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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門茶樓的大堂裏本來一片喧嚣,在莫曉歡與小桃進入的時候,又沉靜了片刻。

現在,茶樓當值大堂的話,傾刻又響起了一片竊竊私語。

莫曉歡的容貌全部被罩衫遮住,大家都看不到她的模樣。可是她出塵的身形和掩蓋不住的氣質,卻依舊緊緊的吸引了衆人。

“掌櫃不必多禮。我今天,只是順便過來看看。”莫曉歡的語氣淡淡的,并不想因為自己的身份而給對方添麻煩。

當值的大堂聽她這麽說,便引了她和小桃往樓上一個憑欄的座位走。

這個位置雖然不是雅間,但是好在比較安靜,視角也不錯。

三個人剛上樓,一個雅間裏便轉出一個一身白衣的男子:“這位姑娘,如果不嫌棄,在下願意将此間讓給你。”

這聲音,好熟悉……

莫曉歡轉過頭,果真看到了林慕宵!

闊別大半年,沒想到,能在東陵的皇城碰見林慕宵!

然而,此時的莫曉歡,身份特殊。淩王妃身故的事情,無人不曉。

如果現在與林慕宵進一步接觸,莫曉歡不承認自己的身份,是對他的欺騙。倘若承認自己的身份,又會引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多謝公子厚愛,我們就坐外間。”本來,莫曉歡來茶樓,就是為了聽到一些各地的新聞近況。林慕宵見莫曉歡并不領情,也并不糾纏,好風度的讓出道來。等莫曉歡一行人走到靠憑欄的桌子邊去,林慕宵的随從便叫了小二結賬離開。“小姐。他們走了。”小桃小聲說。莫曉歡淡淡一笑:“走了就走了。我們就坐這裏便好。”茶樓裏的人見并沒有太多的新聞,便又繼續八卦自己的消息去了。其中一個嗓門大的,正與同桌熱切地讨論着皇城的勁爆新聞:“聽說安寧公主對皇上的指婚十分的不滿吶。”一聽到“安寧公主”,莫曉歡的注意力格外的集中了。

她認識安寧公主有兩個多月了,兩人一見如故。如今莫曉歡每次去宮裏,安寧都要來找她。

“你們知道安寧公主許配的對象是誰嗎?”

有人猜:“一定是鎮遠将軍梁歷鋒,梁将軍對安寧公主傾慕已久。”

“不對。”

又有人猜:“難道是今年的新科狀元?”

爆料人得意的搖了搖頭,哧溜一聲飲了口茶,這才爆出底牌:“皇上是想将安寧公主嫁到大良國去。”

☆、男女有別

爆料人得意的搖了搖頭,哧溜一聲飲了口茶,這才爆出底牌:“皇上是想将安寧公主嫁到大良國去,許配給大良國的林慕霄林王爺哪。”

莫曉歡心中微微一嘆。安寧和林慕霄——倒也是不錯的姻緣。

坐下也有人感嘆:“安寧公主雖然自小體弱多病,容貌還是不錯的,能嫁給大良國的林王爺,也是一段佳緣。”

另一個聲音:“大良國畢竟不是東陵國。安寧公主自然是不遠遠嫁的。”

有人附和:“是了是了,安寧公主一定是覺得大良國的公主在我們東陵國過得不怎樣,于是也不願意嫁到大良國去吧。”

話題被扯開了去。後面的內容無非是說淩王府最近如何。

莫曉歡并不怎麽關心禦北冥,恰巧另外一桌人開始說起弱柳門。

弱柳門在南門茶樓可是個熱點詞,每次莫曉歡來,都會聽見人在議論。

說來,弱柳扶風大概也是知道南門茶樓經常會有人議論他的弱柳門。

倒是不知道他會做何感想。

莫曉歡将走的時候,值班大堂遣了小二悄悄來傳話:方才的白衣公子,換了樓下的座位,一直沒走。

莫曉歡心中了然。林慕霄這是在等。

小二貼心的問:“曉掌櫃,要不要從後門離開。”

