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暗戀者

裴衍說完， 就抱起了楚辰安往門外走。

楚辰安吓得摟上了裴衍的肩，他被帶回了主卧。

“為了孩子，我們要多努力。”

浴室開着暖燈， 熱氣環繞在昏黃的光線裏， 迷亂了楚辰安的眼。

他看着裴衍低沉的眼睛， 瑟瑟發抖。

浴缸的水溫好像有點熱。

等到熱水變成冷溫水， 他們才出去。

……

楚辰安趴在枕頭上，意識昏沉。

現在是淩晨兩三點了。

他剛洗完第二次澡。

裴衍還在浴室。

他抓着被角的手都沒力氣了， 眼圈紅紅的，有幾點還沒擦去的淚花。

太瘋狂了。

他的眯着眸子，卷翹的睫毛微微顫動。

小臉現在松軟的枕頭上，漸漸閉上了雙眸。

他每複活一個副本， 就會開始深刻的反省并後悔。

他就不應該在裴衍受傷的時候搭理他的！

上次他在這個副本時， 和裴衍同在一個高中部。

裴衍高三，留級兩年。

而系統給他設定的人設是高二跳級生，剛滿18歲，比裴衍小三歲。

他第一次見裴衍， 是在一天傍晚。

那天殘陽如血， 悶熱的空氣中混着淡淡的血腥味。

楚辰安正往垃圾牆那邊扔垃圾，那些垃圾腥臭難聞，裏面似乎也混着惡心的血味。

他扔完就跑，他怕一拆開那些黑色塑料袋，發現裏面裝的全是猙獰腐爛的屍塊。

他捂着鼻子拐往另外一條偏僻的小道，這條道也通教學區，小道周遭都是枯萎的小樹， 不遠處還坐落着幾棟廢棄的教學樓。

他在這條道上剛沒走幾步， 就遠遠地看見有個人靠坐廢棄教學樓前的石階上。

那人一身的猩紅的血跡， 遠看過去像是受了很重的傷，楚辰安眯眼看了幾秒，正思索着是掉頭就走還是上前去查看。

“喂，同學，”他站在原地不敢過去，怯生生的喊，“你受傷了，需要幫忙嗎？”

裴衍聞聲側過頭，瞥了他一眼，說，“需要。”

楚辰安猶豫着，但看着那個人一身都是血，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那，挺可憐的。

他還是心軟着上前。

他蹲在了裴衍的身前，只見裴衍的校服外套上都沾上了血，但傷口卻很少。

應該沒有受什麽重傷吧。

他想着，桃花眼中滿是膽怯和謹慎，還是問道，“你還能走嗎？”

裴衍盯着楚辰安靈動的雙眸出神，他的眼裏看不出情緒，輕聲說，“好像走不了。”

“那我去叫人幫忙扶你去醫務室吧。”楚辰安站起來。

他剛想轉身，就被裴衍拽住了手腕。

“不用，我不想麻煩別人。”

裴衍說着，一手拉下了校服外套的拉鏈。脫掉了自己沾滿鮮血的校服外套，“同學，你能扶我過去嗎？”

楚辰安被裴衍攥着手腕，他看了眼裴衍那輪廓分明的俊臉，猶豫了兩秒。

他知道閑事不能多管。

可是人家都這麽說了，只是去趟醫務室而已……

“好……”楚辰安說着，一手撐上了裴衍的手肘。

裴衍一站起來，他發現自己才到裴衍的肩膀。

裴衍的神色冷峻，給人一種無形的距離感和壓迫感。

裴衍不說話，只是可能腿受了傷，走路的時候總會不經意地碰上他。

他們越貼越近，從遠處看就像是一對親密的情侶。

楚辰安一路扶着他，發覺到氣氛有些沉悶和僵硬。

他主動打破沉靜，“你……是怎麽受的傷啊？”

“被人打的。”裴衍說，冷峻的眸眼瞥向楚辰安誘人的紅唇，不經意地滾動了下喉結。

“是那Z班的那群流氓嗎？”楚辰安小心地低頭看路，他剛才看了眼裴衍的校服，上面印着金色的A。

“是。”裴衍想也沒想，随口應着，目光停留在楚辰安的臉上。

A班是由三千名高三生裏擇優選出來的前三十名組成的。

由此可見裴衍應該是特別優秀的學生。

千裏挑一。

應該是個好人。

楚辰安從小就特別崇拜聰明的人。

他開始放下戒備，為裴衍說話，“你別怕，我回去就去教導主任那匿名舉報他們！太過分了！不愛學習也就算了，還總是欺負別人……”

