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帥哥的魔力!……

廖茗覺和王良戊排在前面, 一前一後坐在同一艘充氣艇中間。王良戊坐在後面,廖茗覺在前面。同玩這個項目的異性大多是情侶。他們進船時,王良戊頂着鄧諄和肖嶼崇從身後散發出的無聲壓力, 笑着說:“茗覺, 你要小心一點喔。”

“嗯?啊, 好嘞。”廖茗覺抓住安全繩, “我會小心不飛出去的!”

先看着前面的游客玩這個設施,等待過程中, 好像心血來潮似的,王良戊問:“廖茗覺,你覺得肖嶼崇和鄧諄怎麽樣啊?”

“什麽怎麽樣啊?”廖茗覺問。

“就是印象, ”王良戊靠在船沿, “你對朋友們印象如何?”

她要回過頭才能看到他的臉,廖茗覺想了想, 然後說了兩個字:“羊村。”

“啥?”

“羊村啊, ”廖茗覺回答, “鄧諄是喜羊羊,肖嶼崇是沸羊羊, 你是懶羊羊。我和胡姍是美羊羊和暖羊羊!”

王良戊想了好一陣才理解:“你是說那個動畫片嗎?《喜羊羊與灰太狼》。”

“嗯!”廖茗覺笑嘻嘻。

輪到他們了, 工作人員上來幫忙,握住船沿往下推。

“呀呼!”

“哦嚯!”

轉着圈滑落下去的時候, 兩個人都笑着大叫起來。

船重重地砸進水裏,水濺了一身, 他們卻都笑得很開心。

接着就是剩下兩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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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大男人一起玩還蠻尴尬的。

鄧諄和肖嶼崇不約而同避開與對方的視線接觸。倒是下面的王良戊和廖茗覺紛紛拿出手機拍照, 還交頭接耳讨論着:“這個一張估計在學校能賣個兩百來塊吧。”“我感覺五百都賣得出去。”

船開始傾斜了。

鄧諄眉頭緊皺,倒不是恐懼,而是因為肖嶼崇從後面用手臂整個箍住了他。

于是, 整個船滑下來的時候,肖嶼崇的哀鳴都在場內回響。救生員們紛紛驚慌失措——那個姿勢可是很危險的!而在底下觀望着的廖茗覺和王良戊都被滑下來的船迎頭濺了一臉水。

不同的滑梯,四個人幾乎輪番全坐了一次。

到了中午,舞臺上還有舞蹈節目,順便宣傳晚上的焰火表演。但肖嶼崇和廖茗覺答應了肖阿姨晚上回去吃飯,所以不能待到那時候。

玩了一上午,他們都肚子餓了。餐廳裏聚集了不少游客。一整個餐廳都是穿泳衣的人,看起來還挺新鮮的。四個人石頭剪刀布決定誰去取餐,第一個出局的就是王良戊,不過他也不沮喪,故意擺了個挽起袖子的姿勢說:“畢竟我是一家之主!”

第二個出局的是鄧諄,他已經回頭開始看櫃臺快餐店的菜單,在考慮等會兒吃什麽。

最後就只剩下肖嶼崇和廖茗覺了。

廖茗覺出了剪刀,肖嶼崇出了石頭。

但在看到她手勢的一瞬間,肖嶼崇突然張開了手。

石頭變成了布。

廖茗覺還沒來得及哀鳴,肖嶼崇已經宣布:“我輸了。”

雖然廖茗覺不想輸,但她更不能理解自己無緣無故要被人放水,一時之間激動地站起來:“為什麽?!你明明贏了!你是在讓我吧?!”

肖嶼崇直接把外套往身後一甩,幹脆利落地離開座位,留下一個潇灑的背影:“就你那笨手笨腳的,連自助點餐機都不會用。”

好好的一個人,怎麽就長了張嘴呢?王良戊苦笑着回頭,廖茗覺反應比他更激烈,已經搶先一步拽住他外套,害得肖嶼崇一個趔趄,差點直接向後摔倒。兩個人宛如拔河,一下轉化為對決,雙方都僵持不下。

廖茗覺說:“你什麽意思?誰說我不會用了!我不管,我去買。”

“都說了要你別去了。”肖嶼崇咬定結局,死都不肯放她去。

兩個人像兩只金魚,大眼瞪小眼,氣鼓鼓地瞪着彼此。眼看就要吵起來,自始至終沉默的鄧諄突然開口。他說:“廖茗覺去吧。”

肖嶼崇和廖茗覺齊刷刷看過來,他收起手機,繞到廖茗覺身邊,回頭對王良戊說:“王良戊,我和廖茗覺兩個人應該夠了。你也坐下吧。等拿不動我再發微信給你。”

“嗯。”王良戊也粲然一笑,末了用餘光打量肖嶼崇。

直到去買飯兩個人離開,肖嶼崇才不爽地看向王良戊,又兇又委屈地說:“我有做錯什麽嗎?”