“不用。”莫曉歡帶了小桃下樓去,“逃避并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謝了小二,莫曉歡與小桃徑直走出店外。

她現在一直帶着鬥笠,以林慕霄的為人,是絕不會強硬的揭開她的鬥笠。

而小桃,在來到皇城之後,出門之前必然做一些小的易容,如果不是朝夕相處的人,還真不能認出來。

不出所料,林慕霄與随從立馬也跟了出來。

就在莫曉歡将要上馬車的時候,身後林慕霄終于發話:“姑娘請留步。”

莫曉歡回轉身。不言不語,等着林慕霄說話。

在古代,男女有別。這一點林慕霄應該是知道的。

如果年輕女子聲譽有損,必然是嫁不出去的。

林慕霄倒也沒有繼續走上前,隔着一段距離,行了一個禮:“在下從大良國遠道而來,姓林名慕霄。”

莫曉歡不知道他竟然會報上真名,卻也不說話,只是回了一個禮。

“姑娘與在下的一位故人十分相像,請恕林某無禮,可否得知姑娘的姓氏。”

“我們家姑娘的姓氏豈是能夠随意告訴別人的。”小桃往前一步,呵斥着林慕霄的無禮。

“小桃。”莫曉歡緩緩道,“不得無禮。”

小桃撅着嘴,後退一步。

莫曉歡這才回答林慕霄:“林大人問民女的姓氏,可是懷疑民女就是故人?”

林慕霄一頓,卻也如實回答:“正是。”

莫曉歡再度開口:“民女姓曉,這南門茶樓便是家中祖業。”

“這樣……”林慕霄的臉上閃過一絲失落。南門茶樓在皇城可不是一朝一夕。

如果眼前的女子,是南門茶樓的幕後老板,那與清歡去世的時間,必然是合不上的。

“多謝曉姑娘,在下唐突了。”林慕霄又施了一禮。

☆、有人下帖子(1)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是在南門茶樓前。

莫曉歡才和林慕霄道別,南門茶樓裏馬上熱火朝天的讨論了開來:

“那人竟然是大良國的林慕霄王爺!”

“果然是天人之姿啊……可是林王爺來京城怎麽一點預兆都沒有。宮裏可沒人說林王爺要來訪的消息啊……”

“這林王爺難道是瞧上了‘曉語堂’的曉掌櫃。大良的風氣可比咱們東陵開放啊。”

“哎喲,那安寧公主可怎麽辦。”

“這不正好嗎,反正安寧公主也不想嫁……”

晚上莫曉歡得知自己已經成為茶樓談論的熱點話題。

“小姐。”小桃睜大了眼睛,焦急的說,“這可怎麽才好,皇上可是有意将安寧公主指給林王爺的哪。”

莫曉歡不慌不忙的點上熏香。這些熏香,是安寧從宮裏帶過來的,說是有安神的作用。

“小姐啊。”小桃忍不住上前來抓住莫曉歡的胳膊搖一搖。

“安寧公主都沒着急呢,你着急什麽呀。”莫曉歡淺笑道。

第二天清早,莫曉歡剛剛起床,院子裏就傳來一道清亮的女聲:

“曉姐姐,快出來!”

一個清秀的公子裝扮的人正領着個書童站在院子裏,卻正是男扮女裝的安寧公主。

“怎麽啦。”莫曉歡好笑的看着安寧公主。

安寧今天竟然還貼了兩撇小胡子。

明明是一個俏生生的女子,卻總是把自己打扮成男孩子的模樣。

秀氣的安寧與傾國之姿的莫曉歡站在一起,自然成為一道絕色的風景。

一旁老樹上的麻雀也噤聲,不敢在她們面前叽叽喳喳。

“曉姐姐,我聽說,昨晚,大良國的那個什麽林慕霄,找你搭讪啦?”

