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偏執病人

楚辰安被沈妄摟着， 他的肩膀輕輕顫抖着，還沒來得及拒絕，沈妄就把他的黑色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

沈妄看着楚辰安靈動的桃花眼， 眼神幽暗， 幫楚辰安換着他身上的襯衣。

楚辰安的眸光怔了下， 他的頰邊驟然漲紅，淚花還黏着他尾部的幾根睫毛。

沈妄的動作特別慢。

楚辰安垂着眸子， 攥緊了他的衣擺。

仿佛過了半個世紀那麽久。

楚辰安才披上那件黑色外套。

“他們怎麽還沒有來？”楚辰安的聲音混着哭過的鼻音，聽起來軟綿綿的。

沈妄欣賞着楚辰安俊美的面容，很想把他眼尾被淚花粘着的睫毛吻開，“不着急，很快就會來的。”

楚辰安內心的恐懼已然占據了戒備，他緊張地盯着電梯門上的開關。

但始終都沒有動靜傳出來。

“我們會死嘛。”楚辰安看着漆黑寂靜的電梯門，眼圈又紅了， “完蛋了， 我不想死……”

“不會的，”沈妄的手掌托着他的後頸，嗅着楚辰安身上淡淡的幽香，“別害怕，醫生要是害怕的話，就靠在我身上睡一覺， 醒來我們就出去了。”

楚辰安的臉蛋貼着沈妄的肩膀，他嘗試平息自己的呼吸，睫毛顫動着……

他們已經被困在裏面兩三個小時了。

在這期間楚辰安都處于高強度的緊張狀态，已經累得疲倦不堪。

他靠在沈妄的懷裏， 莫名覺得很有安全感。

好溫暖。

就抱這一次吧， 只有這一次……

他心想， 聽着沈妄的心跳聲，才放心閉上眼睛。

很快，沈妄就聽着懷中人均勻的呼吸聲，手掌一下一下地順着他的後背，安撫着他。

沈妄此刻坐在電梯的地上，背電梯牆面，橫攬着楚辰安。

他垂眸，看着楚辰安乖巧可憐的睡顏，忍不住低頭，吻上他白瓷般的側臉。

沈妄的指腹順着他光潔的額頭，撫摸至紅唇。

楚辰安在睡夢中被打攪了，他皺着好看的眉頭，不滿地輕哼了一聲，換了一邊側臉靠在沈妄的肩頭，繼續睡。

沈妄低着頭，抿着唇輕笑，又忍不住親了幾口楚辰安的紅唇，“真乖。”

沈妄希望能一直這樣抱着他。

楚辰安吐露的溫熱的氣息在告訴他，這不是夢。

……

半個小時後。

電梯門傳來了尖銳的電鋸聲。

沈妄皺眉，迅速捂住了楚辰安的雙耳。

在“彭”一聲後。

電梯門被撬開了，門外站着十幾名管理者，戰戰兢兢地看向裏面。

“非常抱歉，我們來晚了。”為首的1號管理者小心地問道，“您還好嗎？”

沈妄将楚辰安抱起來，走向電梯門外。

沈妄徑直經過了1號管理者，沒看過管理者一眼，“你來得太早了。”

1號管理者弓着身，膽顫地低着頭，“您……您說什麽？”

沈妄沒再說話，抱着楚辰安走出了漆黑的地下室。

雖然很舍不得，但他還是把楚辰安抱回了他的宿舍。

給楚辰安蓋好被子後，在他的額前落下了一個吻。

他的指腹輕柔摩挲着楚辰安的眉間。

“安心睡吧，寶貝。”

