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春和景明·5

第三個選項亮出金色光芒。

游金簪微嘆一口氣,說道:“地窖是父親派人建的,我也不知道會是這樣……對不起,以後不會讓你做這種為難的事。”

夢卿聽着漸低下頭,半晌悶悶應了聲:“嗯。”

之後的路途,他也全程一言不發,低着頭,連神情都看不清。

太過安靜,惹得坐在外間的侍女都禁不住借着倒茶的名義進來瞅了眼。

看到夢卿好端端坐在位子上的時候,侍女目光中明晃晃地寫滿了詫異——

夢卿居然清醒,并且居然沒有唠閑說話?是本人嗎?

金簪:“……”

夢卿閑扯的時候是真的會扯,但真別扭起來又是真的什麽話都不愛說。

不知道怎麽評價。

不過不在意也無甚大不了,夢卿之前就有莫名其妙的氣性,去關注他他還會更別扭,放着糾結幾天自己就會回轉過來,這次應該也一樣。

并且皇帝要她去寫創立軍機營的策論。這就夠廢腦細胞了。她還是專心一點吧。

寫策論本身不算太難,畢竟軍機營确實是她主導創立的,營中大事也都有過她的手,寫也不算難,她從前也算是九年義務教育培養下的優等生。

難的地方不是別的,而是是用毛筆字謄抄一份千餘字的策論。

她會寫毛筆字,但只限一筆一劃地寫大字,什麽顏體簪楷,她都不會。寫一幅毛筆字,她只能保證能認得出來。

兩天時間,足夠金簪拿着鉛筆(軍機營改良的)洋洋灑灑寫出一篇策論。但剩下的三天時間,刨去上課時間,都不夠她字跡工整地謄抄一份制式工整的毛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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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此刻的你選擇——】

【選項一:不斷讀檔,直到把練毛筆字這個能力點刷滿,輕松謄抄。(該存檔點可自動存檔)(事業流肝帝專用選擇)】

【選項二:自己随便謄抄一份,皇帝看的是怎麽建軍機營,又不是怎麽寫好毛筆字。再說了,皇帝看不懂的字也可以問你。】

【選項三:就交這份鉛筆寫的策論了,剛好再推廣一下軍機營的神奇之處!】

【選項四:為何不問問神奇的夢卿呢?】

為何不問問神奇的海螺呢?

金簪也不多猶豫,新的一天陪祖母用完早膳,抄起紙就讓人去叫夢卿,筆墨都備好,她去晨練,他去謄抄。

夢卿似乎還在和莫須有的存在鬧別扭,一言不發,安安靜靜地坐在次席上按照草稿謄抄。

金簪湊過去:“我的字可能有點難認,要不要我念一遍?”

夢卿連忙往旁躲開,疊聲道:“小姐的字我都認得,不用勞煩小姐再念——”說了兩句,他的話語又帶了幾分惱意,“小姐去演武場吧!”

夢卿的反應屬實有點大,大到超乎常态,金簪也不免有點火氣:“你吃了槍丨丨藥的話就去泡點花茶喝,不要在這裏夾槍帶棒地說話。”

夢卿:“……”

夢卿的臉都被說得通紅:“小姐,抱歉,我……我不說話了。”

這個反思的角度也很奇怪,正常的自我反思不應該是“對不起我以後不會用這麽沖的語氣說話了”嗎?

夢卿的說法,就仿佛他說話還是會語氣不善,只是他會克制着不說話一樣,太怪了。

之前旁人都有說她對仆從未免太好一些,她想了想其實沒什麽:有沐休,保證三餐供應,月例不被年老積威的仆從克扣,甚至把仆從當人看待。僅此而已。

……論理不應該,但難道夢卿真的是被她慣壞了?她有做過什麽特殊的事嗎?

金簪暫時理不清所以然,索性去演武場。

今日陽光明媚,帶着初春的暖意。院前小花園裏的小黃花也已然開得繁盛,在光照下顯出黃金般的熠熠光芒。

天氣挺好,晨霧散得早,是适合晨練的一天。

這一次晨練,并沒有事情發生。臨近中午,金簪回到院裏,換下汗濕衣服,重新穿一身衣衫。折騰完,才去書房看夢卿謄抄的情況。

數頁簪花小楷謄就的紙被玉質鎮紙壓實,鋪在窗下晾墨,空氣中是淺淡的花茶和松油墨的香氣。

浮光随着她推門的動作翩然飛舞,一片靜谧中,夢卿已經睡着。

睡意昏沉,鴉翅般的眼睫毛輕顫,呼吸有些散亂。

原來夢卿字寫得如此婉約好看,又連睡覺都如此不安穩。

金簪站定,想多看兩眼——

夢卿已經驚得翻椅站起,拔出匕首指向她。

金簪也下意識抽出晨練用的棍子一揮,把匕首抽到櫃子底下。

夢卿被這一抽徹底抽清醒,神情驟然化成尴尬,視線不住往一旁櫃子底下瞥,似乎想下一刻就和匕首一起鑽進去。

金簪:“……呵呵,現在知道不好意思了?”