安寧說着,水靈靈的大眼睛一閃一閃。

莫曉歡忍住笑,菱唇漾開自然上翹的弧度:“昨晚,的确是有個叫林慕霄的異鄉人和我說話。”

“啊呀呀,那一定就是大良國的林慕霄了。曉姐姐……”安寧湊上前來,小聲對莫曉歡說,“曉姐姐,你可知道,皇兄想讓我去大良和親哪。既然那個林慕霄有意于你,而你有一直想要去大良開分店。那,那——你對那個林慕霄,意向如何呀?”

感情安寧這是來做媒的呀!

莫曉歡忽然覺得自己的右眼皮跳起來——左眼福,右眼禍。

“安寧,我問你。”莫曉歡一邊朝屋子走回來,一邊說,“你見過大良國的林王爺了嗎?”

“沒有。”

“那你幹嘛要抵觸人家。”

“我……”

“說不出來了吧。”莫曉歡帶着安寧進了餐廳。

莫曉歡在這處院子裏,在廚房旁邊單分出一件屋子來做餐廳。

她每天必然在餐廳用過早餐,然後去曉語堂看店。

“曉掌櫃在嗎——”

院子外突然一聲中氣十足的嗓音。

這必然是練家子。

莫曉歡朝小桃使個眼色。小桃去院子看過之後回來報告:“小姐,有人下帖子,請您過府上去設計衣裳。”

“帖子先接下,稍候我再去看看。”莫曉歡吩咐道。

“那個人不肯走。說是要小姐親自接帖子。”

☆、有人下帖子(2)

安寧公主按捺不住:“是誰啊。曉姐姐今天還要跟我進宮給太後改制衣裳呢。”

安寧公主正要去腰間找宮牌:“小桃,你拿我宮牌去,給外面那人看看,他自會知趣的走開。”

餐廳門口已然出現一個黑影:“我家娘娘請曉堂主入府一趟。”

“你家娘娘是誰?”安寧問。

“北冥王側妃。”

——居然是林慕心。莫曉歡微微皺眉。

安寧冷哼一聲:“我道是誰,不過是個番地側妃。曉堂主今日進宮有事,哪裏也不去。”

“我家娘娘吩咐過,一定要請曉堂主過去一趟。”

“你——”安寧公主立起身,莫曉歡匆忙拉住她。

莫曉歡暗暗的朝安寧公主使個顏色讓她稍安勿躁。然後才對男人說:“既然這樣,那就勞煩您在院子門前稍等,我稍微收拾一下,就跟您過去。”