……

傍晚。

楚辰安醒了。

他睜眼就看見了自己宿舍的天花板。

沈妄沒有騙他，他果然睡了一覺就回來了。

楚辰安坐起身來，還覺得很恍惚。

他揉了揉眼皮，呆滞地看向窗邊，遲緩地思索着今天在監控室裏看到的畫面。

剛才他只差一點，就能看見墜樓事件的始作俑者了。

真可惜……

監控屏幕上突然的那張血臉，正是昨天墜樓的病人。

他應該是正被吊着，并在此前遭受了血腥的殘害，吊着的方向正對着隐形攝像頭所在的位置。

楚辰安回想起那血腥的一幕，不由心顫。

他的眸光一怔，突然想到了彭龍龍和梁旭。

他忙起身離開了宿舍，直奔醫生辦公室旁邊的信息檔案室。

這裏記載着三年來病人的各類信息，信息儲存量很大，也很詳細。

自己昨天收集的信息都是在這裏面找到的。

他順着A級病患的信息檔案一路翻找過去，找到了彭龍龍的信息檔案，将其從架子中抽取出來。

這份檔案足夠百來頁，很重，記錄了彭龍龍這三年來詳細的信息。

楚辰安開始一頁一頁地細看起來，看到三十多頁後，他翻到了彭龍龍的用藥記錄那部分，大致掃了兩遍，就發現了異常。

他發現彭龍龍除了用過精神類疾病的藥外，還用過其他的藥物。

三年前，他用了止血藥、止痛藥和繃帶，并在大腿上縫了十六針。

兩年零五個月前，他又用了止血藥和止痛藥，肩胛骨處軟組織挫傷。

兩年零兩個月前，他的右手骨折，頭部大出血。

兩年零一個月前……

楚辰安皺着眉浏覽下來，再查找了一下這些時間點的病人懲戒檔案記錄。

他發現，在這些時間點被關進懲戒室的病人高達百餘名。

而這幾天的墜樓者也正巧包括在內。

雖然懲戒檔案沒有說明懲戒這些病人的原因，但楚辰安大致能判斷出來。

這些人，或許就是傷害彭龍龍的施暴者。

楚辰安下午聽沈妄說過，梁旭是兩年前來這裏任職的，并且又是彭龍龍的弟弟。

或許是得知自己的哥哥在瘋人院受過無數次霸淩和傷害後，就懷恨在心，進入瘋人院任職，對這些人施以報複？

楚辰安怎麽想都覺得梁旭的嫌疑很大。

但系統出來沒有提醒他他的任務完成了，這就說明梁旭并不是墜樓事件的策劃者。

他正想得出神，門口突然響起了兩聲敲門聲。

楚辰安慌忙合上了彭龍龍的檔案，看向檔案室門口。

只見梁旭站在門口，神色冷淡肅殺，他的嘴白得吓人，看起來毫無血色，“你來這幹什麽？”

梁旭走進了檔案室，走向楚辰安，快速抽走了楚辰安手中遮遮掩掩的檔案文件。

楚辰安退後了一步。

梁旭的眼神冷得吓人，他翻開了檔案，看見“彭龍龍”三個字後，冷漠的眼神中泛起了扭曲的怒意。

“我不知道你接近他的目的是什麽，但我警告你，別再去找彭龍龍。”他把檔案袋抵在楚辰安的肩頭，咬牙，“你今天只見了他一次，他就鬧過了四回自殺。別以為你有沈……”

梁旭的話噎了下，他冷漠的眸子垂下，面容稍許扭曲，又繼續警告楚辰安，“他要是出了事，我就算是死，也會拉你給他陪葬的。”