楚辰安低頭看路，全然沒有發現頭頂幽暗熾熱的目光。

“嗯，謝謝你。”裴衍說。

楚辰安笑了下，“不用。”

裴衍的目光越發的放肆。

楚辰安的每一處都很可愛，像一只替他打抱不平的小倉鼠，發窩毛絨絨的。

他的後脖頸就像白瓷一般，肌膚柔嫩光潔。

好想親一口，在那裏留下痕跡。

但裴衍沒有那麽做。

親一口好像不夠，他要更多。

……

裴衍走的慢，楚辰安扶着他也不能着急，就順着裴衍的速度慢慢攙着他。

從小道走到醫務室只需要十分鐘，但他們卻差不多走了半個多小時。

裴衍坐在醫務室的病床上，校醫遲遲都沒來。

楚辰安要去上晚自習了，他站起身來道，“那我先走了，我該去上課了。”

“好，”裴衍不情願地颔首，他在楚辰安轉身離開前又拉住了他的手腕，“抱歉，我把你的校服弄髒了。”

楚辰安低頭，發現自己的衣擺處确實沾上了幾點血跡，“沒事，我回去能洗……”

“你給我吧，”裴衍面無表情，淡淡地說，“我幫你洗幹淨，明天再還給你。”

“不用，我可以自己洗，沒關系的。”楚辰安推脫着，他絕對不能讓這麽聰明的人給自己洗衣服。

裴衍說，“給我吧。”

他的态度強硬，大有楚辰安不給他就不松開的意思。

楚辰安愣了下，看着裴衍冷淡的眸眼，不由得感到後背涼飕飕的。

裴衍應該只是不想欠人情。

楚辰安見推脫不了，就只好脫下校服外套遞給他。

“謝謝……”楚辰安說，“同學你叫什麽呀？你都受傷了也不好走動，明天我來你班上拿吧。”

“裴衍。”裴衍淡淡地說，“A班1號。”

楚辰安心裏震驚着。

全校第一名……

他突然開始後悔把校服給他洗了。

“我叫陳安。”楚辰安緊張地捏緊了衣擺，補充道，“……Y班101號。”

裴衍颔首，手捏上了楚辰安的校服，“嗯。”我知道。

“那我先走了。”楚辰安說着，就轉身離開了醫務室。

他看着裴衍漠然的目光，就總感覺裴衍不是很喜歡他。

楚辰安想着，輕微地自卑了幾下，回到了教學區。

他不知道的是。

他正覺得自卑的時候，裴衍正俯身嗅着他的校服，像個癡漢一樣親吻着他的校服衣領。

裴衍壓根就沒受傷，那一身的血是別人的。

……

楚辰安趴在枕頭上睜開眼睛，把那些細碎的回憶暫時壟斷。

他艱難地翻了個身。

他的後脖頸布上了不少紅痕。

楚辰安也不明白，為什麽裴衍總是鐘愛親吻他的後頸。

裴衍從浴室裏出來了。

他在床上躺下，從身後摟上了楚辰安。

“晚安，寶寶。”裴衍輕聲道。

楚辰安感覺自己被裴衍禁锢住了。

裴衍摟很緊，似乎是想把他牢牢抓住。

次日一早。

楚辰安直接睡到了中午十二點。

系統直播很少自動開啓了，因為他目前正處于懲罰期，還沒有激活玩家主線任務。

裴衍喂他吃過午餐後，他又困了。

莫名的，從下午開始他就感到特別累。

身體機能也沒有前兩天那麽好了。

他在沙發上站起身來，想去衣帽間換套衣服繼續睡覺。

楚辰安剛走進衣帽間，就見裴衍坐在真皮橫凳上，收拾着他的衣服。

那是幾套校服和舊色睡衣，和裴衍的幾套黑色睡衣疊在一起。

有套黑色睡衣的左側口袋上，繡了一個卡通藍色的扣子，這個扣子顯得和它格格不入。

那個就是裴衍從他的睡衣上拆下來的扣子。

原來他縫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裴衍整理着，注意到了門口的楚辰安，柔聲喚他，“寶寶，過來。”

楚辰安聞聲走過去，裴衍将他攬在懷裏。

楚辰安看着自己的灰色校服，忍不住擡手摸了下。

他好久都沒穿這套了。

“寶寶想回去上學嗎？”裴衍把玩着楚辰安的另一只手，“高中畢業後，再上大學。”

