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金生案

出門

離譜,人要是倒黴,真的哪哪都衰。

就在沐钰兒猶豫不決中,門口傳來昆侖奴不識趣的聲音。

唐不言側首,掃了一眼門上的倒影。

沐钰兒直接後仰,如貓兒一般消失不見了,連着窗戶都被她順帶只留下一個細縫,動作幹淨利索,一看就是慣犯。

“司直的答案是什麽?”唐不言不急,反而壓低聲音問道。

沐钰兒趴在窗邊裝死。

“送進……”

唐不言略帶遺憾地嘆了一口氣,輕描淡寫地開口。

只是話剛才出口,身形不由一僵,立刻垂眸看去。

只見沐钰兒的手穿過縫隙,一把薅住他的手腕。

“有話好好說啊。”沐钰兒半個身子都縮到窗臺下,手卻是緊緊拉着他的手腕,甚至還用上了幾分力氣。

一雙晶亮的貓兒眼隔着窗縫擠進來。

“郎君。”昆侖奴在外面只聽到一個聲音,卻聽不到後面的話,不由心急地敲了敲門。

“郎君,怎麽了。”

沐钰兒的手指勾了勾他的手腕,那雙圓滾滾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唐不言,悶聲悶氣說道:“商量商量,可以商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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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不言眸光微轉,靜靜地看着她,卻開始慢條斯理地伸手去剝她的手指。

沐钰兒大驚。

沒想到唐不言看着弱,還是有一些手勁的。

“把水送……”

“明,明天。”

沐钰兒扒拉着他的手腕,用力搖了幾下,近乎咬牙切齒。

唐不言眸底閃過一絲笑意。

“明天送來吧。”

屋外,昆侖奴身形一頓,随後歪了歪腦袋。

“不要了,辛苦奴兒了。”唐不言和氣說道,随後低頭,就看着沐钰兒原本被撥開的爪子又開始重新勾着他的手腕,就像他要跑了一樣。

“是。”昆侖奴性子直,主人說什麽就做什麽,很快就擡着水桶走了。

門上的身影終于消失不見了。

沐钰兒松了一口氣,連忙重新趴回窗臺上。

“某等司直明日來接人。”唐不言笑說着,瞧着格外無辜的樣子。

沐钰兒哀怨說道:“欲擒故縱,似松又緊,別駕好手段啊。”

“夜上門梁,飛檐走壁,司直才是好本事。”唐不言慢條斯理說道。

沐钰兒語塞離開,唐不言坐在昏暗燭火中沉默許久,直到更鼓響起,這才在平鋪的折子上提筆寫字。

折子上有一道紅色橫封,是急件的意思。

“奴兒。”好一會兒,他才低聲喊人。

昆侖奴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送去唐府,讓爹連夜送入皇宮。”他揉了揉額頭,聲音沙啞說道。

“是。”昆侖奴入內,小心翼翼地捏着折子,複又退了出去。

他并未回去休息,只是伸手撐着額頭,閉眼小憩,明亮的燭火下隐約可見一張白紙上,淩亂地寫着。

——揚州、梁堅、國子監……

其中梁堅二字被他大大打了一個叉,很快這張紙就被火盆吞沒,消失得無影無蹤。

——  ——

唐不言一向睡得淺,昨夜寫好折子已過子時,許久之後才睡過去,誰知天剛蒙蒙亮時就被外面的動靜吵得睜開眼。

“我真的是來接人的。”

那聲音一聽就頗為委屈。

“司直來的還真早。”唐不言只好起身,換了一身月白長衫,站在廊下,淡淡說道。

現在的天色,連着太陽都未起來。

沐钰兒見了人,立刻背着手笑眯眯說着:“和美人一起做事,自然是積極一些的。”

瑾微不悅皺眉。

“走吧,我現在要去西苑去看程行忠的初檢。”沐钰兒嘆氣說道,故作為難地說道,“今日可忙得很,別駕可要做好準備。”

“自然。”唐不言攏了攏瑾微披好的披風,緩緩下了臺階,颔首說道。

瑾微大驚:“郎君要出門?”

沐钰兒立馬陰陽怪氣說道:“可不是,要和我出門呢,哎,你不知道啊,嗐,你們郎君怎麽還瞞着你們啊。”

唐不言不說話,只是站在一側,斜了一眼挑撥是非的人。

瑾微活像自己大白菜被豬拱了的神色,臉色大變:“郎君身體還未好,怎麽能跟這莽……司直出門呢。”

“而且大郎昨日也遞話說,這些日子還是不要出門的好。”他怒視着沐钰兒,咬牙切齒說道。

沐钰兒慢悠悠上前,故意貼着唐不言的胳膊,拱了他一下,語重心長說道:“如今你們郎君可是嫌疑犯,我作為此案主審帶他出門不算什麽大事吧。”

她一邊說,一邊不經意露出腕間的紫檀木佛珠。

瑾微見她對郎君如此不敬,立刻氣得臉頰發紅,偏盯着那串手珠,不得不強忍着怒氣。

唐不言垂眸,靜靜地看着她。

沐钰兒本意是敲山震虎,偏老虎不為所動,便頗為無趣,讪讪收了手:“該走了。”

唐不言也跟着轉身離開。

瑾微立刻急地快走幾步:“郎君。”

“不礙事。”唐不言的聲音混着倒春寒輕寒的空氣淡淡傳來,成功呵退仆從跟随的腳步。

“你打算怎麽辦我們交易的事情?”沐钰兒站在兩院的交界處,扭頭問道。

唐不言冷靜籠着袖子:“我昨夜已經遞了折子。”

“這麽快!”沐钰兒對他的辦事效率吃驚,随後又生出濃重的懷疑,“陛下批了嗎?”

“現在去曲園,瀑布該停了。”唐不言點頭,頗有點寵臣胸有成竹的模樣。

沐钰兒臉上寫滿狐疑,卻沒多話,只是帶着他朝着西苑走去:“身邊真的不需要帶個仆人,反正一個是累贅……咳咳,人,兩個也是人,不礙事的。”

唐不言手中抱着手爐,淡淡說道:“不必,往常辦案,一人獨行也是有的。”

沐钰兒頓感吃驚,驚訝地看着他。

“再說了,不是還有司直保護嘛。”他眸光微動,側首去看沐钰兒,笑說着。

這頂帽子,沐钰兒帶也不是不帶也不是。

拒絕的話都在嘴邊了,到最後又咽了下去。

——好可惡,他又來這招。

她氣得快走幾步,唐家雖然不同意郎君跟人出門,但還是貼心的備好了馬車。

“郎君,要注意安全啊。”瑾微欲言又止地告別着,瞧着極為哀怨。

“放心哦。”沐钰兒夾了夾馬腹走過來,一本正經保證着,“一定全須全尾送回來。”

瑾微:謝謝,更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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