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玉琢9

昭昭自然不敢提雪霄宮,更不敢報出長淵名號,他又不像那位軒轅大公子,能把徒弟做成祖宗。

他是沒資格給長淵惹這等麻煩的。

而且今夜的事一旦暴露,以便宜師父的那份敏銳與明察秋毫,搞不好會把他過去一年偷偷入禁地試煉的事都給扒拉出來。到時候他就完蛋了。

他好不容易才在雪霄宮立穩點腳跟,可不能功虧一篑。

于是軒轅楓一走,昭昭再無顧忌,開始肆無忌憚的瞎編。

“師兄,我只是一個無名無份的外門弟子,你們大人有大量,就饒了我這一回吧。我、我家裏人好不容易才托了熟人,花了重金把我塞進來的,要是被趕下山,我爹一定會打斷我腿的。”

“而且,我現在的師父也特別兇,動不動就虐打我們這些外門弟子,還不給我們飯吃。我們本就毫無身份地位可言。萬一我私闖禁地的事兒被師父知道了,可能我的腿還沒被我爹打斷,就先被師父打死了。不信你們看,我現在背上還有鞭痕呢,還有手臂上,起了疹子,師父也不讓用藥……”

昭昭褪下衣袍,卷起袖口,給衆人看。

雖然是普通誡鞭,擱在尋常弟子身上可能也沒那麽嚴重,可少年肌膚嬌嫩如雪,便把那鞭痕襯得格外恐怖,格外可怕。

“其實我也不是故意闖禁地的,我只是聽說這山裏長着一種可以增長修為的天材地寶,才一時糊塗,偷偷跟在那位軒轅公子後頭溜了進來,我早知山裏藏着那麽恐怖的大妖獸,便是借我十個膽子,我都不敢過來的。”

“我還這麽小,這麽年輕,那麽多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還沒有經歷過,師兄們一定不忍心我被活活打死吧。”

“如果、如果師兄真如此心狠,不如現在就一劍殺了我吧。長痛不如短痛,到了地府,我還能做個全須全尾的鬼。”

衆人看着那可怖鞭痕,和少年雙臂上大片紅疹,都倒吸口涼氣。

老成持重如照月,也不禁開始懷疑,一十四州之內,真有對待弟子如此狠毒的師長麽?外門弟子的處境,竟如此艱難麽?

而且,眼前少年生得何等精致漂亮,惹人憐愛,什麽樣狠心的師父,竟忍心虐打如此漂亮的徒兒。

但照月行事素來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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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你一個外門子弟,哪兒來的膽子私闖禁地?別以為随便編個謊話就能诓我們。”

昭昭早有準備,立刻道:“是真的,不信你們搜我的身,我剛入門,連玉牌都沒有呢。”兩個弟子立刻上前去搜昭昭的身,果然沒找到玉牌。

“師兄,現在怎麽辦?若真是外門弟子,恐怕各宮也懶得管,多半會直接驅逐出山門。”

弟子私闖禁地,就算不驚動戒律殿,也是給師門丢臉抹黑的事。州內大小神都很注重名聲,正經弟子也就罷了,是沒辦法,但絕不會為一個外門弟子做背書,讓本門聲譽受損的。

照月沉吟片刻,道:“即使是外門弟子,你也需說出你的師門和姓名。”

“我……”

“我叫英英,來自無極宮。”

“無極宮的無極尊者,你們知道吧……過陣子,師父說要提我做侍奉弟子呢。”

在場衆人臉色果然變得微妙。

因這位無極尊者,雖然封號裏帶着“尊者”二字,卻頗有些為老不尊的癖好,那就是喜歡豢養爐鼎,專禍害門中年輕漂亮的小弟子。

每相中一個弟子,便會借着教導的名義,先提拔那弟子做所謂的“侍奉弟子”。

眼前少年生得如此漂亮,倒極有可能被那老匹夫盯上。

不過這些年,南山君已經禁止無極宮再招收新弟子了,這少年的爹娘是多眼瞎,還花重金把人送到那種鬼地方。

照月道:“即便如此,擅闖禁地亦是重罪,這樣吧,便罰你去戒律殿抄一夜的誡規,你可服?”