“嗯……沒做錯什麽,不過,”王良戊笑着回答,“說錯的倒不少。”

卻說廖茗覺和鄧諄沒有直接去買飯。

鄧諄先到旁邊甜品窗口拿了支冰棍,遞給對着自動點餐機正發愁的廖茗覺,随後自然而然接過主動權,輕車熟路點好了餐。

廖茗覺也不客氣,咬着冰棍,表情陰沉地抱怨:“……肖嶼崇幹嘛非要這樣啊。”

“不知道。”鄧諄把票據伸到廖茗覺眼前,順利地轉移她的注意力,“只要在屏幕上選好要吃的,然後選擇支付方式,用對應的二維碼掃一下,就可以拿小票到前臺等餐了。那邊會叫這個號碼。”

“那不就跟麥當勞一模一樣嗎!”發現是自己很清楚的流程,廖茗覺若有所思。

“是啊,就跟那個一樣。你剛剛按不出來是因為屏幕感應不太靈敏。”和廖茗覺說話時,鄧諄總會保持注視她的臉,以便她一睜眼就能與他對視。

廖茗覺笑着将小票在自己跟前展開,得意洋洋地說:“那就不是我的問題啦!”

“對,”鄧諄點點頭,笑像午後葉面的露珠,沿着葉尖低落,“不是你的問題。”

他們點了餐,就近坐在店內落地窗邊等待。廖茗覺站起身,朝坐在店外露天位置的王良戊揮了揮手,王良戊也笑着回應,然後她才坐下。

鄧諄側過身看外面的噴泉,廖茗覺則咬着冰棍。周遭有游客經過,一旦不幸瞄到鄧諄的長相,百分之□□十都會回頭多看一遍。

她突然叫了他的名字:“鄧諄。”

鄧諄回頭,笑比話語先浮上來:“你今天了不起啊。”

“啊?”反倒是先發制人的廖茗覺茫然了,“什麽了不起?”

“那個,對着那兩個男的說‘你們不就是多個……’你說這種話還挺自然的。”手掌微微遮蓋着臉,他加深笑意道。

“呃哈哈哈,”就算是廖茗覺,也難免在這種時候臉紅,“怎麽說呢,這個……我們小時候下河游泳,都不管男的女的,直接脫光。”

鄧諄問:“你們那邊人經常游泳?”

她回答:“對啊!去年我有個表舅,喝醉了還下江游泳,結果直接從上游沖到下游,可吓人了——”

說不清為什麽,放在平時,廖茗覺能一口氣說上兩三個鐘頭,根本不在意別人臉色。然而,這一刻,對着鄧諄專注的目光,她卻有些語結,不由自主去想自己說得話到底有沒有趣。焦灼的心情摻雜了愉快,盡管她說的話很無聊,但鄧諄還是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發出清清爽爽的笑聲。

“你、你是不是在對我營業啊,”廖茗覺鼓起勇氣,“你今天好像對我格外好。”

他也沒否認,甚至把她吃完的冰棍接過來,用餐巾紙仔細地包好:“你不是希望嗎?”

“怎麽說呢,感覺有點新鮮。”她又笑了。

店員在高聲呼喊熟悉的號碼,他們朝同一個方向轉過頭去。鄧諄最先起身,按住她的肩膀,讓她重新坐下去。廖茗覺略微仰着頭,最先看到的,是他垂落的睫毛。鄧諄的睫毛真長啊。這個念頭不過在她腦海中稍縱即逝,他就已經離開。

走之前,他的聲音像綠蔭似的從頭頂落下。鄧諄說:“今天有什麽要求都可以提。”

肩膀有點燙燙的,空調的風涼涼的,夏日的陽光很曬,剛吃過冰棍的嘴巴裏甜絲絲的。廖茗覺坐在原地愣住了。

這是什麽?