北冥王爺在皇城的別院也是大得驚人。

安寧擔心側妃林慕心給莫曉歡難堪,于是要求一起去王府。

而在側妃林慕心的寝宮裏,柔軟的地上一片狼藉,到處是水漬和被掃下桌的擺件。

林慕心的嫉火爬上臉龐,讓她漂亮的臉顯得有些猙獰。

宮裏馬上就要舉辦宴會,她這次來皇城也帶了許多衣服,就連原先放在這別院的衣裳,也是放滿了好幾個房間。

可是,聽說最近皇宮裏都時興“曉語堂”裁制的衣裳。

一向以美色著稱的林慕心自然不甘心在宴會上落下風。昨晚,她帶着仆婦乘車去“曉語堂”,沒想到,在路上,竟然聽到皇城的人都在議論那位曉掌櫃和大良國林慕霄林王爺的事情。

有心的林慕心當即決定取消去見這位“曉掌櫃”的決定。既然這位曉掌櫃能引起她皇兄林慕霄的注意,她便是要以大良公主的身份先做一下參謀。

可是沒想到,今早,一個丫鬟悄悄的來彙報,說王爺也聽說了這位曉掌櫃。

這位曉掌櫃不僅才氣聊得,能在短時間內将一家店面經營的風生水起,更重要的是,這位曉掌櫃,似乎很像一個人。

林慕心聽完丫鬟的彙報後,緊緊握緊了雙手,細長的指甲幾乎陷入肉裏去。

本來,莫清歡死後,禦北冥依舊不待見林慕心,可是林慕心覺得,反正王府裏也沒有人再能和他争奪禦北冥。

然而現在,不過是聽說了一個與莫清歡有點相似的女人,王爺他就忍不住了。

林慕心的嘴角勾起一抹可怕的笑容:這個“曉掌櫃”,絕不能輕易放過,她不僅勾引了皇兄,還引起了禦北冥的注意。

曉語堂的馬車一路向淩王的別院駛去。

車窗外,綠柳垂蔭。繁茂的枝葉間,莺歌燕舞,好一片燦爛的春—光。

而半年前的淩王封地,正是大雪紛飛的季節。

淩王的封地在北邊,天氣嚴寒,恐怕就是現在,也還是能看見雪花的。

而莫曉歡無法忘記離開那酷寒之地時的情景。

她畏寒的體質,就是那個時候落下的吧。

見莫曉歡出神的望着窗外的景色,安寧公主忍不住好奇的問:“曉姐姐,你再看什麽呀。”

☆、有人下帖子(3)

莫曉歡回過頭來,對安寧公主款款一笑:“我見這一排排柳樹長得喜人,就多看了幾眼。”

安寧公主聽莫曉歡這麽說,探出窗外,瞧了半天,坐回座位:“還不就是一些稀松平常的樹木嗎。曉姐姐,你可是沒去過禦花園啊。改日你進宮了,我帶你去逛禦花園……”

安寧公主滔滔不絕的描述起禦花園的景色。

而莫曉歡突然想起某個可怕的夜晚。

一旁小桃也是低下了頭,悄悄的拽緊了莫曉歡的衣角。

小桃也是想起了那可怕的一夜了嗎?她們兩個,被吊在樹上,腳下就是眼睛綠森森的餓狼。

莫曉歡默默的将手搭在小桃的手上,安慰她不要害怕。

莫曉歡心中一聲輕嘆,還好,這麽長時間過來,還有小桃一直陪在自己身邊。

而這邊,安寧公主依舊高興的描述着禦花園的奇山異景。

莫曉歡微微一笑,安寧公主大約是沒有經歷過什麽痛苦的經歷,所以難得的能保持着這樣率真的天性。

林慕心得知曉語堂的掌櫃同意入府後,忍不住大笑起來,臉上都是得逞的神色。

可是在聽說安寧公主陪着曉掌櫃一同過來後,林慕心的臉色馬上沉下來:“她來做什麽!”

雖然林慕心與安寧公主的照面不過,可是因為禦北冥的原因,林慕心一直看安寧不順眼。

旁邊的張仆婦是林慕心的心腹嬷嬷,此時忙勸道:“公主,那個安寧公主根本就不足為慮。咱們倒是應該多擔心那個曉掌櫃。”

“哼!”林慕心一聲冷笑,“就憑她一個女人,無權無勢,就算她再有本事,也不過是個商人!想跟我鬥?哼!”

莫曉歡和安寧公主到達淩王別院時,并沒有見到林慕心。

前廳裏來迎接的是張嬷嬷。

張嬷嬷滿臉堆笑地從內廳迎了出來,仿佛一個慈祥的老婆婆。

當張嬷嬷看到莫清歡時,立馬停住了腳步,僵在原地。

她是見過莫清歡的!

此刻莫曉歡雖然帶着鬥笠,罩紗遮住了面容。

可是張嬷嬷看她的神情裏,依舊是藏不住的驚恐。

眼前的女子,氣質和身型,與前王妃莫清歡,真是太像了!

有那麽一瞬間,張嬷嬷差點失聲叫出莫清歡的名字。

安寧公主見張嬷嬷敵視的看着莫曉歡,不悅的皺起眉,說道:“張嬷嬷,你在看什麽?難道你想讓我們一直在這裏站着嗎?”

張嬷嬷被安寧公主一翻責問,這才回過了神來。

“啊喲喲,安寧公主竟然也來了,老身老眼昏花,竟然給怠慢了。公主恕罪,請上座請上座。”張嬷嬷匆忙地陪着不是。

前前後後,張嬷嬷卻不提莫曉歡一個字,只是招呼着安寧公主。

丫鬟看了香茶上來。莫曉歡也随着安寧坐下了。

張嬷嬷仿佛是這才注意到莫曉歡,說道:“還請公主和曉掌櫃稍等,我家王妃一會就來。”

安寧公主冷冷地哼了一聲,橫了張嬷嬷一眼,不屑的說道:“林側妃的架子可真是大!居然讓本公主等她?”