昭昭忙點頭。

“服的服的。”

“多謝師兄寬宥,等以後,我一定好好報答師兄。”

少年眼睛亮晶晶的,硬是把這報答說出了結草銜環、以身相許的味道。

“咳。”照月清下嗓子:“報答就不必了。你日後……需謹記教訓,莫再擅自往禁地這邊跑了,今日算你幸運,下次可就不一定能保住小命了。”

“還有……那侍奉弟子的事,你最好也再考慮考慮。”

“你還年輕,完全可以慢慢走正途修煉,切不可貪圖所謂捷徑,而……毀了自己。”

無極尊者雖然為老不尊,但畢竟占着個尊者的稱號,照月不好把話說的太直白,便委婉提點。

昭昭瞬間了悟。

一本正經回:“師兄放心,我一定會自立自強,努力修煉的!”

因不算正式懲罰,照月只是把昭昭關到戒律殿的偏殿,讓昭昭罰抄。

偏殿沒什麽守衛,靈樞接到傳信,很容易便潛了進來。

“我說小公子,您這是又唱的哪一出?您知不知道現在都什麽時辰了,待會兒若長淵君上發現您沒按時回去,又該動怒了。”

“噓,你小聲點。”

昭昭做賊心虛的瞄了眼四周,繼而可憐巴巴道:“我就為着這事找你的呀。”

“你都不知道我多可憐,同是闖禁地,軒轅蠢豬現在恐怕正趟在自己床上呼呼大睡,我卻都不敢讓師父知道。只能被關在這裏抄書。”

“我手都抄酸了。”

靈樞心道那還不是你自己作的。看了眼少年案面上擺的誡規,頓覺十分辣眼睛的別開眼。“那小公子可想好如何糊弄君上了?君上可明确說過,除非下山歷練,亥時宵禁前,必須回去的。”

“什麽叫糊弄,我也是為了保護師父英名不受損害。”

“我想好了,現在我是決計回不去了,如果讓師父知道我私闖禁地,師父一定會将我抽個半死的。這還不是最可怕的,萬一師父一怒之下,要把我趕出師門,讓我去街上要飯怎麽辦。”

靈樞:“……”

靈樞無語:“那小公子到底想如何。”

昭昭眨眨眼。“靈樞,為今之計,只有你能救我了。”

靈樞警惕後退一步:“你、你又想屬下假扮……?這若是在思過殿還成,可現在小公子是住在主殿,屬下豈敢在長淵君上眼皮子底下做這等事。不行不行,這萬萬不行,萬一露餡,可比小公子夜不歸宿還嚴重。”

“不用去主殿,我昨夜只是借宿,你直接回思過殿扮成我的模樣躺在床上就成。師父他從來不去思過殿的。”

“你也知道,我身世可憐,無依無靠,是費了多大力氣才成功拜師,今夜的事,是一定不能讓師父知道的。”

“靈樞……”

靈樞認命嘆口氣。

“行吧,小公子,就這一次,下不為例。下回,別說您被君上趕到大街上要飯,就是被趕到豬圈裏喂豬,屬下都不管了。”

昭昭于是信誓旦旦保證,一定不會有下次,并貼心的将提前準備好的變化符交給忠心的下屬。

靈樞無語望天。

心道雷呢,怎麽還沒劈下來。他上輩子造了多大孽,才攤上這麽個不靠譜的主子。

離開前,靈樞看了眼揉了揉手腕,可憐兮兮,繼續低頭抄書的少年,終是有些不落忍的從懷中取出兩個藥罐遞過去。

“這是外傷藥,小公子記得換。”

“這是治過敏的藥,小公子最好也服了,左右不用再在君上面前演戲裝可憐了。”

昭昭:“……”

昭昭覺得自己真是世上最仁慈最好脾氣的主子了,竟能容忍一個屬下天天以下犯上。

長淵這夜也的确也沒顧上去查昭昭晚不晚歸的問題,不是忘了,而是一整夜,長淵都和司命星君一道待在禁殿中。

北海水君新獻的兩味藥竟真有些奇效,自主人沉睡後,那盞已經靜寂了兩百多年的天族太子的本命燈,奇跡般的閃動了一絲火焰。

這是殘魂歸來的征兆。

這意味着,只要假以時日,會有越來越多的殘魂碎片接受靈草和殿中法陣的召喚,回到燈芯中。

墨羽醒來有望。

這無疑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當日夜裏,天君天後都特意從九重天趕過來看望愛子。禁殿的燈火一夜未熄。