夢卿低下頭:“請小姐贖罪。”

又是這熟悉的樣子,金簪道:“你何罪之有?”

夢卿:“奴不該說話,不該說了話又控制不好脾氣,更不該把匕首對着小姐。”

這回道歉還算用心,金簪拎着棍子,輕敲了一下他的腦袋瓜,比拟個當頭棒喝,笑道,“匕首對着我倒沒事,你的最大罪過就是——晚上沒有好好睡覺。晚上睡不好脾氣也會變差,白天也容易恍惚,想七想八的。”

夢卿張了張嘴,猶豫着想說什麽,最後就點頭說個,“好。”

金簪也點頭:“現在線索都在皇城裏頭,查不出什麽,你也不要太累,休息一下。下午或者明天休息好了,把這東西再抄一份我留底,一份後天交上去。”

金簪說完,見夢卿點頭了,出門去。

日子過得實在像陀螺轉,嬷嬷那還有課等着她補。能敲夢卿一棍已經算她有閑工夫了。

……說來夢卿的字倒是真的挺好看的,以後說不定可以讓他代寫作業?

二月廿久,宜訂婚、上梁、做竈、動土,不宜出行、開市、安葬。

大抵是因着歷法的緣故,皇帝并沒有傳召,而是派先前的那個宣旨太監來府上取。

領聖旨的流程減免,太監拿了木盒裝的策論(盒子裏放了一只鉛筆),留下一句“清明待召”,便匆匆回返。

祖母見着,皺眉搖頭。待太監走了一盞茶的功夫,拍了拍金簪的手。

祖母手上的皮膚無力下垂,布着褐色的老年斑,在漸暖的春天,她的手溫涼地像是将枯的花瓣。

金簪探究地看向祖母。祖母這是有話要說。

祖母也沒說謎語,直白地說:“前兩天,徐家的人來道歉,送了一些東西。祖母做主沒有收。”

金簪也聽夢卿和府內其他侍女報過,祖母說得溫和了。

事實上,祖母不僅是沒有收,而且直接把徐家的人亂棍打出去,直把他們趕到街上才罷休。

祖母有時候有些奇怪的暴脾氣。

祖母眼下只嘆氣,“現在想想,徐文懿從小住在宮中,和徐家關系不親。徐家本家現在犯了事,其餘宵小也都靠不住。如此一來,簪兒嫁過去,豈不是受苦?徐文懿一支人丁凋落,又如何能讓重孫随游姓?”

金簪一時無言。

她之前沒把握住脈搏,沒同意祖母嫁入徐家的計劃時,那些已經讀檔過的記憶裏,祖母可是毫不留情地把她滅了。

現在她已經順其自然了,反倒是祖母想換個聯姻對象。這可真是,世事無常。

祖母悠悠蕩蕩地嘆息,幾乎是從心底嘆出來,“女子嫁娶本就繁雜。徐二雖好,對簪兒也有心,但人丁不豐,又要出征,車馬勞頓,反倒顯得差了。只是眼下聖上因着和徐二要好,對你多有看顧,要簪兒猝爾換親,聖上這關,恐也難過。”

祖母的話總是很多,繞啊繞的,非要繞出幾分道理。金簪索性跳過論證,直接問結論:“祖母有何安排?”

“簪兒還是聰慧,”祖母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就說道,“太後籌辦了場清明冶宴,特地遞帖子邀了我們去。老身年邁難行,簪兒且去看看。據說太後娘娘也邀了不少上進後生,簪兒到時候看看有沒有喜歡的,回來再與祖母商議。”

金簪有些疑惑:“太後下貼?”

祖母笑道:“當今聖上不近女色,後位空懸,天下皆知。我們知道聖上是因着徐二的緣故多召了簪兒兩次,太後娘娘卻或許心有疑慮……不過這都與簪兒無關,簪兒只需學好禮儀課程,屆時安安穩穩嫁出去,生個重孫繼承游府,日後便能安享富足太平。”

金簪心下嘀咕,祖母怕是想直接跳到太後的勢力底下,以此來抵消她身上聖上派系的烙印。可以說是十分簡單粗暴了……

系統:【那麽問題就來了——去參加嗎?】

金簪沒等系統跳出選項,就問祖母:“然而,倘若簪兒去太後的宴上,聖上惱了簪兒,不許簪兒所出領武烈侯府,這該如何是好?”

祖母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笑道:“若無聖旨,自然會有懿旨,簪兒勿憂。”

金簪:“……”

嘶……原來祖母還是隐藏的太後黨?

系統:【所以,這個清明冶宴,你是去,還是不去?】

【選項一:去。】

【選項二:不去。】

【選項三:為何不問問神奇的夢卿呢?】

【選項四:離清明宴還有一段時間,或許可以寫信給徐文懿,看看他是什麽意見。】

【選項五:急什麽?等等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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