來是因為這個。

楚辰安點頭，聲音都在發顫，小聲道，“那你快點，趕緊出去。”

“好，謝謝醫生。”沈妄眼底的笑意漸深，手插在褲帶上，走進了浴室。

楚辰安見他走進浴室，這才扶着牆面半蹲在地上。

【老婆害怕了嘿嘿】

【老婆現在就站不穩了，一會可怎麽辦哦？】

【跪求延長直播時限，我想看完整的嗚嗚嗚嗚】

【苦茶子～飛～】

【浴室play嘿嘿嘿嘿】

……

楚辰安用窗前的抹布将地板上的血跡擦幹淨，再忍着惡心，用抹布将地板上白花花的軟骨包裹起來，扔進了垃圾桶裏。

他坐在木椅旁，聽着浴室內的水聲，心跳加速。

沈妄現在應該還沒有認出他，不要緊張。

他安慰自己。

五六分鐘後，浴室內的水聲停了，楚辰安驟然直起了身板，隐隐感到不安。

果然，浴室內沉靜兩秒後，沈妄的聲音就傳來了，“醫生，你浴室的熱水器好像壞了，你可以進來看看嗎？”

楚辰安根本不想去，“熱水器壞了就算了，你應該已經洗好了吧？”

“好像又沒有壞，”沈妄哪會是那麽省心的人，他道，“我不太會調醫生這裏的熱水器，你可以進來幫我調一下溫度嗎？”

“我不，”楚辰安小聲道，“你，你自己看着上面的提示按。”

“醫生，我有點冷。”沈妄又道。

【詭異多端的攻嘿嘿】

【要開始了嘛】

【好澀我好愛】

【可惡，又要關直播了】

【嗚嗚嗚嗚我還沒看夠呢】

【啊啊啊啊啊別關】

【我不想走！老婆！我想看你被超市】

【啊啊啊不】

……

【直播關閉】

楚辰安深吸了口氣，還是站起身來，走向浴室。

浴室的門很快被打開，只見熱氣缭繞的室內，沈妄正松松垮垮地披着他的浴袍，站在花灑的下面。

沈妄見楚辰安走進來了，就退後了幾步，給楚辰安騰位置，“醫生你看。”

楚辰安的臉頰氣的泛起淡紅，他遲疑了幾秒，見沈妄退開了，才邁步走過去。

而他剛在熱水器旁站定後，沈妄就站在了他的身後，像一堵牆般貼着他。

那特有的荷爾蒙氣息在楚辰安的周身彌漫。

楚辰安側頭，緊張道，“你，你不要站這麽近。”

沈妄站着不動，反倒擡起了健壯的臂膀，放在熱水器面上，就像把楚辰安整個人圈在了懷裏，“醫生可能夠不到，你說就好，我來按。”

楚辰安仰起頭看向熱水器的控制面板，上面顯示黑屏。

很明顯，這是被關了。

“你按那個紅色鍵。”楚辰安道。

“好。”沈妄颔首，他按上紅色鍵。

在楚辰安以為自己能出去了的時候，花灑突然噴湧出溫水，把他的上身打濕……

他穿着一身白色T恤，溫水浸透了他的衣服。

楚辰安看着自己濕透的衣服，氣的心梗。

他就知道沈妄不會這麽省心。

“抱歉，我剛才忘記關掉花灑了，我給醫生擦擦。”

沈妄忙拿過毛巾給楚辰安擦拭，毛巾按壓過白色衣服，反倒加快了衣服透明的速度。

楚辰安擡手擋住了沈妄，“我自己來。”

沈妄面上滿是愧疚，他道，“醫生你都濕透了，要不你先洗洗吧，我差不多洗好了。”

沈妄的肩頭也沾了不少水，但沒殃及浴巾。

楚辰安深吸一口氣。

都洗好了還叫他進來幹什麽？

變态。

眼前的美景一覽無餘，沈妄将毛巾披在楚辰安的身上，“那醫生先洗洗吧，我在外面等你。”

“嗯。”

也只能這樣了。

楚辰安等沈妄離開後，立刻鎖緊了浴室門。

浴室的那股血腥味已經散去了。

他檢查完門後，才放心開始洗浴。

……

他故意洗得特別慢，在浴室裏呆了一個多小時後，才穿好浴袍。

在這期間，這浴室門外都特別安靜。

都這麽久了，沈妄已經走了吧？

他心想着，擡手打開浴室門，只見沈妄還坐在他的木椅上，靜靜翻看他的醫學心理書。

他低着眉目，鼻峰挺立，輪廓分明完美。

楚辰安看得愣了一會神。

沈妄擡眸，淺笑着，“醫生終于出來了。”

他看着楚辰安的那身浴袍，眸色幽幽。

現在将近淩晨十二點。

楚辰安在沈妄的注視下，攏了攏自己的衣袍。“你怎麽還不走？”