昭昭抄了一夜的書,次日先去百仙山取了昨日偷偷藏在石頭下的玉牌,确定沒丢沒損,方擦着天亮将将趕回來。

昭昭躲過一劫,心情大好,哼着小調去湯池裏采了蓮花,正琢磨該給便宜師父搭配個什麽花樣的米羹,就聽靈樞說到了這個消息。

昭昭愣了下。

覺得手裏新采的蓮花瞬間不香了。

倒不是他不希望墨羽醒來,而是,他還沒立穩腳跟呢,墨羽就要醒來,那他以後的位置豈不是很尴尬。

便宜師父本來就不怎麽喜歡他,以後會不會更不稀罕搭理他。

日後有一個天賦異禀的墨羽杵在旁邊,他豈不是會被襯托的天賦更差,更沒出息?可正要成行走的反面教材了。

昭昭忽然前所未有的焦慮起來,有點不知道該怎麽應付眼下這個情況,少年一肚子鬼心眼,這時候被扼住了翅膀的雀兒一般,全無了用武之地。

靈樞見昭昭抱着一懷蓮花,已經坐在臺階上發了好一陣子呆,怕自家便宜小主子想不開,試圖安慰:“其實,這一天早晚會來的……畢竟這些年戰神一直在四海八荒的給墨羽殿下找藥,天君也四處發放求藥令。即使這回沒有北海水君獻的藥,興許還會有什麽西海水君,南海水君……”

“靈樞靈樞。”

“你說,我現在再打聽師兄的喜好,還來得及麽。”

靈樞正費力攢着安慰的話,聞言,簡直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誰?”

“師兄,我即将醒來的師兄呀。你想想,師父既把我收進了門,只要我不犯大錯,他肯定不能無緣無故把我再趕出去,左右讨好一個也是讨好,讨好兩個也是讨好,我再努努力,和他們都處好關系不就行了。”

“都怪我以前大意,沒有充分做好這方面準備。我只知打聽師父對師兄的欣賞和喜好,卻不知打聽師兄本人的喜好。”

“只是我該向誰打聽呢。梵音好像也了解的不多,顧九瑤肯定不行,九重天我又沒認識的人。司藥?對,也許司藥星君會了解一些。”

靈樞被眼前少年旺盛的生命力和求生欲驚呆了。

靈樞真誠請教:“小公子,您就一點沒擔心過,墨羽殿下醒了……會嚴重影響您的生存環境麽?”

畢竟,誰都知道,您和墨羽殿下長得很像。

墨羽殿下看到您這樣一張臉,會不會覺得很不舒服。

靈樞知道這話很殘忍,可也不得不說出來。

昭昭深吸一口氣。

“我當然擔心了,要不然我會這麽迫不及待打聽師兄喜好麽?”

“只是,這裏環境再艱難,還能艱難過麒麟宮,或者、或者那邊麽。這裏至少不會有一群長老,天天想将我生吞活剝了,也不會有——而且,我也是師父正經收進門的弟子,又不是寄居或散養的。我可以理直氣壯的呆在這裏,就算他看我不順眼又如何,他還能将我趕走嗎。”

靈樞在心裏嘆口氣。

心道您這情況,跟散養的也差不多。

這時遠處走廊上忽傳來說話聲,靈樞還未反應過來,剛才還蔫噠噠坐在階上的少年已經人影一閃,風一般奔了過去。

“師父!”

長淵正偏頭和司命星君讨論着心中困惑,冷不防又被一個風風火火的小火球給抱住了腰,還當着外人的面。

登時一陣頭疼。

“師父照顧了師兄一夜,一定餓了吧?我正準備給師父做蓮花糕去呢。”

少年眼睛亮晶晶,乖巧而帶着慣有的讨好道。

師兄?

