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慕遲吃飽了。滿桌子早膳,只剩下微不足道的一點,就那一點,好像還是怕自己全吃光了顯得太飯桶,為着面子特地留的,因為他沒有絲毫被撐到的跡象,似乎仍有餘力。

邬寧看着他束着緞帶,與肩膀相比格外勁瘦的腰身,感到不可思議,那麽多東西都吃到哪裏去了。

這樁困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邬寧嫌雲歸樓太小,也沒什麽趣,橫豎時候尚早,就領着慕遲去逛禦花園。

七月中旬這時節正溫暖宜人,禦花園裏處處是蜻蜓蝴蝶,在茂密的花叢中翩翩起舞。

慕遲是從武門郡來的,武門郡地處荒漠,終日北風呼嘯,沙塵滾滾,哪裏有此等風光,蜻蜓蝴蝶就更少見了,而他之前暫住的竹間莊,四周遍布竹林,一眼望去盡是綠油油的。

這會在禦花園,便如同鄉裏人進城,看哪都覺得很新奇。

慕遲緊盯着一只藍色蜻蜓,用手抓了一下邬寧的袖口。

邬寧問他:“怎麽了?”

“沒……”慕遲雖然咬住了牙關,但嘴巴上的封印已然岌岌可危,随着那只藍色蜻蜓越飛越近,他終于是再也無法忍耐,用兩根手指捏着邬寧的袖口一搖一晃,略有些催促意味地說:“你看,你看,那蜻蜓的翅膀真藍,比別的藍蜻蜓都藍。”

邬寧自小就在禦花園裏玩,蜻蜓也見得多了,并不認為有什麽稀罕,可慕遲這樣一說,她定睛一看,還真是“比別的藍蜻蜓都藍”,在陽光底下猶如流光溢彩的藍寶石。

然而不等邬寧仔細瞧瞧,那藍蜻蜓就飛遠了,在一處青青草地上盤旋。邬寧下意識的“咦”了一聲。

慕遲仿佛得了尚方寶劍,興致勃勃地問她:“你喜歡?要不要我去給你捉?”

“你能捉到?”

“跳鼠我都能捉到,一只蜻蜓算什麽啊,你知道跳鼠嗎,長在荒漠裏的,差不多有我一只手這麽大,身子很胖很圓,兩條腿很細很長,蹦起來那麽高!”

邬寧看着他笑,配合的幾乎溫柔了:“哦,那麽高呢。”

Advertisement

慕遲的耳朵又慢慢爬上一層薄紅,好在這次沒有像煮熟的大蝦,他嗫喏着說:“我去給你捉蜻蜓好不。”

邬寧其實很清楚,慕遲是自己起了玩心,又不太好意思,所以拿她做由頭:“那你要怎麽捉?”

“容易啊。”

慕遲湊到小太監邊上說了兩句話,沒一會的功夫,小太監就拿來一把大掃帚,那是掃落葉用的,竹笤疏散的像扇子。

慕遲拖着掃帚到那片草坪上,盯準了藍蜻蜓,小心翼翼的擡起胳膊,猛地往下一撲,落地的瞬間又很輕柔,他咧嘴笑,露出兩枚酒窩,似乎穩操勝券了,而後屈膝跪下,蹑手蹑腳的爬過去,姿勢像還不會走路的小孩,稚氣中透着些許頑皮。

邬寧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有啦!”慕遲捏住藍蜻蜓的翅膀,興高采烈的站起身,快步跑到邬寧跟前,邀功一般說:“怎麽樣怎麽樣,都不用第二下!”

邬寧回過神,視線有些倉促地挪到被困在他手裏的那只藍蜻蜓上:“嗯,真漂亮。”

“你拿着。”慕遲從中找到了樂趣:“我再去捉一只紅的,湊一對。”

邬寧把手背到身後,笑着搖了搖頭。

慕遲看出她不敢,很認真地說:“蜻蜓不咬人。”

“我怕把它的翅膀捏壞了。”

“那好吧。”

慕遲做出一個令邬寧瞠目的舉動,他将蜻蜓翅膀含進了嘴巴裏,用唇瓣抿着,騰出手來,得意的朝邬寧挑了挑眉梢。

邬寧又看到了自己在竹間莊認識的那個小遲。

沒錯,一只藍蜻蜓解開了慕遲的封印,與其說他陪着邬寧逛禦花園,倒不如說邬寧陪着他到處玩。

也難怪他吃得多,早晨那些清粥小菜一口都沒糟蹋,統統藏在慕遲的身體裏,轉化成旺盛的精力,他好像對任何事都充滿興趣,一根野草也能擺弄半天,編成個環套在大拇指上,美名其曰玉扳指。

甚至還抓了一只蛐蛐。

霖京城人管蛐蛐叫夜鳴蟲,嫌夜裏吵人,見到就要打死,可慕遲卻用兩只手罩住,當寶貝似的合攏在掌心,很感慨的對邬寧說:“宮裏真是遍地黃金。”

“黃金?”