他說罷，拿着彭龍龍的檔案就離開了。

楚辰安看着梁旭離開的背影，眸光微顫。

……

夜裏十一點半。

楚辰安坐在桌前沉思，他可能是下午睡久了，到現在都還精神抖擻。

彭龍龍的檔案袋被梁旭拿走了，線索再次被切斷。

他将下巴抵在桌面上，頹喪地嘆了口氣。

直播間自動開啓。

【今天是低落的漂亮老婆（300金幣）】

【嗚嗚嗚原來老婆就是陳安老婆 ！！！】

【老婆你之前咋不說呀嗚嗚嗚嗚】

【我的心好痛（88×6金幣）】

【我罵了我自己的老婆！啊啊啊啊我有罪（200金幣）】

【我懂事得已經在跪着榴蓮砸金幣了（5000金幣）】

【盲猜老攻會在今晚十二點出現，并扒老婆的苦茶子（888金幣）】

【老婆的眼睛真好看，哭起來更好看（555金幣）】

……

直播系統的彈幕更新了，能顯示出粉絲打賞的金幣值。

楚辰安擡眸瞥了眼彈幕，依舊是滿屏幕的褲子在飛。

他的臉頰微紅，難道是他的直播間彈幕會這樣嗎，

別的主播的直播間是不是也會和他的一樣……

他的聲音溫軟，桃花眼眸光潋滟，“謝謝大家的打賞呀。”

【嗷嗷嗷該死的，我應了！！！！（888金幣）】

【想魂穿老婆的老攻的第一百零八天（33金幣）】

【突然又體會到了他老攻的快樂】

【這到底是什麽人間絕色（22金幣）】

……

楚辰安剛在直播間聊了幾分鐘，就突然聽見了門口的長廊上傳來尖銳刺耳的嘶叫聲。

楚辰安猛然顫了一下，吓得坐直了身板。

那是一道尖銳的女聲，很像是護士長的聲音。

緊接着，樓道裏又想起了護士長的聲音。

楚辰安起身走向門口，他透過門上的貓眼看過去。

“你讓我進去，別關門！”護士長嘶喊着，聲音沙啞可怖，“你不是說愛我的嗎！救救我，救救我，別關！別關門！”

她似乎是在和路城東拉扯着，路城東在楚辰安的斜對面，楚辰安只看得清二人的輪廓。

“死肥婆，老子忍你很久了，”路城東嫌棄地推了護士長一把，說着，“跟你在一塊的時候，我都感覺在上一頭又髒又臭的老母豬……呸，看你現在的樣子，真惡心。”

護士長的頭上沒幾根頭發了，頭皮上滲着血。

路城東把護士長推在樓道上後，迅速關了房門。

護士長轉過身來，又轉而跑向了楚辰安的房門口拍門。

“彭彭”

她的臉就驟然對上了他房門的貓眼。

楚辰安看清了護士長的臉後，吓得忙後退了兩步。

護士長的右側臉部殘缺，那傷口處的齒痕清晰可見，血肉模糊，露出白花花的顴骨……

她的臉上正淌着血，拍打着他的房門，“楚醫生，你開門救救我……開門啊！”

“楚辰安！開門！你別躲在裏面，我知道你已經聽見了！”護士長的面目猙獰，滿眼都是猩紅的血絲，活像一只可怖的女鬼。

楚辰安吓得不敢動彈。

突然，他看見護士長肩上突然攀上了一只塗着紅指甲的手，她的脖頸被黑色長發卷繞起來。

護士長吓得緩緩轉過身……

只見女鬼藏在護士長身後，露出了瘆人的眼睛。

楚辰安記得她，她就是前幾天被護士長和管理者像螞蟻一樣踩死的病人，王雪。

可能是投胎前來找他們報仇了吧。

王雪森然哂笑着，突然張開了滿嘴尖牙的血口，朝護士長的臉咬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楚辰安被這陣尖銳的嘶喊聲吓得倒坐在地上，他顫抖着。