沈妄悠然合上書，“我等醫生出來再走。”

他站起身，将楚辰安的書放回原位，“那我先回去了，謝謝醫生今晚的收留。”

“嗯。”楚辰安看着沈妄走出去。

“今天晚上的東西不會再來了，”

在關門前，沈妄還深深地看了一眼楚辰安，“別害怕，醫生可以放心睡個好覺。”

說罷，房門就被合上了。

楚辰安松了口氣。

他累得眼皮都在打架，走向床邊，把床邊左右的臺燈打開後，才敢關上卧室主燈。

可能是他太過于緊張，他感覺床上都環繞着沈妄獨特的味道，久久揮之不去，讓他不由覺得迷蒙困倦……

他做了個夢。

夢裏沈妄正坐在他的木椅上，對着他的床頭。

沈妄打開護手霜，在楚辰安幹燥的手背上塗抹開，動作輕柔細致……

這幾天郊外醫院的天氣幹燥，楚辰安的皮膚白皙柔嫩，很容易就會幹裂。

而他根本無暇顧及這些。

他夢見沈妄正抿着唇，心情好像不錯，給他塗完左手後，又換了右手。

塗完後，沈妄又親昵地貼上了楚辰安的臉蛋。

他的身上很重，總有熱氣在他周身彌漫，沈妄擁攬着他，禁锢着他……

沈妄說完，就輕吻上了他的唇。

沈妄的吻愈發熱烈強勢，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聽見沈妄輕笑着說，“我找到安安了。”

……

楚辰安怔然驚醒，額間冒起細汗。

他坐起身來，急促地喘着氣，抹了一把額頭。

他擡眼，只見屋內一片寂靜，窗外的天亮了。

楚辰安躬身緩着起，還好，只是夢。

……

他起身走向浴室洗漱，發現衣簍上還放着沈妄沾血的病號服。

他愣了一下，心想可能是沈妄忘記拿回去了，又繼續洗漱。

不久後，門外就傳來了路城東的敲門聲。

“辰安，你起了嗎？”路城東在門外道。

楚辰安忙過去開門，只見路城東拎着兩盒藥箱，面色憔悴枯黃，一臉縱。欲過度的樣子。

“吃早餐了嗎？”見到楚辰安後，路城東又爽朗地笑起來，“護士長讓我們今早去查房。”

楚辰安點頭，“好，我們走吧。”

“你這……”路城東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怎麽了？有點紅。”

楚辰安捂上自己的脖頸，壓下心裏的疑慮，道，“沒事，可能是昨晚有蚊子。”

路城東：“奧，這樣啊。”

他們一同走在二樓的樓道裏，楚辰安想起昨晚，問道，“路城東，你昨天晚上聽見什麽動靜了嗎？”

“沒有，你聽見了嗎？”路城東搖頭看向楚辰安，湊近楚辰安的耳邊，壓低聲線，“你應該知道吧，小鄭昨晚死了，聽說連骨頭渣都沒剩，啧啧，估計是那沒鼻子的老奶奶幹的……”

路城東的宿舍也在三樓，怎麽會聽不見？

這很蹊跷。

怎麽會只有他聽得見。

“我也沒有。”楚辰安搖頭，決定先不說。

“那就奇怪了，這應該會有點動靜的啊，”路城東攬上了楚辰安的肩膀，“不過你也沒擔心，我多少個本都過來了，不怕這最後一個！辰安，你只管把你知道的都告訴就行，有我帶着你，那簡直事半功倍……”

路城東說完，又故作親昵地拍了拍楚辰安的背，笑着湊近他的臉。

路城東摟他的動作不像是正常朋友間的範圍，這讓楚辰安感到很反感。

楚辰安正想讓他撒手，沈妄就拎着銀白色的餐盒，走向了樓道口。

沈妄正巧看見了這一幕。

他眼底的笑意驟然消失，冷漠地看向路城東。

他看着路城東搭在楚辰安肩頭的那只手，眼睛微眯……

楚辰安和路城東齊看向沈妄。

“你怎麽來了？”楚辰安問道。

沈妄這次換了一身黑色的襯衫和西裝長褲，沒有再穿病號服。

或許楚辰安不知道。

沈妄這兩年多來穿的都是病號服。

“我不可以來嗎？”

沈妄的眸色陰寒，他看向楚辰安，笑意淡淡，又道，“醫生，我來拿我的衣服。”

楚辰安莫名感覺沈妄心情不好，他道，“哦。”

路城東在沈妄極具壓迫感的目光下，收回了放在楚辰安肩頭的手。

沈妄的指腹點在銀白色的餐盒上，眼底劃過一道陰鸷，“醫生，這位是你的同事啊？”

他的笑意冷得瘆人，讓楚辰安莫名心慌。

這變态又怎麽了。

“你們看起來關系很好呢……”沈妄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