☆、意外(1)

張嬷嬷生怕得罪了這位安寧公主,她本來是大着膽子來打探一下這位“曉掌櫃”,哪知道跟來的安寧公主這麽大脾氣。

張嬷嬷一時大氣也不敢出,小心翼翼的說:“王妃今天不知道安寧公主要來,所以才沒有出來迎接。老身這就去向向王妃禀告。”

“等等。”安寧截斷了張嬷嬷。

張嬷嬷也不敢擅自離開,只能恭恭敬敬地站在原地,等安寧公主發話。

安寧公主端起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這才說道:“淩王王妃,便是淩王的正妃。你家的側妃,現在還當不起王妃這個頭銜!說話小心你的稱謂!”

“啊是。”張嬷嬷被安寧這語調吓得一哆嗦,連忙躬身說是。

“是你還愣着幹什麽?還不快去叫你的主子?”

安寧接連幾句狠話丢出去,那張嬷嬷的氣焰頓時矮了半截。

莫曉歡忍俊不禁。這安寧也實在調皮。

小桃站在一旁看得差點要拍手叫好,只等張嬷嬷走了,才小聲說:“安寧公主,你真厲害!”

安寧得意的甩了甩冠帶:“那是。我最見不得這樣勢力的奴才。一定要給她點顏色瞧瞧。”

莫曉歡正喝着茶,聽到安寧這麽說,一口茶水差點噴出去。

“你看你看。帶着個罩紗多麻煩,怎麽不取下來?”安寧公主問道。

莫曉歡整理好罩紗,反問安寧公主:“那你呢,你到我府上去的時候,幹嘛還貼着兩撇小胡子?”

兩人說着,等了半柱香的時間,卻依舊不見林慕心出來。

安寧等不下去了:“這個側妃架子比太後還大。曉姐姐,走,我們不等了。”

原本莫曉歡來淩王別院的目的,也不是單純的答應給林慕心做衣裳。

扶風并限制她去查那件事的原因……

現在林慕心遲遲不出來見客,她也懶得繼續等下去。

安寧來拉莫曉歡,莫曉歡也就跟她一起出了前廳。

淩王的別院不知道到底有多大,處處都是精致,回廊連着回廊,假山後面有流水。

安寧公主在前面氣呼呼的轉了一圈,馬上就迷失了方向。

“曉姐姐,咱們怕是迷路了。”

“那就随意走走,等會碰到個仆人,再拉住問問。”莫曉歡倒是不慌忙。

安寧也沒有別的辦法:“那好。”

小桃倒是眼尖,指着林子後面一棟小房子:“小姐,快看那邊,有個佛堂。我們過去看看,裏面說不定有人。”

遠遠望去,佛堂的門虛掩着,窗戶裏飄出袅袅的焚香來。

隐隐約約的,似乎還能聽到敲木魚的聲音。

莫曉歡有些奇怪。禦北冥不是個信佛的人,林慕心也不信佛,那淩王別院設置這麽個佛堂是做什麽的?

“奇怪,七哥開始信佛了嗎?”安寧公主也發出疑問。

“去看看就知道了。”莫曉歡說。既然都走到這裏了,去看看也無妨。

“嗯。”安寧小桃跟了上來,三個人一齊朝佛堂走去。

離佛堂越近,敲木魚的聲音越清晰。似乎還有僧人在念經。

☆、意外(2)

聽清□□的念詞,莫曉歡不由得頓住了腳步。她在前世也經常去參觀各種寺廟,對□□略微有一些了解。

佛堂誦出的□□,分明是為亡靈的祈福的。

不知道淩王府的人,是在為誰祈福。

照理說,這裏是淩王禦北冥的別院,就算他要為誰誦經祈福,也應該是在他的王府或者在他的封底設立寺院。

是誰,讓冷血無情的淩王禦北冥這樣挂念,就是來到皇城,也不忘讓高僧為這個人誦經。

就在莫曉歡詫異的時候,安寧公主已經推開了佛堂的門。

那一刻,明亮的光線照入佛堂,香案上供奉的牌位刺痛了莫曉歡的眼睛:愛妻莫清歡之位

愛妻!