長淵挑眉。

着實反應了一下。

心想,這小東西,嘴巴突然抹了蜜似的,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一邊司命星君故意嘆口氣,酸溜溜道:“還是有徒兒好啊,似我這一把老骨頭,回去連個端茶倒水的都沒有,更別說做什麽蓮花糕了。羨慕不來,羨慕不來啊。”

昭昭便順杆就爬,乖巧道:“我采了很多蓮花呢,夠做兩籠,不如星君留下來一道吃吧。對了,我今天還準備煮魚糜羹,星君也可以一道嘗嘗。”

司命星君果然饞得欲流口水。

“好哇好哇。”

“那魚糜羹記得多加點你上回說的那個什麽調料,可添鮮了。”

昭昭心想,放心,今天一定讓你吃個盡興,要不怎麽打探消息。

倒是長淵忽然伸指,在便宜徒兒額間探了探。

确定昭昭燒已經退了之後,方道:“去吧,別誤了早課。”

“哦。”

昭昭愣了下,好一會兒,更用力的抱了下長淵的腰,才慢慢松開。

靈樞等長淵走遠了,才敢跟過來,見少年仍愣愣立在原地,奇道:“小公子怎麽了?”

昭昭伸出手指,揉了揉額心,道:“好奇怪,剛剛的感覺,好像師父。師父就總喜歡那樣探我溫度。不過,師父要更溫柔一些。”

靈樞聽得雲裏霧裏,心想,君上可不就是您師父嗎。

“唉,算了,一定是我近來憂思太多,出現錯覺了。”

昭昭老成嘆了一句,便搖搖頭,昂然往後廚去了。留下靈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昭昭難得一頓做這麽多蓮花糕,一籠送到正殿給長淵和司命星君當早膳,剩下一籠則帶到了學堂,分給司南和謝一鳴、陸星河等人。

謝一鳴最是嘴饞昭昭做的吃食,一口氣連吃了三塊,方幾欲落淚的嘆道:“實在太好吃了,昭昭,你到底從哪裏學的這些手藝。”

昭昭十分護短的替司南搶了最後幾塊,方道:“還湊活吧,今日蒸的時候火候過了些,不算太好。”

謝一鳴震驚。

“我天,這還不算太好。”

“這天底下,我再沒吃過比這還好吃的糕點了。”

“以後誰要是給你做道侶,一定很幸福!”

這話惹得司南哭笑不得。

今日學堂格外喧鬧,好多弟子都圍着坐在第一排的葉衡,興奮讨論着什麽。葉衡在水系術法上天分很高,生得清秀俊美,脾氣出了名的好,又出身十二世家之一的北海水君府,素來很受同輩弟子歡迎。

據說有幾個還暗地裏偷偷向葉衡表露了愛慕之意,想與葉衡結為道侶。即使被婉拒,仍舊窮追不舍的追求。

昭昭奇怪:“他們在幹什麽?”

“你還不知道。”

一向惜字如金的陸星河難得開口:“聽說葉衡提前開了神竅,碧華君大喜過望,十分高興,特意将珍藏多年的玄靈寒玉煉化成一柄寒玉劍,送給愛徒做獎勵。碧華君還給劍賜名‘天人’,可見對葉衡寄予了多大期望。”

按照一般情況,天族弟子仙元修煉至九階以後,方可入天道試煉,問鼎神域。但有極少一部分根骨極佳的,仙元在九階之外,會再增一階,稱為“滿階”,擁有滿階仙元的弟子,不必經過天道前的“三道測試”,便可直接選擇自己的“道”,進行修煉。

在葉衡之前,滿階另一代表人物就是天族太子墨羽。

昭昭對墨羽心情微妙,對葉衡心情更微妙。

因這兩個人,總是讓他控制不住的心生羨慕以及……嫉妒。

昭昭心想,不就開個神竅嗎,又不是不需要入天道試煉了,有什麽了不起的。

也就這碧華君愛顯擺。

他偷偷連蹦四階,升了個九階,都沒告訴師父呢。

正想着,就聽耳邊一道文弱聲音道:“昭昭?”

昭昭擡頭,就瞧見剛剛還被衆人衆星捧月般圍在中間的葉衡。

“怎麽啦?”