楚辰安有點意外，“可以嗎？”

他居然會同意？

“當然可以。”裴衍說，“我知道寶寶一直都想上大學。”

楚辰安跟他提過一嘴，沒想到裴衍到現在還記得。

他在現實世界裏因為生病，只讀到了高中就去世了，緊接着又綁定了系統，還從來沒有感受過上大學的滋味。

這對他來說或許是一種遺憾。

“不過在上大學之前，”裴衍親了口楚辰安的側臉，“寶寶要先給我生個孩子。”

楚辰安怔了下。

他就知道！

那會有那麽容易。

“不然安安去上學的時候，我會孤單的。”裴衍的手掌撫上他的腹部，“況且我們的孩子，肯定會像你一樣可愛的。”

楚辰安又一次為難地說，“我不能生孩子的。”

“你看。”裴衍摟着他，拉開了衣櫃的一間門，裏面擺滿了嬰兒裝，其中以黃色和藍色居多。

因為楚辰安最喜歡這兩個顏色。

楚辰安愣愣地看着這些可愛的衣服。

“我在幾年前就備好了，每年都會換一次。”裴衍摟着楚辰安說，“等寶寶一回來，我們就要孩子。”

裴衍偏執地等了他五年。

早就計劃好了這一切。

“還有孩子的玩具房和卧室的牆壁，我也刷好了……都是寶寶喜歡的顏色。”裴衍拿起了一件黃色小嬰兒睡衣，再問了一遍，“給我生個孩子，好不好？”

楚辰安聽得兩眼發昏。

他越聽越累，眼皮耷拉着，視線在晃動，感覺下一秒就要倒下了。

“好。”他點了點頭，随意先把裴衍應付了下來。

反正他也快走了。

裴衍抿唇，輕笑着，“寶寶答應了就不可以反悔了。”

他很少笑。

裴衍俯身親吻上楚辰安的雙唇，內心激動又喜悅。

他日思夜念了五年的計劃，終于要實現了。

親了十幾秒後，裴衍就放開了他。

因為他察覺到了楚辰安的困倦，擡手輕柔撫摸着他的側臉，見他耷拉着眼皮，沒什麽氣色，心疼道，“寶寶，你看起來很累。”

裴衍把他抱回了床上，給他蓋好被子。

楚辰安一躺下，就閉上眼睛睡着了。

裴衍就坐在床邊守着他，用手試了下他的額頭。

溫度正常，沒有發燒。

裴衍這才放下心，盯着楚辰安的睡顏看。他的指腹描摹起楚辰安姣好的五官，心中的愛意在泛濫。

他就這麽一直看到了傍晚，見楚辰安還是睡得香甜，呼吸聲均勻和緩，起身去準備晚餐。

绮麗的淡紫色霞光塗上了半邊天，點點餘晖透過落地窗，投進了主卧的地板上，溫柔光影在沉睡的少年的臉上輝映。

稱得少年越發的沉寂。

等裴衍端着餐食走近時，就看到了眼前的這一幕。

“哐铛”一聲。

鎏金盤碗碎了，夜風吹起了窗簾的一角。

裴衍快步開到床邊，小心地喚他，“寶寶？”

但床上的少年沒再回應他。

“寶寶，你再這樣我真的生氣了。”裴衍俯身吻了下楚辰安的下唇。

少年的唇是涼的。

“寶寶，你剛剛還答應要給我生孩子的。”

“不可以騙我。”

“寶寶。”

到了晚上，裴衍也一直在輕聲喚他，

夜裏的冷風吹進了窗戶，有點冷。

室內一直沒開燈。

裴衍看着楚辰安的臉，陰沉地笑了一會。

陰恻恻的笑聲在幽暗的室內回蕩起來，顯得森然詭異。

他的美夢只持續了短暫的兩天。

他怎麽可能會甘心。

“寶寶，你真不乖。”

裴衍和楚辰安十指交握，冷冽地說，“等老公抓到你，一定要把你關起來。”

…………

楚辰安打了噴嚏，他揉了揉鼻尖。

總感覺周身涼飕飕的。

他一覺醒來，就發現坐在了A班的最後一排，看來這次系統給他安排的新身份是個好學生。

他穿着一身灰色校服套裝，左邊的印着一個金色的A。

和裴衍的那套特別像。

莫名地，他現在一想到裴衍就後脖頸發涼。

感覺裴衍下一秒就會來逮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