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定北伯今天上朝、辦公,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寧。

他到了下衙的時間,就騎着馬回了定北伯府,馬車也不敢坐了,只敢騎馬回去。

定北伯騎馬回到定北伯府之後,也不換下官服,也不洗漱吃飯,只面色嚴肅的在一把太師椅上坐了下來,吩咐顧管家:“去,把馬夫帶上來。”

顧管家當即就下去,讓粗壯仆役把劉家兄弟從後院柴房裏帶了進來。

劉家兄弟今天已經被關在柴房一天了,沒吃沒喝的,早就餓的頭昏眼花。當下又看着身穿官服面色陰郁的定北伯,心裏頭都有些發怵。

只不過,如今既然已經走上這條不歸路,就只能一條路走到黑。否則前功盡棄還會死無葬身之地。

定北伯面色陰陰沉沉的看着瑟瑟發抖的劉家兄弟三人,過了一會兒才聲音沉怒的問道:“那顧軒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

劉家兄弟三人聽到定北伯問的是這話兒,心裏都不由得驚喜。

于是劉家兄弟瑟瑟發抖之後,你看我我看你,劉老四膝蓋爬了兩下,害怕着顫顫巍巍的對定北伯說道:

“奴、奴才回伯爺的話。那顧軒十四年前被從棺材裏抱出來之後,就一直養在咱們兄弟三人的姐姐劉娘子名下。奴才的姐姐與姐夫恩愛情深,可自從顧軒來了之後,我那姐夫卻變了個人似的,我姐姐與姐夫感情便日漸不和了。”

“後來,那顧軒被調到了馬廄喂馬,老李頭一個喂了幾十年馬都沒出錯的老手,顧軒一去,他就犯了大錯,被、被處置了。”

這事定北伯還記得。

還是他親口讓人打死的。

“顧軒也因為這件事被趕去了萍臺院,可不曾想卻引來了一個惡奴,想餓死顧軒拿他的喪葬銀子。只不過這王平還沒有謀到顧軒的銀子,就、就因為犯錯,被打死了。”

“奴、奴才們真是怕極了他啊,前幾日欺負了他,想讓他犯錯受罰被趕出府邸去,結果被李管家教訓了,奴才們便也不敢再對付他。豈不料、豈不料如今趕車,竟然是連壞了三輛馬車。”

“伯爺,這顧軒是妖孽啊。他沒出生就害死姨娘、堵死了手足兄弟,出生後,更是、更是……只要和他挨得近的人,都沒有好下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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條條列列;

當真是聽得人心髒直駭。

定北伯看着害怕的不行的劉家兄弟,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涼氣,随後沖顧管家說道:“你去,讓人把顧軒帶來。”

他倒要看看顧軒有多晦氣,命竟然這麽硬。

他還以為顧軒早就死了呢,沒想到還活着。

定北伯想起這個在自己生辰當日出生,卻克死母親同胞的顧軒,心裏就晦氣的不得了。直想把顧軒掐死的心都有了。

甚至他還有些害怕,害怕顧軒的命是真的煞。

然後波及到自己。

——

當下時間正好是公子們放堂的時間,顧軒正在和其他三個負責學堂的下人在打掃衛生,邊邊角角一絲不茍的打掃幹淨。

可是這個時候,顧管家帶着幾個粗壯的仆役過來了。

看着趴在地上,有污漬擦不幹淨、正在用手指甲摳的顧軒,顧管家心裏忍不住冒出一絲鬼怪的情緒。

原本想讓人綁了顧軒的,現下卻動了點點恻隐之心。

他在定北伯已經半輩子了,對伯府裏的彎彎繞繞明裏暗裏,知道的都多。

其他庶生子是什麽待遇,兩位嫡長公子又是什麽待遇?他清清楚楚。

單看顧軒,和那些公子們比起來,真是天上地下、雲泥之別。

如今還要被人打上一個晦氣、妖孽、怪物的名頭,可能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一時間也是于心不忍。

只不過伯爺的話,他也只能遵從。

同情歸同情,可哪怕顧軒死了,他也只會唏噓一聲罷了。

他站在學堂門口,對顧軒喊道:“顧軒,伯爺有吩咐,讓你去一趟,跟我走吧。”

四個認真忙活的人這才發覺顧管家來了。

頓時連抹布都來不及放下,紛紛給顧管家跪地磕頭。

而顧軒聽到顧管家的話之後,臉上一片迷茫,不過也沒有多問什麽,規規矩矩恭恭敬敬的跟在顧管家身後去了定北伯的院子裏。

走在路上的時候,顧軒那局促、緊張的樣子,落在人眼裏,配上他瘦弱的營養不良的身材,還有十足英俊的容貌,真的很讓人心生不忍。

只是沒有誰看到他低垂的眼皮子底下,一雙淡漠的眼睛裏,目光格外的深邃。

定北伯的院子沒多久就到了。

顧軒故意做不敢擡頭胡亂張望的樣子,心裏卻是覺得十足十悲涼:“顧軒”在定北伯府當差13年,卻是沒有來過定北伯的院子。

等到了一間房,顧軒看到地上跪着的、看到自己還露出一副害怕樣子的劉家兄弟,心裏發出了一聲冷哼。

面上卻是掠了一眼劉家兄弟,然後緊張的看了一眼定北伯,接着就跪到了劉家兄弟旁邊,一個規規矩矩、實打實的響頭磕下來:“奴、奴才叩見伯爺。”

從下人打開房門,顧軒走進來開始,定北伯就打量着顧軒。

雖然心裏不想承認,但是不得不承認,顧軒長得和自己有點像:丹鳳眼、高鼻梁。

定北伯看着跪在地上的瘦弱的顧軒,雖然身材瘦弱、身量不足,但是衣服倒也幹淨,行禮十足規矩。

不過這些都放在一邊,他心裏忌憚顧軒的晦氣、忌憚顧軒的命格。

定北伯沖顧軒說道:“劉家的人說你是個晦氣妖孽,先是害的劉娘子和她夫君家庭不睦,後面沖煞喂馬的老李頭,接着是惡奴王平。如此劉家的只是想把你趕出伯府,又被你沖着了,昨日今日,他們三人輪流給我駕馬車,先是車軸斷裂、又是輪軸斷裂,今日竟是車輪飛了出去!你可認?”

顧軒在聽到「車輪飛了出去」的時候,豁然擡起頭來,眼睛定定的看着定北伯,一雙眼睛黑亮的讓人心驚。

就在衆人以為他會為自己辯駁的時候,顧軒仿佛松了一口氣似的,默默的垂了頭,然後磕了個頭,伏地說着:“奴才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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