他竟然——

莫曉歡愣在原地,她整個人仿佛被高強度的電流擊中,不能動彈。

小桃知道她心中所想,匆忙上來扶住她。

安寧公主不明所以,嘆道:“原來七哥将淩王妃的牌位也帶來了。”

莫曉歡的心中,忽然湧起強烈的酸楚。

他請高僧來為她超度為她祈福,是因為他為自己的所作所為産生了愧疚了嗎。

僅僅是“愛妻”兩個字,就可以抵消她曾經所受的折磨嗎。

他沒有在她生前好好的珍惜,卻在她死後假惺惺的為她立一塊牌位?!

罩紗遮擋住莫曉歡的所有神色,她起伏的情緒全部被遮掩住。

不過很快,莫曉歡就平複了自己的情緒。

可是安寧公主卻陷入了一種哀婉又羨慕的情緒中:“七哥一向情深意重。”

一旁的長條桌上,擺着一條條毛筆字書寫的佛經。

安寧公主拾起一條,手指細細的摩挲着字跡:“七皇嫂已經去世大半年了,七哥已經每日為她抄寫一則佛語。如果死後,也有人為我……”

安寧公主的話還沒說完,莫曉歡匆忙堵住她的話語。“安寧,你才青春年少,怎麽都說些不吉利的話。”

莫曉歡首先朝佛堂外走:“我們快走吧。不要打擾了大師們。”

三個人離開佛堂,順着來路轉出來。

經過前廳門前時,張嬷嬷正帶了兩個丫鬟走出來,恰巧見到莫曉歡一行人。

“啊呀安寧公主,老身正在找您吶。原來你們在外面。”

“哼。”安寧公主自然是沒有好臉色給張嬷嬷的,“你将本公主晾在前廳。我看你是巴不得本公主早點離開吧。”

“公主冤枉老身了。老身是去叫娘娘了啊。”

正說着,空中飄來一種特別的熏香。

這個味道,自然是屬于林慕心的。

林慕心的裝扮格外妖冶,在丫鬟的陪同下,慢慢的步入前廳來。

林慕心顯然是經過一翻精心的打扮,靓麗的衣裙勾勒出她妖嬈的曲線。而她臉上的妝容,更是妖豔中帶着張揚。

林慕心瞧見安寧公主旁邊坐着的女子,心裏明白這就是“曉掌櫃”。

這個“曉掌櫃”不過穿着簡單的細棉白衫,然而這白色似乎又很襯她,她的舉止之間似乎都纏繞着一股流水,那是一種親和又溫馨的氣質。

☆、狹路相逢(1)

這個“曉掌櫃”不過穿着簡單的細棉白衫,然而這白色似乎又很襯她,她的舉止之間似乎都纏繞着一股流水,那是一種親和又溫馨的氣質。

林慕心看不見曉掌櫃的臉,這曉掌櫃身上散發出來一種誘惑的味道,是那種女人和男人都無法抗拒的魅惑力。

“‘曉語堂’掌櫃,曉語,見過側妃娘娘。”莫曉歡緩緩施禮。

聽聞莫曉歡的聲音,林慕心臉色嘩然大變。

這聲音!分明就是莫清歡!

可是莫清歡分明已經死了。這站在眼前的人,聲音!身段!分明就是莫清歡在世!

難怪皇兄會被她勾引,難怪王爺會在意她!