在嘶喊聲過後，門口響起了恐怖的“咔次”咀嚼聲……

【我靠，好恐怖啊（20金幣）】

【吓死我了嘤嘤】

【摸摸老婆，老婆不怕（66金幣）】

……

十幾分鐘後，樓道裏才恢複了平靜。

黑血透過門底的縫隙，淌進了楚辰安房間的地板上。

楚辰安看得直犯惡心。

他在地上緩了好幾分鐘，聽外面沒有動靜了，才敢撐着地板起身站起來。

誰料他剛站定，他的門就被自動打開了。

王雪不見了。

但那滿臉淌着血的老太太來了。

門口堆了一地的血肉殘骸和器官……

“這些骨頭是好的，都給孫孫吃。”沒鼻子的老太太用藍紋布捧了一堆挑揀好的軟骨，放在了楚辰安的桌面上，她的動作遲緩，“孫孫吃完就早點睡覺吧……你明天要高考了，耽誤不得，乖啊。”

說完，她就再次給楚辰安關上了門，離開了。

楚辰安看着桌上的軟骨，手心微微顫抖着。

不久後，又有人來敲門。

他吓得肩膀一顫。

“楚醫生，是我。”是9號管理者的聲音。

楚辰安一聽來的是管理者，便松了口氣，謹慎地上前開門。

“很抱歉楚醫生，今晚是我們管理欠妥，打擾到醫生休息了。”9號管理者恭敬說着，他的身側還站着幾名管理者，他又道，“麻煩醫生稍等五分鐘，我們現在就把您這裏收拾幹淨。”

楚辰安愣了一下，點頭。

前幾天也有人死在他門口，但那會他可沒有這種待遇的。

他心裏覺得奇怪，但還是讓他們進來清理了。

管理者們的清理速度很快，都不用五分鐘。

9號管理者捧着上那堆用藍紋布包裹着的軟骨，并用無味殺菌碘伏将桌面擦拭幹淨，“我們清理好了，打擾醫生了。那楚醫生您好好休息，我們先回去了。”

“好。”楚辰安點頭。

楚辰安檢查完房門後，就跑進浴室重洗了一次澡。

【可惡，老婆洗澡都黑屏】

【嗚嗚啥都看不到，連聲音都沒有（88金幣）】

【啊啊啊我只是想看老婆洗澡而已！！！】

【001，咱們天臺見（50金幣）】

他換了一身寬松的睡衣出來後，整個人累得都癱倒在床上，連被子都沒蓋。

看着牆面上的油畫，畫裏畫的是一束玫瑰。

他想起了醉人的玫瑰花香，漸漸地合上了雙眸……

十一點五十五分。

楚辰安的房門被輕輕推開，再又合上。

【這樓獻給預判專家（88金幣）】

【快！扒他小苦茶！（888金幣）】

【希望最後五分鐘裏我能看到點實質性的東西，請不要讓我失望，拜托了（888金幣）】

【扒！快扒，扒扒扒！（888金幣）】

楚辰安穿着一身可愛的藍色胖貓卡通睡衣。

這套睡衣是他自己的，為了避免露出破綻，所以很少穿。

“安安今天真可愛。”沈妄坐在楚辰安的床邊，擡手揉了揉楚辰安細軟的頭發。

沈妄看着他身上可愛的睡衣，笑意盈盈。

“不過我還是喜歡看安安穿白色的那套，安安過幾天穿給我看，好不好？”

楚辰安睡得迷迷糊糊，總感覺耳邊有人在說話，他哼了兩聲。

沈妄之前給楚辰安定制了一套白色睡衣，價格在六位數，布料柔和順滑。

最值得沈妄喜歡的是，這套白色睡衣是連着的。

布料少，情趣多。

而且只要楚辰安一穿，沈妄就會失控。

并且不知節制。

楚辰安以前總想把這套衣服找出來偷偷燒掉。

沈妄看得眸色幽幽。

在楚辰安的床頭放了一盞薰衣草味的安眠香膏，讓楚辰安徹底熟睡過去，并睡得香甜。

他将那瓶全新的玫瑰花色的精油打開，氤氲的玫瑰花香驟然在房間內揮散開。

“今晚吓壞了吧，寶貝，我來幫你放松放松。”

他抹了一點花油，在楚辰安的手背上輕柔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