葉衡彬彬有禮而透着絲腼腆道:“昭昭,我是否能看看你的靈劍靜心?聽說也是戰神用寒玉鑄就。我的劍剛鑄成,劍心還不太穩,我想感受一下,成熟的劍心是什麽樣子。”

昭昭下意識就想說不。

可看到葉衡那副柔弱腼腆樣,心想,若直接拒絕,那些人肯定又以為他在欺負葉衡。

“看是可以看,不過你可要輕拿輕放,師尊說靜心用的寒玉很珍貴的。”

葉衡笑道:“一定。”

昭昭于是從靈囊裏取出靜心,遞給葉衡。

葉衡握在手中,細細打量一番,又閉目感受了好一會兒,有些驚訝道:“我還以為,戰神精于劍道,為你打造的靈劍,一定是劍意縱橫,寒意凜冽的,沒想到,竟然很沖和,更接近于‘道’。”

昭昭沒料到他連這也瞧出來了。

昭昭為此也苦悶了很久,因靜心靜心,從劍名上就能聽出來,這是一把怎樣中看不中打的劍。

這劍還是他磨了許久,才從便宜師父那裏磨到的。

為防他走所謂的“歪門邪道”,便宜師父還在劍裏設了道禁制,一旦他注入的靈力超過了仙元等級,多餘出的劍意便會反噬到他內府。

這刁鑽的法子,搞得他在弟子試煉時連符咒力量都不能借助,只能老老實實靠着仙元打,所以去年考核才會被顧九瑤當衆羞辱。

但當着葉衡的面,昭昭是一定不能露怯的。

于是老神在在道:“師尊說了,劍與道相通,修煉劍道,要先修心才行。這樣才能戒驕戒躁,專注修煉。”

葉衡認真聽着,會心笑道:“你說得對,戰神不愧是戰神,在劍道的見解果然比常人要深遠。”

**

轉眼到了下月弟子考核。

一大早,昭昭就換上學院弟子統一仙袍,去廣場上集合。

因事關半年以來的修習成果,弟子們心裏多少有些緊張,一希望能取得好成績,二希望給師門争光,即使不争光,也至少別拖後腿。

因師長們就坐在考核席上,注視着他們的一招一式,一舉一動。他們的每一個破綻,都會被瞧得清清楚楚。

昭昭心情就輕松多了。

一是因為他的仙元已升至九階,再不必擔心出現如去年一樣被人摁着打的丢人情景。

二則是因為他的便宜師父這會兒應該正在進殿陪伴他的便宜師兄,根本不會出現。頂多派梵音過來盯着他而已。

弟子考核在州內最大的試煉臺上,采用抽簽方式,兩兩對決。考核席上則坐着州內所有上神、中神、下神,依品階排序。

此刻中神與下神都已坐滿,上神席除了碧華君早早到了,另外兩席還空着。

其中一個年年都空着,中神小神們都習以為常,甚至十分慶幸。另一個則有點稀罕,南山君身為一州之主,往年都是早早就到了。今年怎這樣晚。

正奇怪,南山君一身銀色仙袍,便從仙臺上走了過來。但南山君不是一個人,身邊還并肩行着另一個白衣玉冠,看起來十分俊美風雅的青年。

“那是——”一人眼尖,看到青年指上戴的一枚青龍扳指,低呼一聲:“莫非,那就是龍族太子懷璧?”

龍族太子懷璧要來一十四州尋找龍族失蹤已久的小殿下的消息早已暗地裏流傳開,但畢竟是流傳,無人想到,已經近千年沒有出來活動過的東海龍族,真的現身了。且來的還是龍族年輕一代最有天賦的太子懷璧。

懷璧翩然同衆神拱手為禮,便在客席上落座。

他甫一出現,衆多中神和小神便感受了一股無聲的碾壓之力。那是龍族仙元獨有的霸道力量,而此人還如此年輕!

懷璧沒有取出定海針,目光先認真掃過廣場上的少年們。

這時,原本已要關閉的仙臺上再度出現一人,搞得屁股還沒坐穩的中神小神們險些沒吓得直接站起來。

玄衣墨冠,俊美佻達,眸中又沉着千年不散的冰寒。

竟是已經近百年沒正經出現在弟子考核大會上的戰神長淵。

懷璧自席上起身,恭謹行禮:“東海懷璧,見過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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