“你!你究竟是誰!”林慕心狠狠的指着莫曉歡,犀利的指甲上塗着鮮紅的丹蔻,紅色的丹蔻像鮮血一樣刺眼。

莫曉歡見林慕心驚慌失措,卻裝作沒事地問道:“王妃,民女乃‘曉語堂’掌櫃,曉語。”

“你撒謊!”林慕心似乎很想上前來撕掉莫曉歡的罩紗,卻又忍着沒有上前,只逼問道,“我問你,你曉家祖籍地在哪裏?請問曉掌櫃的父母又是做什麽的!”

“林側妃,你這是查戶籍嗎?”安寧公主上前一步,迎上林慕心的手指。

林慕心自然不好手指着安寧公主。

雖然林慕心曾經也是公主身份,可是在東陵國,她是淩王禦北冥的側妃。

比起級別,王爺的側妃,自然是不如公主高。

此時此刻,林慕心也不得不咬牙忍住氣。她勉強扯出一個比哭還難堪的笑臉:“沒想到安寧公主也駕臨別院,慕心沒能遠迎,還請安寧公主不要見怪。”

“哼。今天本公主剛好去曉掌櫃那裏,是傳太後旨意,請曉掌櫃入宮商議衣裳改制的事情。沒想到側妃娘娘的家奴蠻橫的搶了曉掌櫃過來,本公主就随着一起過來看看。”

安寧公主一口氣說了一大堆,着實把她心裏一口悶氣倒了個透。

莫曉歡好笑安寧這個什麽也懶得遮掩的脾氣。

林慕心瞧出些門道來,看來安寧是很護着這個“曉語”的。

“慕心也是聽說宮裏将有宴會,于是想趕制幾件合适的衣衫,免得屆時丢了皇家的面子。”

“這次宴會,恐怕只有正妃級別的命婦才能參加吧。側妃娘娘着急趕制衣衫,到時候還不一定能有機會穿上呢。”

安寧的話說得特別惡毒。林慕心的臉色由白轉青,最後忽紅忽紫,像個調色盤。

莫曉歡并不想這時破壞計劃,于是緩了緩氛圍:“既然側妃娘娘是想做衣衫,那我們‘曉語堂’也是歡迎的,‘曉語堂’是打開門來做生意。只是希望側妃娘娘以後不要再派下人去堵我家的門。”

“你還真當本妃是求着你做衣衫?”林慕心一個沒忍住,差點說出了自己找莫曉歡來的真實目的。

對安寧公主,她不好反駁,可是對莫曉歡就不一樣了。

在古代,士農工商。商人的地位是最低等的。

安寧公主則順道接過了林慕心的話……

☆、狹路相逢(2)

安寧公主則順道接過了林慕心的話:“側妃娘娘既然沒有事,那我就和曉姐姐先告辭了。太後娘娘還等着曉掌櫃!”

說完,安寧就想拉着莫曉歡離開。

“站住!”林慕心喝到,“曉掌櫃既然已經到了我的王府,就連面紗都不摘下就打算離開嗎?”

莫曉歡嘴角扯出一個不易察覺的笑,慢慢的道:“曉語一向帶着面紗,如果娘娘認為曉語帶着面紗會影響設計水準,那大可不必找我們‘曉語堂’做生意。”

“你——”林慕心剛想說什麽,張嬷嬷慌忙從外面跑進來,俯在她耳邊說了什麽。

林慕心的臉色又是一變,馬上下逐客令:“本妃今天心情不好,改日再宣你入府!”

莫曉歡玲珑剔透,自然猜到張嬷嬷跟林慕心說什麽——禦北冥回來了。

林慕心自然是不希望禦北冥見到神似莫清歡的女人的。

而莫曉歡,這會兒能回避一下禦北冥更好。

“既然側妃娘娘沒事了,那我們就走了。”安寧公主已經替莫曉歡做了回答,拉着莫曉歡就要離開王府。

眼見安寧公主和莫曉歡主仆要走,林慕心匆忙對張嬷嬷使個顏色。

張嬷嬷心領神會,匆忙小跑到安寧公主身前:“公主這邊這邊,老身給您帶路。”