“喏。”

慕遲打開緊并着的拇指,露出一道縫隙給邬寧看,只見那夜鳴蟲通體漆黑,唯有頭頂那裏像塗了一層金漆,叫聲中帶着絲絲顫音。

邬寧仔細的看了一會,實在欣賞不來。

不過,她倒是能理解慕遲,她小時候也愛玩稀奇古怪的東西:“嗯……挺壯實的。”

慕遲眼睛一亮:“是吧,別看它個子不大,打架絕對是一把好手。”

“打架?”

“霖京城不玩鬥蛐蛐?”

邬寧搖搖頭,饒有興致地問:“怎麽鬥?”

慕遲道:“等我再逮一只你就曉得了,有意思着呢,欸,有沒有小籠子,用銅絲編的那種,我把它裝起來。”

“你說這種籠子……宮裏沒有,銅絲倒是不缺,現編一個也快。”邬寧給他出主意:“先放在壇子裏吧,壇口用紗罩住,拿細線一系,應該跑不出來。”

“好!”慕遲美滋滋的捧着那只夜鳴蟲:“我要給它取個名字。”

“叫小黑如何?”

“太難聽了,一點不威風。”

邬寧看他那得意忘形的樣子,就忍不住想逗他:“朕給它賜名,不夠威風?”

慕遲臉上的笑意頃刻凝固:“呃……”他反應還是很快的,立即低下頭,像當爹的喚兒子,慈愛無比的喚手裏那只夜鳴蟲:“小黑,小黑。”

慕遲把小黑放進壇子裏,正準備帶邬寧再去逮一只時,延和殿的宮人尋來了,是燕柏身邊一個姓陳的總管太監。

“陛下,君後請您過去,說有要事商議。”

“什麽事啊非得這會?”

陳總管說:“這老奴就不知道了,八成還是為着旱情的事。”

邬寧雖是個傀儡皇帝,但有些旨意必須經過她的手才能名正言順的下達地方,不能由着性子推脫:“嗯,就過去了。”

陳總管便在一旁等着。

邬寧轉過身,對慕遲道:“午膳你自己吃吧,晚點我得空再去雲歸樓找你。”

“哦,好,好的。”

慕遲乖乖點頭答應。

……

延和殿的氣氛不太好,一衆宮人束手而立,各個眼觀鼻,鼻觀心,別說擡頭了,大氣都不喘一聲。

邬寧提着裙擺邁過門檻,腳步輕快的跑到燕柏跟前:“表哥,我來啦!”

燕柏的神情原本也是有些沉重的,蹙着眉打量了她片刻,方才露出幾分笑意:“阿寧。”他頓了頓,問:“昨晚睡得好嗎?”

“挺好的呀,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是嗎,我還擔心你換了住處,不太習慣。”

“怎麽會不習慣呢,荷露連我一貫用的棉枕都帶去了。”

“荷露的确細心。”

至此,燕柏不再多說什麽,同她講起這兩日群臣争執不下的旱情一事。

邬寧并不擅長這些政務,只粗略的掃了眼今早相府呈上的奏折,處置的還算比較周全。

相府,人稱小朝廷,裏面都是燕賢的親信,小朝廷拍板定案,把奏折送到宮內,待邬寧蓋上玉玺,任憑旁人怎麽反對也于事無補。

其實燕賢做宰輔這幾年,對天下百姓和大晉王朝都是盡心竭力的,可惜他從前是扯着燕知鸾的裙帶上位,燕知鸾殘害龍嗣,陷害忠良,做的那些禍國殃民的事,樁樁件件都有他的一份力,他雖獨攬大權,把持朝政,但位置終究不穩,稍有不慎便會死無葬身之地。

正因這種有今日無明日的惶恐,讓他不得不培養自己的勢力,不計後果的扶持自己人上位,才導致了後來的燕氏之亂。

邬寧想保住舅舅一家人,就得徹底瓦解燕賢的黨羽。

“阿寧。”燕柏輕聲喚她:“你在想什麽?”

“啊……沒什麽,跟慕遲逛了半晌的禦花園,有點餓了,陳總管,傳午膳吧。”

“慕侍應如何?”

“他呀,和燕榆絕對能玩到一塊去,我倆剛還捉了蜻蜓和夜鳴蟲呢。”邬寧仿佛只是找到了一個臭味相投的玩伴:“我給那只夜鳴蟲取了個名字,叫小黑,待會我還要去看他鬥蛐蛐。”

“今晚仍宿在雲歸樓?”

“不行嗎?”

燕柏當然不會說不行,慕遲在他看來就是另外一只大白鴨,初得邬寧喜愛,總有個把月的熱乎勁:“要注意分寸,宮裏頭捧高踩低的事,我想你從小到大也見過不少了,要知道,境遇是最能影響一個人的。”

燕柏這話有兩層意思,一來是勸誡邬寧,避免慕遲恃寵而驕,二來也是怕慕遲被捧得太高,摔得太慘。

可邬寧卻為着“境遇”二字出了神。

她用這種方式将慕遲困在宮裏,改變了慕遲原本的境況和遭遇,那麽,日後名揚九州的慕徐行還會存在嗎?

不對,不對。

那兩個異世女子的話,邬寧一字不漏,記得清清楚楚。

她們說,男主是現代穿越的。

慕徐行也來自異世。

而故事的開始,以及一切的一切,都源于長樂元年春——女帝登基,太後薨逝。

作者有話說:

更新的時間永遠難以捉摸QAQ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