這不就是之前趙嘉嘉她朋友惡作劇她給她買的一日男友現實版嗎?!

當時趙嘉嘉截圖發朋友圈說是純尬聊,但能跟長成鄧諄這樣的人純尬聊簡直賺大發了好嗎!

她回過頭,眼睜睜看着鄧諄端着餐盤過來,頭發濕漉漉地散落,配上那張面孔,乍一眼看就像小動物似的毛茸茸。有小孩子奔跑着撞過來,他也一點都不生氣,單手拿着托盤蹲下身,聽清小朋友的話後給他指明洗手間的方向。而在這一切的最後,他向她看過來,眼睛裏只有她一個人,朝她綻開笑臉。

“走吧。”鄧諄說着,又貼近她的臉,略有些困惑地問,“怎麽在發呆?身體不舒服嗎?”

廖茗覺癡癡地看着他,宕機幾秒鐘後才像電動一樣搖頭:“……沒有。走吧!”

走回餐桌邊,她止不住去摸兩側臉頰。一下就燒起來,真奇怪啊。這麽想着,廖茗覺又忍不住激動起來——這就是帥哥的魔力!

火速吃完飯,大家都補充了體力,準備繼續去玩。

廖茗覺慢吞吞地走在後面,鄧諄回過頭,随口問了一句:“還沒吃飽嗎?”

“嗯。”廖茗覺嘆了一口氣。這也沒辦法,平時她一頓吃的,跟今天一頓吃的根本不能比。說着,她還轉身撫摸着腹部問旁邊人,“我肚子看着是不是還是癟的。”

很不巧,她旁邊剛好是肖嶼崇。肖嶼崇只是個正常男生,實話實說,今天他已經不止一次偷偷打量廖茗覺的泳裝,期間還撞上王良戊核善的笑容,差點被拿水槍滋眼睛。雖然這套泳裝比較保守,但布料肯定還是比往常少。此刻,廖茗覺居然大大方方叫他看。

因此,肖嶼崇果斷別過臉,假裝沒有聽見。

廖茗覺也不介意,直接轉移對象,還沒問出口,鄧諄已經回答:“我也是癟的。”

她看向他小腹,鍛煉過的身體呈現出漂亮的線條。廖茗覺艱難吞咽,下意識想掏出手機拍照,被王良戊及時按住了。

作為老父親,王良戊同學成功阻止了女兒成為變态。

他笑着提議:“我們去玩那邊那個兩個人面對面的藍色滑梯嗎?”

“可以啊!”廖茗覺回答着,又故意對肖嶼崇做起鬼臉,“你肯定不敢玩吧,略略略!”

堂堂少爺,怎麽可能在區區滑梯下忍受此等屈辱?風蕭蕭兮易水寒,肖嶼崇毅然決然走向了排隊處:“搞笑,怎麽可能。”

還在等待前面的一男一女組合親親熱熱坐上去,肖嶼崇突然看着前方,有些落寞地對王良戊提問:“你說她有喜歡的人嗎?”

王良戊轉過頭:“誰有喜歡的人?鄧諄?”

“……當然是廖茗覺。”他對他的裝傻表示抗議。

“嗯……”王良戊笑了,假裝困擾的樣子,“這我就不知道了。”

肖嶼崇頭一次感覺到如此挫敗,在此之前,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會為異性問題憋屈到這種地步。

事實上,就在幾個鐘頭前,王良戊才為這個問題和廖茗覺讨論過。他對此緘口不言,蒙混過關,并不是為了別的,只是要保守朋友的秘密。

不過,眼前為戀愛苦惱、笨拙得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的男生也是朋友。

猶豫片刻,王良戊還是拍了拍肖嶼崇的肩:“別那麽在乎形象了,死要面子活受罪。不會說話還不如別說。”

“……”

他說:“廖茗覺是個善良的人。她不會真的責怪你。就算生氣了,也很快就一個人消氣。但你不能太依賴她。感情的事是雙向的。”

在校園文的套路裏,孤高別扭的男主角不會向身邊的朋友尋求幫助,他們的問題只會交由女主角來解決。狐朋狗友之類的配角絕不能多管閑事、喧賓奪主,至多也就起到助攻的作用,諸如插科打诨,又或者向女主揭露默默無聞的男主角這麽多年有多愛她——