張嬷嬷的突然殷情,讓安寧公主産生了疑慮。她皺着眉盯着張嬷嬷,似乎想從張嬷嬷的神色中看出什麽。

莫曉歡卻已經猜到了張嬷嬷的用意。

張嬷嬷突然這麽殷情的來要來給她們帶路,一定林慕心的支使。

林慕心是不想讓她們碰見回府的禦北冥。

正好莫曉歡也不想正面的碰見禦北冥。

“那就麻煩張嬷嬷了。”莫曉歡順水推舟的說。

“那咱們走這邊。”張嬷嬷臉上閃過一絲奸詐的笑。莫曉歡全看在眼裏,卻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果然,張嬷嬷領了莫曉歡、小桃和安寧公主出後門。

“後門!”安寧公主這才發現不對,瞪視着張嬷嬷,“張嬷嬷,你讓本宮走後門!”

眼見又要出叉子,莫曉歡急中生智,扶助額頭,軟軟的往小桃身上靠。

東陵國第一美人莫清歡,本就生得妖嬈多姿媚态天成。此刻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更是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小姐你怎麽啦。”小桃不知底細,只見到莫曉歡似乎要暈倒,匆忙的扶住了。

安寧公主也擔心起來:“曉姐姐你哪裏不舒服。”

“我突然有點頭暈。”莫曉歡有些痛苦的樣子,對小桃說,“小桃,快扶我回去。”

“怎麽會突然就不舒服了的!”安寧公主氣呼呼的,“說不定是剛才的茶水有問題。”

莫曉歡心裏一個咯噔:安寧啊安寧,你能不能配合一點。你到底是要怎樣啊。

莫曉歡俯在小桃耳邊輕聲說:“小桃,我想快點回去。”然後又向小桃遞個眼色。

小桃馬上明白了莫曉歡的計劃,連忙拉了拉安寧公主:“公主,小姐身子不舒服,我們就幹淨回去吧。”

☆、狹路相逢(3)

小桃馬上明白了莫曉歡的計劃,連忙拉了拉安寧公主:“公主,小姐身子不舒服,我們就幹淨回去吧。”

小桃這麽說的時候,莫曉歡還配合的軟了軟身子。

她的腰肢纖細,這會兒做出病弱的樣子來,嬌柔的姿态像是即将調令的花瓣。

“好好,先送姐姐回去。”安寧匆忙招了一個侍從,“你去,叫一個大夫到曉掌櫃家,快去!”

險險的避開了一回,總算是沒有與禦北冥正面碰上。

可是下午,莫曉歡聽到消息:皇帝認為淩王傭兵太多了,想乘這次淩王回來的機會,消弱淩王禦北冥的兵權。

聽到彙報,莫曉歡腦海裏湧起諸多的疑惑。

禦北冥并不傻,他難道不知道自己進入皇城的危險?

既然有危險,他為什麽還是要來?

又或者,他早已做好安排,就算他孤身入宮,也不會有安全問題?

“去查一下皇城外局勢如何,看有沒有大軍靠近。”莫曉歡吩咐道。

看來,不久,皇城會有一些動蕩。

一旦皇帝有動作,必然會有大的連鎖反應。

晚上,莫曉歡召集了“曉語堂”的幾個設計助理過來,把宮裏需要的那批衣裳的樣式都設計出來,又吩咐人拿下去趕制。

天蒙蒙亮的時候,小桃過來給莫曉歡看茶。

莫曉歡招招手:“小桃,收拾一下,我們過幾天出城一趟。”

小桃一臉的期待,走過來問:“小姐,我們是要回去看小世子嗎?”

莫曉歡心頭一陣尖銳的痛。她想要暫時離開皇城,也的确是想乘禦北冥不在,回去看一眼。

她聽小桃說過,那個已經成型的胎兒……

她盡量的不去想,盡量的回避,可是此時被小桃一口戳破,傷痛依舊不可避免。

“小姐,小桃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小桃拽住莫曉歡的衣角,低下了頭去。

很快,她又擡起頭,“可是小姐,好幾個晚上,你在夢裏都在叫‘寶寶’。小桃雖然不知道‘寶寶’的意思,但是也猜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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