他要遵守人設。

“我……”肖嶼崇聽到聲音。

他應該遵守人設。

肖嶼崇聽到自己的聲音,斷斷續續,并不堅定:“我感覺很丢面。”

視野中,王良戊看着他。

突然間,皮膚白、個子很高的男生笑了。王良戊撞了一下他的背,口吻是調侃,态度卻真摯,他說:“哪有那麽多人盯着你。搞不好大家根本就不關心你,那麽在意別人想法幹嘛。”

為什麽要這麽掏心掏肺地聊這種事呢?肖嶼崇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他只知道,這種感覺并不難受。所有的感覺都不讓人讨厭。動辄刷屏亂改群名稱的微信群,偶爾在食堂碰到換着品嘗的飯菜,期末借閱的提綱,和朋友度過的暑假。

他突然笑了,像嘲笑自己扭扭捏捏,又好像戲谑對方的回複。肖嶼崇也擡手推了他一下:“去你的!大哥!你說得倒輕松!”

氣氛沒有變,卻又好像有什麽不同。工作人員在請他們準備。水上樂園的滑梯驚險刺激、樂趣無窮。

“別犯賤了,”王良戊笑着補充道,“想幹嘛幹嘛吧!”

另一邊只剩下廖茗覺和鄧諄。

她還傻乎乎看着肖嶼崇的背影,就感覺耳邊有點癢。鄧諄正俯下身問她:“去不去吃東西?”

“算啦,”廖茗覺捂着耳朵搖頭,擠出露齒笑說,“想一想,穿着泳衣,肚子鼓起來的話會很醜。”

“不會啊——”他剛這麽說,就有遠處小孩打打鬧鬧,掀起的水花擊中兩個人。

鄧諄和廖茗覺都被噴了一身的水,雖然都穿着泳衣,也站在泳池旁,但難免還是狼狽不堪。廖茗覺噴掉嘴邊的水,撲哧一聲笑起來。鄧諄也用手背擦拭臉頰,輕輕地發笑。

“太好笑了吧!”廖茗覺笑得前仰後合,卻發覺鄧諄背過身去,手在眼睑下方徘徊。

她問:“怎麽了?”

“水到眼睛裏去了。”他的語氣很平淡。

“咦——?!”

廖茗覺尖着嗓子大叫,馬上扶住他手臂,鄧諄低着頭。情急之下,也顧不上其他,她伸出溫暖的雙手,熱切地捧住他的臉。女生的手指小心翼翼,想去确認男生到底是什麽狀況。泳池上波光粼粼,像百葉窗漏進的太陽光,一條一條曲折地發亮。

廖茗覺無限靠近鄧諄的臉龐,聚精會神凝視他。鄧諄身體向廖茗覺前傾,純粹為了遷就她的視線。

而他也就是這一刻睜開眼。

宛如慢鏡頭下水珠滴落,肉眼不可見地反複彈跳才碎裂,一切都是那樣的遲緩、不慌不忙、夢幻性質。鄧諄惡作劇式地微笑。

“逗你玩的。”他說着起身,随手撩動她打濕後落下來的前發。

那聲音模模糊糊,感覺像從水面以外傳來,而不知不覺浸入水中、險些溺斃的某人這才探出頭來,重新得以呼吸。廖茗覺眨了眨眼睛。

觸摸過他臉頰的手懸在身前,她的姿勢像白垩紀的霸王龍——剛剛從大滅絕事件中幸存的那種。

眼神天生深情、皮囊精美絕倫,這兩種特質集中到一個人身上時,理應是在方圓百裏都要設置警示牌的狀況。視線就能傷人,猝不及防對視,對心髒來說絕對是災難。最慘的恐怕還是後遺症,假如不知曉任何前情,難免誤會自己被愛上。

“我知道了。”廖茗覺自言自語。

鄧諄看過來:“嗯?”

上次胸口像這樣急促是什麽時候?坐過山車?看恐怖片?沖刺八百米?與這些都不同,明明心率過速,她卻很想笑出來。真傻,真奇怪,真無厘頭。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她已經完全搞懂了。

廖茗覺拉着鄧諄的手臂,迫使他垂下頭,湊到他耳邊。

“談戀愛的感覺真的很不錯!”她臉上露出豁然開朗的笑容,雙目閃閃發光,下定決心,興奮不已地說,“下學期我要報名學校‘緣來是你’的脫單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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